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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谋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月秋雨
陈氏的脸如一摊死水,凝重得像是要即将熄灭的蜡烛。
那份沉重,是周萋画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遇到的。
陈氏一进门,一眼不发的就直接坐到了月牙桌旁的方凳上。
周萋画小心翼翼地为其倒茶,双手递到陈氏面前,“母亲!”
陈氏瞥一眼周萋画,一抬手,干脆利落地接过了茶杯,没有象征性地饮用,而是“啪”得一声,直接放在了月牙桌上。
杯子与桌面清脆的撞击声,让周萋画身子猝然一抖,陈氏看样子是真生气的,但为什么生气,周萋画却一头雾水。
凝重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在周萋画感觉自己要窒息时,陈氏终于开口说话了。
“说说你手上的花珀是哪来的?”
花珀?周萋画一怔,怎么还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啊。
她吞咽一下口水,垂头, 没有说话。
女儿的沉默让陈氏更加恼怒,她几乎冲女儿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从今天起,你切断跟那人的一切联系,听到没有!”
没有温柔,没有轻缓,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咆哮着随时都会入侵的敌人。
陈氏吼完这句,旋而记起了什么,“明天开始,你就搬到我院子里,跟我住在一起!”
侯府虽然在管理上有漏洞,却也不是任何人想进来都能进来的,但无论怎样的防护,都秦简来说,都没有一点难度,陈氏这个要求,分明在告诉周萋画,要她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样就能防止秦简的出现。
陈氏是相当了解秦简的。
“是父亲跟你说的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周萋画蓦然抬起头。
对于秦简的事,周午煜在妻子面前是只字未提,但女儿的反问,让陈氏立刻明白,丈夫对女儿与秦简的事是知道的,本就在怒气上的她,更加愤怒。
她手掌拍在桌子上啪啪乱响,“没有为什么!给我记住就行!”
周萋画本就是个倔强的人,被陈氏这一压制,嘴一抿,“我若不答应呢!”
陈氏被这话堵得一阵心塞,她站起身来,伸手就去抓周萋画的手腕,“那我就替你把东西还他,替你来给一刀两断!要是你还断不干净,我就进京面圣,让今上立刻为你赐婚、和亲,总而言之,你必须跟他一刀两断!”
母亲为了让自己与秦简断了联系,竟然主动提出让自己远嫁,周萋画心微微一紧,秦简到底发生过什么?”
“把东西立刻给我!”陈氏手一拉,没抓住花珀手链,再一拢,却抓住周萋画的衣领,“这是什么?”陈氏注意到女儿脖颈上的红绳。
她手指一弯,轻轻一扯就拉住了红绳,再一用力玉佩就从她怀里被拉了出来。
辨别出周萋画戴在脖子上的是玉佩后,陈氏身体明显晃动了一下,她前后摇摆一下,手被轻轻松开了红绳。
她怒视着女儿,一字一顿地说道,“把玉佩还有花珀,一起还回去,今后你们不得有任何来往!”
“我不!”周萋画想都没想的立刻拒绝,她眯长眼睛,不做任何退缩。
“你跟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陈氏也不做任何退步。
只是周萋画注意到,陈氏很隐晦地规避秦简的名字,而是选择了代称“他”!
“凭什么你可以按照你的意志跟父亲在一起,我就不可以!”周萋画将陈氏伸出的手往旁边一拨,“我有选择的自由!”
“自由?”陈氏没聊到女儿会这般无礼的对待自己,听着这般熟悉的话,她无奈一笑,“这些话也是他教你的吧……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跟谁自由,我都不管,就是不能是他!”
陈氏说着用力一扯,手链骤然扩展到最大限度,陈氏一松手,花珀就从周萋画的手上撸了下来,“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是谁?”
周萋画一怔,秦简的身份?从开始到现在,她自我感觉对秦简越来越熟悉,但细究起来,却全是自己的猜测,她拿不准任何一件事。
见周萋画措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诚惶诚恐,陈氏便知自己刚刚的话触碰到了女儿的软肋,她恍然记起自己年少时,自视过高,对娴大长公主的劝勉,规划全当耳旁风,自己眼里的东西,就是正确的,宛如此刻眼前的周萋画。
陈氏定定神,垂首看一下手里的花珀手链,花珀没有断裂,但红绳早已拉扯的无法恢复原样,陈氏颇感尴尬,一回手,握住了花珀,“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我,我先回去了,花珀修好后,我会给你送回来!”
而后,她便转身直接奔向门口。
陈氏猛然拉开门,躲在门扉上偷听的冬雪躲闪不急,一下子就被闪进了房内。
“夫,夫人!”冬雪怀里抱着几本册子,被这么一晃,全部堆在了地上,她一边收拢册子,一边跟陈氏打招呼。
陈氏看一眼门口站的春果,瞥眼看着冬雪的狼狈样,用力握了握手里的花珀,“伺候四娘用膳!”丢下这句,陈氏转身便迈步朝回廊走起。
看着陈氏疾步走在回廊上,周萋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她追出门口,冲着陈氏的背影大声喊道,“我不用好好考虑,我这辈子跟定他了!”
周萋画不仅仅是在对陈氏喊话,更是说给秦简听,她很确定,说要保护自己,保护青云院的秦简,此时肯定在这附近。
一群飞鸟随着周萋画声音的落下,扑拉拉地从树林里飞起。
走廊上的陈氏脚步突然停住,却不过一秒,便再次行动起来。
陈氏的心被周萋画最后的喊话塞得满满的,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彻底奔溃,她一直用力握住那枚花珀。
一进青云院,就见一玉娘焦灼的身影,“夫人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侯爷听说您去四娘子那边,正大发雷霆呢!”
陈氏双手合在胸前,深吸一口气后,将花珀递给了玉娘,“去找合适的红绳,重新穿一下,穿好后,送到我房间!”
玉娘双手接过花珀,一下子就判断出此物件的价值不菲,她恭敬地垂下身子,拿好了花珀。
陈氏则甩袖几步朝自己住的正厅走去。
要想到达陈氏住的房间,必须要路过陈成璧住的西厢房,就在她擦身路过西厢房时,却闻到了一股焚香的味道,寻香闻去,陈氏立刻辨别出香的味道来自西厢房。
原本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又落了回来。
她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半开的窗棂,就见陈成璧的房间内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只香炉,香炉后面还挂着一副观音图。
此时的陈成璧正跪在地上,微闭双眸,虔诚拈香。
陈氏并不善于偷窥,她的举动引起了站在陈成璧身旁艾儿的注意,艾儿作势就要招呼陈成璧,却被陈氏抬手制止。
她伫立窗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成璧,就见拈香结束后,陈成璧直起身来,她双手捏住焚香的下端,喃喃自语道,“妾陈成璧,自百日前嫁入项顶侯周府,定思周家古训,遵周家家规,温良恭俭让,请菩萨保佑项顶侯府整整向荣!”
“妾不求自己能多子多福,但却菩萨能为姐姐再带来子嗣,以求侯府正统香火传承!”
陈成璧再次拈香,而后又直起身子,“妾还求菩萨能够保佑四娘子,四娘子才华横溢,誉满大溏,愿菩萨保佑她觅得良缘,与良人相伴终老!”
“不求良人富贵有余,但求良人与四娘子举案齐眉,相近如宾,恩恩爱爱!”
陈成璧祈祷完毕后,站起身来,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而后,她又跪在地上,“以上两个愿望,菩萨若您帮成璧达成,成璧此生终日侍奉菩萨,决不食言!”
说着她便再次磕头。
看着陈成璧的举动,听着陈成璧的许诺,陈氏的眼眶莫名红了。r1152





医谋论 173 退步
“你去找画儿了……”周午煜原本是躺在榻上的,见陈氏进来,一下子弹起身来,劈头质问,却看陈氏的情绪不高,脸上似乎还挂着浅浅的泪痕,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下一半,“发生什么事了?”
周午煜说着连忙上前迎住妻子,察觉陈氏不光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就连手也想被什么勒过一样,连忙拿起陈氏的手,仔细检查后,没有什么大碍,便要吩咐舒兰去拿包扎的东西,却被陈氏给制止了。
“舒兰,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跟侯爷说!”陈氏将手从周午煜手里抽回,她抿一下干涩的嘴唇,在看舒兰出去后,转身便坐到了凳子上,她抬起头,看着周午煜,“夫君也坐吧!”
妻子这般严肃让周午煜顿觉不妙,他绕到方凳前,缓缓地坐下,“是不是画儿惹你生气了?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周萋画以前住在田庄时,每次陈氏去看她,总免不了被她顶撞几句,虽然说陈氏是故作软弱,但被自己亲身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数落,心里难免会难受。
陈氏目光定定,木讷地看着窗棂位置,不说话。
看妻子这般反应,周午煜就知道自己这是猜得方向是对的,于是继续说道,“秦简的事并非我故意隐瞒,而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直接询问吧!”
周午煜开始选用对陈氏最恰当的方式游说。
但陈氏却依然没有说话,眼眶反而含了眼泪。
这般可怜模样让周午煜心疼不已,他起身上前从身后抱住了陈氏,“你不用担心,秦简他心里有数,他是不会伤害画儿的!”
他紧紧地抱住妻子,却惊讶地发现妻子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成玉,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他绕到妻子面前,半蹲在地上,却见两行热泪顺着妻子的脸颊滚落下来,随着热泪滴落到自己手掌上,陈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伤害不伤害,又岂是他能控制的!”
妻子终于开口说话,让周午煜长松一口气,还没等他调整情绪,就听妻子又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成璧进门已有些日子了,也该圆房了,今晚,夫君就去她那里睡吧!”
此言一出,周午煜吃惊地几乎要跌倒,却看陈氏,虽然整张脸已经哭花,却仍鼓足精神看着周午煜,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今晚,去成璧那吧!”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是不是陈成璧又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周午煜紧张多过愤怒,早在皇上下旨赐婚时,陈成璧就翻出国公府警告过自己,说她心根本不在侯府,就算嫁入侯府,定然也会让侯府鸡犬不宁,“我这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不要去,求你,不要去!”陈氏一把拉住丈夫的胳膊,她深吸一口气,拿出帕子擦拭眼泪,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逐渐将语气恢复了平静,“成璧进门也有些日子了,嫂嫂过几天就要来送福了,院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若是连房都不圆,怕是传到京城……”
“夫君,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怕委屈着我,但成璧毕竟是我妹妹,你若就这样将她置于一旁,被人说出闲话,才是真的委屈了我!况且……”陈氏微微一顿,脑中再次闪过陈成璧许愿时说的话。
陈成璧是不知道自己在周午煜离家那年就被灌了红花,吃了毒丹,早已不能生育的事,所以她才祈祷自己能赶快再孕。
一想起,陈成璧许的这个愿望,陈氏嘴角擎起一抹苦笑,若是自己真的再次怀孕,估计整个侯府都要跟着倒霉了吧。
她不但不会生了,更不能生!
但她愿意把继续延续侯府香火的责任,让给陈成璧。
“成玉,你为了侯府,失去的够多了,我不能也离开你!”想想当年陈成玉为了换得自己安全离京,不惜饮下红花,吃下毒胆,周午煜就心痛不已。
不光陈成玉,就是连周萋画都被下了蛊。
母女俩的苦难,换得了自己的现在。
他曾发誓此生生命里就只有妻子跟女儿两个人。
现如今妻子竟然逼着自己到另一个女人身边,不,他不能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周午煜眼眸里闪过的恍然让陈氏看穿了他的内心,她拉住丈夫的手,“夫君,你并没有离开我,也没有抛弃我,你这是在保护我,保护我跟画儿啊,画儿明年就及笄,断不会一辈子留在你我身边,你就真的打算……”
陈氏抿着嘴,最终没有说出“断子绝孙”四个字。
“今上既然能赐婚,就说明了他的态度,他是默许!”陈氏语气缓慢,却看周午煜有些许动摇,立刻又说道:“追随今上三十余年,他这次赐婚的目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夫君……”
陈氏拉住周午煜的手,顺势就滑到了地上,“夫君,成玉求你,不要让我背负一个恶名!”
周午煜扶住妻子的双臂,想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但陈氏却跟被定在了地上一般,任由他拉扯。
“好!我答应!”
周午煜哑声回答。
……
青云院这边正在发生着一件足以在未来改变侯府命运,让周午煜夫妇纠结、煎熬的事,但静雅院这边却安静的让人不习惯。
冬雪将散落在地册子,手脚麻利地归置归置,而后就放在了寝房中间的月牙桌上。
刚刚陈氏在房内时,她透过门缝,隐隐约约听到了母女俩的争吵声,又看此时的周萋画涨红着脸,瞪着愤怒地眼睛,就确定母女之间发生了不愉快。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师父,你跟夫人吵架了?”
周萋画处于涣散状态,双手交叉,被红绳勒过的位置有点疼,她抿抿嘴,不悦地心想,早知道就不给她准备什么胸花了,不可理喻!
她愤愤不平地抿着嘴,全然没有听到冬雪的问题。
肚子再次咕噜噜发出响声,周萋画一甩袖,冲站在门口的春果喊道,“吃饭!”
春果也清清楚楚听到了周萋画肚子发出的声音,虽然知道冬雪有事情要说,但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便按照周萋画的吩咐,招呼侍婢们把饭菜端了进来。
冬雪摸摸自己的肚子,无奈地把册子放在榻上,上前帮忙。
周萋画把平常吃饭时都立在两侧伺候的侍婢们都支了出去,就只留下了春果给冬雪两个人。
鉴于冬雪的身份正在慢慢被公布,周萋画自然招呼她一起坐下来吃饭。
冬雪也不客气,非但自己坐下,还拉住了春果,春果扭捏几下,终于摆脱了她的手,站到了周萋画身后,“奴婢伺候两位娘子吃饭便好!”
冬雪不以为然,便要起身继续拉扯春果,春果惊呼后退,眼看着春果多说不过,周萋画开口说道,“春果,你若不坐下,估计冬雪就能喂你吃!”
“那,那我出去,冬雪娘子你陪娘子吃饭!”春果说着就贴着墙边急溜溜地窜出了门外。
见春果这么着急出去,冬雪有点失落,她嘟囔一句,只得坐回老位置,与周萋画一起吃起饭来。
吃着,吃着,冬雪就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放在前方榻上自己刚刚抱进来的册子,那里记录着这些年,她对永宁公府案的走访。
“你们家的案子?大理寺没有追查吗?”周萋画看出冬雪的心不在焉,放下筷子,追问道。
冬雪咬了一下嘴唇,认真回答,“有在追查,只是大理寺的事务太多,这么久也没什么进展!况且……”
冬雪微微一顿,显得特别无奈,“况且,他们有了进展也不会给我说!进展会直接反馈到我兄长那,而他又向来不跟我提这些事,所以……”
冬雪说到这,也把自己的筷子放在桌子上,“师父,你今天是不应该给夫人吵架的,夫人都是为了你好!”
“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每次犯了错误,母亲批评我,我都会顶嘴,更是三番五次离家出走,躲到了姨妈家,可是躲来躲去,躲到最后,家都没了,我再也见不到我母亲了!”冬雪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泛起了一丝哭腔。
这段记忆是冬雪最不愿意回忆,她的话音里透着悲凉,“所以,师父,你不能跟夫人吵架,这样太让夫人寒心了……母女之间,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你有你处事的方法,夫人也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意见!”
周萋画的心就被冬雪的话用力的戳了那么几下,陈氏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母亲,她对自己的疼爱,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她既然那么反对自己跟秦简,肯定是有原因的。
周萋画抬头瞥一下冬雪,她天真的脸上,泛着难得的严肃,闪烁地大眼,无邪地看着自己,周萋画用力握了握拳头,而后抬手,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而后轻轻地塞进了冬雪的手心里。
没等冬雪反应过来,她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说得极是,我现在就去青云院跟母亲道歉!”
玉佩还带着周萋画的体温,冬雪攥在手里不知所措,“师父,你为什么把这个还我,是不打算教我了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周萋画扭头朝冬雪微微一笑,“母亲告诉过我,不是自己的东西是不能轻易拿的!”
是啊,秦简若是自己的,自己不必强取。
倘若不是,就算自己拿着再多信物,也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梦。
而如何解梦,她要去找母亲,好好聊一下!r1152




医谋论 174 树欲静而风不止
寒风瑟瑟,一出院门,周萋画就狠狠打了个寒颤,春果要回去给她拿件披风,却被周萋画制止,“就这么一点路,很快就到了!”
春果不再坚持,垂首跟在周萋画身旁,前行。
通往青云院的甬道两侧却灯火通明,这是周午煜回侯府才会有的布置,灯笼里透出的光亮,把甬道照得如白昼一样。
在这个时间去夫人院子,娘子指定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夫人的。
春果惴惴不安地心想,她蓦然抬头,却见灯火通明的甬道尽头,急匆匆赶来一个身影,“娘子,你看,那不是舒兰姐姐吗?”
认出来人正是舒兰后,春果上前拉了一下周萋画的衣服。
周萋画停下脚步,不安涌上心头,这条路是连接青云院跟静雅院的,舒兰如此匆忙必定是要去静雅院找自己。
舒兰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人正是周萋画立刻加快步伐,“四娘子,你快去看看夫人吧!”
周萋画立刻联想到冬雪的劝慰,踉跄一下,几乎跌倒,“母亲她……”
“夫人逼着侯爷去璧姨娘厢房了,而后她就在外面一直站着,这么冷得天,会生病的,四娘子,你快去劝劝夫人吧!”舒兰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周午煜跟陈成璧圆房,周萋画知道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竟然是被陈氏逼去的,一想到陈氏极有可能是在与自己争吵后作出的决定,周萋画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她拉一拉衣袖,再次加大步子朝青云院走去。
一进院子,就看到陈氏直挺挺地站在回廊下庭院的花园里,面朝陈成璧的西厢房一动也不动。
西厢房由三间房子。唯有陈成璧的寝房灯火通明。
摇曳的灯光里,能看到两个身影静静并排坐着,他们似乎在交流着什么,隔着太远,听不清。
玉娘拿着一件披风想给陈氏披上,手高高抬起,刚披在她的肩膀上。就被推开。“夫人,你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陈氏轻轻摇摇头,“我就站一会儿。你们都先回去吧!”
“可……”玉娘还想说话,瞥眼,就见舒兰陪着周萋画站在了门口,她垂首推到周萋画面前。“四娘子,你可劝劝夫人吧!自从侯爷进了璧姨娘的房间。夫人就一直站在这里!”
周萋画双手接过披风,“你们都先推下去吧,今晚我在这,陪母亲!”
说罢。她便拿着披风,迈步进了中庭的花园。
陈氏察觉到女儿的出现,却没有回头。只是幽幽说道:“是我把你父亲送进去的,可我一点也不后悔!”
语气哀怨。听得周萋画心都碎了,秋风再起,扬起了陈氏散下的碎发,吹得人满腹凄凉。
周萋画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披风盖在了陈氏的肩膀,这一次陈氏没有拒绝。
却听陈氏又低低吟诉,“成璧唯有顺利诞下麟儿,才是真正的承蒙今上恩泽!”
周萋画的心被狠狠地猛戳了几下,当下竟有几分恨自己不是男儿身的冲动,她定定神,想开口安慰。
而此时,西厢房的蜡烛却灭了!
原本坐在榻前说话的两个身影,骤然消失在视线里。
陈氏的身体猛然没了支撑,她踉跄后退一步,倚在了周萋画的身体上,身体明明不撑,脸却依然还假装着坚强,“终于了了我的心愿!”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但从眼睛滚落的两行热泪,还是毫无保留地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痛。
周萋画的自责到达了顶点。
在舒兰的协助下,周萋画顺利把陈氏扶回了房间,在为她简单擦拭身体后,众人把她扶上了床榻。
床榻的枕边,还放着周午煜的鱼袋,陈氏伸手轻轻抚摸过,便将鱼袋放在了自己枕下,看着立在床榻前的众人,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画儿陪我就行!”
一众侍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玉娘先动身,一众人才陆续离开了寝房。
舒兰跟春果并排走在最后,两人担心地看着周萋画,周萋画朝两人微笑一下,示意不要担心,而后跟在两人身后,亲自关上了房门,而后脱掉云缦,倚着床头,坐在了陈氏身旁。
陈氏微笑地看着周萋画,“不用担心我,我真的一点事没有!”她说着朝周萋画移动了一下身子,而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突然被陈氏这样抚摸,周萋画有点不适应,但她还是很乖巧地把头靠在了陈氏的肩膀上,“母亲,刚刚的事,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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