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孙无情只是摇头，大脑和“朋友”的连接还没有中断，他可以很轻松地分析颜旖的每一丝变化的表情。

    “是啊，人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呢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啊。”她翘着腿，一只手托腮，盯着面前的咖啡，自言自语道:“别紧张，我和你的聊天是很正常的政治手段。在我们两个国家正式谈判之前，需要一些非正式访问来探探口风。”

    “您刚才还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孙无情没有端起面前的咖啡，即使这是当着他的面从公共的饮料机里倒出来的。

    “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和提乌斯学院的关系以及合作，如果王清野愿意告诉你，就让他告诉你。”颜旖

    看着孙无情，笑道:“我想和你聊的，你应该很清楚。就在半个月前，联邦一区据阿普尔市附近一百公里处，九艘千万吨级的巨型潜艇从那里开往东国，这件事，你不会不清楚吧。”

    孙无情心里一紧，便知道她再说有关“无名”的事。

    但很快，“朋友”帮他准备了最完美的说辞。

    “联邦正在清理威胁联邦安全的黑恶势力，而当时有大量的联邦人正偷渡去东国，但因为能力有限，我们未能阻止。”

    原本是东国移民来联邦的人，被孙无情说成了联邦人。

    这个年代，偷渡去东国的人真的不少，但也不多。因为东国对待移民的做法，比几百年前的联邦更加令人难受。

    文化的一致排外性，让前往东国的人，几乎很难适应这个特殊的国度。东国并不像联邦一样具有完备的福利，如果不工作，就没有饭吃。而东国没有救济中心，没有分配房子，如果你流落街头，等待你的是电子警察的手铐。

    你会死在拘留所中，而不会有任何知道。

    联邦是移民国家，所以有移民的传统。但东国不是，尽管东国人很热情，但如果你不能认同他们的文化，就会过得很难受。

    所以这一批过去的，大概上万名东国移民，给东国带来的，是不小的挑战与折磨。当天联邦封锁了所有电子设备，潜艇的启动完全靠人力完成，没有音频和视频的记录，有的只是当时存活下来的几百人的口供。这些人在东国没有亲人，无依无靠，如果要利用他们来指证联邦，难上加难。

    “颜旖提出这件事，就是希望增加谈判的筹码，她要告诉你的是，东国知道提乌斯学院在做什么。”“朋友”说道:“当然了，我很怀疑‘无名’和他们有关系。”

    “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套话。”没想到颜旖噗嗤一下，伸出手就像掐孙无情的脸，但却被他悄悄躲过。她很自然的放下手，说道:“就算是这次领队的外交部长，也不会比我知道的更多。这件事的真实原因，我一清二楚。我只是想说，这个麻烦，东国已经吃下了，也不打算利用这次事件做什么。但是话说回来，我不认为你们要求的各国公开监管数据这一目的能达到，不光是我们，包括欧盟和俄国在内的国家，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险逼近
    就在刚到影子联合国的时候，姜夔曾经把他叫到房间里，给他下了心理暗示。包括催眠药物和一些仪器的相互作用，虽然不能完全避免精神系恩赐的入侵，但能起到警示作用。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就是孙无情中了恩赐的标志。

    姜夔和王清野就在身边，下一刻，他们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架起孙无情就往休息室走去。

    “你刚才见了谁”姜夔立刻蹲下来，翻起孙无情的眼皮，身后的机器人立刻拿来了各种检测脑电波的仪器。

    这个时间点很巧妙，孙无情被东国的人叫过去，回来之后就起了反应。他相当于联邦丢出去的一块砖头，起着打草惊蛇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样，王清野在象征性地表达出了一丝犹豫之后，就果断的让孙无情跟着颜旖走。

    这里是影子联合国，东国派人正面向联邦请人，如果出了事情，他们当然要付全责。所有人都看着，孙无情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真正的危险还尚远。

    却没想到对方那么迫不及待。

    “就只有颜旖。”孙无情皱着眉头，眩晕感很快消失，“朋友”的声音也再度出现:“还有一个女人，路上碰到的。”

    有“朋友”在他脑海里，看到的每一帧图像都被完整的记录下来。他的眼里出现了颜旖和那个偶然碰面的女人的投影，她们的相貌，表情的变化，每一丝细节，都被“朋友”拿去分析。

    孙无情在两位老师的面前，再一次把和颜旖的谈话复述了一遍，每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这到底是什么恩赐”姜夔看着被打印出来的稿子，逐字逐句地看，脸上的皱纹堆成一个川字。但如果不知道对方的恩赐，就很难发现到底是那句话出了问题。

    “有可能是语言，有可能像程轻命那样的对视，也有可能是动作，也有可能是孙无情……你没喝那杯咖啡是吧，会不会是闻的时候”王清野语速很快的提出了很多猜测，但都一一被“朋友”否定了。

    “时间对不上，其实最有嫌疑的，是你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朋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颜旖触发姜夔下的禁制，那么长达半个小时的谈话，孙无情应该就会感受到这种眩晕感。

    所以最有嫌疑的，是他路上碰到的那个少女。

    “黑人”王清野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和体型，孙无情能精确到她拿的报告有多厚，她的睫毛有多长，但是似乎没有人认识这个女人。

    “你去的地方是这座建筑的底层。”姜夔让人去确认了一遍，并且找联合国的负责人拿来了底层的构造图:“从你的描述看，如果那个人要从这条通道走出来，会经过非洲联邦、欧盟、冰岛等国家，并且也会经过影子联合国办事处。这就是上来我们这些居住区的通道。”

    “那她最后去哪了”王清野问。

    “颜旖那边。”孙无情答。

    三人无言。

    “我们要不要中断明天的谈判”王清野试探性地问道

    。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了。”沉默了一下，姜夔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做了决定:“离谈判还有17个小时，现在开始查，谈判不终止，我会参加。”末了，他又对孙无情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们身边。”

    在四王的一声令下，整个联邦代表团开始彻夜调查，为了不让其它国家发现异常，所有人都围着孙无情，把他脑海里一点一滴的情报拿来分析。

    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眼神，几个议员在不断的看联邦返还的资料，希望能从别的国家的代表团中找到这个女人的身影。

    但很可惜，“朋友”早就给出了答案，而来参加影子联合国的诸位议员，也纷纷表示没有见过这个人。

    一夜无眠，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和东国的谈判时间。

    这一次，姜夔站到了国务卿的身后，和王清野一起，把孙无情夹在中间。

    他的恩赐能听到别人心中真实的声音，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但“书院”算一个。

    从王清野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数了。如果说书院和“无名”有所勾结，他一点也不意外。本来“无名”的起源就是由东国人组成的黑帮，包括了传说中的洪门在内，最终凝聚成了一股力量，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推动。

    是的，和孙无情多次遇见的那道虚影有关。姜夔叹了口气，如果那个人和东国有了联系，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正想着，姜夔的脑海里传来了许多杂乱的声音，他定了定神，东国代表团正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他们前往大会议室。很多国家的人都在一旁看着，像赌局开始前的押注的气氛。

    进了这扇门，或许有结果，或许没结果，但这才是联邦提前影子联合国会议的原因。不少国家都对那晚的事有所耳闻，知道联邦失了面子，但提乌斯学院的名声和它代表的力量，却没有被削减分毫。许多学员和老师依旧在世界各地的战场上完成他们的任务，为联邦的未来，清扫出一条道路。

    现在，有个拦路的人出现了。

    书院。

    姜夔抬起头，和颜旖四目相对

    我知道你的恩赐，这是姜夔从她心里读出的第一句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国尊严
    “现在开始影子联合国宪章第七千四百三十八条议案辩论。”影子联合国副秘书长开始主持会议:“三个小时后开始投票。”

    坐在二楼的人没变，孙无情的双眼慢慢扫过众人，“朋友”在帮他一一确认。

    没有那个黑人少女。

    “有没有可能是假扮的?”孙无情问道。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这里不能像灰蛇一样使用恩赐，如果是人工伪装，我应该可以看出来。但资料太少。”“朋友”甚至给出了概率:“虽然我更倾向于她被藏起来了。”

    “会出什么意外吗?”孙无情偏头，看到了王清野凝重的表情，还有那西装下握紧的双手。

    影子联合国总部从来都没出现过任何恐怖袭击，没有人能承受威胁所有国家政要的风险做这件事。

    这里是安全的，无论是谁都这么想，因为只有这么想，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参加这种冗长且无意义的辩论。

    因为辩论的结果，早就在五个常任理事国中达成了共识。一天的时间，联邦和东国分别走访了其它常任理事国，并且拿到了对应的承诺。

    这只是第一步棋，不应该出乱子。

    辩论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联邦和东国都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包括对拥有恩赐的人类——即成功接受脑域基因组重构手术自然人——的监管立法，也都摆在台面上讨论。有关提乌斯学院和东国书院的内幕也逐渐浮出水面，包括孙无情和一众小国在内的参会人都能一窥被各个国家藏得极深的秘密项目之一。

    联邦，提乌斯学院，目前可提供的拥有恩赐的毕业生138人。

    东国，书院，116人。

    俄罗斯，冬宫学院，85人。

    欧盟，圣乔治大教堂，72人。

    这些数字先不管是否准确，单是这段早有准备的发言和数据，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蓄谋已久。

    这种技术已趋成熟，剩下的便是检验成果。但就和当年的核弹头数量一般，这些数据有多少水分，谁也说不清楚。

    这一次，轮到二楼的人有所动容。

    下面正在讨论的，正是和他们有关的事。

    姜夔的大脑收到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思想，就连身后的秦楚安和林琼露，也坐立不安。

    拥有恩赐的他们，一直在世界的阴暗面活动，现在被放到聚光灯下，这对学院的毕业生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联合国宪章一直以世界和平为宗旨，但不论是否把你们纳入监管范围，这个技术的出现，都意味着和平不再长久。”“朋友”的观点永远一针见血:“世界和平，也只有和平年代和战不动的年代才会出现的名词，虚伪的人类啊。”

    “和平挺好的。”孙无情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和平和战争，都是发展一条途径罢了。”“朋友”说道:“你忘了虚拟执法的时候，如果不是被你拿去送命的千万教廷骑兵帮你转移了国内矛盾和缓解了粮食短缺的现状，你能胜利吗?”

    很多时候，孙无情不得不承认这台机器说的是对的，毕竟它知晓人类对历史的所有研究成果。

    它是世界上最棒的历史学家，或许也是最棒的人类学家。

    就在这时，副秘书长的声音把孙无情拉回了现实。

    要投票了。

    这是这次大会的第一个议题，也是最后一个环节，如果要出问

    题，也只有可能是现在。

    孙无情不敢眨眼，不敢漏过一丝细节。

    联邦代表举手通过。

    东国代表举手通过。

    五名常任理事国通过。

    最终，四分之三的国家投了赞同票，当副秘书长宣布投票结束的一刹那，孙无情分明看到台下的国务卿抬头看了姜夔和王清野一眼。

    他们并不希望出事，但如果一直不出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对方的目的不在此。

    这个议案便是联邦召开大会的主要目的，各国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公开的数据，然后制定下一轮的作战计划。这之后的七八天，将会由其它国家提出新的议案，而如果联邦有事，大可现在就离场。

    他们不需要关心不由他们主导的事情，而如果是其它大国的提案，会在前面几天就相互通气。

    目前来看，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欧艾斯国有新的临时提案。”副秘书长说完，皱着眉头看了联邦国务卿一眼，把讲台让了出来。

    临时提案，意味着其具体内容不需要经过审核，递交的材料由联合国保持隐蔽性，但很明显，副秘书长并不知晓这个提案的内容。

    “欧艾斯国?”孙无情根本没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

    “中东的一个小国，其实很著名。”“朋友”把资料印在孙无情眼中:“因为那个国家下，拥有世界第一的铀矿，在核能源盛行的现在，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孙无情注意到了站在台上的是黑人。欧艾斯国位于中东以西，靠近地中海，黑色人种占60%。

    没有演讲，他的开场，从一段视频开始。

    那段视频，虽然画质有点差，但孙无情不会认错这个身影。

    张晓晓。

    王清野和姜夔瞪大了眼睛，包括国务卿在内的联邦代表团，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是多年以前，张晓晓在x国执行任务的视频。她的恩赐在瞬间瓦解了一定范围内所有的有生力量，尸横遍野。

    但这还没完，画面迅速一闪，一个堪比苏起的强壮男人手持一方巨大的画戟，抬臂轻轻在身前划了个半圆，合金门应声断成两半，露出了里面挤在一起，拿着落后武器的难民。

    这一次，轮到东国人坐不住了。颜旖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坐在她身边的白衣少年皱起了眉头，开始像孙无情一样四下查看情况。

    因为视频里，闪过了十几个正在使用恩赐的人，除了张晓晓，孙无情还看到苏起一闪而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