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和

    微微凉爽的风吹得很舒服，寂和笑了笑说:“去墨尔本。”

    “墨尔本很好，它是一个随性的城市。去年夏天我去过采风的。”

    开车的师傅带着他们穿梭在小道上。

    三五个小孩子在阳光下吹着彩色的泡泡，一路走着一路唱着童谣。

    面包店美食的香气顺着风，穿过花店老板娘的衣摆，夹带着山茶花的芳香。

    远处佛牙寺沉沉的钟声也一荡一荡的。

    沁人心脾。

    热闹的、朴素的斯里兰卡。

    寂和让阳光下斑斓的泡泡停在自己的手背，问:

    “黎川，墨尔本的城市有这么安静祥和吗”

    “墨尔本是自由的。它的街头随处可见涂鸦，艺术不拘泥，反而释放天性。”

    沈绿苏把宽沿遮阳帽往下拉了些。

    “寂和，你可以去墨尔本的雪山，从高坡上一滑而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金色的阳光铺在上面。好看极了。”

    黎川瞧着逆光坐着的绿苏，眉间的朱砂衬得人肤白凝雪。

    他说:

    “沈苏苏，看来这些年你也去过不少地方。”

    绿苏看了一眼黎川，“是不少。在你的摄影展上，还能看见很多我曾去过的地方。”

    他愣了一会，又很快的岔开了话题，“阿寂，以前在墨尔本采风的时候认识几个朋友……”

    还没说完，寂和就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我已经联系好了旅行社，都有安排。”

    黎川看了眼寂和，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只让她到了之后把导游的联系方式给自己。

    沈绿苏把手提包里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

    是雨霖传来的短信，她说:

    绿苏，我很想念你。

    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学校庆典的时候。

    这次，有一个好消息要同你分享。

    我要订婚了，和父亲朋友介绍的相亲对象。

    他叫宗祠，虽然长我八岁，但人很英朗，脾性温柔。

    我们很适合。

    请柬已经寄到北京。

    十月一日是我们的订婚宴，希望你能来。

    绿苏听见雨霖要订婚了，心里又讶异又觉得高兴。

    正准备打电话过去的，三轮车就到酒店了。

    她只好先拿东西下车，等回房间了再联系。

    寂和进了电梯就说，“黎川，绿苏，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出发前往墨尔本。”

    “一早多早”

    黎川问完之后，绿苏也说，“寂和，让我们去送送你。”

    “不用送。你知道的，这种道别分离的场面你还是饶了我吧。”

    见寂和这样坚持，他们也没再说了。

    用过晚饭，他们三各自洗漱收拾好。

    绿苏在房里打着电话。

    寂和就回避走到阳台，看见黎川穿着浴袍躺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她说:“黎川”

    “嗯”

    “我去墨尔本的事不要告诉弋阳。”

    黎川看了寂和一眼，站了起来，走到中间的栏杆旁。

    “阿寂。”

    “嗯。”

    “你从a镇走的那天早晨，弋阳也离开了。”

    她低下头，把头发拂到耳后去，轻声说:“离开了很好。”

    “是很好。”黎川俯下身子，饶有兴趣的看向寂和，接着说，“高烧不退。”

    高烧不退是那晚淋了雨的缘故吗

    “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

    黎川瞧着寂和的反应，面上虽然平静，可她挺得僵直的背部却道出了里头的不平常。

    他笑了一声。

    “现在烧是退了。略微




第六十三章 你将在不朽的诗中与时间同长
    寂和坐在广场的长交椅上。

    天空蔚蓝辽阔，喷泉旁边落满了白鸽。

    行人停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鸟食放在手心喂给它们。

    已经来到墨尔本两天了，寂和游走在大街小巷。

    她站起来，坐车去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

    沿路的景色安静祥和。

    亚拉河边闲聊的两位女士，穿得很舒适随意。

    虽然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

    但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出她们年轻的脸庞，笑意盈盈，很是自在惬意。

    下了车，一眼就能看见美术馆。

    大门是玻璃镜做的屏墙，清水沿墙倾泻而下，迷蒙蒙的。

    穿过去，有水帘洞天的感觉。

    寂和看见一幅油画前坐着一个老人，他安静地长久地注视着。

    她顺着老人的目光望去。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群秃鹫密压压的围成一片，眼里的绿光凶狠。

    而秃鹫中间，是一只向天悲鸣的绵羊母亲。

    它怀里护着的，是她死去的羊崽子。

    寂和也在这幅画前面坐了下来，久久的凝视。

    两个不同国度不同年龄的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注视着同一幅画。没有交谈。

    直到老人眼里闪烁的泪水，莹莹而下。

    寂和假装不知。

    留了一张干净的手帕纸在座位上，就起身离开了。

    离开美术馆后，她在街市上逛了很久。

    买了双舒适的硬底鞋，还有羊绒的袜子。

    回宾馆休息一夜之后。

    寂和凌晨起来换上保暖的衣服，和昨天新买的鞋袜出发去亚拉河谷。

    那边很早就有工作人员在等候，引着寂和往大空地上去。

    那里有很多人在拉开热气球，让鼓风机往里面充气，撑起来。

    之后，球长开始给热气球里的空气加热。

    等整个气球吹得很饱满的时候，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寂和跳上了篮子。

    其他的游客，也一个接一个上来了。

    他们轻缓地飘过亚拉河谷上空。

    沉腻在清晨中的世界万物，将醒未醒的。

    风传来轻柔的呼吸声。

    日出时分，被橘黄色晨曦眷顾下的亚拉河谷，静谧安详。

    像披着薄纱一般。

    他们飞得很高，很高。

    寂和往下看，就能看见山坡上开着的繁复的花，覆满蕨树叶子的山间空地。

    以及蜿蜒的河谷，井然有序排列着的葡萄架，和迷雾萦绕的高耸森林。

    这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童话世界。

    “wow！that was incredible!”

    “in-**ing-credible！”

    旁边有人赞叹着，寂和也觉得很美。

    美不胜收。

    他们在一个牛场旁边往下降落。

    大家都卧倒下来，篮子翻倒起来，靠着与地面的的摩擦力，才停了下来。

    这很刺激。

    但寂和毫无波澜，什么都无法让她的心激荡起来。

    热气球之旅结束，导游带着她去了葡萄酒庄。

    回唐人街酒店的时候，还给早餐铺的老板娘带了两瓶酒。

    老板娘是香港人，定居在墨尔本，讲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

    她还有两个混血孩子，乖顺听话。

    每次寂和去吃早饭的时候，都能听见他们在院子里读英文诗。

    声音轻轻脆脆的。

    每一样美，总会离开美而凋落，

    被时机或者自然的代谢所摧残。

    但是你永久的夏天决不会凋枯，

    你永远不会失去你美的形相。

    死神夸不着你在他影子里踯躅，

    你将在不朽的诗中与时间同长。

    寂和听出来了，他们读的是莎士比亚的诗。

    《你的长夏永不凋谢》

    她轻轻地低声诵，接在他们后头。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只要人类在呼吸，眼睛看得见，

    我这诗就活着，使你的生命绵延。

    这是一首极深情，又能打动人的话。

    寂和去送酒的时候，郑月娥的丈夫也在。是地地道道的墨尔本人。

    他们邀请她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寂和没拒绝。

    老板娘做了香港菜又准备了两道墨



第六十四章 跌进灌了蜜糖的深渊
    一路向下滑去，纵横宽阔。

    她像是在飞，飞过平原，越过山川。抵达霜花铺满山坳的仙境。

    导游很快就被寂和落在后头，寂和按着路标的指示一直往前滑行。

    走了很远。

    周围视野慢慢开始变窄，人也越来越稀少。

    到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在山坡之上穿梭。

    寂和察觉不妙，停了下来。

    环视四周，全是白皑皑的高峰，前面还有片林子。

    突然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寂和抬头，往天上看去。

    雪花稀疏渐密的朝她俯冲而来。

    下雪了。

    要马上往回走了，等雪下大了就很糟糕。

    寂和沿着自己来时的滑痕往回走。

    可雪越下愈大，覆盖游人的足迹，让大地重新回归一尘不染。

    她走了很久，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寂和决定先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林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树，它的中心镂空，能容下一人。

    她就躲在里面等风雪消散。

    可天不遂人愿，雪越下越大。

    寂和裹紧衣服，蜷着身子窝在树洞里。

    而此时此刻的滑雪场馆内。

    导游查克里约翰着急的和工作人员说还有一名女士没有回来。

    然后又打电话给黎川，告诉他这个消息。

    黎川在那头挂了电话后，又立刻给弋阳通了电话。

    “弋阳！你赶紧订飞机票前往墨尔本。”

    弋阳正坐在书房喝着芬姨端进来的感冒药。

    听他这样说，又想到那天晚上寂和决然而去的背影。

    弋阳摇摇头，“黎川，我现在不能去墨尔本。她会感觉我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反个鬼！”他有些着急，“阿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