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舞的传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原风轻
同时,也慢慢地感觉到了那一抹阳光投射到自己身上的那一丝丝温暖。仰亚又想起了什么——
一阵风吹来,仰亚才知道,自己该走了。
沿着那条不是很宽的水泥公路,仰亚慢慢地向前面走着,路两旁整齐的松树,就像两排列兵一样,静静的目送着仰亚离开。
仰亚,要走到前面大约一点五公里的公路旁才能等到路过这里的唯一一趟公交车。
回家,仰亚还要从这里到达一个市里,再转车到他们的小县城,然后才能回到家。
仰亚是当天下午赶到他们县城的,赶到时就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了。现在,仰亚是不可能再找得到车回去了。所以,仰亚只得在县城里再呆上一个晚上。
下了车后,仰亚都不敢相信,这还是他六年前熟悉的县城吗他还以为是自己下错了车了呢。好在,汽车站旁边还有几个原来仰亚熟悉的标志,证明他没有下错。可是,从仰亚身边走过的人,都很不自然地把目光投到了仰亚身上。
仰亚有些奇怪。
他再看看周围的人,才知道,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别人穿的衣服,早就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了。
别人还以为仰亚穿越了呢。
仰亚赶紧就在车站附近找到一个小旅店住了下来,一是因为坐了一天的车的疲惫;再一个,仰亚真的不想再在这个县城出现,要不是现在没车,要不是县城隔着家里有几十公里,仰亚宁愿连夜就赶着回去。还有,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刚才别人的眼里也看出了,仰亚明天还要去为自己买一件衣服。
第二天天刚亮,仰亚就赶上第一班车回去了。
他想早一点回去,早一点看到那熟悉的一切,早一点见到自己的亲人。外面的变化没有让仰亚有任何的兴趣,仰亚一心只想早些回家。
班车只到镇里,至于镇里现在有没有车可以直接回到仰亚的家,仰亚也不知道。下了车,仰亚提着一个小包,就直接朝着那条熟悉的小公路走去。
小公路变了,再不是原来坑洼不平的泥水路,而是变成了一条平整的水泥公路。
踏上这条既生疏又熟悉的路,仰亚加快了脚步。
小溪依旧,田园依旧;
原来的小树长高了,那棵老松树也多了几枝枯枝。大树上那几个鸟窝,还是不是原来那几个呢,仰亚不知道。
仰亚走着,前面的一切也越来越熟悉。
熟悉的山,熟悉的水,熟悉的梯田,熟悉的吊脚木楼------
一下子,仰亚的心里却又复杂起来。
这条走了千百回的回家路,仰亚从来没走得这么艰难。从第一天听到警察对仰亚说可以回家,一直到前天自己换上属于自己的衣服;从走出那扇高高的大门,到今天早上坐上最后一班回家的车;仰亚都急切地想早一点、快一点回到家,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身边。
可是,此情此景,仰亚迈的脚步却又沉重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仰亚沿着石板铺成的石阶,一步步地向上走着,那鸟鸣那炊烟那田里的吆喝,每一种、每一声都能让仰亚有千万种回忆。
突然,仰亚被一声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的吆喝声吸引了。仰亚紧走几步,又迈上了几个台阶。
那不是自家的那一块责任田吗
一个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的身影在田里艰难地向前走着。一头老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努力地在田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是那么的艰难,但又是那么的认真。在若大的一块田里,他们显得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助而又执着。
‘阿爸!’
那就是阿爸,还有家里的那头老牛。他们是天生的搭档,虽然艰难,却又配合得那么的默契。
望着那苍老的背影,望着那满头的白发,望着那蹒跚着艰难向前的脚步,眼泪一下子就从仰亚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阿爸老了,比起六年前的阿爸,仰亚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这一家人的重担,就这样一直由着苍老的阿爸一直顶着。
默默无言,无怨无悔。
仰亚丢开自己手上的小包,朝着田垦上跑了过去,却又在那里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一直看着阿爸和老牛走到田的尽头。
“阿爸——”一声‘阿爸’,仰亚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阿爸停了下来,能看得出,苍老而又瘦弱的阿爸的背影里一颤。这声音,是在做梦吗
“阿爸——”仰亚又喊了一声。
老牛先从阿爸的前面把头转了过来,看向了仰亚,然后‘哞!’的一声叫了起来看来,老牛终于认出仰亚来了。
这时,阿爸才随着老牛的目光一起把身子慢慢地转了过来。
阿爸怔住了。手里的竹丫及绳子都掉在了水里。阿爸似有几分的站立不稳了。几分钟,没有看到阿爸有任何反应,仰亚也不知道阿爸发生了什么。
其实,阿爸也哭了;只是,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六年,仰亚离开了整整六年;
六年,自己的儿子从一个活泼的青年变成了白发的中年。
六年,阿爸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自己的儿子早些归来;
六年,自己努力地支撑起这个家,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天。
可是,今天,儿子回来了,父子相见,却又无话可说。
仰亚又沿着田垦朝着阿爸那头走去,近了、更近了,也看清楚阿爸的脸上布满的皱纹和那无神的眼光。
“阿爸,我回来了。”
阿爸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阿爸!”
仰亚也顾不得自己脚上还穿着鞋子,一步踏进了水田里,走到了阿爸身边,抓住了阿爸的手。
“阿爸!阿爸,我是仰亚呀,我回来了。”
阿爸上上下下地又看了半天。
“你怎么穿着鞋就下到田里来了,快回到田垦上去。”
仰亚又是一阵心酸。
老牛在嘴里不停地嚼着草,并向仰亚伸过头来。
它还认识仰亚。
“不是昨天就来了吗怎么现在才——”
“阿爸,昨天回到县城太晚了,没有车,所以,今天早上才有车过来。”
“你到家了吗”
“还没,我刚刚从镇里过来,就看到你在这里了。”
“------”
“阿爸,还能种得了那么多田吗这么多活。”
“没事,暂时种着,这不,你不就回来了吗你先回家吧,我犁完了这半边就回家。”
仰亚本想让阿爸休息一会,自己帮阿爸干点。可是真的,仰亚虽然出生在农村,仰亚却真的不会犁田。
“阿爸,要不,今天就先一起回去吧,犁不完的,明天再来犁。”
“这也没多少了,你先回去,我这就快完了。”说着,阿爸也不等仰亚再回答,举起手中的竹丫向老牛动了一下,老牛很自然地就转过身去,沿着刚才的‘路’慢慢地朝着走了,时不时地又扭过头来看向仰亚。
仰亚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老牛以及阿爸的身影,看着他们俩渐渐远去的背影,自己的心里却五味杂存。
从来仰亚就没有能阻止住阿爸干什么,今天也是一样,阿爸说了要犁完这半边田才能回家,那就是要犁完了才回家。
仰亚没办法,只好先回家了。
“阿爸,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阿爸没有直接回答仰亚,在老牛的后面,在田里继续着。
仰亚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家,推开了家的门,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可是门却是开着的。
‘嗯务妮走哪里去了’
“啊妮!我回来了。”
可是,正堂、炉灶边、猪圈边都没有。突然,仰亚听到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好像是从他和务妮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仰亚轻轻地推开了门,咳嗽是从床上发出来的。
务妮就躺在了床上。
“阿妮,你怎么了——”
。
0124、千斤的重担
0124、千斤的重担
房内,有些黑暗,比起六年前仰亚和务妮居住时,少了好些生气。蚊帐、被褥还是六年前的样子,只是比那时陈旧了许多。
这,不是务妮想保持原来的样子,而是这六年,确实换不下大喜的日子里,自己的丈夫却进了监狱。这,对于务妮的打击有多来。
那时,相对于整个寨子,仰亚家虽然还有阿弟和小妹在读书,那时的阿爸也还能做好些的农村重活,又有仰亚在上班时的工资作为家里一定的补贴。那时候的日子,在整个寨子上,过得不算是拔尖,但也属于中上等水平。
可是,这六年,不仅仅是对于仰亚的打击,同时也是对整个家庭的打击。要不,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阿爸,也不会还要在农田里从早到晚辛苦地劳作。
最辛苦的,就要算务妮了,第二个孩子刚刚出生,在那个大,只有经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务妮,除了要承担着来自寨邻中别人的说三道四外,还要抚养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还要承担着一个家最繁重的劳动。
六年来,这个家,虽然还有着阿爸努力地帮着务妮在支撑着,可是,阿爸也一天天地在老去,务妮也一天天在看着阿爸比起寨邻中同年龄的老人更加苍老和衰弱。所以,好多时候,务妮只能自己苦苦地支撑。
自从仰亚走了以后,阿弟就主动掇学回家了,为了这个家,可是他幼嫩的肩膀又怎么承担得起这一切。直到去年,姻缘相和,阿弟也找到了自己爱的归宿,才独立出去另过。小妹也在一年前嫁到了外地。
一开始,务妮也曾哭过退缩过,可哭过以后,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务妮也曾想过要放弃,远走他乡,或者另外再找一个人一起生活。可是,她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看着一天天变老的阿爸,想着曾经和仰亚一起的美好日子,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最后,还是选择了坚守。
她能够理解,其实仰亚也是在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她不应该背叛仰亚。
爱,不是幸福、平安时的卿卿我我;而是磨难时的相互信任和互相理解。
所以,务妮哭过、萎靡过之后,不得不努力的振作起来。有时甚至为了忘记这一切,务妮更是想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好在晚上时不再想起这些。可是每天面对两个天真的孩子,务妮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努力支撑。
六年来,以前那些不会做的事,或者说每一个女孩都不会做的事,务妮咬着牙坚持着。
失败了再来!失败了再来!!!
就说用牛耕田的事吧,在这里,是没有几个女孩甚至女人能够做的。可是,为了这个家,务妮硬是咬着想牙,驯服了自己家那头大黄牛。
这头大黄牛来到这个家已经有十几年了,它比务妮来到这个家的时间都还长,刚刚开始还在集体劳动时,它就跟着阿爸一起,是生产队上的一对好搭档。那时,阿爸还不算老,大黄牛正年轻力壮,他们一配合,就是生产队里学习的榜样。就这样,后来责任田承包到户时,阿爸少要了几丘田也要把大黄牛牵回自己的家。
再后来,阿爸慢慢地老了,大黄牛也在慢慢地变化着。可是它与阿爸的配合还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协调。
阿爸也一直对务妮说,有他在,这用牛犁田耕地的事,就由他负责。可是,一次次阿爸劳动回来,每一个晚上都咳嗽得非常厉害,务妮又怎么能不知道啊。
再说了,阿爸一天天在变老,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依赖着阿爸,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没有了阿爸,那自己又该怎么办所以,务妮还是坚持自己的。大不了现在就和阿爸两个交换着来。这样,也好为阿爸减轻点负担。说真的,务妮真的不希望这个家里,特别是阿爸还会有什么事、还会出什么事。
一开始,大黄牛突然看见是务妮、一个女子来跟着自己犁田,好像心里受到了委屈一样
‘嗯难道是我老了,抵不上一个男子汉了,要换成一个女人来掌管自己’大黄牛打心底里就不服。睁着大眼睛看着务妮。任凭务妮怎么喊,它就是不听。
“倒!倒!倒!阿黄,要架犁了。”
大黄牛站在那里就是不动,悠闲的嚼着自己的草,一步都不退。如果是阿爸,大黄根本不用喊,早就自己退了回去,只等着阿爸把辕架在自己的肩上。
可是,它就是不服务妮。
好多次,都是阿爸和务妮一起,由阿爸吼着大黄,它才能让务妮好好的跟在后面耕地。
这么多年来,都是务妮和阿爸交换着来,阿爸累了,就由务妮去换着阿爸做两天,务妮累了,阿爸又给她换两天。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六年。
六年,也因为过度的辛劳,务妮终于病倒了。
或许是一种信念,就像长跑运动员一样。这六年,也许终于要冲过终点了。务妮也终于倒下了。
务妮在家病得已经有三天了,阿爸劝务妮要到医院去,可是,务妮一直坚持着,说自己没事,再熬过一两天就好了。其实,阿爸哪里知道,务妮的手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去医院,一去就要一大把钱,务妮不愿意,也出不起。所以,只能以命来熬了。
也是因为务妮病了,这两天才换了阿爸跟着老黄牛去犁田的。阿爸同样也是在努力地坚持着。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满头白发还在田里牵着牛犁田的人。
三天来,务妮一直趟在床上,夜里,一次次梦见仰亚回来。
刚刚仰亚进门的声音,以及叫她的声音,务妮都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呢。直到仰亚走到了她的床前。
务妮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真的站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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