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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笙舞的传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原风轻

    仰亚没有再接这个女孩的话。好像,这个女孩听到了这个名字以后,也没有再想找话跟仰亚继续聊下去。就这样,仰亚默默地理完了头发。最后从理发店里出来,才看到年轻女孩一个浅浅的微笑,挥挥手‘再见’。

    仰亚不在乎这些,这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仰亚默默地回到家,务妮已经起床了。看来,今天的务妮病好多了。

    “你起床了,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一大早,你到哪里去了屋前屋后都没有看到你”

    “哦,我到大寨那边理了一个发。”

    “理发你那不是还很短吗”

    “嗯,理一个,从头开始嘛。”

    务妮没有再说什么。重新理一个发,当然是一个习惯,仰亚也是应该‘从头开始’了。

    “阿爸呢”

    “阿爸早就上坡干活去了。”

    “那我也去看看。”

    说着,仰亚顺手从家里拿起一把锄头朝着坡上走去。

    这熟悉的山、这熟悉的水;熟悉的老树,熟悉的炊烟,在仰亚看来,又是乡村里一种新景象。这里的每一块田,每一片土,每一株树,都有着仰亚不可磨灭的记忆。今天,看到这一切,仰亚是既生疏又熟悉,既亲近却又总感觉有些疏远。

    六年,小树长高了;六年,寨子里又新添了好几栋新房,还有一两家已经建起了高大漂亮白色砖房。只有仰亚的家,那房,还是六年前的老样子。

    这房子,在六年前并不算矮,也不算丑,当年在寨子里也算得上是中上等水平的吧。可是现在,它就如一个已经老去的老太太一样,弯在几栋楼里,佝偻着,匍匐着。甚至能让仰亚隐隐听到她的喘息。

    青山,还是一样的翠绿;小溪,还是一样的欢快。在仰亚的周围绕着,和几年前没什么两样,他们一样的欢迎仰亚的到来。

    远远的,仰亚到了阿爸正在自家的那片地里,一锄一锄艰难地挖着,那熟悉的背影、那熟悉的动作,把仰亚又带回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阿爸的身子是那么的强壮,肩是那么的宽大而结实,总能让仰亚以及后来的阿弟、小妹,稳稳地坐在上面;那时的阿爸永远不知道劳累,只要一回到家,总是任由着仰亚和弟弟妹妹在阿爸的身上爬着、打着、闹着。

    可是,时间就是这样。有时,你觉得他过得太快,快到你根本就没能感觉到它的到来。

    就像这回忆,仰亚总感觉能够骑在阿爸的肩上时就好像在昨天。可是,这一转眼,阿爸老了,不要说再一次骑在阿爸的肩上,就是站着都能够感觉到阿爸有些摇摇欲坠了。总希望旁边有一个支撑、有一个依靠。

    有时,又让仰亚感觉这时间太过漫长,慢到每天都度日如年,就像这六年。也因为这漫长的六年,才让阿爸坚强、宽大的肩膀变成今天这样苍老而羸弱,弱到你在旁边看着就能感觉到一阵凄凉。

    仰亚一边看着,一边向着阿爸走近。

    “阿爸!”

    阿爸抬起头来,看向仰亚,没有说话。

    “阿爸,今年这块地准备来种些啥”

    “唉!能种些啥。种一些活路少一点的,我也才照顾得过来的就行了。”

    “没事,阿爸,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这不还有我吗我来帮你一起干。”

    阿爸看了看仰亚,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把锄头抬起来又放下,很吃力地挖着。

    仰亚也没有再说什么,举起了手中的锄头,学着阿爸的样子,一锄一锄,一沟一沟地挖了起来。

    太阳已经升起得老高了,照在仰亚和阿爸的身上,有几分发热发烫。

    一片云从天边飘了过来,慢慢地遮住了父子俩头上这一片天,给他们送来了一丝丝的清凉和舒爽。

    这时,远远的听到有小亚略和小亚金在喊

    “阿公——阿爸——回来吃饭啦——快点!我们吃饭了还要去上下午课呢——”

    。




0027、劳动第一天
    0027、劳动第一天

    梯田里,仰亚家的那丘大田,也就是阿爸前几天已经犁过的那丘田,今天又该重新翻犁第二遍了。

    阿弟还要跟寨子里其他的一些人家一起到山里去维修水渠。这水渠是原来集体时都已经建好了的,现在分田到户了,有好几年没有维修了。也影响了仰亚他们寨子门口的这片梯田的灌溉。当然,影响灌溉就等于间接地影响了收成。

    以前,集体时,都是在冬天农闲时,则生产队长带着大家一起去维护维修。可是现在,责任田都分到各家各户了。

    责任田到户,就有这点不好,对于这公用的设施,谁也都没有想过要主动去维护维修。长年月久,一些水渠、坡沟、桥梁等的,就自然的用不上了。

    这一条水渠,是整个这片梯田的水源。可是,现在能够引过来的水,远远不能灌溉这一片梯田了。再加上,前段时间,水渠上又有了几处塌方、淤堵。直到现在,水渠里基本没有水能够过来。所以,大家才想到要重新维修一次。

    维修水渠是整个寨子的大事,每家每户都要出力,有劳力的出劳力,没劳力的也多少要补贴些物资。

    仰亚家,阿弟就算劳力了。不过,现在的仰亚家也只有出劳力了。所以,这几天,阿弟一直和村里的劳力们在山上一起劳动。

    这天早上,仰亚还在睡觉,就听到阿爸对阿弟说

    “你们那水渠还要多久才能修好”

    “可能还要五六天吧。我也不是太清楚。”

    “可是,我们家那田又该进行第二次翻犁了。”

    “没事的,晚就晚几天呗,等我那边忙完了,我再来犁就行了。”

    阿爸没有再说话,可是,等阿弟准备走时,阿爸却已经在牛圈里把大黄牛给牵出来了。

    “阿爸,你又要去干什么”

    “你这没空,我就去把那田犁了呗,等你回来,季节都过去了。”

    “阿爸,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就几天时间,你放那吧,过几天我来犁。”

    阿弟走了,阿爸也跟着后面慢慢地把大黄牛赶到了田里。

    其实,仰亚虽然还没有起床,可是,阿爸和阿弟的对话,仰亚完全听到了。

    自己回到家也有好几天了,一些小活,仰亚也干了一些。可是,阿爸从来也没跟仰亚说是要去犁田的事。

    其实,阿爸知道,从一开始,仰亚根本就不会犁田,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仰亚犁田。

    以前,仰亚有自己的事情干,吹芦笙,跳芦笙舞,当老师、做保安,阿爸想象着仰亚能有一碗饭吃,相反还比在家犁田种地还轻松。所以,有时仰亚回到家,阿爸也没怎么要求仰亚干这些农活。

    现在,仰亚回来了,阿爸也知道家里有很多的农活要干,也不可能总等着阿弟来干。毕竟,现在阿弟和仰亚这边分家了,他也有自己一个小家,总不能时时事事都靠着阿弟。另外,也不可能还一天天等着自己的儿媳妇务妮去干这些重活脏活。

    可是,阿爸明明就知道仰亚干不了这些,那又还能怎么样呢。所以,只能是自己拼着这把老骨头,自己慢慢地去干了。

    事情已经逼到了这一步,仰亚也不可能真的再让阿爸去操劳辛苦,而自己还无动于衷。再不会做的事情,自己也要去做了,再难的事情还有比吹芦笙跳芦笙舞还难吗

    仰亚爬起了床,跟出了门口。

    “阿爸,我去犁吧,你在家就行。”

    阿爸理都没有理仰亚,他扛着犁,牵着大黄牛慢慢地朝着梯田那片走去。留给仰亚一个坚强却又有几分苍老、虚弱的背影。

    仰亚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犁田。

    可是现在的仰亚,为了这个家,为了一天天衰老的阿爸,也为了一天天长大的两个孩子,仰亚别无选择。

    他跟在了阿爸的后面,一起来到了田边。

    “阿爸,你知道我不会犁田,那这样吧,你今天就在田坎上看着我,我下田去犁,有什么不懂的,你再教我,好吗要不,我总也不会,不是总有一天也要学吗那不如现在你就教我,不更好吗”

    阿爸又看了仰亚两眼,把牵牛的绳子和赶牛的竹丫一起交到了仰亚的手上。自己走上了田坎。

    老黄牛今天还算好,也许它是看在老阿爸的面子上,没有给仰亚为难。从仰亚从阿爸手中接过绳子,它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看仰亚怎么操作。

    仰亚没有犁过田,但是,以前还是看过阿爸是怎么犁的。他学着以前阿爸的样子,把那些部件都套在了老黄牛身上。直到后面,把犁从田坎边扶了起来,‘啊’的一声,架着犁想往前走。

    可是,原来看着阿爸的动作是这样做的,可是,自己却怎么也不能把手里的犁掌稳了。仰亚东一脚西一歪的,连老黄牛都走不出原来的套路了。这样,与其说是仰亚在犁田,还不如说是老黄牛拖着仰亚在田里走。

    水田里犁田,虽然有水,可是,还是能从水里面看到犁过的地方的。每个人犁田,都是按着那条犁过的路线走的。这一点,就连老黄牛都知道。一开始,老黄牛拖着仰亚按着原来阿爸犁田的方式前进着,可是,犁过几遍后,仰亚的东倒西歪,直接就影响了老黄牛,连老黄牛也找不到‘路’了。

    虽然,站在田垦上的阿爸,同样沿着田垦跟着仰亚和老牛一起走着,如何掌犁,如何保证犁头的正确方向,如何让牛走在犁过和没有犁过的线上。可是,仰亚还是一阵手忙脚乱,连老牛也被仰亚拖得气喘吁吁。

    这样,黄牛不干了,它鼻子里喷了几口粗气后,不等仰亚指挥,拖着犁加快了脚步,拼命地朝前面走。

    仰亚跟不上了,被黄牛拖着差点摔倒在水田里。仰亚控制不住了老牛,就想着利用手中的竹枝丫给老黄牛一点教训,他一边吼着,一边举起了竹丫,在老黄牛的屁股上刷了几下。这下,老黄牛更是不干了。它也知道,在它和阿爸一起‘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呢。它与阿爸的配合,是天衣无缝的,根本就用不着阿爸向它挥鞭子,阿爸也舍不得向它挥鞭子。

    任何一头老牛都是的‘牛脾气’的,屁股上莫名地被刷了几下,虽然不是很疼,可是这是一个自尊心的问题啊。

    ‘老子工作了也有几十年了,你老爸都没有这样对我,你这个自己都不会指挥的人,你这外行来指挥内行,不懂,还要向我的屁股上刷,不干了。’

    就这样,老牛又发出了两股粗气,脖子左右扭了几下,前脚站了起来,牛角朝后面一顶,差点就把架在肩上的拉架给掀翻了下来。还好有绕着脖子的绳子给栓着。可是,老牛这一昂一掀,架在老牛后面的犁就离开了地面,也就没有了任何的重力了。然后,老牛拖着空犁就直接往前面跑。

    跑了几步,仰亚根本就没办法跟上,手中的犁也脱手跟着老黄牛跑了。老黄牛一直拉着犁跑上了田垦。继续朝着前面的路上跑去。

    阿爸在仰亚扬起手中鞭子的时候就想叫仰亚停下来,可是,还没等阿爸叫出口,仰亚的鞭子就已经落在了老牛的身上了。

    和阿爸在一起、一向温顺的老黄牛,阿爸也不知道今天它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这是在他和老黄牛之间从来没发生过的。

    老黄牛拖着犁朝前面的路上跑,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万一犁打在牛的身上,那是会伤到牛的,万一老黄牛拖着犁又摔倒在哪里,那就更危险了。所以,阿爸赶忙跑过去——

    ‘哇!哇!啧啧啧!哇!’

    阿爸一连叫了好几声,老黄牛听到是阿爸的声音,才停了下来。等阿爸走到它的身边,抓住了绳子,老黄牛还在喘着粗气,瞪着一双大眼睛,很不服气的样子,又像是受到了多大委屈一样。

    阿爸轻轻拍了几下它的背,老黄牛才看着稍微好了些。

    阿爸慢慢地把牛牵了回来,才看到,仰亚半截身子都是湿的,一直湿到齐腰以上。仰亚这个心里委屈呀,也不比刚才老黄牛好过多少。这么温顺的老黄牛,原来在家时,时不时地由仰亚去放牛时,那时的老黄牛也不是这样的,和它一起玩耍,它也没有欺负过自己呀,可是现在——

    哎呀!都是自己的不好,如果能像阿爸那样的话,也许老黄牛也不会生气了。

    老黄牛走过仰亚身边,都还故意地用鼻子喷了两口粗气表示对仰亚的不满。

    阿爸知道仰亚一时半会也制服不了老黄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犁田学会。阿爸只好自己又拉着牛,自己亲自下田,把刚才牛身上的绳子重新整理、套好,‘起!’的一声,老黄牛又乖乖地在阿爸有前面走了起来。

    老黄牛身体放松、步子均匀;阿爸的动作温柔、娴熟,刚刚在水田里走过一次,就看到了那清晰的犁痕来,再到老黄牛转过身来时,它已经又开始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在自己的嘴里咀嚼了起来。

    仰亚沿着田垦,一路跟着阿爸和老黄牛走着。阿爸时不时地又给仰亚讲着犁,要怎么掌才稳定,要保持什么样的角度,犁头才不会钻入泥里太深也不会太浅;手里的绳子和竹丫要怎么给牛指示它才知道你给它的信号,是加快,是放慢,是向左还是向右。这样牛也才懂得你的意思,也才能按你的要求去做。人和牛之间也才能很好的配合,既不会太累,也不会因为慢而没有耕上地。

    阿爸的一边操作后边讲解,仰亚才慢慢地看懂了一些。

    又走了几圈,仰亚才又走下田来。

    “阿爸,我再试试。”

    阿爸又把犁和绳子交到仰亚的手上。老黄牛转过头来看着。这一次,它没有怎么反抗。也许它也知道,终究要把这犁田的事教会这未来的主人的。这样,就让自己做一次回‘师父’吧。

    等仰亚在老黄牛的身后把这一切都准备好后,老黄牛又转过头来看了仰亚一眼,自己在前面慢慢地走了起来。

    一步两步,稳稳地,沿着刚才阿爸犁过的痕迹。仰亚也结合刚才阿爸讲的一些‘要领’,绳子、竹丫;犁的偏斜度,犁的深浅,一步两步——

    虽然还有些慌乱,但是总比刚刚开始时好多了。

    这与其说是仰亚在用牛犁田,还不如说是老黄牛在拖着仰亚教他犁田。

    慢慢的,仰亚也找到了一点感觉了。只是这还没到半天,仰亚都感觉到自己快坚持不住了。感觉到自己放在水田里的脚不是自己的了,提着犁的手也总感觉到有点沉重。还有那湿到大腿的裤子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说刚才湿到膝盖是因为老黄牛发毛而造成的。那现在的,也只能怪仰亚自己在水田里像‘跳舞’一样的犁田动作了。

    其实,不是因为仰亚想这样,也不是因为仰亚曾经学过舞蹈就这样,仰亚是真的还掌握不好这犁啊。这看着那么简单的农活,对于仰亚来说,可比他学习吹芦笙跳芦笙舞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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