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实际上,这军权,是掌握在她含凰英的手中吧。”卓展眉头深锁,摩挲着下巴,认真听着。
“没错,可你知道吗,又不到两年,这下将军吕朶人的实力竟然扩张到可以跟上将军毕覇旗鼓相当的地步,早把那中将军姜龙甩在了身后。几番权谋争斗下来,那姜龙便被打压得不成样子。还因为在一次出征祭祀中触怒了含枢纽,而被剥了骑军统帅的头衔。”
“想必也是她的好手段了。”卓展感叹道。
“于是咯,就是上个月,黄帝含枢纽暴薨,四个儿子相继惨死,她含凰英继位。”
“中将军姜龙还没除掉,这位子,她坐的稳吗”卓展疑惑问道。
“怎么没除掉刚才说的跟含枢纽那四个儿子一起暴毙的两个重臣,便是上将军毕覇和中将军姜龙了。”
卓展大惊,骇然道“什么一下除掉了上将军和中将军两个重臣,她就不怕中山庙堂倾颠、其余四山来犯吗”
“这女人牛就牛在这里,竟瞬间提上来两员大武将顶了毕覇和姜龙的位子,并将毕覇和姜龙的势力连根拔起,尽数铲除,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而且提上来的这两个人,都是狠角色。
上将军姚无殇,征战北山、东山多年,身上军功无数,却一直被顶头上司毕覇压制一头,心中憋恨多年。这毕覇的横死不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但毕府可是他带人抄的。
至于那中将军曹骸,情况也差不多,王军盘龙营的一员猛将,据说心狠手辣的程度,比那姚无殇有过之而无不及。由这两人顶位,治军从严,杀一儆百,倒真把这军心给稳住了。”
段飞用筷子沾了点儿水,在桌子上不停地画着圈圈,说得兴致勃勃,跟说书艺人一样,摇头晃脑。
“姚无殇姚无殇”卓展的眉头越拧越深,刚刚送走那个身影骤然回到眼前“姚无殇是姚依依的父亲”
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壮子嘴里啃吧的一块小脆骨差点儿噎进嗓子眼里,吓得他豪饮一大口菜汤,才压了下去。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段飞的手上的筷子差点儿插进桌子,呆了半天,才颤抖问道。
“怪不得那样的气质果然是侯门将府的小姐”段越感叹道。
赤妘倒没有很吃惊,因为她可是南山的三公主,虽说中山势力庞大,但区区一个将府的女儿,她还不会太惊讶。
“嗯,我救她的时候,那些强人亲口说的。”卓展仔细回想着,肯定道,转而又微叹了口气,悠悠道“既然她是中山上将军姚无殇之女,那以后,免不了还会再见面了。”
原本靠着窗棂的赤妘,一听这话,陡然坐直了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但一想到卓展哥哥可能还会跟那美丽小仙子见面,她就浑身不自在。
段越倒有些忧心忡忡“按照江老以往的习惯,必会在一方的王畿之地留下石刻,现在中山易主,朝臣大换血,王畿的那块开图石,怕是要难寻了。”
卓展点头道“小越说的没错,现在我所担心的是,这开图石的主人,是否会在这次政变中死了,真是那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
“走一步看一步喽,”壮子插嘴道,“你不是现任上将军之女的恩人吗,有这层关系,还怕什么”
卓展神思寒索,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沾上这一层关系。毕竟,那姚无殇,一个能不眨眼就把顶头上司变成刀下鬼的人,城府之深、手段之狠辣,都不是咱们几个能揣测的了的。”
段飞翻着白眼,迷茫道“不过说真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说,那含凰英把前任中将军干掉也就罢了,上将军毕覇可是她心上人的老爹、从前的准公公啊,怎么也”
卓展冷然一笑,揶揄道“恨意是会放大的,愤怒也是会波及的。那姜龙之所以会设计还是她的未婚夫毕廷,不就是因为跟他老子毕覇的过节吗要不是你与人结仇在先,他也不会死。这句话看似荒唐,但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难保不会这么想。事实上,不管在咱们那边,还是这边,这么想的人还不在少数。”
“也许吧,从听来的消息看,毕廷死后,毕覇碍于自己的权位,为保护羽翼,并没有公开为子复仇。也许,这就是让单枪匹马寻仇的含凰英所不齿和痛恨的吧。”段飞分析道。
“搞不好,她父王当初的冷漠,也成为了她发动这场政变的因由。”卓展胆寒说道。
“不会吧,那可是亲爹啊”壮子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嗓门,瞥了眼一直抻脖子往他们这边瞅的大掌柜。
“人心隔肚皮,丧失理智的人,可比恶鬼可怕得多。”段飞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
赤妘嘟了嘟嘴,低声说道“她呀,没准真的成了恶鬼了。前天在天街,我还听两个国府的小吏说呢,为稳固朝局,咱们这位当朝黄帝,可是抓了百来个硬骨头和有不臣之心的官吏,就在朝堂之上,架了一口滚沸的大锅,当着文武百官面,将这些人活活煮了”
“啊”段越轻叫一声,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似在赶走脑海中那恐怖的画面。
这声并不大的惊叫让隔壁桌的易龙猛地站了起来,拉着凳子就凑了过来“月牙儿,咋了谁欺负你了”
段越抬头看了看易龙,摇了摇头。
壮子冷哼一声,酸不溜丢说道“易龙我说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这桌这几个人谁能欺负越越,谁敢欺负越越你这双商真是感人,真没法沟通。哎你干嘛呢,放下”
壮子指着易龙拿起的一块肉,立目惊呼。
易龙撮了撮手上的肉汁,不屑道“就一块带骨头的肉,至于吗谁让那个芳菲偏心,给你们这桌的都是带骨头的,我们那桌不是尾巴就是屁股。咱这叫有吃就有还,上次你不还吃我泡面了吗”
“嚯,蹭个饭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人的脸皮得有多厚。”段飞鄙夷道。
壮子猛点头,朝段飞竖了竖大拇指。
卓展听着几人无聊的插科打诨,忽然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对劲,轻拍桌子,厉声道“这怎么越扯越远了,我最开始问的问题,谁能给解释下。这一次的开图石,查的怎么样了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瞎子(一)
“谁能给解释下,这一次的开图石,查的怎么样了啊”
听到卓展这样问,意识到跑题了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撇嘴又吐舌头。
“该不会该查的没查到吧”卓展觑眼审视着众人,胸中升起一股无奈。
段飞磨了磨牙,一脸拧巴,拿起一根筷子,轻敲了一下碗沿,赧然道“这个嘛,我和壮子还真查了,就是嘛效果太差强人意。”
“说说。”卓展沉静道,盯着段飞的眼睛一直没离开。
“呃情况是这么个情况,打探江老他们探研队在这箨泽国的踪迹,倒没废什么周折,因为江老他们当年啊,就住在这个披星苑,跟芳菲她爹还是挺熟。”段飞说着回头指了指正笑脸迎客的大掌柜。
“哦”
“芳菲她爹说啊,江老他们在儿披星苑住了个把月吧,除了刚到这儿的时候去了趟宫城,就再没去过。”
“那也就是说,这里的国主,并不欢迎他们。”
“没错,所以我俩当时都断定,开图石,肯定不会在宫城。”
“那国中的商贾大户,有没有调查”
段飞仍旧用筷子敲击着桌面,两条眉毛挤成了一座小山“这个可就难喽,你也知道,江老那个性格,交游甚广,若是真查起来”
“交游甚广,也得有重点啊,莫非没找到人”卓展猜出了段飞他们遇到的困难,求证道。
段飞和壮子对望一眼,齐刷刷点了点头。
卓展面色一沉,抿了抿嘴,平静问道“跑了死了还是失踪了。”
“失踪了。”段飞轻叹道,愁容不展。
“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是谁”
“箨泽国前任上将军,青阳戟。”
卓展微微皱眉“为什么是前任”
段飞摊了摊手“芳菲她爹说的,这个青阳戟现在已经年逾古稀了,四年前江老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老归家了。”
“退休的老将军”卓展沉思道。
“没错。”
“那他现在是搬出箨泽国了”
“据芳菲她爹说,这青阳戟本是住在这箨泽国里御赐的旧宅的,但自打江老走了之后,他就跟着失踪不见了。”
“有去他的老宅问过吗”卓展追问道。
“壮子去的。”段飞赶紧指了指壮子。
壮子瞅着卓展那不信任的眼神,急得直拍胸脯“这活儿壮爷可真没偷工减料,主要是他家那个老宅什么人都没有了,稀破稀破的,就剩一个扫地看门的老大爷了。我问那老大爷,老大爷也说不知道,就说四年前他们老爷遣散了所有的家仆、家奴,只留他一个人在那儿守院子,也没说去哪儿,就是走了。”
卓展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俩人,是真尽力了。
过了半晌,卓展才喃喃说道“找个什么时间,你再带我去一趟那青阳戟的老宅。”
“不是,卓展,你这是不信任壮爷我呀”
突然,一声嘹亮婉转的竹笛声打断了壮子的质问,让这呜呜糟糟的酒肆瞬间清亮起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酒肆前堂近门处,一群人在围着一个缠头小哥,津津有味地听着曲儿。
那缠头小哥一身粗布衣裳,却很是干净整洁,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小皮褡裢,上面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吹奏式乐器,竹笛、骨笛、洞箫、排箫、尺八、陶埙应有尽有。
小哥那厚阔的嘴唇噘成一个小小的o形,随着控制有度的气流缓缓吹出,那黝黑修长手指在笛孔上灵巧地起舞着,一串悠扬的调子溪水般流出,顺着耳朵,流进了每个人的心田。
“真好听”卓展不禁赞叹道,俄然起身,跟赤妘一起,朝那吹笛小哥的方向走去。
透过人群的一瞥,卓展微惊。
只见小哥黝黑油亮的脸上,竟有一双奇怪的白眸,像是整个眼球都翻过来一样,完全看不到一丝黑眼仁的影子。但那双眼睛却大大地睁着,乍看第一眼时,实在瘆人得很。
卓展微微皱眉,回头看向赤妘,两根手指比划了下自己的眼睛。
赤妘点了点头,神情黯然。
卓展瞬间明白了,这小哥,是个瞎子。
“哟小单又来了啊。”壮子扭着粗壮的腰肢挤了进来。
美妙的笛声戛然而止。
“嗬,壮爷”小哥放下手中的笛子,从座位上站起,朝传来壮子声音的方向明朗地笑着。
“这两人都这么熟悉了”卓展看看壮子,又看看小单,好奇问道。
“是啊,小单啊,几乎每天都来披星苑吹奏,跟咱们这些人呐,都很熟悉了。”赤妘细声说道。
“昨儿咋没来啊”壮子走到小单身边,很是熟络地揽了揽他的肩膀,摁着小单,跟他一起坐在了条凳上。
“昨天去了东城藤老爷的寿宴吹奏,结束的时候都天黑了,就没过来。”
“哟,那是揽了大活儿啊,赚多少啊”壮子拱了拱那小单,满脸的财迷心窍。
“不多不多,就一个黄贝。”小单躬身谦逊地应着。
壮子点了点头,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枚黄贝,在前襟上蹭了蹭,又拿起来吹一吹,摊开小单的手,响亮地拍在他手里“今儿我兄弟卓展在,壮爷我就包下你了,专门给我们吹”
小单摩挲着手中的黄贝,顿时笑逐颜开,忙不迭地打躬道谢“多谢壮爷,多谢多谢”
“走咯”壮子说完就拉起那小单,往自己那桌拽。
小单赶忙去摸倚在墙角的粗竹盲杖,慌乱地点着前路,却还是被壮子硬拖了过去,沿途刮倒一排凳子。
卓展抱着肩膀,盯着这小单的一举一动,颇具玩味地笑了笑“有意思。”
段飞过来拍了一下卓展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思绪“干嘛呢,快回去坐啊,这小单绝活儿可多了,我记得你不是也会吹笛子吗,正好切磋切磋。”
众人再次回桌落座,壮子一直跟那小单勾肩搭背,很是亲密。
“小单”
一身轻纱罗裙的芳菲倩然从后堂走过过来,捧了一大摞陶碗,放在了桌上。赤妘和段越赶忙过来帮忙一字摆开。一直跟着芳菲的小二拎起铜壶,向小碗里倒着澄亮的液体。
“雪耳汁,天热,都喝一碗。来,小单,这碗给你。”
芳菲似乎特别照顾那小单,特地给他端到手边。
卓展回头瞄了一眼伸头往这边瞅的大掌柜,低声问道“芳菲,你爹那么刻板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江湖艺人进来,还天天来”
芳菲甜甜一笑,看了眼小单,淡然说道“他呀,可是救过我的,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他的,就只有求我爹让他天天来卖艺喽。”
“哟,行啊,哥们儿,还有这英雄事迹呢”壮子拱了拱小单,揶揄道。
小单弱弱地笑笑,连忙解释道“芳菲姑娘说得言重了,我当时就是在后街那里,碰巧遇见几个小泼皮在找芳菲姑娘的麻烦。你们知道,我这个样子,即便有想救她的心,也没那个能力,只能只能护着她,让他们都打在我身上了”小单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们不知道,当时小单为了保护我,全身上下都是伤,别提多吓人了。”芳菲煞有介事地说道。
“是芳菲姑娘人美心善,肯照顾我罢了。”小单挠了挠头,黑黑的脸上红得发紫。
卓展冷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定定看向那小单,冷彻道“那就让我听听,大家都赞不绝口曲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好,一首望皇陵,献丑了。”
话音刚一落点,翠亮的竹笛沾嘴,绵长悠扬的曲调缓缓飘洒而出,瞬间俘获了所有人的心。
整个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激昂却不局促的主旋律充满力量,又不失灵动之感。整个乐曲都情绪饱满、大气磅礴。时而亢奋,时而悲戚,时而沉醉,时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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