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当官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卓牧闲
“你想要就有”
“许先生啊许先生,你都已经是正五品的官老爷了,应该大人大量,怎么跟这么个穷秀才置气”王千里轻叹口气,想想又说道“你现而今是官身,手下有几百乡勇,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升官发财多好,之前的那点小误会为何就放不下呢”
“王兄,许某跟你没误会,跟余兄也没误会。劳烦二位帮我给韩老爷和张二少爷带个话,就说那笔债我许乐群没忘,只是公务在身没空去讨要,暂且先收点利息。”
“收点利息,许乐群啊许乐群,我说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就总喜欢钻牛角尖呢。”王千里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王千里本以为你是个人物,还想着帮你在韩老爷面前说说好话,帮你跟韩老爷求求情,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识抬举。罢了,既然你想玩就接着玩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个什么好来”
s下个月1号到5号要去北京培训,更新可能不太正常,这几天状态不错,能更就多更点。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就差一点点!
富贵一走,景华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韩秀峰让苏觉明去库里取来一身绣满铜丁的布面铁甲,让他换上铁甲,戴上铁盔,挎上腰刀,围着打谷场跑二十圈。这一身行头重五六十斤,苦头没少吃却从来没干过活儿的景华,光穿在身上就很吃力,哪里跑得动。
这才跑了半圈就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哀求起来“四爷,您饶了我吧,我真跑不动了,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我”
“站不起来扶你起来,跑不动慢慢跑。”
韩秀峰话音刚落,苏觉明就俯身道“景爷,我给您搭把手。”
“不用你拉,”景华哪受过这罪,苦着脸道“四爷,我真上不了阵打不了仗。您真要是让我领兵上阵,我死了事小,打了败仗延误军机事大我不能连累您,也不能连累跟我一道上阵的弟兄,您还是别让我跑了吧,我真不是块领兵打仗的料。”
“你以为我让你跑,是打算让他领兵打仗”
“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景华可怜兮兮地问。
韩秀峰回头看看戏台前竖着的营旗,笑看着他道“景华,你是宗室,应该晓得要么不做官,要做只能做正四品的官。也应该晓得文官你一定是做不上的,只能弄个正四品的武官做做。可这儿是扬州府,不是京城,只要是武官就随时可能会被调去攻剿粤匪,军令如山,到时候你不想领兵上阵也得领兵上阵。”
打仗会死人的
想到自粤匪作乱到现在死了那么多文武官员,景华头皮就发麻,竟苦着脸道“四爷,既然做武官这么凶险,那我那我就不做了您也不用再费心帮我谋差事,我这就走,去泰州找我姐夫。”
韩秀峰哭笑不得地问“不想做官了,这就要走”
景华摘下铁盔道“不做了,真不想做了。”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回去就收回去。”韩秀峰脸色一变,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这么说吧,你的事我已经帮你托人了,事到如今别想打退堂鼓。至于让你穿这一身跑,不是指望你能打胜仗,而是想着要是打了败仗不能连跑都跑不掉。”
“四爷,您是说”
“你姐夫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保你周全,你要是死在贼匪手里,让我怎么跟你姐夫交代”
“可是”
“没啥可是的,跑不动慢慢跑,这二十圈就算跑到天黑也得给我跑完。”韩秀峰转过身去,边往小院走边头也不回地交代道“苏觉明,伺候好景爷,他要是少跑一圈,小心我拿你是问”
“遵命。”
景华追悔莫及,看着韩秀峰的背影欲哭无泪。
苏觉明强忍着笑将他扶起,假惺惺地劝道“景爷,四爷也是为您好,不就是二十圈吗,我陪您,我们慢慢跑。”
景华心想他小子又没穿戴盔甲,也不用挎着不但碍事还重的牛尾刀,跑几圈又不吃力,正不晓得该说点什么好,已走出老远的韩秀峰突然回头道“今天先跑二十圈,从明儿个开始,每天加五圈。”
“啊”
“别啊了,赶紧跑吧,不跑完别想吃饭。”
只要打谷场上有人操练,镇上的孩童就会蜂拥般跑来看热闹,见一帮熊孩子围着景华和苏觉明嬉笑打闹,甚至跟着一道跑,坐在院门口摘菜的翠花笑得前仰后合。
这些天忙着晒书的任钰儿忍不住走到门边,看得正好像,已出去办差好多天的韩博背着行囊,带着两个营里的兄弟回来了。
他之前见过任钰儿,不过他走时任钰儿还是个深居简出的小家碧玉,在这里看到任钰儿倍感意外,下意识拱手问“任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四爷呢”
怎么在这儿,一言半语还真解释不清楚,任钰儿俏脸一红,急忙道了个万福“四爷在里头看书呢,我去帮您通报。”
“劳烦任小姐了,”韩博被搞得一头雾水,摘下行李回头看着打谷场,又好奇地问“翠花,那个穿戴盔甲的是谁”
“前几天从京城来的景爷,韩先生,说了您一定不会相信,景爷是皇亲国戚,跟当今皇上一个姓,论辈分当今皇上还得喊他叔”
“他是宗室”
“对对对,就是宗室,四爷也是这么说的。”
韩博没想到这才出门二十来天,营里竟有这么大变化,正琢磨着那个宗室是不是朝廷派来的盐捕营都司,就听见韩秀峰在里头喊道“韩博,进来啊,杵在外面做啥子”
“哦,来了。”
韩博连忙跨过门槛走进院子,不为好奇地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书,旋即拱手道“四爷,我们本来昨天就能到家的,大前天路过仙女庙,听说大军正在攻城,就在仙女庙等了一天战况,也就耽误了一天功夫。”
韩秀峰这两天一样在等扬州那边的消息,下意识问“攻下了没有”
“差点,就差一点点”
“攻下就是攻下了,没攻下就是没攻下,什么叫就差一点点”
“四爷您听我说,本来都已经攻下了,但明伦不是主动请缨自掏腰包雇青壮从江阴运去一尊万斤巨炮吗,雷大人炮手和青壮把炮架在五台山下,瞄准便益门轰,第二炮就把城门就轰开了。”
“后来呢”韩秀峰急切地问。
韩博苦笑道“城门一轰开,张翊国就率两百乡勇杀了进去,城楼上的贼匪拼命朝他们放枪放炮,张翊国担心堵住城门口大军进不去,就不管城楼上的贼匪冒着枪林弹雨拼命往城里头冲杀,一直厮杀到财神庙”
“大军没有跟上”
“跟上了,但只跟进去不到两千,双来率琦善从向帅那儿调来的两千四川兵,紧随其后,刚冲上城楼贼匪的援兵也到了,就这么在城头杀得昏天暗地。”
“再后来呢”韩秀峰追问道。
“便益门这边只有这两千能战之兵,剩下的全是临时招募的青壮,据说雷大人晓得那些青壮不堪大用,早就跟城北的琦善,城西的陈金绶约定好这边一轰开城门,城北和城西的大军就一起开打,可城南都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琦善和陈金绶却按兵不动。守西门和北门的贼匪全驰援便益门,张翊国哪挡得住,身边的两百多乡勇死伤过半,只能退出城外。”
“功亏一篑”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点”
“张翊国没事吧”韩秀峰想想又问道。
“他都身先士卒杀到财神庙了怎会没事,据说浑身上下受伤十几处,不过应该没大碍。对了,双来总兵也受伤了,门牙都掉了两颗。”
韩秀峰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都没攻下,还伤了两员悍将,真不晓得琦善和陈金绶到底是咋想的,真不晓得仗打成这样他们咋跟圣上交代”
“这就不晓得了,听在雷以诚那儿当差的兄弟说,雷以诚和新任漕运总督福济气得暴跳如雷,要六百里加急上折子弹劾琦善。”
“弹劾有用吗,顶多是革职留任。”韩秀峰无论地摇摇头,想想又问道“这趟去江南大营顺不顺利,有没有见着向帅”
说起正事,韩博连忙从行李里翻出三封信“这一路还算顺利,不但见着了向帅,还见着好多同乡。这是向帅请薛老爷给您写的信,这是薛老爷和刘老爷的。”
“向帅那边咋样”韩秀峰一边拆看书信一边问。
“江北大营将帅不和,向帅那边也好不了多少,管事的和带兵的分好几派,我们四川算一派,向帅最大,下面有周天培、周天孚、周天受、张玉良、虎坤元、虎嵩林等同乡,全是同乡;两广算一派,官最大的是张国粱,听说他以前是天地会的人,后来被朝廷招抚做上官的,手下有戴文英、梁克勋、冯子材和张威邦等武将。”
“另外两派呢”
“一派是满将,有右翼长和春,还有苏布通阿,福兴那些出身八旗的大爷。再就是朝廷派的文官,有帮办军务的内阁大学士许乃钊,还有兼总粮台的按察使彭玉雯。和春跟向帅素有嫌隙,对向帅是阳奉阴违,甚至在暗地里拆向帅的台。”
韩博从任钰儿手中接过刚沏好的茶,接着道“将帅不和也就罢了,连兵马都是从各地临时抽调拼凑的,经制内的兵有从两广、四川、湖南、湖北、贵州、云南和陕甘调来的绿营,有从吉林、黑龙江调来的八旗马队,还有后来收拢的江宁和镇江的驻防旗兵。
勇壮更是名目繁多,光大营本部的壮勇就有十几个名号,加上在镇江和皖南所募的不下四五十种,籍贯南达两广,西及四川,东到江浙,北抵山东。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琦善又奏请圣上调走两千四川兵,向帅手下快无兵可用了,我回来前刚让薛焕薛老爷和刘存厚刘老爷各领一营壮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张之杲不行了!
向荣让薛焕帮着写的信里主要是叙乡谊,主要是客套。不过想想也正常,人家现而今不但是从一品的湖北提督,也是总揽江南军务的钦差大臣,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同乡除了叙乡谊还能说什么。
薛焕的信里一样不只是叙乡谊,更多的是感谢,感谢韩秀峰让韩博给他捎去那么多家信。同时也很遗憾,说仅一江之隔却军务缠身无法前来拜会,他日有缘定当面致谢。
刘存厚去江南大营既是想建功立业,也是受黄钟音、吉云飞和敖彤臣等在京同乡所托,虽然一样从未见过韩秀峰,但与韩秀峰的关系则要近得多。在信里说了许多韩博不晓得的事,对战事不但不乐观甚至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见韩秀峰脸色越来越凝重,韩博忍不住问“四爷,刘老爷都说了啥”
“他说粤匪不但分兵北上去犯京城,还分兵去犯安徽、江西乃至湖北。”
“这我晓得,向帅已经分兵去剿了。”
“你刚从向帅那儿回来,肯定晓得向帅那儿拢共才多少可用之兵,先是被琦善调了两千四川兵来江北,现在又要分兵去安徽追剿,手下的可用之兵越来越少,且不说收复江宁,就是能不能挡住贼匪去犯苏杭等财赋之地都有些力不从心。”
韩秀峰放下信,又凝重地说“皇上和京里的那些王公大臣哪晓得这些,他们只晓得粤匪先是分兵北伐,现在又分兵西征,全以为向帅攻剿不力,下谕旨训斥向帅。”
想到之前看过的那些邸报,韩博禁不住叹道“当今圣上说好伺候也好伺候,说难伺候那难伺候。谁要是打了胜仗,真叫个不吝赏赐,可要是打了败仗,骂起来不晓得有多难听。”
“可向帅又不识字,无论谕旨还是京里的其他公文,都只能找人帮着念。帮着念的那些人嘴又不严,向帅每次被皇上训斥,都会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久而久之,把向帅的虎威弄得荡然无存,别说那些满将和广东佬,连一些兵丁都会对向帅心生轻视。”
“有这样的事”
“刘存厚在信里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可这么下去,这兵让向帅怎么带,这仗让向帅怎么打”
“这我就不晓得了,这得去问向帅。”韩秀峰收起信,接着道“刘存厚说不但家信难通,现而今连京信都难通了,问我能不能帮向帅和江南大营的同乡们想想办法。说起来巧了,前几天我刚打发杜三去办这事,我韩秀峰能为向帅和江南大营里的同乡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哪个杜三”韩博好奇地问。
“当年跟我一道去京城投供的同乡,武举出身,也在向帅麾下效过几力,认得刘存厚,也认得薛焕,让他去办这事正合适。”
“有人去办正好,我可不想左一趟又一趟来回跑,”韩博想想又禁不住苦笑道“四爷,我哥那会儿还想着不管咋说跟向帅是同乡,将来说不定真要去求向帅提携,哪里会想到别看向帅已是钦差大臣,其实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所以说靠人不如靠己,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谁也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个儿”
“是啊,只能靠自个儿。”
二人正感慨,本应该在泰州照应张之杲的张光成竟来了,不但亲自带来一个中年儒生,而且脸色不太对劲,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韩秀峰连忙起身相迎,刚招呼他坐下,他就凝重地说“韩老弟,家父这次恐怕恐怕真不行了,骆神医都束手无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只能进点米汤。”
“张兄别急,骆神医束手无策,我们再找别的名医。”
“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韩老弟,我没事,其实家父之前卧病那么久,我早做好了最坏打算。说句不孝的话,连寿衣寿材都准备好了。”张光成揉了一把脸,想想又凝重地说“骆神医虽没说家父能坚持多久,但能从他的话里听出该准备后事了。不过我不打算在泰州操办,等家父等家父一咽气,我就让仵作赶紧收敛,一收敛好就扶棺回广东老家。”
“真无力回天”韩秀峰紧盯着他问。
“油尽灯枯,请医术再高明的大夫去也没用。现在想想,他老人家那会儿能站起来,能帮我们赶走徐老鬼,那是回光返照。”
“那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回去回去,赶紧回去,可不能见不着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你以为我会在你这儿过夜,我这就回去,不过得让我把话说完。”
“好,赶紧说。”
“三件事,第一件事,你不是差人给我送信,托我帮着请个精通刑名的老夫子吗徐先生你是见过的,老家绍兴,几代为幕。当年为了聘徐先生做西席,家父不是三顾茅庐而是五顾。现在家父快不行了,你这边又正好缺一位刑名老夫子,我就代家父把徐先生推荐给你。”
“学生徐成慧见过韩老爷。”中年儒生连忙起身行礼。
韩秀峰之前是曾跟这个徐成慧打过招呼,但从未说过话,更谈不上有啥交情,想到他能帮张之杲打理了那么多年泰州的刑名,而且几乎从未出过差错,一口答应道“徐先生,你来得正好,只不过现在不是谈束脩工资的时候,劳烦您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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