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投喂手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十里山茶花
王守义不情不愿的落座,赵晏久干脆挪了挪凳子凑近,递上酒杯道:“舅舅,今日有幸跟您喝酒,咱们也诉诉家常。”
“你想问什么”王守义奇怪的看他一眼。
赵晏久目光突然幽深了,忆起往昔,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伤感。
“当年,外祖父明明与我们不相往来,怎么突然会派人上京接我们兄妹这些年,我每每旁敲侧击,他总不愿细说。”
话说当年,赵家兄妹的娘亲出身商贾大户,人美心善偏偏看上个穷秀才,也就是他们的爹赵千山。赵千山品性澄淡,有文人风骨,又正气大义。那时城里传的离谱,说两人不守礼法暗结珠胎,所以被家人赶出永城。其实呢,两人离开是因为赵千山中了举人,要上京应试。
王老爷子觉得踏入官场深暗,人人都是尔虞我诈,故对两人的婚事很是不满。即便后来赵千山已成了四品朝官,他娘一月一月的写家书回去,也不曾给过回应。
赵晏久的娘在生下赵清淼后体虚而亏,缠绵病榻,熬不过几年竟然先去了。也是那之后,赵千山办了一个案子却出了大差错,被先帝当朝罢官,郁不得志的饮酒,结果掉河里死了。
彼时的赵晏久一十六,已经考进官家学堂,正要为科举而奋发。奈何天不从人愿,先是心上人拒了他,再有人告他试考作弊。一个恃才傲物的骄子,从此再也不敢轻信人心。
赵家兄妹俩在京无依无靠,前路一片坎坷,王老爷子却派了人来接他们回洛阳永城。
“晏久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过去的事,何必执着—”王守义喝下一杯清酒,捏了捏赵晏久的肩膀:“怕了你日后再问我。我只知当年爹收到过一封书信,看完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脸色。然后,就派人接你们回来了。”
赵晏久目光一凝,点了点头,心中并没有豁然。
—那封信里一定有什么。
里间一曲终了,美人起身出来。
“聊的什么眉头皱的这么深”亦歌过来斟酒,向着赵晏久探过来手。
后者忽感额前一暖,匆忙躲过,张嘴讪笑:“别别别,我不近美人,你知道的。”
“你又不是吃斋的秃驴。”亦歌今日一连被拂了面子,随即怒嗔起身。
——好一对兄妹,一个命格凶煞,一个不能人道。
亦歌挟着怒气敞开门,却把一对正走过的主仆吓了。
“哎哟!姑娘你要吓死人啊!”一个摸着胸口叫嚷。
“福三,别这么一惊一乍。”一个语气镇定。
—这俩货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啊。
赵晏久还在思忖,一旁的王守义突然起身,蹭蹭蹭的快步走向门口。
“爹!”“老、老、老爷!”
赵晏久知道是谁了。嘿,今儿个真是有趣了。
亦歌的火气还没消,干脆将赵晏久赶了出来,眼不见心不烦。
门扉“砰”一声紧紧的合上了。
亦歌看铜镜里分明朱颜玉貌,兀自摸着梳子叹一声:赵晏久你就是眼瞎心盲!
罢了罢了,谁年轻时没喜欢过一个缺心眼呢
~
四个人站在走道里,面面相觑,一阵尴尬。
待王守义付过了酒钱,四人才从风月楼走出来。
彼时蟾月挂树,石径映辉。
“你上青楼干什么时常往这跑吗”王守义压着一肚子的火,看向王珏时已是怒其不争的表情。
王家父子同游风月楼,这等佳话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惊动家里的河东狮。搞不好呢,明日王家就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王珏眉目清朗,就是抿嘴不答。他这年纪都是长了逆鳞的,遇事不愿解释,你越逼的急,干脆梗着头别过视线。真真气死个人。
这一
第三十二章 一醉不记事
青砖黛瓦,鸟啼蝉鸣,廊檐四角勾着一层淡淡晖芒。
赵晏久宿醉将醒,晨起精神头却足的很。
他利索的洗漱之后,拿起柜中一件水蓝斜襟缎长衫穿上,想起了昨夜王家父子的事,脸上将将泛起窃笑又顿觉无趣的垮了下来。
——哎,今日得去趟学院了。
休说赵晏久不务正业,他只是不常去罢了。
打定主意开了门,就见常欢怀里抱着东西正守在门外。
“大公子早。”常欢将怀里的东西递给他瞧:“公子,昨夜你一回来就把这画丢给了我,又不说要如何处置。”
赵晏久愣了愣:这不是亦歌的丹青么
他犯难的皱皱眉头,想了想道:“你得空去找人把画裱起来,就挂我书房吧。”
常欢不懂这丹青的来历,只点点头照办。
前厅里,赵清淼正在喝粥。
四条腿的梅式圆桌和方凳,桌面摆着一盅陶制砂锅,掀了盖的,里头盛着泽亮的绿豆粥。另有几碟小菜,酸辣萝卜干,梅菜炒豆腐。
沈霄正忙着剥蛋壳,小心翼翼,连一小簇碎发挡了视线也无暇去撩开。一会的功夫就把剥了壳白嫩嫩的鸡蛋,放入赵清淼的菜碟中,紧接着错后半步退了一边,才有功夫抬眸看门口。
赵晏久隔着些距离瞧他:这小子看着无害,眼神却时时刻刻掩着锐光,当个下人真是委屈了。
常喜才看到赵晏久,立马躬身唤道:“大公子早!”
赵清淼闻声,不咸不淡的看过来,惹得赵晏久惯性的就想要抬脚走人。
还好当下脑子转的够快:不对,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怕什么。
待他慢吞吞过来,屁股落座,常欢已经替他舀了一碗粥。
赵清淼将将吃完放下碗,挺直了纤细腰身,又拿帕子仔细的沾了沾唇边。
沈霄侧目看她,浅浅淡淡的勾了勾唇。
今日她穿一身荷白短衣长裙,宽袖褙子青莲纹,露珠儿胭脂,端坐着好似一樽青釉白瓷瓶。
赵清淼眼波一横,认真盯着赵晏久道:“哥哥,下回出门喝酒还是带上常欢吧,莫不要像昨夜一样了。”
这无来由的话,把人听得云里雾里绕不出来。
赵晏久伸出一根手指细细摸着碗沿,反思道:“昨夜怎么了我记得是自己走回来的啊”
赵清淼深看他一眼,还未张口,就看一旁的常喜在憋笑。
赵晏久抖起腿,心底越加不安。
赵清淼好心帮他回忆道:“你还记得昨夜回来的时候,后头跟了个姑娘么那姑娘推着食车等在门口,说你吃了一碗面没付账,还非叫她跟着回来拿。对了,银子是钟叔给的,你记得回头还给钟叔。”
姑娘面昨夜的画面闪回脑中……瞬间就面红过耳。赵晏久尴尬的不行,端起粥碗凑在嘴边,咕噜噜的喝上一大口。
那摆摊的姑娘哟——啧啧,人长的柔柔弱弱,倒看不出胆子这么肥呢。得亏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啊,不然还不得出事
赵清淼说了句要去铺子里瞧瞧,起身带着常喜就走。
沈霄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赵晏久难得耳边能落个清静,一个人悠哉哉的喝完了粥,乘上轿子也往学院去。
永城是有官家学堂的,不过进学的都是些出身达贵的童生,自小饱读圣贤书,又有专门的先生私授,秀才中举的比比皆是,往后参加会试及第也是有的。
而赵晏久所设的豫书学院,却是专门招那些寒门学子。出身自然不及,学识文采倒是可以比一比的。
这其中,也有个例外。当初赵晏久开设学院,买宅子修葺、买课书桌椅、另请先生,花了好大一笔银子。要靠赵家的底一时难以周转,就开口向王老爷子筹借了一些。殊不知老爷子竟把嫡亲孙子送了过来,美曰其名:入股。
学院就设在西门大街,隔一条路就是官家学堂。倒不是赵晏久胆肥了有意为之,实在是原来这宅子的户主要离开永城,急于脱手就被他捡了个大便宜。
 
第三十三章 兴隆记偶遇
小二送来一壶碧螺,一碟脆枣,就忙着去招呼其他人了。
台上乐师拨弦起音,笛声和奏。台下酒姬展媚眼,一步一摇。
沈霄目不斜视,神情寡淡的只专心沏茶。如今做个小厮已然得心应手。他待放凉一些,用手背靠在杯沿测了测温,才递给赵清淼。
赵清淼接了茶盏,凑在唇边轻抿一口,余光里漫不经心的打量周遭。
阁楼雅静,大堂喧闹。有客三五一群,调笑间眉飞色舞。也有独自靠窗落座,神情茫然。
但凡新酒楼,总会为了招揽客人出些奇招,但若要留得住人,就得牢牢抓住客人的胃。这兴隆酒楼,想来二者兼有。否则何以短短月余,能在本城名声鹊起
倒还惹来不少同行的嫉妒。有正大光明进来探探的,也有暗地里谣传‘吃了这里的菜回去痢疾的’。做生意最重口碑,不知兴隆酒楼最后如何打发,只是这种消息不出一日就销声匿迹了。
赵清淼慢慢梳理一下,就觉得其背后必不简单。
趁着等上菜的空隙,常喜凭着自来熟的功底,终于打听到他们东家来历——竟是住在上京皇城,把酒楼开到洛阳永城来,只是一时兴起。
有钱有闲的,总会不拘一格。虽离着上京隔山涉水,胜在洛阳也确实繁华。赵清淼认同的点点头。若有那么一日,她也会去到江南一处开个铺子。
沈霄听闻却拧了下眉。上京啊,如今他困在四方天井、庭院深许的赵家,完全与京城里失了联络。夜阑人静时就在想:莫不是沈翎做摄政王做的不错,连龙座上有没有人都无人察觉亦或是那幕后黑手,已经将京城尽握掌间了
真是越想越担忧。
他眼底一时似云潮涌动,浮浮沉沉。
“客官,受累收收脚,菜来了。”小二手托着木盘,笑盈盈走来。
放下两道清淡小炒,两道煎炸油焖,一羹排骨汤。
常喜刚要起身步菜,却被沈霄按了回去。回头看他神情自若的拿起水壶倾倒,将筷子放碗中过了一遍。
常喜顿觉自己多余的重新坐下,瘪了瘪嘴,心底不解。
——自打上回她装牙疼开始,身为赵清淼贴身丫鬟,不知不觉被这小子把活计明抢了去。若换了别人巴不得偷懒,他倒好,上赶着要伺候小姐。
沈霄快速的夹起根肉骨,特意避开葱花舀了些汤,才将碗推了过去。
赵清淼初尝一口,汁香浓郁沁入骨,肉质软烂尚有嚼劲。
“小姐,你是不是打算把兴隆酒楼的厨子重金挖过来啊”常喜拿手遮着脸,压低了声问。
这干酒楼生意的,最忌讳被人挖厨子,简直就如夺妻之恨。搞不好,就会来使绊子报复。
“我还不至于给自己找麻烦。”赵清淼目光已经移到另一道醋溜鱼上,只见一双筷子随即追了视线过去,将鱼肚肉小心的一翻,夹起后蘸了蘸汁才送入碗里。
她顺着筷子抬眼望去,恰好对上沈霄无尘目光,一触间便心中微动,复垂了眸吃菜。
——身为一个下人,眼力劲太重要了。
沈霄看在眼里,嘴角很快染了一层笑意。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老翁。
他白须鹤发,步伐有力。衣衫素旧尚算得体,进门前掸了掸身上沾得碎屑,再把袖子撸起卷一折,露出青筋凸显的粗糙手腕。
这老翁双眼矍铄,环扫一圈发现没有空座,有些犯难的站在原地。
小二见是熟客,赶紧迎了上去,客气的招呼:“哟霍老,你看今日没位置了,不介意的话搭个桌吧”
赵清淼没在意那头,吃的很是认真。
看那霍老翁捋须点头,径直朝这边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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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制伞霍老翁
三人走出兴隆记,赵清淼带着常喜顺路拐进了隔壁的绸缎铺。
已到菊月,看着艳阳高照,半点没有要入秋的意思。但女儿家该做的新衣裳,还是得预备着。
绸缎铺进进出出都是女子,沈霄自觉不便跟进去,索性等在外头。
这一入铺子深似海啊,各色绫罗绸缎就迷人眼。等了好一会,沈霄站的腿酸就靠在随门墙上,双手抱臂仰着头,目光清冷地望着一处。
穿过重重街市的屋顶,远处青山上矗了座寺庙高塔的轮廓依稀。
沈霄疏懒的垂下眼皮。少时轻狂,进了寺庙也只是随意拜拜。莫不是因为这样,才遭了贼老天的眷顾
“小公子”
有个沧桑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神。
沈霄侧目,原来是方才搭桌吃饭的老翁。明明自己衣着粗布单衣,还叫什么公子—他心中生疑,颔首道:“我只是个下人。”
“哦,原是这样。”霍老翁不在意的笑了笑,一边放下卷起的袖子,一边打量过来,透着点不明意味的探究。
他突然认真道:“老朽观你骨相深刻,乃人中龙凤,他日富贵不凡啊。”
沈霄心头一跳,谨慎的审视起这个老翁来。
“老伯,你还会看相”
“略懂略懂。”霍老翁将手负在背后,捋须道:“听你有几分上京口音,老朽倒是怀念起那地方了。”
沈霄目光微凛,神色稍稍绷紧,问他:“老伯不是本地人么上京可是皇城根,您怎么会到了永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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