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消失

    两人出了食堂后一路来到了学校的操场。

    尽管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操场上人却很少。一中的学生似乎都对运动不感兴趣，又或者仅仅是都觉得刚吃完饭不方便剧烈运动。足球场上只有两个人无聊地练习着射门，旁边的篮球场更是空空荡荡，安静得只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倒是正适合此时赵明宇的心境。

    赵明宇和李文博走在足球场上，脚下是翠绿色的人造草皮，头顶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赵明宇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确实地感到心情舒畅不少。

    李文博还在兴奋地和他说着游戏:“你不知道，有次我一个人在副本里……”

    “好厉害。”在李文博说完后赵明宇假装佩服地称赞，但其实目光聚焦在风景上的他根本没有认真去听李文博说的是什么。

     




第四章 疑云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高二本来还有晚自习，但在学校里一刻也多呆不下去的赵明宇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回家，班主任因为看到他白天时候颓废的模样，没怎么怀疑就批准了。

    回到家中的赵明宇发现家里一片漆黑，母亲还没有回来，他心想大概又是加班了。

    赵明宇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赵明宇甚至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模样。一个人支撑着家庭的母亲总是忙碌于工作，常常早出晚归，赵明宇从小就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呆在家里，他如今孤僻的性格和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赵明宇打开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猛灌了几口，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却也没有心思再折回楼下买吃的，想着家里还有些泡面，便从橱柜里取出一包泡面自己煮了吃掉。吃完后就回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

    这要是在平常，碰上不用上晚自习，母亲又不在家这种天赐良机的话，他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一定要打开电脑偷偷玩会儿游戏的。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劲了，甚至连作业都没心思写了，想着明早到学校随便找人抄一个算了。

    说到底还是黄依依的事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陌生感以及不信任感，以至于变得无所适从。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本来普普通通地过着日子，却又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是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于是一下子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茫然了一阵后打开网页在搜索页面上输入“黄依依”，空了一格，又打上“消失”两字，最后点下确定。然而相关的内容一个也没有找到。他清除掉原来的文字，重新输入“集体失忆”再次搜索，这次倒是显示出来不少看起来有关联的，可点进去几个发现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胡编乱扯。

    赵明宇失望地关掉手机屏幕，正准备把它扔到一旁时，手机突然强烈震动一下，接着画面重新亮了起来。他重新把手机拿到面前，发现是好友陈子豪发来了消息。

    陈子豪是赵明宇高一时候的同班同学，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两人因为一起玩网络游戏成为了朋友。赵明宇一直很珍惜这个朋友，可是陈子豪却在高一上完后就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转校离开去了别的城市，两人自那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赵明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原来已经九点多了，陈子豪那边应该也已经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里了吧，难怪会有时间给自己发消息。

    他解锁了屏幕，发现陈子豪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黑板前，黑板上两个三角形的两个角刚好对称地画在了头的两边，就像安在头上的两个角一样。下面还配上文字:“我的恶魔老师”。

    赵明宇的嘴角不禁勾起一道弧线，心想这家伙还是这么爱搞怪，不禁回忆起高一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在学校，自己几乎每天都能被陈子豪的歪点子给逗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欢笑了。

    他想了想，在下面回道:“小心恶魔把你吃了。”

    消息刚发出去，陈子豪就回过来一个滑稽的笑脸表情。

    因为陈子豪的关系，赵明宇心中的郁闷减轻了一点，他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独的，还有这么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赵明宇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产生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好友的冲动，但又回想起白天的经历，心想如果他也以为是自己有病的话该怎么办，那世界上还有谁能相信自己

    想了很久，终究是无法独自忍受心中的不安，他在聊天界面输入:“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

    仅仅发过去两秒，就收到了回复:“什么怪事这种话题我最感兴趣了。”

    “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生今天没来学校，然后我问其他人知不知道原因，结果班上的同学包括老师竟然都说不知道她是谁，好像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似的……”

    输入完，赵明宇犹豫了一下，点击了发送。

    等了很久，终于有文字浮现出来:“这也太离奇了，这是你编的吧，我可不会上当。”

    赵明宇迅速回复道:“是真的。”

    “有意思，这要是真的，那简直是恐怖小说的剧情啊。”

    “就是真的。”赵明宇想了想，再加上一句:“我快疯了。”

    又等了一会儿，收到了回复:“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骗我，不过确实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谢谢。”赵明宇回道，“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跟那个女生不熟，但这件事太诡异了，根本没法用科学解释。”

    “哼哼，看来要轮到我这个大侦探出马了。那个女生叫什么”

    “黄依依。”

    “就只有你们班上的人忘了她吗其他认识她的人呢”

    “其他班我不知道，也没问过。”

    “她以前是哪个班的，我认识几个高一时候其他班的，现在还有他们好友，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赵明宇思索



第五章 现身
    神隐市第一中学高二（7）班，男生二十一人，女生二十八人，总计四十九人。不过这是截止到上周为止的数据了，从昨天开始就变成了四十八人，一个名叫黄依依的女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仅在物理层面上失去了踪迹，还消失在了绝大多数人的记忆之中。至少在赵明宇看来是这样的。而对于班级的其他人而言，这个班从一开始就只有四十八人。

    周二上午第一节课，还是数学课。头发稀少得恐怕再过两三年就要秃顶的数学老师用他那不变的沙哑嗓音在讲台上进行讲解，台下的赵明宇面色凝重地望向从走廊边数第五列第四排那张空着的课桌——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一切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握住手中的笔，笔尖用力抵住自己的手心，感受着从皮肤上传来的丝丝痛楚。他可以确认这并非梦境，同时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臆想，所以似乎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个世界本身出现了某种问题。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赵明宇还不清楚。他也无从去得知，因为这明显已经超出了现有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

    暗中叹息一声，放弃思索的赵明宇把注意力放回到课堂上，抓起笔对着面前的笔记本记起了笔记。

    尽管他的心中依然存在着不安，但相比昨天刚受到冲击时已经好上许多。一方面是从昨晚和陈子豪的聊天中得到了一些安慰，另一方面是正如他之前所想的一样，黄依依消失一事虽然古怪之极，但当前对于他的学习生活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毕竟人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往往是高高挂起的。

    而且……或许黄依依本人依然活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担心。他心想。

    所以说到底是赵明宇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发挥了作用。这一向是他所擅长的，也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想要在社会上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技能。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失去黄依依的世界依旧平稳地运行着。其他人，不管是黄依依的同桌柳悦月也好，还是她最好的朋友梁雪倩也好，都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反应，仿佛黄依依对这个世界而言从来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或许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

    去往食堂的路上，赵明宇内心涌现一阵悲哀。

    中午的食堂依旧人头攒动，一中的食堂向来人气很高。

    中午选择留在学校的学生大多是因为家离学校较远，中午不方便回去。当然赵明宇不属于此类。他是因为即使中午回家也找不到为他准备饭菜的人，所以不得已只能在学校解决。好在学校食堂的伙食在他看来也不算差。

    尽管人影憧憧遮挡了许多视线，赵明宇还是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一眼就注意到了和整个食堂热闹环境格格不入的梁雪倩。与她同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的两名别班的学生正笑容满面地边吃边聊，而她的对面却无人落座，她还是像昨天一样一个人默默地动着筷子。

    梁雪倩的神情动作都很正常，让人感觉不出一丝违和感，但正是她的这份自然让端着餐盘经过的赵明宇感到一丝不自在，以至于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梁雪倩察觉到有人坐在了她的对面，抬起头来看了赵明宇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低下头默默吃饭。

    赵明宇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吃了几口饭菜，抬头问道:“你觉得上午数学课讲的东西怎么样，难不难”

    “……不难。”

    梁雪倩的回答依旧来得很慢，声音也极小，险些就淹没在食堂嘈杂的人声之中了。

    “我感觉好难啊，完全没听懂。”赵明宇顿了顿，却没有等到梁雪倩的声音，便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貌似数学挺好的啊，上次月考数学成绩是班上前三吧，有空可以教教我。”

    梁雪倩低头看着餐盘，没有回话。她的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既不兴奋，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很难判断她对赵明宇的主动搭话究竟是持怎样的态度。

    赵明宇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下一个话题:“话说你高一时候是哪个班的我是六班的。”

    “三班。”

    “现在班上有你高一时候的同学吗”

    “没有。”

    “啊，那挺可惜的。”

    又没了后续。

    赵明宇自知没有与人迅速熟络起来的能力，特别是对象为女生的情况下。他直觉继续说下去气氛只会越来越尴尬，便放弃了再度开口的念头，两人又回到了一开始低头默默动筷的状态。

    大约五分钟后，比赵明宇早到食堂的梁雪倩先吃完了。她默默起身端起餐盘，向着食堂的出口走去。

    赵明宇回头注视着梁雪倩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本以为基本稳定下来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第六章 推测
    赵明宇猛地转过头去，对上顾清梦盈盈的笑脸。

    他难掩面上激动的神色。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天来他独自承受了多少的困惑与不安，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变得让他感觉既陌生又可怕。所以当听到有人从口中说出这句话时，他一下子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是孤独的了。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黄依依的存在果然不是自己的臆想。

    “我知道你有许多想问的，不过我们还是到里面再说吧。”顾清梦指着已经近在面前的学校食堂。

    赵明宇点点头，他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完全被喜悦与震惊给挤满了。

    于是两人又走了几步，赵明宇在食堂大门前收起雨伞把它还给顾清梦，然后一同走进食堂。

    打到饭菜的两人在拥挤的食堂里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坐下。赵明宇没有心思动筷，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顾清梦:“你也是从昨天开始就发现黄依依不见了吗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不对劲了”

    “没错。”顾清梦两个字表示承认，并且猜到他下面要抛出的问题，接着说，“但之所以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我之前独自花时间去确认了一些事情。”

    她没等赵明宇发问便继续说了下去:“黄依依的事情确实非常古怪，不仅她本人不见了，连班上相关人的记忆也被清除了。但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黄依依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是不是真的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什么意思”赵明宇皱着眉头问。

    “你要知道即使一个人消失在了其他人的记忆里，但她应该还是会以其他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迹的。比如她以前买了放在家里的玩具，比如她写下的字，比如拍到她的照片……”顾清梦解释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能把这些东西找到，哪怕全世界都忘记了黄依依，也可以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赵明宇豁然开朗。

    顾清梦微微点头，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黄依依课桌抽屉里的东西已经全都不见了……”

    高中生的课本习题册什么的多得吓人，要是每天都全带回家的话非得累死不可，所以一般都会把暂时不用的留在学校里。赵明宇拍了下脑袋，想起黄依依的课桌抽屉从昨天一开始就是空空如也，连张纸都没放。这确实十分异常，而他居然一直没能领悟这意味着什么。

    “另外昨天中午我找了个借口进到班主任办公室里面，趁他不注意查看了现有的学生名册，并且拍了一张照片。”

    顾清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递给赵明宇，并告诉他；“黄依依的学号是十一号。”

    赵明宇接过手机，在拍摄到的学生名册上从上到下找到十号，再朝十号的下方看去，然后一下子呆住了。

    十号的下面是一行空白！

    而接着空白的下面则是十二号、十三号……依次不变。

    “这……”赵明宇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现象完全不符合常理。

    “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就确定了，不光是记忆，很可能黄依依留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消了。”顾清梦面色凝重地说。

    “可是……”赵明宇突然想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学号从中间少了一个的话，难道就没人感到奇怪吗”

    “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问了班主任我们班为什么没有十一号，而他的回答是当初分配学号的时候系统出现了错误，没有分配到十一号。”

    “怎么会这样……”赵明宇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猜测是因为当遭到缺失的记忆与现实情况产生不合时，记忆为了避免自身的崩溃，进行了自我修正来吻合现实情况。”

    “自我修正……”

    “这在医学上已经被证实是实际存在的，我曾经看过相关的论文。”

    顾清梦夹了一口饭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咽下。

    赵明宇没有对顾清梦的话产生怀疑，把手机还给了她，苦恼地说:“不过，这样还是不知道黄依依消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确实如此，不过至少我们可以做一些猜测。”顾清梦边吃边说。

    “比如”赵明宇心中一动，想到自己昨晚关于穿越时空改变历史的推测，却又没有急于说出口，心想先听听顾清梦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