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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随良
拾疑
作者:随良
【第四届全国现实主义网络文学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第一章 十年前的相片
    何凉放下相机,颤抖着拿起那张留有余温的照片。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相机拍照,但是之前在父亲那里第一时间讨来照片时,也未曾感受过如此明显的湿热感。

    这种触感让他觉得,就像是有人把照片攥在手心很久,汗水浸润了照片,而后依依不舍地交给他的样子。

    相片成像时间过长,槽口难以取出相片,这些原本看起来只是相机老化而有的特点,此时在何凉心上都压上了重重的石块。而产生这些敏感思想的源头,还是来自于照片的内容。

    照片里拍摄的是一个精致的别墅,它坐落于一处山野之地,从上至下都透露一股典雅之气。

    房屋是极其新颖的,粉刷得干净利索的墙壁、反射出耀眼光芒的落地窗、排列得整齐有序的青灰色瓦片,再配上那修剪得当的灌木丛,使它看上去十分低调大方。

    屋子的两侧则是还未长成的树木,刚长出新叶的枝丫轻轻地扶在墙头,好像要探出脑袋看向别墅里的景色。

    从那延伸至远处的小石路和所处的地理环境可以分析出,这户人家应该是为今后的生活做足了打算,所以挑选的地方也相当挑剔。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倒不是这所房屋,而是房屋前站着的人。

    何凉将照片拿近,可以依稀分辨出房门前有一个左脚迈出去,侧着头微笑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大概有十五六岁,个头不高,身材却也匀称,乖巧的双马尾透露出一种青春靓丽的气息......

    于是这些要素放在一起,便构成了一幅再寻常不过的景物图。这些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更不至于提到“颤抖”这一词。只是这照片的来源,仅仅只是何凉为了试验相机的性能,在家里随手拍的照片。

    何凉拿着照片,对于常识和科学的理解,令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2012年5月12日 10:32

    倾墨杂志社

    “终于可以收工了。”何凉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电脑上的成果,不禁长吁了一口气。把图稿发到群里后,他闭上眼睛想让持续紧张的神经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奈何天公不作美,安排了一通电话钻进何凉的耳朵里。何凉徘徊在清醒与迷糊的缝隙之中,听到手机响起,只得慌乱地爬向清醒的一端。

    “喂”

    “小何哎,你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何凉听到熟悉的声音,瞥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想起来今天是打扫旧屋的日子。自从搬到新家之后,何凉每半年都会到之前的房子里清扫一遍,那个打电话的便是一同帮忙打扫的陈数典先生。

    “陈叔,我刚忙完,现在就可以过去。”

    “哎好的好的,路上注意安全。”陈数典说话习惯带着一个“哎”的音,这个鲜有的特点也确实难以忽略。

    “下午再补个好觉吧。”挂了电话后,何凉自语道。

    何凉关上电脑,检查了一遍桌上的物品,一手握起车钥匙便要向门口走去。那一侧也正好有个男人走过来,先何凉一步站到门内。

    “何编怎么一早就来工作啊”男人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提起早饭道:“你要不要吃”

    何凉摆了摆手道:“昨天你们倒是喝得尽兴,我要是不来善后,回头你们又得被主编骂。”

    “我可没有,我昨天喝得不多,而且你看我不是来工作了嘛。”

    “你这身上的酒味还在呢,我刚刚把稿子都发到群里了,你们核对一下,各自分个工吧。”

    那男人还是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跟何编一组也太幸福了吧。”见何凉走到身边还嬉皮地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紧接着,他又提醒道:“外面挺热的,注意防晒。”一边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衬衫。何凉见他如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笑着走向电梯。

    这个看着高大却异常孩子气的人,是何凉的同事张择端,平日里他除了负责图片修正,还负责活跃气氛、营造笑点,为枯燥的职场生活增添一份乐趣。不过“枯燥”一词或许用的不太恰当,毕竟这里汇聚的都是年龄相仿,带着同样梦想的年轻人。平日里何凉也不会因为官压一级便向他们施加压力,反倒是耐心地教他们专业性的知识。于是他们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工作以外的闲暇时间,这里就如同大学的社团一般,极其融洽。

    出了公司,也确实感受到了夏天的气息。风轻轻地刮着,拂面而来还带着暖暖的气旋,在脸上晕开来,便有汗水凝在额头。面对刺眼的光芒,何凉只好眯着眼睛快速向停车场走去。

    何凉驱车赶往十公里外的旧屋处,到达目的地后,那个眼神锐利的大叔便向这招了招手。

    “陈叔!”何凉喊着,从车上提下两瓶白酒,向陈数典走去。

    陈数典也向上迎接,他看起来身材硬朗,步伐坚实。

    “小何啊,哎你好久不来感觉都不习惯了。”

    “哪里的事,您这样说下次我还要多来几次。对了,不知‘那边’还有动静吗”何凉递过酒水,陈数典便满脸红润地笑了起来道:“每次喝你的酒,我都感觉飘飘欲仙的......‘那边’暂时停下来了,好像是工程款没拨到位。”

    陈数典凑到何凉耳边,何凉礼貌性地蹲下身来听。“哎你不知道,政府那边的决策和开发商有矛盾的,这边住户又都是农村来的哪能搞得了这些东西,估计还要挨上一些日子。”

    “这倒也好,干脆不拆最好。”

    他们谈论的是这片土地的拆迁问题,开发商一直想在这边建新的商区,可是顽固的住户和政府的条款一直让他们很难下手。

    “哎不说这个了,先进去吧。”

    何凉把门打开之前,深吸一口气,不过是半年拉开一次房门,这次却让他感到异常沉重。这个地方给他留下了不少的回忆,从玄关走到正厅,从正厅走到卧室和阳台,每一处都有他和家人生活的影子。

    一进门,外面的光就不客气地闯了进来,先是像离弦的箭一样直直地射在地毯上,随着门的开启,再延伸至房屋内更多的地方。何凉脱下鞋子,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想着什么。接着,也不顾地上有无灰尘,赤着脚向里走。

    “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很突兀。

    “谁在那”何凉警觉地向声音来源走去,一个样貌邋遢的人躺在床上,嘴还吧唧吧唧地动着。

    那人好像也听见了动静,突然坐起来,两人简单的对视了一眼,床上的人慌张地将眼神挪向四周。

    他下了床,踉跄地走着几步,推开何凉便要离开。何凉刚伸手抓着他的胳膊,那人却很快地挣脱开来,向外跑去。

    “哎不用管他了,估计又是附近的小乞丐,没有地方住便偷摸着进来了。”

    陈数典向何凉解释,何凉却因为刚才那一幕慌了神,“力气好大”,他嘀咕了一声。

    “陈叔,您也住在附近,如果还有人偷偷进来,还是麻烦您报警处理了。”何凉说完,便急着改口说:“不对,不是报警,只要把他们赶走就好。”

    陈数典听了也笑了起来“哈哈,小何啊,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这几天还是不要打扰这些可怜的人了。”

    “这是为什么”

    “哎最近这几天,出了挺大的事。死了人,好多人都不敢外出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

    陈数典摸了摸下巴,回道:“如果我还在刑警队的话肯定清楚,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多干涉这些事情。”陈数典眼睛一亮,继续说道:“哎说不定你们杂志社会有消息,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何凉泄了气一般,“如果有消息我早就知道了。”

    “哎别一听到这种事情就那么敏感。”

    “这些事情都是次要的,我是怕这些事情会惊扰到她。”何凉把目光移向屋内最中央,一个相框静静地安置在架子上。相框左右两边放着几座奖杯,其中一座的杯口有一封信压在上面,潦草的字迹已分辨不出写的什么,那深红的小圆印章却依然附在上面,未曾褪色。相框正前方放着一个椭圆的小金鼎,四个弯曲的脚支撑着鼎。鼎中撒满了黑色的巧克力粉,看上去就像沙土一般。粉末中带着灰黑色的颗粒,便是插在巧克力粉上的香烛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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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远方的暗号
    何凉拿起手机,用手机的照明功能仔细地检查每一道痕迹,从上至下,从这个椭圆体到箱子本身,他不希望错过每一个值得留心的细节。

    不一会儿,自顾自琢磨半天的何凉如开了窍地摆弄“小地球”,将它最上面的一侧掰开,再把下半部分直接拔掉。只留了上半部分之后,将铜环旋转到合适的位置,那机关就轻松地打开了。

    那机关像花瓣徐徐绽开一样向四周张开,里面藏匿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钥匙,何凉将钥匙向陈数典晃了晃。陈数典见此,把那些小部件拿到手里,皱着眉头好像很难理解刚才何凉的做法。

    何凉见陈数典这么苦心钻研的样子,也没直接说出答案来,而是一步一步地引导他走向终点。

    “陈叔”

    “哎,哎你说。”陈数典玩弄着手里的部件,听到何凉的声音,随声应道。

    “不知您是否了解国画。”

    “国画用毛笔在纸上作画的哎这些东西,我们这些糙汉子哪里懂。”

    “那第一步我就直接告诉您了,线索就在箱子上。”

    “箱子上”陈数典把部件放在桌子上,细细地检查起箱子上的图案,随着何凉的指尖的提示,他也看出了什么。

    “好像有两只麻雀”

    “这是喜鹊,古时又称灵鹊。这箱子上画的两只喜鹊出自〈双喜图〉,为北宋画家崔白所作。”何凉说罢,从手机上找出图片给陈数典看,从二者的比对之中也确实看出了两只喜鹊近乎一致的动作与姿态,只是原图《双喜图》中最底部还有一只兔子,箱子上却没有。

    “当时我以为应该有图里的兔子,便看了一下箱子底部,并没有看到相关的图案。而后想起了‘古罗马竞技场’这个关键的线索,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没有画完整。”何凉没有多卖关子,紧接着说道:“这幅图所作的是秋天的景象,残枝枯木表现出萧索凄凉的背景特点。若是将其与衰败的古罗马相联系,就能从中获取不少信息。首先,古罗马竞技场放在现在而言,还保留着因为时光磨洗而留下的残破的状态。〈双喜图〉若是影射衰败的古罗马,便是现在缺了一大块的样子。”何凉说着,重新拼起“小地球”,再把最上层的缺角重新拆卸下来。陈数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海里还在重现古罗马竞技场的原貌。

    “再来便是刚刚提到〈双喜图〉中少的兔子,喜鹊当做竞技场内的观众,兔子当做场上的野兽。少了野兽留下观众,就是提示保留圆环的上半部分。我再大胆猜测因为古罗马位于北半球,再来就是三个圆环只有一个藏有钥匙,那便可以把‘南半球’的部分拆下来。”何凉一边讲解,一边将小地球中的下半部分拆开,现在看来只剩下残缺一半的“北半球”,若是再说简单一点,可以理解为切掉四分之一的半圆形布丁。

    “最后就是解开谜底的最重要的一环,陈叔有没有留意到箱子上镌刻的花纹”何凉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好像很享受推理的过程,尤其是引导别人来推理的时候更能获得满足感。

    “哎箱子上是有花纹,这代表什么百花绽放,又回到繁荣的时候了”

    “并不是,不过确实是花盛开的时候。这种花会在夜间开,也便是昼夜交替的时刻,而且没过多久便会凋谢。”

    “那应该是昙花吧”

    “没错,这里的提示便是太阳落山的时刻。〈双喜图〉的秋季与昙花的花期相符,北半球处于秋季时,太阳日落时处于正西方向,而古罗马竞技场的残破部分大都处于‘南’一侧,处于背光面。”何凉拿起“北半球”,在有光线的地方挪动圆环,直至残破部分不会被光线照到,那机关因为光线的激活徐徐展开。

    陈数典看到这,向何凉竖了一个大拇指,“哎老何的儿子果然不一样。”

    “通过这些我也大概知道这是谁出的谜题了。”何凉拿起钥匙便要打开箱子,“我父亲对于古罗马的熟悉程度一点不比普通学者差。只不过他给的线索又多又杂,而且挑的图也不严谨。要是憋在屋里随便折腾两下应该也能......”何凉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睛被箱子里的东西所吸引。

    一张旧纸、一部照相机、一堆胶卷和一本书,箱子里盛放的东西让何凉疑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藏宝图或者金银珠宝。”何凉拿起那张纸调侃道。

    纸上清晰的字迹写着:

    致:开启箱子的人

    偶尔去山外休憩,

    享受悠然自得。

    那便是远近闻名的地方,

    村民都很热情。

    y.c致上

    何凉顺着这几句话的提示,心里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紧接着他拿起相机,放在手里还挺有分量。相机上面有好几处划痕和一处小裂痕,原本黑色的机身都被摩擦得泛着光亮,显然它已经上了年纪。

    “这个是我父亲的相机。”何凉说道,而一旁的陈数典好像沉浸于手机的内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在何凉又一次喊到“陈叔”时,陈数典才放下手机凑过来看。“噢,哎你说,你说这是谁的相机”

    “我父亲的,小时候常看父亲给母亲拍照,不过他一直不舍得拿给我用,怕我坏了他的宝贝。”说到这,何凉的心里其实还有些不解,对于如此珍贵的相机,为何无端出现这样多的痕迹,而且父亲又为什么要将它寄给自己,心里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这种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应该很有感觉。”何凉说着,检查了一下相机的功能,发现还可以正常运作,于是他就用相机里原本就装好的胶卷准备拍下一张照片。

    他见陈数典还在鼓捣手机,便将镜头对准陈数典,按下了快门。

    他走到光线较强的窗户边,将照片从出槽口拿出,槽口可能卡住了照片,何凉倒是费了点功夫才取出来。

    可没曾想到,何凉借着光“甩”出来的照片,渐渐显出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照片没有拍出陈数典的英俊脸庞,而是出现了一处何凉从未见过的山野之地。

    那地方树立着一幢兼具中式古典美和西式优雅美的特点的别墅,从上至下都可以看出通过精心的设计。除了房屋和周遭的植物以外,那照片中的女孩最令人在意了。女孩站在房屋前,灿烂的笑容同房屋相配,看得出女孩心中的喜悦之情,她似乎很满意这个居处。

    何凉平日里也常看到一些难以解释的画面,不过大多数都是p图或视觉效果而已,今天他确信自己亲手照出了一张不应该出现的照片。他仅仅只是将镜头对准了陈数典,陈数典的周围也没有相关的景物图,所以说从眼前所看,是无法解释这个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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