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濯水清浅
婧儿是晚上过来请安才听说了这事,也是唏嘘不已,她见过那位世子夫人几回,是位大方秀丽的女子,娘家也是世家大族,嫁入国公府后得公婆赞许,生下了姜家长孙,地位稳固,丈夫又是朝中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原本是众人艳羡的对象,正要儿女双全幸福一生才是,偏偏无福消受。
金童在学堂里就知道了,下午镇国公府的下人进宫来找姜骏,只说世子夫人不好了,他便赶回去了,长嫂如母,前几年姜骏还是个小孩子时,世子夫人待他很不错。
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葬礼极尽哀荣,镇国公为长媳请了一品诰命的哀荣,妻以夫贵,姜骥如今只是个三品将军,妻子的殊荣实在太大了些,不过姜骥日后袭爵,以他们父子俩的功绩,定然不会降爵,林氏的一品诰命夫人只是提前几年封了,又是死后哀荣,也没谁计较这些。
镇国公府几代忠良,姜骥也一直是皇帝最赞许的后辈,如今他青年丧妻,皇帝让金童兄妹几个在林氏做奠时去祭拜,出殡时也摆了路祭。
出殡时金童看到了姜骥,没了以往见到的干练利落,整个人透着股颓势,金童上前与他交谈几句,无非说些节哀顺变的话。
姜骥对于这类话已有些麻木,金童又是比他年岁小的弟弟,他虚应了几句,金童也没多打搅,目送姜家送殡队伍走了,便带着两位妹妹回宫,皇后让宫人给他们洒柚子水去晦气,要不是为了给姜家面子,她实在不愿让孩子们去参加这种葬礼,又不是什么喜丧,这是凶丧啊!
世子夫人毕竟是小辈,姜家上头还有两重长辈,再怎么喜欢这个长媳,也不能长辈为晚辈守孝,且姜家还有许多同龄姊妹要嫁娶,出了四十九日热孝后,镇国公夫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寺踏青遇不平 血气少年欲救美
别人家的丧事,其余人唏嘘几句也就撒开手不管了,姜骏往学堂请了几日假,世子夫人出殡后他又来上学了,毕竟是大嫂,不是亲娘,也不必他怎么守孝,宫里不忌讳,姜家便让他来。
姜骏回了学堂,也没几日伤心神色,很快又和同窗好友笑闹起来,毕竟是无忧无虑的少年人,只是回家后在母亲屋里吃饭,看到一对失母的侄儿侄女,会心疼一番,在外头带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他们。
近日金童有些烦躁,大概,是年纪到了,该成家了。皇后给了他两个侍寝宫女,他没碰,自己又点了个无忧,也是个摆设,他都快十六了,还是童子身,近来火气大,夜里做些春意朦胧的梦,早起脏了亵裤。
陪侍他长大的太监问他:“是否要让流姿她们……”
“不用!”
金童烦躁地推开宫人,那两个宫女他嫌媚俗,且出身低微,他的童子身怎能交给这种人,无忧倒是出身高贵,可她……
唉,怎么想到她了,这是对无忧的不尊重,可不能想了。
因着这一桩事,金童做什么都不得劲儿,休沐时也没叫人,自个儿骑着马出宫去溜达了。
有段日子没见清渺了,他骑马往白马寺去,顺便看看白马寺的山景。
清渺这几年一直住在白马寺,跟着无尘大师参禅,金童数次劝他回惠国寺,他不肯,白马寺才是个清净修佛地,惠国寺他不回去了。
“那是你师父的心血,你怎忍心它被静明等人糟蹋。”
清渺这几年越发灵透了,对金童道:“那些俗物不是师父的心血,师父的心血是我,我过的好,师父便开心,是不是”
金童无言,他这样说也有道理。
“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白马寺吧,无尘大师年事已高,说句不敬重的,若他也走了,你日后到哪里容身。
”
清渺无畏:“天之之大,任我云游,当年我便想离京了,你说我年岁小,出门游历不安全,如今我已是大人,可能去了吧。”
金童叹气,清渺怎的这样没有干劲,出家人呐,他喜他们无欲无求,却又怒其不争。
清渺带着金童在后山品茗,无尘大师和先惠国方丈都爱喝茶,他跟着两位大师也自幼沾染茶道,如今造诣不低。金童也是贵族人家熏陶出来的子弟,懂是懂,却品不出味道来。
“我瞧着你有几分燥意,所为何事”
金童目光游离,佯作喝茶掩饰情绪,放下了茶杯才道:“一些琐事罢了,你这个出家人,我可不拿来污了你的耳朵。”
清渺浅笑,目光清亮如山间清泉,从高山之巅流泻而下,不沾凡尘污秽。
两人品茗之后又博弈,金童棋招凌厉,以进为主,清渺则守住主城排兵布阵,大开大合之势请君入瓮,二人酣战几场各有输赢,却都畅快淋漓。
白马寺一行,金童下山时马蹄都轻快了,一路观赏大好春光,随手折了路边一枝柳条,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却别有一番味道。
途经半山腰一处白桦林时,金童听到林中有人说话,是一个压低了声音的老仆妇,在和人说什么阴私,“今晚太太会带着几位姑娘住在寺里,你晚上到西墙边来,有人带你进去,你不必到姑娘们的住处来,就到后山来便是,若有人发现了,你快些逃脱,别让人抓着了。”
接话的是一个猥琐男子:“晓得晓得了,听说是你们家最漂亮的姑娘”金童没看到他的模样,只是听声儿就觉着是个猥琐的。
仆妇声音严肃起来:“你打听这个做甚,你别想摸到姑娘身边来,只是让你露个影儿。”
一家子姐妹,一个出了事其他人能好过原本也只是制造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让三姑娘抬不起头来罢了,可不能闹到外人跟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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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老生常谈英雄计 懵懂美人芳心许
夜幕降临,山寺的夜晚分外清幽,金童今夜在外留宿,原本只带了松香和墨茗两个小太监出来,因着没事先打过招呼,怕家里惦记,便让松香回宫报信儿去了,如今身边只跟着一个墨茗。
清渺做完了晚课回来,金童人已不在,在桌上给他留了个小条子,说他去后山逛逛,清渺若困了便先睡。
金童自然是去后山蹲点了,也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时辰,只说是晚上,晚上这么长,谁晓得是什么时候,他先守在西墙边,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手上都被蚊子给咬了几个包,才看到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摸过来。
家丁在墙上敲了三下,对面有人回应,同样是闷实的三声敲打,双方接上了头,墙外的人便顺着墙爬过来,家丁在这边接住他,跳下来的是一个壮汉,个子瘦小的家丁接不住他,两人一齐摔在地上哎呦一声。
墨茗险些嗤笑出声,金童适时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们是来蹲点的,可不能暴露了。
双方顺利接上头后,家丁便带着那地痞往后山去,金童抄近路比他们先到,到时正好碰上了范家的两个姑娘。
“我的帕子落了,我回屋拿,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知道么”
今夜月光好,大姑娘邀三姑娘来后山乞巧,今日也不是什么乞巧节,但姑娘家嘛,想求姻缘,又不好对大人说,小姐妹私下里进行。
三姑娘有愧于自个儿毁了大姐的亲事,刀山火海都要奉陪的,更别提这寺庙后山,只是有些黑有些静罢了,神佛之地,没什么不干净的。
大姑娘走后,三姑娘带着个丫鬟独处后山林地了,实则是很害怕的,见那边儿有个小亭子,好歹光亮一些,便站了过去,有了月光的照耀,金童也看清了这姑娘的模样,正是豆蔻年华的小女子,穿了身水红色的薄绫裙子,纤纤弱弱地站在山林间,远远看去只见一张银玉小脸,五官看不大清楚,不过有那么些人,远远看着就觉着是个美人。
金童让墨茗去路上堵大姑娘,最好能弄到她的贴身之物,至于她嘛,有人要陷害小姑娘,他自然得去提个醒儿。
墨茗深知他意,麻溜地滚了,金童则隐在暗处,大姑娘被墨茗绊住了脚,应该没这么快来,他必要挑个合适的时辰出去,让自己在小姑娘眼中如神祗降临救她于水火之中。
三姑娘尚不知自己引了好几方人马觊觎,站在亭中等了许久,心里念叨大姐怎么还没来,她等着害怕。
远处阴暗地方有脚步踩踏草木的窸窣声音传来,三姑娘心里有些发毛,壮胆似的叫了一句:“大姐”
没人回她,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丫鬟很是紧张地抓住了姑娘的手,主仆俩不觉后退了两小步。
远处的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只一个人,看他的身量,绝不是大姑娘,亭中的主仆俩瑟瑟发抖,待人影完全显露出来,见是个神情猥琐的男子,两位娇客受惊尖叫。
那地痞原是收人钱财听命做事,只让他露个面吓吓这姑娘,那边很快会带人来,他立刻便跑,留下的三姑娘有嘴也说不清,今日之事也没有外人知道,大太太带她回家,自然会秉明长辈,三丫头行为不检点,还是早些嫁远了,莫留在京里生是非。她们也笃定了三姑娘不善言辞,又是个榆木脑袋,被别人一说便抬不起头来,自然认命远嫁,如此,家里的姑娘都能松口气了。
大太太母女俩也不算阴狠毒辣,还给人留了条后路,但这地痞见了三姑娘美貌后,见色起心,把东家的叮嘱抛之脑后,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伪善伯母夜查房 佛口蛇心问究竟
金童已将这小美人看成了自己的人,心中忧虑起她的前程来,这小美人是官家女,他求求母后,将她给他做侧妃才好,可他正妃还没定呢,放这小美人在外头几年他不放心呐!
金童想提醒她几句,提防她那个大姐,可他一个大男人,又从未见过人家的姐姐,怎好贸然说人家长短。
“你回去之后便好生歇着,日后切莫再落单了,凡事很紧了姐妹们,有个人照应着总是好的。”
最好就跟紧了她那个大姐,她出了事那个也别想跑。
小姑娘只是诺诺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金童和她在僧人们的禅房区分开,不好将人送到客院去,只叮嘱她快些回屋,今夜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她的姐姐伯母。
三姑娘回到自个儿的厢房时,大姑娘还没回来,大姑娘的仆妇见她回来了,脸色惊疑不定,“三姑娘怎的就回来了姑娘寻你去了,你怎的撇下姐姐一人回来了”
三姑娘的丫鬟青竹恼了一句:“是大姑娘撇下我们姑娘一人才是,我们姑娘在那儿等了她许久,这乌漆抹黑的,夜里山风又大,把我们姑娘又冷又怕,大姑娘一直不回来,姑娘实在受不住了才回来的,我还要去寻寺里的师父讨碗姜汤来,给姑娘去去寒气。”
二太太心知女儿憨实,便给她配了个伶俐些的丫鬟,不过也只是相对其他下人要伶俐些,和真正的聪明人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若当真是个精明的,大姑娘要撇下三姑娘先走时,她就应该让三姑娘陪着大姑娘一道回去找帕子。
“太太在屋里么”姑娘回来了,还受了寒气,她怎的不出来慰问一二,这可不大符合大太太一贯的慈和人作风。
李妈妈言语稍顿,道:“大太太陪着大姑娘去寻三姑娘了,你们回来时没碰着么”
青竹笑笑:“没呢,估摸着是走岔了路错开了。”
青竹陪着自家姑娘进了厢房,姑娘还是木呆呆的,不知是不是方才受了惊吓还没醒神儿。
“姑娘,奴婢觉着今晚的事情大姑娘和大太太不干净,您可得打起精神来,待会儿她们回来定要盘问你的,你就说你等了许久冻的难受,就先回来了,一路上什么人都没见过。”无论是那猥琐地痞还是清俊公子,姑娘家夜里与外男碰面总不好听。
三姑娘眼神懵懂,大姐和大伯母要害她
青竹怕隔墙有耳,没敢和她细说,只让她切记今晚谁也没见过,在后山吹了会儿冷风就回来了,今晚睡觉闩好了门,她给姑娘守夜,就怕她们夜里再出损招。
青竹服侍姑娘净了手脸,便为她铺床叠被,待大太太母女回来,三姑娘已坐在了床上。
大太太敲她的门窗,问她睡下了没有,三姑娘应了一声,青竹去给她们开门,迎大太太母女俩进来。
“伯母,大姐,你们怎的才回来我一人睡不着。”
大太太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安抚,“好孩子,吓着了是不是我已训斥过你姐姐,怎能大晚上带着你去那荒山野岭,又考虑不妥当将你一人留在那儿,我听说了之后便带着她一道来找你,在路上遇着了些琐事耽搁了,待我们到了后山却没见着你,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儿,又在外头找了你许久,才耽搁到现在,你后来是去了哪里呢”
三姑娘手一颤,无助望了眼边上候着的青竹,后者笑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沉寂多年再有喜 前朝后宫起争端
金童在寺庙宿了一夜,翌日下山步伐甚是轻快,脸上漾着愉悦笑意,进城之后遇着了同龄子弟,笑着打个招呼,人家问他何事如此开怀,他笑言:“捡到宝了!”
可不就是捡到宝了嘛,一想到这个小美人以后是他的,他心里比得了什么珍宝还开心。
这份喜悦一直延续到宫里,刚进了坤仪宫的门,有小宫人紧张兮兮地提醒他:“王爷快把喜气收一收,宫里出大事儿了!”
金童笑意骤敛,“什么大事儿”
宫人低声道:“陈贵妃娘娘有喜了,怀胎已三月。”
金童心里一抽,陈贵妃怀孕了进冷宫几年了还能怀孕还真是命不该绝。
皇后阴着张脸坐在屋里,婧儿带着大公主在侧殿读书写字,这阵子皇后拘着大公主住在坤仪宫,日日盯着她完成每日的课程,如今出了这桩事儿,可没心思再盯着她了。大公主却不敢再犯浑,不必母后提醒便缩在屋里写课业,姐姐同她说了婷堂姐家的事儿,如今她似乎感同身受了。
“母后,我回来了。”
金童进门请安,皇后看了他好一会儿,金童低着头没敢直视她的目光,怕讨她晦气,过了一会儿察觉皇后目光愈发凝滞,他才抬起头来正视皇后。
“我已听宫人说了,母后不必担忧,您还有我们兄妹三个。”陈贵妃肚子里那块肉能不能生下来还不好说,生下来了,是男是女也不好说,便是个男孩儿,能不能养大更不好说,皇帝多年无子,众人都习惯了他没有儿子,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人可不多。
皇后垮下肩膀出了口气,靠在榻上问他:“你不想再要个弟弟么”
金童凝眉,“自然是想的,可不是从陈贵妃肚子里出来的,为人子本不该置喙父皇私事,可陈贵妃肚里的也是陈国血脉,凌星和清候还在逃,已被天下通缉,若咱们大周的皇子也流着陈国血脉,这张通缉令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无子,后妃有孕本是大喜事,可为什么是陈贵妃,原本凌星出逃后陈贵妃便被打入了冷宫,皇帝顾念旧情,留了她一条命,不知道后来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陈贵妃倒也沉得住气,新年都能忍着在冷宫过,愣是等坐胎满了三月才说出来,旁人或许激愤,可太后和皇帝,定然对这个孩子期望大于厌恶。
皇后讥笑:“你也知道这么说,谁又不是这么说呢可你父皇偏偏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这个孩子。”
皇帝后宫这么多女人都没这个运气,谁能想到陈贵妃盛宠时没这个福分,进了冷宫倒大了肚子,事情一出来,皇后立刻就发言质疑这个孩子的来历,皇帝便说了他去冷宫看过陈贵妃几次,因着后宫子嗣艰难,他没想着会有孩子,也就没记彤历,偏偏这几次没记,就有了,如今孩子的血统倒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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