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水无骨
五百年前,曜气曾在披拂与青瀛二殿下的那场大战中昙花一现,随即消弭于世,很有可能便落在了这茫茫雪山之地。
和妶心想凭披拂如今的功力,已是无法无天,若是再叫他参透了老祖宗留下的这门学问,六界恐怕都要毁在他手上。如今机缘巧合,先被她发现了藏岮渊,就绝计不能让曜之力落在那魔头手上。
如此想着,她又靠近了些,把那块石碑上上下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只见“藏岮渊”三个大字下,还刻着几行蝇头小篆: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动静有常,刚柔断矣。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和妶读着这串话只觉得很美,历来世界阴阳正反两面互荡,小
第七十六章 兄妹
冷冽的寒风向她呼啸而来——
她走出来了!
远处银色连绵的怒峰兀立,近处一汪蓝湛湛的湖水恍若天地间的宝石。
和妶精疲力竭地倒在雪地上,怔怔望着天边玫红的云朵,从未想过能够自由呼吸也是这般的喜乐。
原来悬魂阵最后一阶石壁只是一堵幻影,这堵幻影隔绝了里外两边的世界,逼真无比,深陷其中的人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外界,深处外界的人同样不会意识到里面的世界。
石碑上那句“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暗示的就是世人往往愿意涉足自己熟悉的东西,执行自己熟识的法门,而对于那些看起来不合常理的事物便会多加排斥,甚至敬而远之。
悬魂梯的秘诀便是如此。其实悬魂梯处处皆是出口,困在其中的人只知极力寻找他们心中认为的开启之门,而忽略了那追本溯源、运虚御实的法门。
若非和妶稍读过几句《易经》,冒着头皮开花的危险竭力一试,恐怕穷尽精力也只有困死在阵中。这一招无间得脱走得实在冒险,和妶此刻回想起方才刻骨铭心的一幕,犹自冷汗如雨下。
她精神一松,身上力道顿时泄尽,腿骨、肩胛之处痛入骨髓,苦不堪言。
虽是奇痛加身,和妶神智却还清醒。方才的那一番劳心伤神的折腾已耗尽了她全部气血,此刻乍然脱困,待要她如悬魂梯中那般拼命,却是万万做不到了。
荒谷寂寥无人,空荡荡的除了天就是地,和妶待要纵声呼叫求援,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如此过了半天周身血流循环,身上疼痛才稍减,断骨之处方稳定下来。奈何藏岮渊之地极是苦寒,她僵卧雪地半天只觉像个雪人一般。
她正盘算着怎么跟沉粼等人汇合,忽见天空中乍地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嗷嗷嚎叫,伸着翅膀盘旋一圈,猛地往和妶这边俯冲过来。
和妶见那双黑色的翅膀直吓得魂飞天外,只道是那**的痹鸟又卷土重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只雪山秃鹰。
只见那秃鹰腿上怒目圆瞪,双翅遒劲有力,在这雪山中少说也活了三五十年。此番于一片冰雪之中猛然闻见人肉的气味,想来腹中馋虫大作,竟要生撕了和妶。
和妶又气又好笑,自己竟落魄至此,这还没断气就要被一只秃鹰分食当下也是一股狠劲儿在心,仰在雪地里装死,手中却暗暗捏诀,木剑仙气萦绕,待那秃鹰一近身,便“唰”地一声直直刺了过去。
那秃鹰俯冲之力何等劲头,立被木剑搠死在当场,又腥又热的鹰雪溅得满地都是。这一下竖剑杀鹰已用尽和妶刚刚凝聚的气力,她头一歪,复又烂泥般瘫倒在雪地上。
正自心跳加快之际,只听得有人连声唿哨,响声抑扬顿挫,似在呼召那只秃鹰。
和妶一阵后怕:不会那只鹰是雪山里的猎户豢养的吧若是如此,鹰尸就在自己旁边,猎户发现自己杀了他的鹰,岂不是惹祸上身
她心念一动,便胡乱抓起一把雪来掩盖鹰尸。只闻狗吠渐近,她侧身一望,果然一只半人高的黄毛大犬狂奔而来,身后跟着一嫩绿衣衫的少女。
和妶暗叫不好,此时待要脱身却已来不及了。黄毛大犬嗅着鹰血的气味率先奔了过来,绕着鹰尸转了一圈,呜呜咕噜了两声,却未扑咬和妶。那绿衣少女随即赶来,怒叱道:“是谁杀了我的征西护法”
随即她见雪地里躺着一个不
第七十七章 野人垭的婚礼
原来这双兄妹,哥哥叫巽,妹妹叫西满,野人垭族长的儿女野人垭地处雪山深处,常年无人问津,其族人便练就一身绝顶的打猎术,茹毛饮血,寻常野兽连近身都不能。
野人垭是这方圆几千里的雪山中唯一一片凹地,四面环山,草药繁盛,野味也比别处多,是天然的避风塘。其祖上替毐川七十二国守陵,七十二国一夜之间覆灭后,族长为躲灾避难便带着族人迁居此处。
和妶蒙这二人相救,也被带回了野人垭。她心里惦念着沉粼,只愿早些上路,可惜此番受伤不轻,直直在榻上躺了三四日,身上才渐渐有点力气。几日来外界喧嚣不断,厨工、佣人来来往往,似乎这山寨里正筹备什么大事。
第五日头上,有个头戴羽毛的邋遢妇人推门而入,将热好的饭菜送到和妶面前,见她已能起身活动,道:“你好了好了就别赖在床上,赶紧下来做事。少爷小姐把你捡了回来,你也该知恩图报。”
和妶正摆弄腰间的带子,闻言一怔,这妇人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小厮刚要开口解释,那妇人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呐!呆头呆脑的。大小姐的婚礼就在明日,怎么还有你这等闲人”
见那妇人那般烦躁的模样,想来这野人垭真要举行什么大事。自己到底蒙他们的少爷相救,怎么说也要亲口谢恩才是,当下赔礼道:“是。我这就去。”
野人垭这里的衣着与上清大是不同,多用兽皮制成,少零碎装饰,简单古朴,首饰也是少而精。那妇人给和妶拿了套仆人的装束,又拿了个铃铛挂在和妶手腕上,“这个铃铛可要收好了。这是垭子里的信物,丢了可是要被逐出的。”
和妶连声答应,三下两下地换好衣衫,问道:“大娘,少爷在哪里我想亲自去谢个恩。”她本想说再辞个行,见这妇人凶恶的模样,多半会从中阻挠,后半句便没说出口。
那妇人横了她一眼:“哪位少爷”
和妶一愣,这山寨里还有多位少爷不成当下道:“就是当日救我回来的那位巽少爷。”
妇人露出极其鄙夷的神色,盯了和妶片刻,“就你还想见巽少爷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和妶脸上笑容顿时凝固,听这妇人言下之意,竟以为自己对他们的少爷别有心思。她一时尴尬,连忙解释道:“大娘,听错了。我蒙你们少爷相救,乃救命之恩,理当当面道谢。”
那妇人半信半疑,却推诿不得,带着和妶出来后院,又绕过三五条长廊,至一门庭之前,“你在这等着,一会儿贵客出来,你就自己进去。要是巽少爷在,就给他磕个头,然后赶紧出来帮忙。”
和妶连声应了,站在门外等了片刻,那妇人所说的“贵客”却还没有出来。门前是个冷风口,小旋风嗖嗖地刮个不停,站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脚趾发僵。
野人垭里张灯结彩,十八盏大红灯笼次第悬挂,红扑扑地到处都燃着龙凤花烛。唱戏的台子、喝酒的桌子、炭火的盆子都已摆放就位,就连筷子也用红纸包裹,浑然一片喜庆的模样。方才听那妇人说,这是因为他们寨子里的大小姐明晚成婚,所以才摆设得如此隆重。
没想到冰雪覆盖的翁什神博雪山之中,还有这样一片人间烟火之地,当真是闻所未闻。若非她此刻急着找到沉粼他们,留下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也未尝不可。
正想着门嘎吱一声开了,一股暖气倏然涌出,只听室内寒暄的声音:“那便这么定了……明日辰时便来接新娘……”随即有人推门而出,步履匆匆,差点跟和妶撞个正着。
 
第七十八章 过龙涎
自从巽当着众人的面说和妶是贵客后,所有的仆人对她似乎都变得恭恭敬敬的。就连前两天对她颇为不耐烦的妇人也扭转了性子,一天到晚巴巴地跑上跑下,只为多伺候她一点。
那妇人名叫罗婆,是野人垭二小姐西满的奶妈,算是个有资历的老人。然其人倚老卖老、爱慕虚荣,隔三差五地爱使小性,寨子里的人都不是很喜欢她。
和妶问起这婚礼采女都需做些什么,罗婆所言却令她大吃一惊。
原来野人垭的这位大小姐名叫青槐,乃是族长的九姨婆所庶出,自小有癫狂的毛病。每每月圆之夜,便口涎流个不停,对着月亮跳湖。族里的老巫说她是娘胎带了虚惊,出生之时又逢阴时,为邪祟入体。若阳九之厄年前再不能结婚冲喜,恐怕过了年便会一命呜呼。
若要冲喜,必选一阴阳调和的男子,面容必须丑陋凶恶,且在亥时之前夫妻圆房,龙凤花烛燃到天明,方算礼成。到时还要在床榻之前悬挂黄纸符咒,由野人垭的老巫亲自书写,才能把大小姐的魂儿招回来。
和妶听罗婆说得玄乎,仔细一想却不一定是什么邪祟入体。这野人垭的先祖辈都是替毐川七十二国守陵的,本就跟阴事打交道,若那一位祖先不经意造了孽事,报应到子孙身上也是寻常。
罗婆一听对和妶赞叹不已,直称她有未卜先知之能。原来传闻青槐的一位叔爹常年做着死人买卖,专门到处寻骨头渣子,说是自己既为守陵人,非要找到什么上古皇子的尸骨下葬。怕就是这位叔爹犯了忌讳,这才引得大小姐青槐气魄缺失,疯疯癫癫。
和妶一时兴起,插口道:“这可真是邪乎。听过收集古玉古瓷的,却还有虽死人尸骨情有独钟的……”她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忽然想起参辰也曾把两副骷髅看得比命还重,不由得疑道:“……不知罗婆可否告知那位前辈的名讳”
罗婆拍了一下大腿,“姑娘既是山寨的贵客,这点事我也就不瞒姑娘了,青槐那叔爹名叫‘参辰’,可是个……”
和妶如遭雷击,拍案而起,“什么!”
不想参辰竟与这野人垭有些亲缘,那么当年替青瀛收拾残局的也应是这一族人。当年青瀛灭亡的真相、二殿下、公主、还有那两具拥吻的尸骨,会不会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罗婆见她如此模样吓了一跳,还以为犯了什么忌讳。和妶察觉自己的失态,咽了口浓茶,“罗婆莫怪,在下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罢了。”
罗婆听得不是自己的错,当即释然,又絮絮叨叨地讲起野人垭采女的风俗。和妶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心里却盼着再见参辰一面,好好问问他那两具骷髅的事情,或许会大的发现。
临近午时,小厨房的人过来送饭,顺便给和妶送了一身采女的衣衫。出人意料的是采女的衣衫也用正红着色,龙飞风舞,还配有红鞋、红盖头,似乎与新娘装束没什么两样。
罗婆解释道:“姑娘说对了!五个采女的喜服与新娘的一模一样,为的就是给大小姐冲喜。”
和弦从未听说如此怪异的礼俗,拧着脑皮地拎起那件沉重的喜服,想到到时喜堂上五个新娘对拜一个新郎的场面,不禁大为恶心。况且那老僵王长得獐头鼠目,并非什么善类,不知怎地与野人垭的大小姐扯上了关系,这采女的差事委实是不好当。
可野人垭招老僵王为胥为的是给大小姐招魂,和妶不懂其中隐情,虽知老僵王那副嘴脸却也不好多加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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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灯影戏
翌日罗婆才告诉和妶:大婚的采女必须是本族中人,若非如此,必须由族长或其子亲自点化,破为少妇,方能担任采女之责,名曰:过龙涎。
野人垭的族长年事已高,这种事又相当隐晦,一直都是由年轻俊美的巽来担当。在族女眼中,巽几乎是占据了世间男子全部的优点,如完美的神祇,被他临幸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荣耀。
见和妶是这般一个通透的女子,便以为她必懂得这般规矩,再加上午二人一直在说参辰的事,罗婆便没告诉将此事告诉和妶。
和妶拍案大怒,只觉这野人垭的礼俗荒谬之极。往来女子只会与自己的丈夫同床共枕,难道族长之子便可枉顾人伦、肆意妄为吗她若早知当采女还有这么个该死的规矩,当初绝计不会答应。
当下也不用多说,和妶收拾了包袱便要走人。
罗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里晶莹欲滴:“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善人,这一番你得罪了少爷自是一走了之,老奴我可就倒大霉了!少爷定然怪我懈怠疏漏,我在野人垭呆了一辈子了,不想临死还被逐出山寨、冻死荒野,求求你发发善心吧!”
和妶一时怒火攻心,“你们野人垭横加冒犯,我还未追究,这时候倒先揪起我的不是了我若偏要走呢”
罗婆一眼诚恳地凝视和妶,“姑娘,你也有丈夫,或是已然定亲”
和妶知她想说什么,冷冷道:“没有。”
罗婆一喜,央求道:“既然如此,姑娘有看中名节,不如就此嫁了我们少爷当姨婆,倒也可两全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和妶大声道:“不可能。”又道:“姨婆难道你们少爷已然娶妻”
罗婆以为事情有门,立即道:“我们少爷少年英才,如今才有三位夫人,各个亲善和蔼,姑娘虽是外姓人,嫁过去定然不会吃亏的!”
和妶暴怒,一把甩开她,便要扬长而去。蓦地门窜出几名黑衣男子,长得一副凶神恶煞,小山似地拦在门口。
和妶捏紧手中的木剑,冷笑道:“怎么,你们还要抢人不成”
为首的黑衣男子道:“我们都是少爷手下绝顶的杀手,若姑娘再上前一步,管叫姑娘血溅当场!”
另一男子道:“少爷的意思,即便姑娘要走,也要过了大婚之日再走。”
和妶气得直发笑,这几人一身黑衣,脸上一副决绝的样子,就敢自称绝顶的杀手也真是大言不惭,怎么不去跟零九六比比
和妶道:“你们少爷呢叫他亲自来见我。”
为首的黑衣人道:“今夜是大婚之夜,垭里诸事千头万绪,恐怕没空见姑娘。”
“没空”和妶把包袱扔在一边,“是没脸来见吧”
那几个黑衣人默然。罗婆冲上前来扶和妶坐下,柔声道:“姑娘不愿做采女便罢了,莫要再为昨日之事气恼了。今夜是大婚之夜,正是要紧时候,姑娘何必一定要纠缠不放呢喝上一杯喜酒也是暖的。”
和妶仍是意难平,只念着巽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今日又是他们大小姐招魂的时候,不愿恩将仇报,与野人垭的人大打出手,当下只得答应留过今晚。
她心下气恼,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罗婆又劝了和妶好半天,临走之时叫人悄悄插上了门栓。和妶越想越觉得事事都不对劲,眼下却又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因是给大小姐冲喜的婚礼,拜天地不在正午而在入夜时分。寨子里千万根红烛摇摇曳曳,把野人垭晃得恍若白昼。和妶拿定了主意不去当那采女,西满便不知从哪又找
第八十章 电焚立诀
正当入神间,忽一冒冒失失飞小厮闯进来,对巽大声言道:“少爷,三个乞丐忽然闯了进来,自称是过往的商客,见我们寨里热闹,非要进来讨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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