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开国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雁九
火头军头目忙躬身应了。
这秋日里正是进补的好时候,他还真想要好好给元帅与诸将军露一手。
黄昏之前,邓健派出去的两千人陆续回来。
滁州营后,又多了几座庄稼杆山。
至于牲口,也隐在这里。
二十来个村子“征用”下来,牲口数目很是可观。
平均一个村子,就有二、三十个大牲口。
唐光见状,眼睛盯得紧,不由自主与滁州对比起来,叹道:“怪不得都说和州富庶,这还都是寻常乡下农户人家,不知士绅富户又是什么情景”
嗯……当几十年山匪留下的病,到了一地,心中总盘算着劫掠一番,会有多少进益……
……
和州城墙上。
都尉与州判已经下去,可早吩咐人留心滁州营动静。
但凡有异样,就要禀告。
两人守在城门下,都不敢离开。
仆从摆上晚饭。
两人相对无言,都是味同嚼蜡。
等放下筷子,州判道:“老大人那边……”
守城五日,和州上下只见都尉与州判,没人见到知州大人,因为知州大人“病了”。
都尉恼怒道:“不思守土安民,竟想要投敌,哪里还配为父母官”
州判苦笑道:“老大人上了年岁,胆怯了!有滁州前例在,难免畏战惜命!”
滁州四县,跑了一个曲阳知县不知生死,据城对抗白衫军的滁州知州、陵水知县、滨江知县,都是不得好死。
其中滁州知州最惨,听说人头在滁州悬挂半月,阖家皆没。
如今都尉、州判联手软禁了知州,据城御敌,心中却也不踏实。
要是败了,难免一死。
要是胜了,那软禁上官、夺印也是死罪。
除非两人心狠,将这件事抹平。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可是不软禁知州也不行。
他们两个都是京城人士,下地方历练,父母亲族都在京中。
可死,不可降!
要不就要拖累家人。
这边两人正闷着,城墙上的哨兵下来禀告:“滁州军去乡下拉牲口回来,已经开始杀牛了……”
都尉皱眉:“不是说滁州军爱惜百姓前几日还安安生生,今日怎么折腾起来还是那些爱惜的百姓的话是假的,都是给自己面上贴光”
州判想了想道:“下晌不是又来了一支滁州军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到了”
“霍五爷”
都尉冷笑道:“听说这位是屠夫出身,结拜兄弟都是黑蟒山里的悍匪!就是靠着黑蟒山里的土匪窝子发的家!我倒要瞧瞧,这位五爷能猖獗到什么地步!得了滁州还不安分,竟又图谋咱们和州,也不怕噎着!”
两人起身,重新回到城墙上。
……
暮色四合。
滁州营方向,炊烟袅袅。
都尉看着,收了眼中轻视,现出郑重。
州判也知兵事,眺望一番,道:“驻地纹丝不乱,规矩齐整……之前中军账留了空地,咱们还奇怪那是做什么用的,如今满了,看来是预留给那位五爷的!”
都尉恨恨道:“滁州白衣贼精锐尽出,若是淮南道守军肯出动,不管是援和州,还是直接‘收复’滁州,都能大有斩获!可恨!可恨!”
州判叹道:“如今朝廷……很少拨银子下来,淮南道守备是娘娘族人的缘故,才拨了两年军备银子下来,可也只是这两年……淮南道守军三、四万人,总要嚼用,全靠扬州城里盐商们养着,说是私兵也差不离……这世道,他们也怕,怎么肯放淮南道守军出来要是乐意出兵,去年冬天就往亳州去了!还能允亳州几个狗屁元帅在那里蹦跶大半年”
两人再多的抱怨有什么用
只能怏怏下了城楼
天色尽黑。
阴天的缘故,星月俱无。
闷闷的让人心里不安。
“白衣贼合兵了不会强攻吧”
州判摸了摸一个劲儿乱跳的右眼皮道。
都尉咬牙道:“攻就攻,让他们好好尝尝强弩滋味!”
到底不敢疏忽,吩咐和州兵卒分作两班,轮流上城待命,以防白衣贼攻城。
……
一更鼓……
二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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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孝义难两全
不对!
脚步声太近了,不是城墙下传来的!
都尉回头,就见几十兵卒簇拥一人上来。
来人着朱色官服,须发花白,怒视都尉!
和州知州!
都尉眼睛眯了眯,望向知州身边那些人,有城中士绅、陌生的青壮、还有和州兵卒头目。
他认出两个熟面孔,正是城楼上那千户常使唤的心腹。
他蒙地回头,就见那千户站在不远处,身边是几架掉转了方向的强弩。
方向,正是他!
“哈哈哈!”
都尉怒极而笑。
世上还有更荒唐的事吗
他想办法找来的弩箭对准他!
他想要保护的军民,背叛他!
“为什么”都尉瞪着那千户。
知州那里不用说了,立场不同,没有什么可责怪的。
一个畏战怕死、全无忠军爱民之心的腐骨!
这个千户,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
乞儿出身的军汉,是他慧眼识人,从屯长位置一路提拔到千户,倚为臂膀。
那千户红着眼圈道:“大人,标下姓罗!”
“我自是晓得你这白眼狼姓罗!”都尉恨恨道。
“是和州罗家的‘罗’!”
“……”
都尉愣住。
他在和州几年,对于城中士绅人家底细都了然于胸。
和州罗家……是传说中的人家,早已不复存在……
在十几年、乃至更久前,罗家是和州数一数二的人家,家中主要产业是几万亩棉田与两个织厂。
罗氏布,遍及江淮,大家没穿过也听过。
如今罗家男女老少不在了……
罗家的棉田与布庄,却依旧存在,如今都改姓凌。
罗氏布,也成了“凌氏布”,还被选为贡品。
这个凌家并不是官宦世家,却是整个淮阳道无人敢慢待。
凌家是和州地头蛇。
只因为凌家出来个女子,今上乳母保圣夫人凌氏。
这和州凌家就是那凌氏的娘家。
十八年前,今上继位,还是少年,有权臣辅政。
可是抬举乳母娘家这种小事,也没有人会违背少年天子之意。
积累几代人的太平士绅罗家成为为齑粉,以“勾结盗匪行不逆”问罪,阖家问斩,妇孺不留。
和州凌家至此发家……
都尉只觉得嘴里发苦。
这罗千户看着像年过而立,实际上只有二十几岁。
竟是幸存的罗氏遗孤!
当今天子在,凌家就永远屹立不倒。
罗家血脉想要为父祖报仇,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
怪不得他几次试探,问自己是不是效仿外头那个邓将军,迎白衫军进城。
同罗家上下几十条人命的血债相比,自己对罗千户的提拔又算什么
孝义难两全!
罗千户选择了孝!
都尉心中叹气,又望向那些士绅,质问道:“你们以为投了白衣贼就有好处贼人靠什么养兵滁州可是有士绅富户被问罪抄家,你们以为你们能得了好”
“不用都尉大人操心!”
“我们都是本份人家,坦坦荡荡,不怕白衫军‘除恶’!”
这是仔细打听过滁州详情的。
毕竟滁州那边,真正被滁州军明面上处置的只有吴家。
吴氏父子之恶难掩,实是可杀之人。
“我家本就是弥勒教徒,自要恭迎佛军进城!”
“明王转世,天下太平!”
这种就是隐藏的教徒人家了。
“老大人心慈,欲保全和州上下,都尉大人何其心狠”
“你们用和州上下性命去赌军功,赢了升官发财,败了挪屁股走了,不是坑死咱们”
“都尉大人看看这些兵卒,有几个真的乐意对白衫军刀枪相向的”
这些事与知州一样,求生欲很强,怕死的。
七嘴八舌,尽是指责。
都尉扶着墙垛,几乎站不稳。
这算不算是“千夫所指”
没想到有一日,他竟然成了“大恶之人”
他回头望向墙上兵卒。
一个一个,或是低下头,或是移开眼,没有兵卒与他对视。
都尉大人是好官。
不喝兵血,爱惜兵卒。
这五昼夜,将士一起守城,他的辛劳也在大家眼中。
只是,人人都怕死。
都尉眼神移开,落在兵卒旁边的强弩上,终于看清楚,那些没有对着自己的强弩,不知何时也转了方向,不是对着远处敌人,而是向着墙根下。
他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这是他力主修缮的城墙!
上面是他连着往京去了十封信,连妻子的嫁妆都送出去,才求动上面跟淮南道说了话,得到的这一百架弩!
这和州,竟是守错了么
不仅士绅百姓不能齐心,连将士也离心
“呛啷”一声,都尉手中雁翎刀出鞘。
后上来那些人怕他行凶,“哗啦啦”上前,将知州大人包住。
正如都尉知晓知州大人畏死,知州大人也知晓他的根底。
原本被软禁几日、夺了官印、气恼不已的老大人,叹了一口气:“民心所向,这就是民心所向!……都尉来和州几年,还请莫要执拗,给和州将士与百姓父老留条活路吧!”
“我欲活和州,奈何和州不活我!”
都尉提了雁翎刀,满脸决绝。
“大人!”
那千户神色大骇,快步上前,却是迟了一步,被喷出来的鲜血糊住一脸。
“大人!”
千户跪在地上,扶着都尉在怀中,带了颤音。
“出……吾妻……”
都尉割断喉咙,胸口喘的跟风箱似的,抓了千户前襟,眼泪汹涌而出,带了祈求。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悔矣!
错估和州局势,没有将妻子送回京中!
悔矣!
眼见朝廷千疮百孔,民心尽失,依想着“守土安民”!
这千户面白如纸,使劲点头:“大人放心!”
都尉却不肯安心,又望向知州。
那知州长吁了口气:“老夫与罗千户为证,都尉出妻,与毕娘子两相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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