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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吧,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雁九

    侯晓明红了眼圈:“宝爷放心,属下再不敢以身犯陷……”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说了这一句,就放下此事。

    只是因提及霍豹,两人都带了感伤,兴致都不高。

    亲人或余悲,他人已欢歌。

    霍豹暴毙半年,算是时过境迁,记得他的除了霍氏族人,就只有童兵诸位。

    仇威提及战损忍不住流泪,其他人也是各有感触。

    这两年,生死离别何曾见的少了。

    大人们早已麻木,只有少年们依旧是满腔热血,还有一腔赤诚。

    石三、邬远也提及麾下战损,打仗死的除了小卒,还有各级小将偏将。

    大半年下来,两人麾下都有偏将损身。

    朱强管着后勤,也管着死去将士抚恤这块,提及没了的老人也是唏嘘。

    倒是宋谦之,握着执法处,越发有些法家做派,心硬许多。

    童兵如今兵卒数万,大多数是金陵、镇江几府的新兵,还有江南诸府降兵。

    想要做到令行禁止,法度自是森严。

    还有降兵弊端,习惯了吃拿抢的,行事如匪。

    童兵下半年,只犯了禁令被斩杀罚没苦役营的兵卒就有数百。

    这团圆喜庆的日子,众少年体会的不是年节喜乐,而是责任之重,不亚于生死抉择。

    席间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屋子里静了下来。

    就听到门口传来仓猝的脚步声,随后有人推门进来:“宝爷,太尉急召!”

    来的是牛清,霍宝连忙站了起来,皱眉:“可是蕲春异动?”

    牛清摇头,带了忐忑:“是京城消息……太子十一月底坠马,薨了……”

    众小将面面相觑,都跟着站了起来。

    霍宝对大家交代了两句,就随牛清匆匆而去。

    众人哪里还能安心吃饭,立时沸腾起来。

    大家都晓得这太子是贵妃长子,是皇帝的爱子。

    为了立太子,给太子撑腰,这两年皇帝一直打压手握兵权的后族金家。

    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失了半壁江山。

    “是金家人干的?”

    朱强眯着眼睛道:“金家军是不是要反了?那京城可不太平了……”

    虽说金家这两年老是被调派出来镇压白衫军,可结局都不好,并不是金家军疲软,而是打到一半,朝廷那边就要出来拉后腿。

    石三摩拳擦掌道::“京城也该乱了,去年山东也有白衫军,只山西还安生着……”

    众小将面面相觑,都带了几分雀跃。

    北伐!北伐!

    *

    太尉府,大堂。

    霍宝匆匆回来,与众人见过,在末座坐了。

    在金陵的诸帅都在,大家并没有如众少年那样喜形于色。

    滁州军如今摊子铺陈的太大,需要时间整合,并不宜远征。

    更不要说京城与金陵中间,还有亳州军、泰州军两方势力。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家人
    金陵到京城两千多里,消息太迟缓了。

    “大宁的气数到了!”林师爷唏嘘道。

    老爷子世宦出身,也曾在大宁的朝廷上面君,就是如今这位君上,论起来与林师爷也有师生之实。

    “如此不是正好,早点儿打完仗,也能少死几个。”马寨主道。

    如今打仗,拼的就是血肉之躯。

    尤其是滁州军南下,一路上攻城略地,都是靠着兵卒碾压。

    打了一年仗,童兵那边伤亡数千,各帅麾下只多不少。

    如今滁州军总兵力有数十万,可这一年的减员,也有数万。

    其中,因伤致残的兵卒,有奖金随后有安置,温饱无忧;战亡的直接抚恤父母妻儿三代。

    如此一来,就是一笔不菲负担。

    马寨主心疼将士,更心疼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

    邓健道:“可备战!”

    冯和尚手中数着念珠,没有说话,却也多了几分战意。

    薛彪眼睛亦是发亮,却是难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说话,似在思考什么。

    除了水进之外,杜老八也不在,他年前就去了杭州,如今坐镇杭州。

    他身份在那里,是霍五的异姓兄弟,滁州军五帅之一,代太尉府坐镇杭州正好。

    霍五坐在首座,心里沉甸甸的。

    大宁朝大厦将倾,各地白衫瓜分天下。

    因有朝廷在前头挡着,各地白衫军彼此之间都克制,就算是偶有摩擦,能和解的也都和解了。

    可没有了朝廷,转眼就是你死我活。

    如今滁州军不单单是备战“北伐”,还要决断“北伐”的时间。

    京城乱起来,亳州军、泰州军占着地利,都会先滁州军一步“北伐”。

    滁州军要是紧随其后,就能抄了亳州军、泰州军的老巢,这两支白衫退回来,就是白衫混战的局面,给了朝廷喘息之机;要是滁州军出的晚了,等到京城平定,说不得就要一家面对两家,或是面上一个统一了北方的亳州军或泰州军。

    北方固然不如江南人口稠密、经济富庶,可是北方有战马。

    战马!

    滁州军自打成兵,先是淮南,随后转战江南,一直都没有战马。

    可是大家读过兵书,都晓得骑兵威力。

    要是等亳州军或泰州军装备了骑兵,滁州军就算兵卒数多,也不占优势。

    “备战也备着……亳州也该有消息下来了!”霍五想了想,道。

    薛彪闻言,不由急了,忙道:“亳州能有什么消息?眼下怕咱们拖后腿,什么好话都会说,可回头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们……五哥仁义,待人厚道,可这大事上不能太仁义……”

    霍五道:“那老七有什么好主意?”

    众人都望向薛彪,薛彪眼神闪烁:“如今台州白衫灭了……剩下的就是咱们、蕲春、亳州军与泰州军这四家……蕲春那边不说了,与咱们早晚一战……总不能看着亳州与泰州合兵,到时候不管是张诚这个诚王说了算,还是徒三爷做主,都是咱们大敌,如今正是联亳抗泰或联泰抗亳的好机会……”

    大家都缄默,却也都听进去了。

    如今亳州军、泰州军,两方加起来势力也比不得滁州军。

    若是两方有这个意思,也不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只是因三方之前征伐方向不同,才没有正式碰上。

    薛彪的意思,是滁州军要先一步北上。

    亳州军与泰州军想要“北伐”,就要先抉择,是滁州军是战是和。

    要是两方选择战,未必能胜利。

    要是两方选择和,就算名义上“联军”,可到时候也会分主从。

    薛彪这主意,有“趁火打劫”之嫌,可滁州军却掌握了主动权。

    霍宝听了半响,道:“哪里需要联合什么,亳州军与咱们不是算一家吗?亳州的麒麟帝,可不单单是亳州的皇帝,也是咱们滁州军的皇帝……”

    虽说小皇帝只是傀儡,可有的时候名分也很重要。

    林师爷点头道:“正是,两军分立不过是权宜之计,本就系出同源……”

    “哈哈,正是,正是,本就是‘一家人’,这亳州军所在之地,就跟咱们自己的地盘差不多……”马寨主也明白过来。

    霍五亦是眼睛一亮,望向邓健与冯和尚。

    邓健战意盎然:“灭宁之战,自是不可错过!”

    冯和尚亦道:“听闻京中有古刹,心向往之!”

    薛彪看着霍宝,带了诧异:“小宝如此胸有成竹?就不怕你舅舅反目?”

    按照薛彪的意思,是直接挥师北上,武力震慑,打撒亳州与泰州联盟。

    可是到了霍宝这里,却是没有给亳州军与泰州选择的余地。

    这是笃定徒三会忍下滁州军的长驱直入?

    霍宝道:“不怕,如今滁州军已经得了三分天下,还有金陵巨城为根基,长江为天险……”

    剩下七分天下,蕲春军两分,亳州一分、泰州一分、朝廷三分。

    大宁失了大部分,已经失回天无力。

    更不要说,朝廷倾轧内讧,加速了分崩离析的速度。

    太子一死,不管是不是与金家有关,都会让帝后反目。

    到时候金家握着的人马,不仅不是朝廷的,还要防着。

    如今北伐“灭宁”在即,滁州军主动一步,掌握主动,总比落在后头,等徒三统一北方再决战好。

    至于徒三的选择……

    他是枭雄,就算不甘心居于人下,也会思量思量。

    滁州军数十万兵卒,有金陵巨城为根基,有长江为天险,还有数万水师。

    就算亳州军倾尽全力,与滁州军在淮北决战,取得胜利,滁州军也根基依在,随时卷土重来。

    除了允许滁州军跟着“北伐”,徒三没有有别的选择。

    *

    徐州州府外。

    喜宴也吃了,年也过了,代表滁州来徐州吃喜酒的水进带了手下返程。

    徒三带了手下诸人,亲自送到城门外。

    徐州距离京城比金陵近,消息也早到几日。

    只是消息隐了下来。

    除了徒三与陈举人、江平几人,其他人并不知道。

    徒张联姻已成,亳州军与泰州军也勉强算是“一家人”。

    就是张诚这个泰州白衫之主,也亲自来徐州送嫁。

    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默契,新的一年,泰州军往山东方向,亳州军往山西方向。

    这几年江淮连年大旱,山东也有部分地方有旱灾,山西却是难得风调雨顺。

    山西风调雨顺,人口本就不少,加上这几年逃荒的人口,如今人丁正富庶。

    亳州军一县一县压过去,人口与军粮就能得到补充。

    可是没有等到亳州军动弹,京城的消息就到了。

    山西再富庶,也比不得京畿。

    只是徒三心中也有数,滁州军能看着他占徐州,却不会看着他去占京城。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亳州军就算联合泰州军“北伐”,也要倾巢而出。

    到时,滁州军会看着?

    徒三琢磨了好几日,牙都肿了,却是也明白,赌不得,也赌不起。

    想要撇开滁州军“北伐”,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是台州军还在,杭州府还在朝廷手中、十来万人马镇着,滁州军行事还会有所顾忌;可眼下台州白衫已经昨日黄花,杭州府也在滁州军手中,江南无忧。

    滁州军完全能腾出手来北上。

    既是撇不开,剩下的就是谈了。

    怎么“北伐”,所占地盘怎么分配?

    有了决断后,徒三的牙更疼了,嘴巴里跟吃了黄连似的。

    若是没有前年的滁州之变,滁州军、亳州军就是一家!

    如今看似他与江平依旧是兄弟,却早已没有昔日的亲密无间;他与霍五父子还是亲戚,也没有了之前的全心以待。

    后悔了!

    早就后悔了!

    可是徒三也明白,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姐夫站出来,还铺陈眼下这番基业,就不会再缩回去。

    当初姐夫肯舍得给他几千人马,如今却不会给他半个天下。

    昨晚,徒三与水进喝到三更。

    提及乡下往事,还有亳州时的艰难起步。

    其实,徒三晓得,要是滁州军也跟着“北伐”,对亳州军来说最好的统帅人选就是水进。

    水进重情厚道,说不得还有转机。

    徒三也明白,霍五多半不会如此选择。

    不管是能力,还是信任,还有邓健在。

    邓健没有儿子,也是武人性格,不耐心争权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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