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吧,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雁九
之前在县衙门口那几个哆哆嗦嗦的儒生,似也受到鼓励,直接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中开始念经。
众童军看着,只觉得跟唱大戏似的,端的热闹。
霍宝看了,并不觉得可笑。
这“事魔邪党”,是官府与正统佛教对弥勒教徒的称呼,没想到弥勒教给弟子洗脑,用的还是这个词儿。
如今民智不开,弥勒教教义浅显、修行简便,在百姓中容易传播;可眼前这几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读书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儒家弟子修君子正道,对鬼神敬而远之。
连读书人都尊奉弥勒教,暗中投白衫军,可见弥勒教在本地已经是燎原之势,不可阻挡。
“你才是邪党,你是丧了良心的邪魔!”
秀秀忍不住,已经冲了上去,给了邓文书一脚:“当初白衫军进来,县上乱成什么样,旁人不晓得,你们这些在衙门里当差的也不晓得入室抢劫的,欺负大闺女、小媳妇的,家里养的猫猫、狗狗都被逮了吃肉的,他们哪里是什么白衫军,就是冒着白衫军为名为非作歹的强盗!我爹撵走了强盗,护住了百姓,你们不晓得感恩,还想要害他,你们是人不是人”
“邓健真要是为了百姓,就该投了佛军,帮佛军联络士绅,稳定县城;可他仗着勇武,倒行逆施,驱逐佛军,割据曲阳,招兵买马,甘为朝廷鹰犬,注定没有好下场!”邓文书振振有词。
秀秀本就为父亲出征担心,听了这话,更是恼火,又踹了邓文书几脚。
邓文书不避不闪,一副不与小辈计较的模样,让人气结。
县衙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有不少百姓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又闹什么妖呢”
“县尉大人要抓人了谁这么胆子肥,敢招惹他”
“领头的不是县尉,是个小衙内,跟班的也都是半大小子!”
“县衙里主事的不是县尉小舅子么这是窝里反了”
等到又有两百童军小跑着过来,看热闹的百姓才齐齐熄了音,藏头藏恼,远远窥视。
“弥勒教信徒执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是真信徒,还是假信徒,一查便知,查!”霍宝环视四周,朗声道。
邓文书还想要反驳,侯晓明早已经在旁等着,直接堵了嘴巴。
霍豹得了消息,匆匆赶来,接手三百童军,继续包围县衙。
侯晓明带了一百人,随霍宝、侯晓明进县衙。
县衙大堂里不是明镜高悬,而是摆了三尊泥塑佛像,供奉的是弥勒佛、观音、如来佛。
佛像前,鲜花瓜果俱全。
这般供奉齐全模样,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除了六科文书与小吏,县衙里还有不少其他人。
有的跟邓文书似的,衣服分了里外,并没有直接着白衫;有几个虔诚的,无畏无惧模样,直接穿了白衫,并没有遮掩的意思。
总共二十八人。
霍宝没有急着审问,而是继续等着。
没一会儿,县衙后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强等人,压着八个五花大绑的人。
这几人就是想要通过县衙地道逃窜的,却不晓得童军先一步发现了地道,正好“守株待兔”,被抓了个正着。
先前的二十八,加上这八人,已经是三十六人。
与县衙中这些无畏无惧的信徒相比,地道里抓的这些就带了畏缩,个个儿垂着脑袋,恨不得将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没有几个短打布衣,都是穿着长衫绫罗,与邓文书似的,一面青色、蓝色,一面白色,方便两面穿衣。
霍宝不是当地人,看着谁都眼生,可瞧这几个人的反应,显然是怕人认出来。
霍宝望向秀秀。
秀秀已经上前,正仔细看那几个人,认出一人:“这人是张三叔的外甥,家里开布庄的!”
霍宝闻言,立时坐不住,走了过去:“真的没认错”
“他叫拴
第五十一章 照花台
县衙被包围了小半个时辰,等包围的童军童军退去,县衙门口放了告示牌。
自从白衫军进城,县令跑了,这还是县衙第二次放告示牌。
第一次放告示牌,是按照户籍册子领口粮之事。
这个第二回,是什么
早有好事儿的百姓凑过来,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就是不晓得上面写什么。
有个幼学之年的童子被喊了过来,给大家念告示,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嘻!不晓得怎么个法儿”
“喝酒吃肉!造孽呀,阿弥陀佛!”
“啥是实证啊还给米给银子的”
“人证物证,不编瞎话的,估摸着就是实证了。”
“那我王大晓得,这个周秀才半夜踹寡妇门,还生了个私孩子,我们前后院,见了好几回!”有嘴快的已经说了出来。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有一个少年“噔噔”几步冲衙门大门去了,扯着公鸭嗓喊道:“我举证周秀才偷寡妇养私生子犯了淫戒,有街坊王大为人证!”
话音未落,两个童军出来,拉了少年进去。
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
“娘的,谁家逼孩子,抢我的举证!”那嘴快的汉子反应过来,愤愤不平。
“谁晓得告示是不是糊弄人说不得是替你挡灾了!”有人劝慰道。
那快嘴汉子指着县衙大门:“这是灾”
众人望向县衙大门,方才那少年抱着个布口袋出了县衙,一脸防贼的模样看着大家。
那快嘴汉子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了布袋:“崽子,抢我的举证,这是我家的米!”
少年不肯放,两下里一撕把,布袋“吱啦”一声裂开,金黄色小米散了满地。
围观的人热闹也顾不上了,眼睛都黏在小米上,离的近处的已经蹲下划拉,离的远的也凑了上来。
那快嘴汉子刚想要骂人,少年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呀,有人抢粮食!”
大家吓了一跳。
“嗒嗒嗒嗒”,跑步声由远及近,一什持了长枪的县兵赶来。
之前趁机偷米抢米那些人,倒十分知趣,离“现场”好几丈远了。
满地小米旁边,就剩下那快嘴汉子与少年。
“怎么回事有人敢当街抢粮食”县兵什长看了地上小米,皱眉问道。
“官爷,是这人,抢了我的小米!”少年指了那嘴快的控诉道。
那快嘴汉子被长枪指着,磕磕巴巴道:“这……不是抢……是这小子抢了我的举证……就周秀才偷寡妇那事儿,是我瞧见的……这本该是奖我的……”
那什长扫了眼告示道:“什么该不该的你去晚了怨那个早干什么去了!”
快嘴汉子涨红了脸说不出话,那少年已经蹲在地上划拉小米,装得七七八八,生怕有人还抢似的,抱了布袋一溜烟跑了。
原告跑了,也就没有被告什么事了。
那县兵什长环视众人,告诫道:“若是再有人当街抢粮或抢赏银,定严惩不贷!”
众百姓唯唯诺诺。
只待众县兵走了,才有人反应过来。
这“举证”也分先来后到,县衙里显然是认先来的。
有几个知晓些原由的,已经迫不及待进了县衙。
倒是只看热闹这些,看出些别的来。
“县衙怎么还管真信徒假信徒的事了又是曲阳白衫军纠察这到底怎么回事“
“县城里到底谁说了算”
“不是邓县尉么就是邓县尉撵走了白衫军!”
“不会是白衫军又来了吧”
“管他县兵还是白衫军,反正不是咱们说了算。”
“要是也跟刚才那小子似的得一斗小米就好了!”
曲阳县城城门已开,不禁人出入。
可士绅早已被搜刮一空,百姓家底更薄,全凭户籍册子领每日口粮,就算想走也没有路上嚼用。
如今有了这一斗米的奖励,勾得不少人蠢蠢欲动。
就连不知晓原由的,都四处打听去了。
等到拴住家里得了消息,拖家带口的到衙门求情时,拴住已经“五戒”都破了,连同其他“假信徒”一道,上了枷板,在县衙门口示众。
“假信徒”三十六人,都是立枷。
枷板上贴了白纸,上面写了每人犯下的戒律。
这枷板是衙门里的老物件,一对枷板三十五斤重,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再直的腰也弯了。
更何况,那白纸上写的犯戒,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查有实事。
“嘿,那个就是周秀才,下眼泡肿着那个,瞧着就不像正经人,连私孩子都养了!”
“这个姓邓的也不是好东西,打小就手脚不干净,偷了好几个书铺,还真是个惯偷儿。”
“哈哈,那是高狗儿,屠家子出身
第五十二章 三更来相会
张大姐几近哭哑了嗓子,霍宝都是不为所动。
张家如此,其他人家连求情都不敢求。
如今私下里投了白衫军不算罪过,法不责众;就是吃酒喝肉偷人这些犯戒也要不了性命,就是丢人了些;可这真要跟“谋害千万县兵”沾上边,那才是真正要命的罪名。
大家心里存了疑,看着张家人就觉得不对劲。
能当老大,谁想当老二!
这是不是张家人借着白衫军的旗号对付邓县尉真要那样的话,自家的孩子平白被牵连,何其无辜
等出了县衙,众家属就将张大姐夫妻两个给围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你们家谋算什么”
“我家孩子好好的,都是你们拴住勾的,才整日里往外跑。”
“你们帮小舅子争老大,干俺们啥事蒙了俺弟过来,你们缺德不缺德”
“吃酒喝肉,假冒教徒凑热闹咱认,这谋算大营可不同咱们家相干哪!”
“……”
张大姐、张姐夫被拉扯的站不住。
张姐夫忙道:“没有误会,没有误会!我家兄弟招了人眼,都是旁人扣的罪名,是他们算计我们!”
“呸!地道是假的还是生漆是假的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人家好好的还白赖你”
“好厚面皮还真当自家小舅子是二老爷还招人眼也不想想,没有邓县尉,你那小舅子就是壮班小把头,连个婆娘也没说上的皂吏!”
“就是,叽叽歪歪的,不就是说人家小衙内人家小衙内是县尉的侄子,还用得着嫉妒你骄傲一个跟班的”
“……”
张大姐眼泪是真的止不住了。
这不仅是儿子被抓了,连带着兄弟也未必能保住。
夫妻两个不再掰扯,脚步匆匆地离去。
众人在县衙门口吃哒张家两口子,也不过是婉转的表白自家清白。
这事情太大,火会不会烧到众人身上,谁也保不住。
有脑子活络的,寻了个由子,往四方客栈去了。
那才是粗大腿,是时候抱紧了。
都是曲阳县城老户,往上论两三代都能扯上亲戚。
日暮时分,县兵大营。
依旧是豆粥配腌菜,今日校场却冷清许多。
辅兵一千,童军八百。
搁在平时,一千八人,看着也壮观;可对比着方圆好几里的县兵大营,对比平时一万多人,就显得少了许多。
县尉不在!
县尉率兵出城!
霍少爷封了县兵大营!
霍少爷关了两个百户!
霍少爷提拔了两个屯长!
霍少爷围了县衙!
霍少爷抓了张千户的外甥!
霍少爷抓了县尉的小舅子!
……
上午的消息,还都是县兵大营的,大家听了当热闹看。
瞎几把折腾,爱谁谁!
成了辅兵挺好,不打仗还能吃兵饭。
真有野心的人,早窜到正兵里,谁还会在辅兵里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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