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姬叉
她也知道,言语描述的伤情,不如秦弈亲自探查。
秦弈伸出手掌,抵在乘黄眉心。
灵魂虚弱沉眠中,但没有剧烈受创迹象,似乎是遭受过冲击,但它扛住了。而恐怕肉身受创更重,身魂一体,导致受过冲击的灵魂终于坚持不住,还是被迫进入休眠。
秦弈微微松了口气,灵魂没有剧烈受创,会好办一点,只需要能够养魂的高品丹药即可,这种东西大概白国皇宫自己就有。
凡是灵魂治疗都会很麻烦,灵魂神魂之类都是一个统称,实际细分神、魂、灵、魄,各不相同,细节太麻烦了。仅仅治疗肉身的话,仙家手段倒是很多,秦弈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手掌下移,从乘黄眉心挪到了它的胸口。
旁边的程程脸红似血。
秦弈看了她一眼,还勾勾搭搭,连治病都脸红……
他没理会程程,尝试探入法力与神识去全面感应乘黄本体状况。
法力刚刚接触它的身躯,旁边的程程“嘤”地一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秦弈反应过来:“接触它的话,你会接收反应?”
程程声如蚊呐:“因为现在只有我这一魂清醒,两个身躯的感应并没有隔开。”
也就是说,我摸乘黄,也就等于我真的在摸你?
秦弈都无语了,用力甩了甩头,强迫当自己是个在用听诊器的医生,闭着眼睛去感应乘黄体内状态。
一探之下,他就皱起了眉头。
这种血脉枯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身躯供血系统出了问题?
秦弈的注意力放在了乘黄心脏上。
万象大妖,心脏早已与凡物不同,不是一碰就伤的脆弱状态。实际上颇为能量化,有细微的晶态质感,同样在跳动,只是此时的跳动极其微弱。
而这种晶态化、能量化的、本应非常强盛的心脏供应系统,此时却萎缩且黯淡,几乎没有了血的流通,如果说正常的血脉是如溪水流淌,此刻就像是被堵了的下水道,只有一点点血液可怜巴巴地从心房微淌而出,勉强证明着这只乘黄还活着。
“什么情况?摧心掌吗?”秦弈神念问流苏。
流苏沉默片刻,淡淡道:“螣蛇天赋,神鬼惊怖。这心脏没被直接惊碎,已经是这乘黄修行很强的缘故了。”
“真是螣蛇?……算了以后再说,现在这个怎么处理?”
流苏道:“它心血丧尽,失了本源之力。单纯说恢复供血不难,但那时候就未必是乘黄了,可能退化成一头普通狐狸,修为和血脉天赋也会丢光。想要真正尽复,需要她的心血为引,辅以合适的天材地宝,练成天脉源丹。”
秦弈的神情变得非常古怪。
他知道程程为什么会认为没救了。
去哪里找其他的乘黄心血为引?根本找不到的东西。
他曾经得到过,但任谁也以为那丹药已经用掉了,怎么可能还留着?程程当然根本就没有把曾经给他的丹药计划在内。
可谁知道,他真的没有用掉,自始至终都留在怀里。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再少年
流苏知道秦弈在想什么,便问:“你确定要用那颗丹救她?”
秦弈奇道:“为什么不能?”
“首先你要知道,这颗丹里虽然是她的心血,但此丹是你拿命拼来,堂堂正正交易所得,它无可争议是属于你的东西,并没有还给她的道理。”
秦弈道:“我的东西也可以用来救人的吧,并不是说还给她。”
“此丹可以让你增寿,说不定将来就差数十年寿元来不及突破关隘,它说不定能起到逆天改命的作用,你真随便用来救一个曾经利用过你的女人?”
“增寿之物还可另寻,乘黄心血只此唯一。”
“如果救了之后她认为这是她自己的心血,是她应得,与你无关呢?”
秦弈洒然笑笑:“处世不必邀功,与人不求感德。和程程颇有因果,她还是夜翎之师,我却去计较这种得失,满腔尘念,我修的什么仙侠。”
“切……”流苏鄙视道:“你确定不是见色起意?”
秦弈很认真道:“当她是个哑女时,我帮她便无所求。但偏偏她是个妖王时,我倒有点要求……但均与色无关。”
流苏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它大约知道秦弈的要求会是什么。
“秦弈……”旁边程程低声开口,打断了秦弈的“诊病沉思”。
秦弈醒觉过来,转头看去,只见程程紧紧闭着眼睛,脸颊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低声说着:“你的手还要摸多久?”
“擦……”秦弈触电般收回手,很想说我摸的明明是一只乘黄,手感和摸只小狗有什么区别?要说做医生那也是个兽医啊!
为什么气氛就会变得这么奇怪呢!
这该死的修仙世界……
他没去扯这话题,说了诊断结论:“你这并不是没救……”
程程睁开了眼睛,有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低声道:“妖修的血脉是很根本的事情,前景往往就取决于天生。如果夜翎不是螣蛇血脉,她最多就是一条炮灰般的菜蛇,不会被我看中收为弟子,更不会有意培养作为继承人,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突破凝丹。”
秦弈道:“我听说鱼也可以化龙。”
“可以,菜蛇也可以是螣蛇,无非是需要经过某种机缘。但这种机缘又什么时候轮得到一条普通蛇类?”
秦弈默然。
“为了乘黄血统之纯,我刻意剥离了人类血脉另立分身,才能让本体修行不受限制。”程程终于说到了正题:“如今根本尽失,哪怕心脏可以复苏,那也失去了乘黄之能,修行会降低很多……在这强者为尊的妖城,活不了多久就会被篡而亡。现在忠心耿耿的鹰厉,到时候都有可能第一个取而代之,因为他忠诚的是乘黄血脉,而不是一只狐狸。”
她顿了顿,忽然一笑:“甚至对我自己而言,也无法忍受变成低级妖物的那一天。所谓的有救,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
秦弈定定地看了她一阵,问道:“如果可以恢复乘黄血脉呢?”
“不可能的。”程程疲惫地摇摇头:“没有乘黄心血为引,无法弥补天脉之源。世上没有别的乘黄了……纵使有,又有谁愿意抽出自己的心血,折寿来救我?”
“你自己。”秦弈伸出手来,手心里是一枚冰凛环绕的丹,丹中隐现血液流转,如同活物一般。
程程猛地坐了起来:“这丹你没有用掉!”
秦弈又握住手掌,收了回去。
程程神色僵在脸上,怔忪了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是,它是你的东西。你想得到什么?我妖城尽量满足。”
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感。
延寿之物,在整个修仙界都很稀有,哪怕只是延寿一两年,在某些特定时候比如争取突破之时,可能有着重获新生的巨大意义,秦弈不给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当这事发生在秦弈身上时,就让人有些失望,她知他?可他已经变了么……
“如果你只是程程,并不需要交换任何条件。”秦弈终于回答:“但你是妖王乘黄,那么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程程淡淡道:“请说。”
秦弈认真道:“我只想知道,我救回来的妖王乘黄,会不会在某一天进攻人间,再起妖劫。我可不想变相成为人奸。”
程程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你……就为了这个?”
“这个难道不比换取什么更重要?”
“……”程程看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才失声笑了出来:“我看一些人类话本,男人为了他的女人,屠尽苍生也不顾,你为什么反过来了?”
秦弈没好气道:“你是我女人么?要真是我女人倒好办了,至少会给我面子,有得商量,而你却未必。”
流苏暗自点了点头,秦弈这还真没被美色冲昏头脑,看得很清楚。
不管程程对他有没有那种感情,即使是有,也未必盖得过她的帝王野望与种族崛起之念,经历过青君的家国之任,秦弈对每个人“情感”的重量早已不再盲目。
程程道:“莫非你想不到,这颗丹可以轻易让我变成你的女人?”
秦弈默然片刻,低声道:“也许。但这颗丹之所以省下来的缘由,让我觉得它应该承载更大的意义,而不是满足我的私念。”
程程笑着叹息:“一个自以为顶天立地的……愚蠢的侠士。”
秦弈不答。
程程笑道:“如果我说将来确实会进攻人间,你莫非要亲手杀了我?”
秦弈道:“如果你说会,我宁愿你做一只没什么修行的小狐狸,以免发生这样不可调和的冲突。”
“我没了修行,你养我?”
“我……养你。”
程程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昵声道:“秦先生心真大,原来是想把一代妖王收做私宠。”
“我特么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程程懒懒地笑道:“我要么死,要么是王,没有第三个选择。”
秦弈定定地看着她。
“永不进攻人间,我可以答应你。”程程还是在笑:“但……你信我一诺么?莫非要我立血誓?”
“立吧。我宁愿此时狠心逼你,也不想面对与你反目成仇的那一天。”秦弈认真道:“说我是为了人类什么的,我不想担那么大的命题……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不愿与你为敌?”
程程的笑意终于慢慢收敛,看着秦弈好久好久,才低声叹息:“你没有变,只是当初的少年,已经不是少年。”
秦弈心中也颇有些触动感,低声道:“人总要长大。”
仙道重誓,当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的“誓言”,甚至可以与天地共鸣,成为“大宏愿”,是一种证道途径。低级时没这么强烈的效果,但也可能牵引因果,所以一般人很少立誓。妖族亦然,它们不向天地立誓,而是向血脉立誓,故称血誓,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当初夜翎臣服于李青麟,长生观妖怪臣服于东华子,都是立了臣服性质的血誓,无法违逆。
程程单独立一项“不主动进攻人类”的血誓,并不困难。
但秦弈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这个人类分身立下的妖族血誓……有用吗?即使有用,那也可以是应在分身身上,对本体并没有太大损伤。
其实程程自己此时也忘了这一点,倒也不是故意钻空子,立誓之时很是认真。
流苏冷眼旁观,它倒是想到了,却没有提醒。
当有人一定要违背誓言的时候,总会有无数办法去规避誓言的制约,尤其到了你有进攻人间的资格时,最少也是无相境界往上了,破解这种虚弱时期立下的誓言更是犹如儿戏;而当你想要遵守承诺的时候,不需要任何外力制约,制约在自己心里。
程程此时是认真的,反而去提醒这个没什么意思,平白陷入僵局。
流苏倒是很好奇,当秦弈觉得他与程程之间横亘的矛盾已经消失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如此正经?
第二百九十章 他的桃花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秦弈抱起昏睡的乘黄,将它的脑袋靠在自己肩窝上。
程程在一旁似笑非笑:“你要干什么?”
秦弈没好气道:“我要干什么也是冲着你,怎么可能冲着一只乘黄!”
说着便摸出一粒丹药,小心塞进乘黄嘴里。
程程歪着脖子看他的举动,忽然道:“喂,如果它吞不进去滚出来了,你嘴对嘴喂么?”
“这不是有你么?要喂你自己不会喂啊?”秦弈面无表情:“再说这是仙丹,入口即溶,让它坐起来只是便于药力下行。”
程程便问:“救心的?”
“嗯。”秦弈道:“先让心脏复苏,否则我怕再拖下去没等我炼好丹,它就先死了。”
“那倒是不会。”程程道:“此地地脉护持,没那么容易衰竭。”
“那你呢?”秦弈转向她:“你分魂虚弱,有若残烛,此躯如今分明是大病状态,为何不用药?”
“有点复杂,人类身躯妖怪分魂,这种丹此时无人能炼。我自己是没有法力的,空有学识炼不了……”
秦弈便放下乘黄,坐到她面前。
程程挺了挺胸。
秦弈只觉面前一片汹涌波澜,晃得发晕,忍不住道:“你干嘛?”
程程笑嘻嘻:“你不是要把手摸在上面才能诊断么?”
秦弈面无表情地伸手到了乘黄那边摸了一把。
程程触电般抖了一下,红晕生颊:“你……”
“不要以为调戏我我拿你没办法,我摸条小狗毫无心理障碍。”
“你……”
秦弈又摸了乘黄一把。
程程喘着气,咬着下唇挺着胸膛不吱声,好像跟他耗上了。
秦弈手掌下移,一巴掌拍在乘黄的屁股上。
程程捂着身后,差点没跳起来:“秦弈!”
“老老实实躺下去,让我诊断。”秦弈很是满意自己的应变:“小样,治不了你!”
程程哭笑不得,那眼波却变得更媚了,慢慢地躺平,昵声道:“我躺好了。嗯,还洗过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