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姬叉
“我很想你。”李青君轻声道:“每一个孤独的夜里,独自披衣站在院子里,看着绝望的南离……那时候感觉好冷,总在后悔让你去裂谷,倒还不如就在府中陪着我,更能让我心中安详些。可又知道你是为了我去拼命,说不定境遇比我凶险万倍……我又是想你,又是担心。”
她说着说着,慢慢俯下身,亲吻秦弈的脸颊:“你回来,我不知多高兴……我恨不得把整个人揉进你身上……可是……身边就是哥哥的尸体,嫂子在哭泣。我连一句体己话都没法跟你说,能做的只有策划反攻……反而冷落了你。”
秦弈心中柔软,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那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我也没想过什么冷落不冷落的,正事要紧。”
“现在尘埃落定,我只想好好抱着你,什么都不想去管了……”李青君喃喃说着,就在他脸颊边呵气如兰。秦弈也略微偏头,两人很快就吻在一起。
水花乍起,秦弈跃出水桶,用平生最强的真气迅速烘干身躯,抱着李青君滚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他做了个李青君完全看不懂的动作——他把水桶踢到了那个衣柜面前,把衣柜下面挡得严严实实。
李青君不知道这是干嘛,流苏知道,这没良心的是在提醒“棒子不宜,请速自闭”呢!
谁爱看你们那点玩意,晕针!
流苏愤然自闭。
那边李青君才没心思想这么点破事呢,两人用力地相拥,激烈地亲吻,秦弈用力撕扯着李青君的衣服,李青君的手指在他背上掐出了长长的印痕,双方都狂野得仿佛宣泄。
无论对谁而言,这本来就是一场宣泄……
这段日子大家来说都很压抑,总要有一个爆发宣泄的途径。老将谢远都想屠城来着,最后李青君还是没让他那么做,倒是杀俘杀了无数,号称为了稳定,这就再也没人阻拦。
连一个沉稳的老将都在发泄,两个少年男女通过这样的方式也是理所当然。
翻滚之中,双方终于合为一体。
有鲜血缓缓淌流。
两人都是第一次。第一次就这么狂野,其实两人都挺痛的,但都没有在意。
对于受伤已是家常便饭的秦弈与李青君,这点痛楚不但只是小儿科,甚至更激起了双方的野性,动作反而更加激烈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李青君终于有气无力地告饶:“……再下去我要死了,不对,我都已经死几回了……那些宫女骗人,都说这事是女人更厉害的,怎么这样的?”
秦弈从身到心地舒坦,拥她在怀,轻笑道:“这种理论不适用于锻体武者。”
李青君无力地瘫在他怀里,两人一时无言,都在回味这一刻的余韵。
“不知道能不能怀上宝宝。”过了好一阵子,李青君才轻声道:“我听说哦,越是强大的生命,怀孕的几率就越小了……”
“又不急在一时。”秦弈抚着她的柔滑的香肩:“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李青君忽然沉默下去。
秦弈怔了一怔,低头看她。
她的脸上依然有着余韵的红晕,看上去娇柔无限,但眼神却有些怅惘起来,不再是之前疯狂中的迷离。
这种形态更是美绝人寰。
“秦弈……我刚才说的那些,留了一句没说。”
“哪句?”
“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要把自己给你。”
秦弈一惊,挪开少许肃然问:“何出此言?”
李青君抿了抿嘴,低声道:“对不起,我曾经答应过你,当你从裂谷回来,我就不做南离人,只做秦家妇。可我……我要食言了,我是秦家妇,可也无法不做南离人。”
秦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受中华部分历史影响,秦弈本来不觉得一个幼儿做帝王有什么大碍,无非太后辅政,等孩子大了亲政也就是了,并不需要非有一个摄政王。虽然历史上这种结局往往不怎样,但同样也有还过得去的例子,如今宿敌已灭,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无论结果怎样,那其实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真的不是南离人,此前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怀中恋人而已。该做的已经做了,是出生入死做的,俯仰无愧……如今朋友也去世了,只要带着李青君离开,这南离哪里还有半分值得他眷恋的地方?
他心中所想的,确实是带着李青君一起共游天下——事实上这原本就是李青君自己的心愿,也有过承诺,两人是共识的,并不是他一厢情愿。
可是这一刻,他却很难责怪李青君食言。
李青君对南离的责任和情感当然与他是不一样的。设身处地,完全能够理解她,在哥哥刚刚血荐轩辕的时候,坐视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度不理、丢下一岁的小侄女,自己出去自在逍遥,李青君的性格肯定做不出这么自私的事来。
那九泉之下怎么去见她哥哥……
真能做出来,那就未必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人了。
所以他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我不能走。”李青君明显觉得很是愧对于他,脑袋垂得根本不敢抬,小声道:“不说等孩子成年,起码也得让国度走上正轨,把权力移给嫂子,这最少也要几年的时间。”
“嗯。”秦弈叹道:“何必那么小心翼翼的模样,你又没什么错。”
李青君吁了口气的样子,偷眼看了看他:“真不怪我么?”
秦弈笑了笑:“你是摄政王诶,怎么一副小女人模样?”
“因为……我真的是秦家妇啊。”李青君认真道:“君不负我,是我负了君诺。无论你怎么怪我,我都无话可说。”
流苏那时候说过,女人该有不讲道理的权力,那样就不会过得太累。
可这是一个从认识起就很讲道理的女人。
秦弈叹了口气,只是道:“如果你觉得食言背诺过意不去,那我们就好好睡一觉吧。”
“呃?”
“无论是走是留,那也不会是今晚。”秦弈低声道:“青君……这两个月,我真的很累……今天对于你我都是第一次,我只想好好渡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那……你能不能……”李青君眼波再度变得迷离:“再要我一次……”
秦弈低头吻了下去,这一次极尽温柔。
第一百零五章 君子攸行
次日一早,从温柔中醒转,李青君就再度投入了平灭西荒的后续工作中。
灭一个国家,并不是攻占王城就算数的,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她无法一直沉浸在温柔乡里。
秦弈坐在一边,看着李青君一身戎装提枪按剑站在议事厅发号施令,众将领命而去的样子,秦弈的心神一直有些恍惚。
曾经天真做梦,无忧无虑。
如今家国沧桑,尽收眼底。
谁还能带着纯真的笑靥,一如往昔?
她已经不是那个梦想寻仙的娇憨公主了,她是南离摄政王,权倾南疆,攻城灭国,一声令下,人头如雨。
她已经长大了。
其实昨晚李青君还藏了话没有说,大家都是聪明人,言下之意不用明说,意会就可以了,明说的话反倒难堪。
她藏着的潜台词,是试探秦弈愿不愿意留下来。
秦弈觉得世事真是挺幽默的。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就算本心不想留,其实对于一个阿宅来说倒也没什么的。有两情相悦的女子柔情相伴,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又有什么问题?或者实在想出去看看,那就等到小国王成年,再了无牵挂地离去就是了。
可在自己刚刚前不久才立志要变强的前提下,这事就让人哑然,好像老天特意在开玩笑。
他想要变强的根源还有很大部分是为了保护青君呢。像那邙山尊者,虽然理论上不会来管南离事,可把一切寄托在别人动不动念是最不可靠的事情,如果哪天他发神经呢?自己毫无抵抗之力,在这腻在温柔乡里有个什么用?
好歹要出去学有所成,那时候归来才算是能保护人吧。
他还承诺过流苏,要帮它复原身躯,再没良心也不可能对流苏说你再等等哦,等那小国王长大了再说。真要这么说,不用流苏发火,他自己都会觉得不是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必须走的,优柔寡断没有意义。
所以他也没有明说,李青君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照不宣。两人也就抵死缠绵,之后沉沉睡去。
秦弈悄悄离开议事厅,到了后院,就看见明河站在那里。
“贫道历练已毕,当回宗门闭关,特来向道友辞行。”明河打了个稽首。
秦弈也还了一个道礼:“那就祝愿道友大道精进,不枉此行了。”
明河凝视他一阵,忽然道:“道友也是要云游的吧。”
“是。”秦弈并不讳言:“不知道友可有什么推荐去处,能让我多接触一些此世修行。”
“本来去拜一个师门好一些,但道友已有师承,此事不便……”明河沉吟片刻,答道:“其实道友的层次早与凡俗不同,凡人求仙,千难万难,而道友只要踏足人世,自然会发现处处是仙。”
“道友这话有点敷衍啊……”秦弈道:“如果我想具体一些,比如接触一些魂体相关的知识,又或者是想看看今人修行与远古的差异比较,这要往何处去?”
“魂体相关,皆是各宗不传之秘。至于古今修行差异,道友不妨去万道仙宫一行。”
“万道仙宫?”
“嗯,所谓万道,全是近古才出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修行理念,与远古有极大差异。此宫离此数万里之遥,当然也难不住道友便是了。”
“……”
明河摸出一枚玉简,闭目注入法力:“贫道大致标个方位,道友可自行寻访。”
“多谢。”秦弈接过玉简,行了一礼:“青山不改,以后再会有期。”
明河微一颔首,飘然而去。
“你……真的要走了么?”
秦弈转过头,李青君静立身后,平静地看着他。
“其实……”秦弈顿了一顿:“这与普通人家出去游学差不多吧,待我学有所成,再回来陪你。”
理论上是差不多,并不是一去不回。
但这就是别离。
还与裂谷之行不一样,裂谷之行约定时日,不会超过半年。而此去关山万里,世事难料,天知道从此一别是否还能相见?
更何况仙路漫漫,而李青君一介凡俗,说不定回首百年,他还是少年,而她已经垂垂老去。
李青君笑了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整了整他的衣领,低叹道:“说实在的,是我把南离置于你之上,而你还想着保护我。我想了很久……或许是我的问题,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你。”
秦弈平静地看着她,这件事本质确实是这样的。
但这事怎么说呢……他没有不悦,也没有什么怅然,相反平静无比。
好像潜意识中,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
曾经问流苏的话语掠过脑海:“我好像没那种时时刻刻想黏着青君的感觉,恋爱中的男女不是应该时刻挂念的么?”
当时自己不解,流苏也无法解答这种问题。
而如今想来,原来就是这么简单——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她。
少男少女,因为对方的优点而互相吸引,机缘之下走在了一起,并没有多么刻骨铭心。所以大梦醒觉,便是如此平静。
“去吧,无需挂念。”李青君低声道:“或许有朝一日,我也会踏上仙途,那时候再去寻你。若是你仙途之中有了其他知己……”
她顿了顿,灿然一笑:“且放开胸怀,那或许比我适合你。”
秦弈没有回答这种话,只是低声道:“我知道,你也想要行走天下,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你走不开,这份我替你完成。”
李青君笑了:“何其有幸,得君知己。”
南疆的雪,轻如飞絮,层层叠叠,阻着离人的视线。少女倚门而望,飞雪之中,青衫少年身无长物,一棒随身,大步远行。
少女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转身进门,平静地命令:“传我命令,南离从此国师空悬,再无人可任。道巫两术可以作为异术修习,与武道相等。妄议长生者,以妖言惑众论处。”
风雪之中,流苏正在和秦弈说:“你已历红尘,如今可以出矣。”
“这就是出世么?”
“是。非无情也,深而转薄,于是勘破,才是真正的人入山中,是仙之道。你原来那种,只不过叫做咸鱼死宅。”
“可我没有忘记青君啊,我们甚至连分手都不算,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来的。”
“这并不要紧,现在的你与热恋之时,真是一回事么?”
“我总感觉,按这种意思,是不是一无所有的那一天,就成仙了啊……”
“这天高海阔,无际无疆,日月在你眼前,万物在你脚下,何谓一无所有?”
“也是,我至少还有一根超会吐槽的狼牙棒。”
“……如果你知道我瞒了你多少东西,也就未必还会说这句话了。”
“瞒就瞒吧,事事都那么计较,该活得多累?”
“呵……”
少年哈哈一笑,加大步伐,瞬间消失在风雪天际。
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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