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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红尘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姬叉

    明河怔了怔,终于知道秦弈在笑什么了,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了一个弧度,有些笑意。

    她在南离,是旁观者。秦弈是被她旁观翻阅的书卷之一。

    秦弈在“报复”呢,如今她捱不过长辈颜面,成为此局中人,秦弈反倒袖手,看她的戏。

    “有来有往,自是因果循环,愿道友观之有所得。”明河行了个道礼,美目却看向了寒门,隐有厉色闪过:“然而这位……莫非也是道友妹妹?”

    从明河出现起寒门胖腿就在发抖,此刻更是脸都绿了。

    小姐姐你是来除旱的,降妖除魔先放一边行么?寒门欲哭无泪。

    却听秦弈笑道:“至少这件事上,这位掌柜的与道友目标差不多,大家不妨做完了这件事再算别的账,反正我是不管的。”

    寒门幽怨地看了秦弈一眼,没说什么。

    明河也没说什么,她从来不是特别固执非要见妖就斩的那一类。

    道友叙旧终于结束,旁边早已石化了无数人。那老道姑早就忍不住了:“贤侄,此乃何人?”

    明河施礼道:“游历南离之时结识的道友,侠心而重诺,是可信者。”

    秦弈听了极爽,原来在明河心里对自己的评价还挺高的啊!

    他爽就有别人不爽了,县令杨普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手提狼牙棒,原来是个蛮夷。”

    秦弈死死抓住蠢蠢欲动的流苏,面无表情。

    却不料那老道姑听了明河的好话,表情不但没见和蔼,反而更臭了,硬邦邦道:“知人知面,难知人心,孰为可信?此人与妖共处,未必是什么好人。”

    秦弈皱了皱眉,淡淡道:“蛮夷与妖怪,千辛万苦携手合作击伤了尸魔。倒是有道之士、一方父母,自矜身份,叽叽歪歪,置真正的大敌于不顾,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你!”杨县令正要反驳,明河却先说了:“此地方才确有术法交战痕迹,有尸魔气息由浓而薄,是受了重伤。我欲入观一行,诸位且在外稍候。”

    “那怎么行?”杨县令立刻道:“怎能坐视仙子赴险?大家同去,好歹也能帮忙做些事嘛。”

    明河没说什么,美目在山壁上的“道”字上凝注半晌,似有惊奇之色,但也没有多看,举步上山。

    以她的腾云之境,破除一介尸魔,确实没什么难度。

    杨县令等人便一窝蜂跟上去了。

    秦弈抬头看着众人上山的背影,眼角的余光却没有离开寒门。他清晰地捕捉到寒门眼里似有一丝笑意。

    这死胖子不尽不实,有坑人的嫌疑。别看明河修为高,这番入观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还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世外事与世俗事
    道观里此时正一片混乱。

    明河进了清虚宫的外殿,刚刚踏足,立时便有偷袭左右而来。

    那是清虚布置的亲信弟子,本来是用来袭击寒门和秦弈的,这会儿被明河全吃了。

    有阵法骤然翻涌,地龙崛起,阴火咆哮,左右数名道士仗着桃木剑念念有词,数张道符团团困住明河,闪烁着各异的术法光芒。

    明河面无表情,纤指一弹,若拈虚花。

    “蹦!”

    地龙匿迹,阴火平息,阵纹瞬间崩裂,所有道符化作飞灰。

    明河伸手一指,便有白芒绕着数名道士,继而瞬间收紧,绑了个严严实实。

    一场能让寒门这种大妖都非常头疼的埋伏,在明河手中只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破得一干二净。

    但下一刻明河向来清冷的神色就变了,眉头微蹙地盯着前方。

    杨县令等人也蜂拥而入,秦弈与寒门施施然跟在后面,看见了殿中的景象。

    原本殿中是有许多镇民正在做早课的,此时竟被一群道士提刀带剑劫持在那里,变成了人质。

    那昨晚还在王家下毒的清和道人出现在殿中,提刀架着一个小孩的脖子,狞笑道:“都给道爷住手!”

    小孩吓得呆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明河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瘦骨伶仃的镇民,轻声叹了口气,原本手上结着的法印也松了开来。

    她或许可以瞬间解决所有道士,但不敢赌,万一擦了一下,那都是人命。

    秦弈在背后看着她的纤影,有些不解。按理明河不该对人命这么重视吧,南离西荒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也没见她恻隐过谁,只是冷漠旁观……或许在她心中另有一套标准,大家了解并不算深,暂时不好猜。

    但这状况确实棘手,秦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明河慢慢道:“你们待如何?”

    “我们是炼阴尸术,可那又如何?我们练的根本就不会致旱,师兄说了,没到晖阳之境,根本无法搅乱地脉,更别提动摇天时,又如何致旱?所谓致旱都是那头鼠妖搞出来的!”清和愤怒地看着寒门:“他才是罪魁祸首,你们为何不除妖,反而找我们的麻烦?”

    寒门无辜地一摊手,没有辩解。

    只要稍微对修行有一点点了解就知道,他是雷电属性的修行,和致旱没关系,说他能助雨倒还有可能的。他与旱尸的对立,说是天生属性不对付也未尝不可。

    明河显然也没被带偏,只是淡淡道:“阴尸之法,有违于天。你们此时修行尚浅,便汲取他人血肉以养颜,已生其咎。修到深处更是吞噬血肉,窃取命脉,这是邪法。”

    “什么是邪法!至少我们此时还未杀一人,就提前获罪不成?”清和怒道:“看看你们身边,什么杨县令,王员外,手中多少冤魂!他们倒是不修邪法,就是好人了?”

    秦弈忍不住道:“未杀一人?那之前来访的寻道者何在?”

    清和冷笑:“我就是其一!”

    顿了顿,又指向周围好几个道士:“大家都是!”

    秦弈愣住了。

    却听清和续道:“阴尸之法,本就是夺造化以长生,损人而养己。我观道友修行尚浅,寿不过百余,到了寿尽之日,还会如今日这般正气凛然?”

    秦弈看了明河一眼,明河也在看他。

    两人同时想起了东华地宫之中,年轻俊朗的容颜瞬间白发苍苍的时刻。

    秦弈平静道:“几个月前你若问我,我无法回答。而如今早已有了答案,我可以告诉你,这种长生非我所愿。”

    清和又道:“便是不为自己长生,难道看见亲人逝去,你就不希望他能继续活着和你说话么?”

    说到这里他竟然哭出声来:“我若早学此道,当年我妻或许就不会死了。”

    秦弈默然。

    明河淡淡道:“所以阁下之意,莫非是让正道修士承认这清虚宫的正统,坐视将来可能致旱的一天?”

    清和大声道:“只要你们撤离此山,我们自然会另择他处修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一边!”

    明河微微摇头:“若你们避隐他处,修行日深,将来某一天大旱千里,贫道倒成就了这番罪孽,此议不可行。”

    秦弈想阻止她说话都来不及,心中十分无语。我的小姐姐,你虚与委蛇一下,哄了他们放人再说不行吗?这硬邦邦的一句就彻底把路堵没了啊!

    “说来说去就是要我们死!”清和果然暴怒如狂:“那大家同归于尽也罢!”

    旁边忽然传来笑声:“要动手就快点动,说这么多干什么?那边那个,清心道长,麻烦你刀快点啊,那个张老七家三亩水田我可看上很久了,死犟着脖子不肯卖,倒把铜板丢你道观里,这一刀下去田就是我的了。”

    秦弈看向了身边的王员外。

    却见王员外得意洋洋地续道:“清和道长,动作快点,早看上这小毛他娘了,那贱人又说要守节,这小毛头死了看她还守什么节?”

    清和道长张大了嘴巴,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架住孩子脖颈的刀却也下意识松了些,潜意识里都有些不想让王员外得逞。

    这一丝的放松立刻被明河察觉,只听一声清叱,纤指疾点,所有道士竟然同时定身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了。

    秦弈心中微动。

    定身术,很有意思啊……

    王员外的家丁们一拥而上,把道士们全部绑了起来。获救的镇民惊喜交加,千恩万谢地磕头:“多谢道长相救……”

    “且慢。”王员外笑着转身对杨县令施了一礼,笑道:“这些刁民献财于观,供奉血肉于妖道,说是被欺瞒,依小民看来其实尽是妖道同党。小民建议尽数下狱,严加拷问……”

    杨县令立时会意,捋须笑道:“有理,不可放过妖道同党,给我全部拿下!”

    秦弈惊为天人。

    本来以为是王员外设计救人呢,还暗自点了个赞来着。这么看来刚才说的话根本不是什么计策,那特么的就是他的心里话啊!

    王家的家丁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把乡民们再度按在了地上,哭喊惊恐之声交织了一片,杨县令捋须道:“全部带回县衙,好生审理此案!”

    审理你妹啊,这一去他们还不被皮都剥三层才见了鬼!

    秦弈实在忍不住,转向明河道:“道友,你这就不管了?”

    明河抿着嘴,看着场面的乱象皱眉不语。那老道姑斜睨着秦弈道:“县令依嫌疑审查妖道同党,合情合理,又合大乾之律,我等出家为道者如何干涉世俗事?”

    原来如此……秦弈皱眉看着明河,明河依然不语,看得出心中犹豫。

    耳畔依稀传来王员外的低语声:“张老七,出三贯钱买你的水田,你不卖,如今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文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哈……”

    有家丁把一名村妇押到了杨县令面前,杨县令偷眼看看明河,见她没注意自己这边,就悄悄把手往村妇胸脯蹭了过去,嘿嘿笑道:“小娘子若要脱罪,便先……”

    “你不管,我管。”秦弈大步上前,一脚踹在了王员外身上,把他踹了个四仰八叉,继而揪住杨县令的手,重重掼在了地上。

    场中全都被秦弈的骤然发作惊了一下,满殿寂然。老道姑瞪大了眼睛,明河美目凝注在秦弈身上,既不说话也不阻止。

    杨县令痛得在地上捂着腰,一手指着秦弈道:“你、你竟然殴打朝廷命官,可知律法……”

    “不知道。”秦弈“啪”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把他后半截话全抽了回去。

    继而蹲下身来,露齿一笑:“我蛮夷也。”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所愿
    这句话让杨县令差点没吐血。

    真是现世报来得快,进道观之前还讽刺他是个蛮夷,这才多久他就用蛮夷身份堵回来了。

    这个“蛮夷”身份,并不是需不需要遵守大乾律法的问题,而是你管不了这种异国任侠,他拍拍屁股走了,你哪儿找去?为这点事海捕,还发到藩属国去,上面不但不会通过还会抽死你吧!

    秦弈踩着他的胸口,笑容有些冷意:“所谓妖道余党,你我心知纯属无稽,再敢随意拿人,可就不是一巴掌的问题。老子是修道的,若是日后让我发现你又用这样的借口欺压乡民,随时飞剑取你狗命!”

    一边说着,手上打了个响指。便有地火升腾,绕着杨县令身周烧起。

    火焰控制极稳,就绕着他几寸,似要烧到,却始终保持距离。火舌吞吐之间,杨县令吓得两眼翻白,急叫道:“不敢不敢,全听仙长之言!”

    有隐隐的尿骚味传来,竟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旁边有骚动传来,秦弈转头看去,竟是乡民们扑了上去,围着王员外和他的家丁痛揍。有人一边打,一边还嚎啕大哭,隐约听见“还我女儿命来”这种言语,还不止一人。

    秦弈没有阻拦,明河和那老道姑也没有,过不多时,那王员外竟被乡民活活打死,可知平日里究竟多么遭恨。

    有人痛哭失声。

    秦弈便道:“杀人者秦弈,与他们无关。”

    杨县令忙道:“是是是,这奸人鱼肉乡里,杀得好。”

    秦弈又打了个响指,火焰熄灭。

    杨县令连滚带爬地跑了,他怕乡民连他都会打死。

    乡民显然不敢,只是上前向秦弈道谢,神色里还颇有隐忧,怕县令报复。

    秦弈暗自琢磨着该不该偷偷把这县令也杀了,转念想想或许还是不杀更好,这县令见到了真仙术,自会恐惧,多半不敢再乱来。真的杀了换了个别人来做县令,调查起前任死亡,那时候乡民可能更悲剧。

    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转向明河道:“道友师门若在此间有影响力,烦请看顾一二,算秦弈欠道友一个人情。”

    明河凝视他好久,才叹息道:“本以为道友已出世,可还是如此……”

    秦弈问道:“是与道友道不同了么?”

    明河还没说话,那老道姑厉声道:“修仙者该有所约束,人间事人间毕。若仗着身有修行,便以一己喜恶肆意杀人,那又与魔何异?”

    秦弈怔了怔,摇头笑道:“该有所约束,我是认同的,就像我听说王员外是恶霸,也没打算去王宅来个七进七出啊,我也怕搞错了不是?但这种明摆着的欺男霸女就在眼前发生,还能袖手旁观的话……所谓约束和规则讲到了这个地步,大约心已经是铁做的了。”

    老道姑漠然道:“世上这样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到了极限之时,自有人振臂而起,改朝换代。这便是天道循环,也是人间至理,不应由你我修行者妄加影响。”

    秦弈颔首道:“这角度是挺高的,说得相当有道理。但我们真的是天上的银河,悬空看世间,而不是一个人么?”

    老道姑道:“此即修行。”

    “扑哧……”秦弈捧腹笑道:“你修了一辈子还是个凤初六层,连特么东华子都不如,还大言炎炎,此即修行!”

    老道姑大怒:“竖子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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