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若兰佩
别说真的要查,就是一想,都让人心惊不已,此时犯不着出来触这个霉头。
大理寺卿秦澜也按住了想要上前的陈少卿,秦澜与范虎二人对视一眼,都垂首不语。
兵部的人开始坐不住了,焦急的左右张望,见朝堂上的气氛愈发的压抑,皇帝的脸色也看着愈发的阴沉。
备边司的詹主事赶紧上前道:“陛下,微臣以为还是边患为急,恐乱天下啊。
左相的事可以容后详查,虽说肘腋之变难防,但陛下明察秋毫定能震慑宵小,还是先把永定城解救下来要紧。
还有那一方的百姓,失了陛下的天恩,如今水深火热之中,如何使得”
礼部的杨尚书也出来打圆场,“陛下,老臣附议,请速派良将,平定边乱。”
皇帝看了眼待罪的左相,又看了看惶恐的裴太师,怒从心头起。
一拍御案,接着一声暴喝,想是气闷已极:“将士在外浴血奋战,你们这群文官就知道背后嚼舌根。
当时推举裴少公子时,不是个个都赞成的吗,怎么如今却反水了
刚才谁说举荐非人的”他的声音极大,一时间充塞在殿宇之间,听的人耳朵都是一阵轰鸣。
在皇帝的暴怒之下,几个大臣慌忙跪下,心道不知何故,一向好脾气的皇帝怎么忽然变了个样子。
司案太监景云在一边悄悄的劝诫皇帝,“陛下息怒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这些大臣们犯了错责罚就是,何必生气。”景云的声音低低的,却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威严和力量。
皇帝听了,缓了缓,随即冷哼了一声,指着刑部尚书朱仰晴道:“朱爱卿,这朝堂之上,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朱尚书赶紧出列,看了看跪下的几个人都是右相的门生故旧,略一沉吟,“陛下,朝堂失仪当罚俸一月,情节严重者可杖刑二十。”
&
第二十六章 莫道故人心易变
看着被吓的滚落地下的骠骑将军,皇帝只是虚抬了一下手,“起来说话吧。”
葛东来见皇帝只带了两个人进来,却不是去年御前的一等侍卫了,心里不敢怠慢,觉得还是跪着回话自在些。
皇帝对身边人使了使眼色,那人接了泥金龙纹斗篷便和另一人慢慢退了出去。
“东来,让你受苦了。”
“陛下,能够为君上分忧,是臣的福气。
如今左相称病不出,右相在昊京却没有一丝动作,臣以为永宁之失,怕有隐情。”
葛东来浮在地上,小心的回着话,生怕语气上失了恭敬。
“这个老狐狸,朕就怕他不动,如此,倒是可以处置了。”
皇帝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葛东来还是说不敢掉以轻心,不知皇帝的疑心何时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陛下英明,臣还有一事不明,裴少公子如今在何处啊”葛东来想了想,还是问出来。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骠骑将军一眼,沉吟了一下,一字一句道。
“东来,我始终记得去年春天那场骚乱,是细雪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我。
有些事可以一直记着,有些人却慢慢变了啊。”
葛东来忽然就觉得喉头发紧,有些话就只能咽下去了。
皇帝迈步就出去了,骠骑将军在屋里默默不语。
正月的天已经开始慢慢回暖,但入夜后还是寒凉入骨。
管家进来将这位大将军扶起,悄悄的说,“将军,门口的灯笼要换上便宜的素朴花样吗
刚才皇上盯着看了一下。我怕……”
葛东来挥了挥手,“不用了,你下去吧,我静一静。”
这一夜,愉贵妃被传到太后宫中训诫,不知犯了什么错处,被罚跪了半个时辰。
要照平日里,这位愉贵妃可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的,别说太后一直和和气气,就是皇帝也是任由她拿捏,随意说个错处,就能要了那些奴才们的命,哪个不是小心伺候着。
宫里的风向一向转的快,内廷司的老嬷嬷在分碳时,就刻意不将那些品相好的齐整银丝碳特意拣选出来了。
以前,这些功夫都是必须要做的,既能讨得赏钱,又能面上风光。
如今,这风吹的是真有些刺骨了。
右相的风头一下子不那么逼人了,左相又抱病不出。朝堂上倒是难得的清静。
皇帝陛下最近勤政的厉害,每日不到五更天就早早端坐在那御座之上。
大臣们则是动辄得咎,每隔几日都有吃板子的。
直接黜落的倒是没有,但挨了太监的巴掌或者板子,颜面上却是折损了不少。
以致于春天悄悄的来了,但整个昊京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京城的防卫一直是分作内外两部分的,内有禁军和金吾卫,外有北风营和南水营。
从年前开始,金吾卫就开始和南北二营的将领换防,对外说是勋贵子弟也需要实战的历练,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时候的换防意味着什么。
可皇帝正在怒气冲冲的责罚大臣之中,左相和右相都不肯出头,其他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有什么所谓。
这些将领非左即右,这两年在昊京里也嚣张的厉害。
歌舞酒馆到处都是给他们预留了最好的位置,争起歌妓来也从不谦让,经常弄的大家不开心。如今走马灯似的来回换防,大家也乐得清静。
就在这个时候,北边又传来了好消息。
&nbs
第二十七章 帝心再使风俗淳
皇帝复朝之后脸色越发阴沉,只有一次翰林院的姜学士进献了一本前朝的治国方要,皇帝让他上前去,所有人都以为姜学士要触霉头了。
皇帝却忽然冲着他笑了,还赏了一件孔雀翎的披风,说夜里读书冷,让他注意身子。
言语虽然简单,但透着对读书人不一样的尊重。
小德子亲自送上了那件披风,还脸上堆着笑。
众人皆是愕然,唯独姜学士大大方方的谢恩领了披风,还回家做了一首颂圣的诗,贴在九仙门外的宫墙上。
一干人等都去参观,那书法遒劲有力,颂圣的时候又是真情实意,连太学的读书郎也前去凑热闹,说是风雅无双。
鸿音王朝甫建立之际,太祖皇帝马上得天下,对读书人甚是尊重,特下圣旨,凡有对朝廷的谏言,都可以秉笔直书,九仙门外的宫墙可任意张贴,定期会有司案太监整理了上达天听。
一时间,言路广开,君王虚心纳谏,整个王朝都蒸蒸日上,一派欣欣向荣之气。
随着年深日久,天下坐稳了,这皇帝的颜面就开始值钱了,九仙门外慢慢寂寥下来。
尤其是先安烈帝虽是一个仁君,却最恨酸儒,所以九仙门外的宫墙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过新作了。
姜学士这一个热情洋溢的举动,感染了很多学子,大家对年轻的皇帝开始真心倾慕起来。
也有那多疑的人,暗地里嘀咕,姜学士这个老东烘怎么忽然开了窍,就是安烈帝时,姜家作为国戚,他也没有逢迎过。
怎么如今,忽然开始颂圣了这里面一定有鬼。
但疑惑是疑惑,一时间,新帝重视文教的形象就算是树立了起来。
加之,皇帝要开恩科的消息仿佛不胫而走,无数的学子又对前途开始充满希望起来。
安烈帝时,最恨酸儒,他常常说酸儒误国。
每年虽然也有科举,但往往选中的人极少,而且朝廷给科举出身的官员的官职,都不高。
照安烈帝的原话就是,“酸儒们只知道皓首穷经,真正的治国,他们懂得什么。学问再好,也得从九品小官做起,磨好了性子,知道了进退,才算堪用。”
朝中自有许多人去附议,历来朝中勋贵的子侄,都可以靠恩荫直接入仕,而且做大官的居多。排挤了那些读书人,那贵族子弟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和职位。
唯一的例外,就是左相许霆亨了,他也是科举入仕,但不知怎么,就入了安烈帝的眼,说他器宇不凡、堪当大任。一步一步,竟熬成了左相。
也有江湖传言,说安烈帝看中许霆亨的根本不是他的状元之才,而是姜皇后给他算过星命,说他对大周极有裨益。
但不管怎么说,科举入仕对普通人来说,都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是新帝却将这个梦拉到了面前,让大家都能亲眼看见,他是多么重视文教,多么喜爱读书人。
或许,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就此开启,
二月里,朝廷事情多,户部开始计算去年水灾减征的税粮,堂倌们算来算去,竟有一个大窟窿怎么也填补不上。
尚书大人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就是来了清池这里,也是拧紧了眉心。
随着脚步声,一个女娘端了上好的酒进来,人还未到,一股子香气就扑面而来,谭知进伸鼻子嗅了嗅,口中讷讷着“罗浮春,真的是罗浮春啊。”
接过酒盅,一气都倒如喉中,随着金黄色的酒液流入身体,他的神情也舒展开来。
清池倚在窗边,缓缓道:“谭大人,你可想好了”
谭知进默然了片刻,遥望南方拱了拱手,“但听吩咐罢了。”
 
第二十八章 芳踪寂寂
凤鸣山里天气比昊京总是要慢上半拍,昊京的春天已经结束,凤鸣山里却是春花正盛。
几声婉转的鸟啼在四面的山墙之间荡回起落,惊动了微微的春风,一阵若有似无的山烟缥缈起伏,盖住了一群五色鸟的踪迹。
这一日天光正好,千机老人在凤鸣山的别墅摊开洁白的漱玉纸,用略微发抖的手指写下“否泰”二字。
旁边研磨的小童,乖巧的接了笔,在笔洗里轻轻涮了涮,搁在一边的笔架上。
屋里的客人见老人写好了字,想凑上前来看,却见小童拿了锦帕盖了那字,默默退了出去。
客人忍住好奇,对老人再拜了一次,才开口说:“长尊大人,我替我家大人给您请安了。
看您身体安泰,我家大人也就放心了。
他特地让我给您送来了一方上好的玉料,说是治印再好不过的。”
说着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锦盒,慢慢打开,双手奉上。
千机老人瞥了一眼,接在手里端详了一下,“嗯,让你家大人费心了。”
客人又打了个一个躬,谦卑的道:“我家大人想知道,那人,有消息了吗”
“不是说过,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你,跑来作甚,我这里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眼瞅着就要不太平。”
“长尊大人,预言真的会实现吗”
念及“新帝三年而崩”的流言,他不禁莞尔一笑,这世间的庸人就是喜欢这些有着神秘倾向的谶语,模模糊糊有点唬人最好。
尤其是会宁郡传来了,“红鱼跳上船,”
那人不甘心,还想再问点讯息,千机老人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客人被小童送出府外,望着重重的院落,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回去复命不提。
千机老人身子骨甚是硬朗,写了两个字觉得还不过瘾,又铺了三尺见方的大纸,拖了斗笔蘸了浓墨,挥洒开来。
小童见状,便溜了门外去打瞌睡。
院落里,杏花打了花苞,红艳艳的挂在枝头。有一枝横越出去,仿佛就要翻墙而出。
院墙下,一人白衣白袍,面如冠玉,仰望着这杏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斯人胡不归,我今奈若何。”
小童听见这微微的叹息,越过墙头来查看,见一青年公子,玉立在山墙下。
“这位公子,你也是来拜见我家长尊的吗”
白恒见惊动了小童,回头来微微一笑,那倾城之色就显出无限的光华来。
小童一呆,“公子真是天人之姿,还请进来坐坐吧。”
白恒摆摆手,翻身上马,径自去了。
许皇后出走已经有半年了,走的时候昊京还有风雪,如今却已是花满枝头。
江南的景色总是赏心悦目,许曼殊走在这烟柳笼罩的恩江之畔,见四下游人渐疏,轻轻一招手,便有乌篷船无声无息的停在岸边。
她一踏芦苇,便借力跃上了船头。
艄公微微点头,便用力撑起船桨,向着河心划去。
许曼殊跨过船头,向船舱走过去。哒哒的脚步声,让船舱中的人激动不已。
“曼殊,你终于来了。”那个青年的声音中传着热切,仿佛是在焦灼的等待中,守候了许久。
“师兄,别来无恙”曼殊的声音永远是那般冷静而自持,没有一点起伏。
“好,见到你最好了。曼殊,如今你决定了吗”师兄开门见山,就问她的打算。
“师兄,天下分分合合,都是天道轮回,我们何必损有余而补不足呢”曼殊并不在意师兄的喜怒,她早就有一腔话要对师门说。
“弘光天道也需要圣迹,需要机缘,岂是我辈隐修就能做到的。
曼殊,我们都是这世间的异数,既秉天地灵气而生,就该为众生表率。
第二十九章 启程
初夏,玑荷已经冒出了嫩芽。星辉潭四周都是一派生机勃勃,这是一年中最欢欣的时节,整个婆罗洲的收成好坏,都仰仗着玑荷的占卜。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