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待此情成追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米糜
姜仙凝似是受了蛊惑,跟着刑岳走回院子,姜若清也走上前来追问道“小师叔,你跟魑离到底吵个什么?”
姜仙凝偷眼看师尊,姜问曦似是不太关心,依旧看着远方的碧绿的青山。
姜仙凝低头想了想,轻叹一声道“佚城之时,我偶然听到君夜殇和魑离的对话,君夜殇说是魑离在黑雾中放了引魔裂,炸伤了刑少主和我大师兄。我只是想问问魑离,这其中缘由,谁知他便恼了。”
姜若清向前凑了凑,问姜仙凝:“引魔裂是什么?”
姜仙凝摇一摇头:“我也不知,本是想问一问,如今倒是好,什么也问不出了。”
“引魔裂是魔族阵法,可使魔物魂魄炸裂而炸伤敌人。”姜问曦看似不甚经意的说了一句。
姜若清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是说,魑离布了魔阵,引阵中魔物炸伤了刑少主和我师尊?只是,魑离因何如此呢?”
“呵,”只听刑岳在旁突然轻笑了一声,“也难怪魑离会生气,若说他炸伤姜掌门倒还无话可说,但说他炸伤我家长兄,这却是万万不可信。即便真是他做的,这其中也必有缘由。”
“为何?”姜若清听得不明就里。
刑岳并不解释,姜若清见刑岳不解释,便继续追问起来。刑岳见姜若清一直追问不休,便敷衍了一句‘魑离同我家兄长关系甚好之类’。
谁知姜若清仍旧喋喋不休的追问道:“关系甚好就不会害刑少主吗?魑离同我小师叔关系也甚好,适才还不是翻脸了?”
刑岳只道:“那不一样。”
姜若清却依旧问起来没完。
姜仙凝在旁听得明白,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愧对魑离了,本觉得自己同旁的人不一样,只凭心而行。但此次却同世人一般无二,还不是因着魑离魔族身份才会对他疑心。
想到此,姜仙凝如往常般偷眼看看师尊,世人知晓自己能吸纳阴气修炼,都想要师尊早早除掉自己,不知师尊可否疑心过,可否动过此念头。
正想着,姜问曦忽的把眼神收了回来,正正对上姜仙凝。姜仙凝正想到师尊是否疑心过自己,便看到师尊盯着自己,一时心虚慌慌张张调转眼神去看刑岳二人。
此时刑岳正给姜若清讲佚城之事,正说到他跟阿水如何被封了五感。刚好看到姜仙凝转过头来,便招呼道:“姜仙凝,你来讲讲我们被抓了之后的事情,这一段我也是不知晓的。”
姜仙凝胡乱应付了几句,并不愿多讲,怕早晚讲到阿水得死,又要伤感一番。
姜问曦见三人聊的热络,便起身奔吊楼里走去。这院有三间吊楼,姜仙凝住的正是阿水曾经住的一间。
姜仙凝见师尊起身要走,便也起身,怕彼时回了吊楼睹物思人,便想要跟着师尊。
才一起身便被刑岳拉住手臂:“姜仙凝,你去哪?”
“自是跟着我师尊!”说着甩甩手臂,刑岳却抓得很紧,丝毫不见松动。
“不行,你别走,给我们讲讲你跟姜真人是如何救我们的,魑离是如何来的?”
姜仙凝又甩了两下手臂,依旧没有摆脱刑岳,再转头师尊却已入得屋中去了。
姜仙凝瞪了刑岳一眼,有些气的用力坐在石凳上:“刑岑凌,你就那么想听佚城的事?可是我不想讲!”
刑岳愣愣的看了姜仙凝一时,抬起手放在姜仙凝肩上。
刑岳站在姜仙凝身旁,姜仙凝看不见刑岳是何表情,只听一个略有些压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如今我们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更残酷的恐怕还在后面。今日,只是一个才相交的阿水,明日,怎知就不是谁的至交?后日,怎知就不是谁的心爱之人?”
姜仙凝抬头,看见刑岳棱角分明的下颌,嘴唇似是微微颤抖。姜仙凝也抬起手搭在刑岳的手腕上。
“刑岑凌……”姜仙凝心中涌起一阵波澜,推着泪水塞满了鼻眼。
“今日,”才伤感着,只听刑岳的声音轻快了起来,“今日难得偷闲一日,恐怕出了苗寨就再难如此轻松的一聚了。若他日真的有三界一战,今日就许是最后一聚。难得知己,休要悲伤,便就痛快的聊上一聊吧。”
姜若清并不知阿水之事,只略略有点耳闻,但听闻刑岳说的最后一聚,也是颇有感触。
上前几步,抬手也搭在刑岳手腕上:“你二人可还记得刑岑凌的家训?我三人不是也喊过?三人成虎,今后的路谁也不许逃跑,老老实实登上仙境。”
“若是登不得呢?”姜仙凝反问。
“登不得就如同凡间普通人一般,过好这一生,莫要待离世之时空自嗟叹便好!”
姜仙凝抬头看着二人,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暖意,还好,这一路走来依旧跟着师尊,依旧还有这拌嘴三虎。
姜仙凝带着一丝笑意,才宽了一会心思,忽的又想到什么,拍掉肩头刑岳的手,幽幽的叹了口气。
“姜仙凝,你又怎得了?”
“你们说,我到底是差在哪里呢?说起来我也是入了地仙境了,修为就算比不过师尊,怎么也要相差不远吧?”
“是呀,小师叔本就是跟师祖相差不远呀!”姜若清一脸羡慕的道。
“哪里相差不远?也就论吃饭我能相差不远,还能超越师尊呢。”
姜仙凝说着,撅起了嘴,有些泄气的道:“怎得每次出去,我都要师尊救?自我第一次下山开始,好像就没平安完过任务。只要出事我就难脱干系,不是晕倒,就是被抓,不是被要挟就是被踩。怎么那些魔物都怕我师尊,却从不把我放在眼中。好歹我也是个地仙啊?怎么好似跟若清师侄倒相差不远?”
刑岳在姜仙凝对面坐下,仔细端详着姜仙凝的脸,郑重开口道:“因为你本来就跟若清相差不远,只不过,你比若清聪明一点而已。”
“怎得又扯上我?”姜若清也凑了过来,“我天资自是比不过小师叔,不过小师叔这修为确是许久未见长进。”
姜若清也在石桌前坐下,想了一会道:“小师叔小的时候经常去去习武堂打我们这些师侄,那时候虽是不能真打她,但小师叔那股子狠劲真真是我们这些结了丹的弟子都躲不开。提到小师叔,山上没一个弟子不头疼的。”
刑岳忽然笑道:“还有这种往事?看姜仙凝这性子倒是做的出来,还有什么?再讲些。”
见刑岳饶有兴致的听着,姜若清继续道:“后来小师叔结了丹就更了不得,因着跟我师尊是平辈,修为也并不在我师尊之下,便是连我师尊都不放在眼里了。只有小师叔一个人敢当面顶撞我家师尊。背地里还带着我们吃喝玩乐,跟刑少主做任务时偷跑出去夜游。我师尊也只有干生气的份,有次气的急了,拎着判辞整整追了小师叔半座仙山。还是师祖出面,才停了攻势。”
姜仙凝听着若清嘴里的往事,恍若梦中,到好似听个别人的故事,也是饶有兴致。
刑岳更是开心,急慌慌催着姜若清:“你师尊能追着姜仙凝跑半个仙山?姜仙凝这是做了什么好事?难不成放火烧山了吗?”
姜若清轻笑两声,有些揶揄的斜睨着姜仙凝:“烧山这种事,小师叔也不是没干过,但那次是小师叔砍了我师尊后院的千年灵竹,做了个钓竿,钓了月花湖里一只千年锦鲤。这些物件都是自有仙山之时便有的,比师祖岁数都要大。”
刑岳听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看姜仙凝,连连摇着头道:“这事若是我干的,恐怕我大哥会把我碎尸万段。”
姜仙凝也不理他,只托着下颌静静听姜若清讲往事,似是沉醉其中。
“谁说不是,我师尊都要气死了,直追到师祖来寻小师叔,才算罢手。”
“姜真人来了是不是也要责罚姜仙凝?”
“怎会!”姜若清拉高了声调,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师祖来了,一把拎起小师叔就回了青云峰,我们心中都暗暗想着,这次小师叔定是难逃一顿责罚。谁知没过两日,小师叔便又红光满面的出来捣乱了。”
刑岳又瞪大了眼,满脸惊讶,有些神秘的轻声问姜若清:“姜真人竟是不管的?”
“岂止是不管,简直就是护短。自那以后我师尊也不敢对小师叔用判辞了,有错便只罚着去太公庙跪香。从此这山上更是没有小师叔不敢干的。
我们这些弟子们,说又说不过她,惹又惹不起,整日里被她逼着切磋道法。别说,小师叔字结了丹,那道行确实突飞猛进,竟渐渐的难以一对一了。
只是不知自何时起,小师叔的功法似是就停下了。如今,也不知是小师叔的功法倒退了,还是我长进了,竟真的好似不相上下。”
姜仙凝听到此,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懒怠了?近些日子没有练功?”
“大家不是一起下的山?谁又偷偷练了?”
两人正胡乱猜着,只见刑岳突然噌的站起身:“我想到了,定是因为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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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瓮中之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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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难得偷来一日闲散,暂时忘却了悲伤,聊些心中积压已久的话。姜若清讲着姜仙凝当年在云隐山上捣乱的趣事,几人都听的饶有兴致,姜仙凝也好似在听他人的故事,面带微笑兴致勃勃。
忽的,刑岳自石桌旁噌的一声站起了身,急声道“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姜仙凝的功法只退不涨了。”
两人闻言也都急切切盯着刑岳,等刑岳的说辞。
刑岳故作神秘的沉吟片刻,缓缓道来“姜仙凝,你九岁吸了尸拔阴气,十六岁吸了阴脉,我说的可对?”
姜仙凝点头。
“你们想想,这许多的阴邪之气,去了哪里?”
“不是被小师叔炼化了升了修为吗?小师叔吸了阴脉,不但没死还入了地仙境了呢。”姜若清说的颇有些自豪。
“正是,”刑岳继续道,“姜仙凝吸了阴脉不但没死,反而进阶了。若是普通人恐怕不只是死,连尸骨魂魄恐怕也都被阴气噬个干净。便是姜仙凝体质特殊能够不被阴气所伤,还能以阴气修炼,但你我并未感觉她身上有阴魔之气。她体内阴气必定被什么制衡着,想必这克制之物便是她体内金丹。姜仙凝天姿卓绝九岁便结丹,想必这金丹也并非凡物,但要制衡阴气也需得耗费大量灵力。故此,姜仙凝便空涨了品阶却不涨修为,若是阴气多了,怕是修为还会降呢。你们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刑岳讲了一大通,分析的头头是道。
“听你如此说,到好似真的有些道理。”姜若清频频点头,“也不知小师叔有没有结阴丹,若是结了阴丹,那便剜了阴丹。修为会不会大涨?”
姜仙凝听得心中一抖,想到在四象宗时跟魑离学的阴功,此时顿感心虚。
姜仙凝笑着站起身,打断了两人的话头:“哪里就用得着如此麻烦,我体内若是阴气大作,师尊早就察觉了。若真是阴气作怪,回到山上吃些祛阴的丹药便好。只是不要顶着地仙的名头,实则还要师尊相救。”
三人又聊了些从前去刑家做任务之事,直聊到回去定要在刑家住些日子,把镇上好吃的,吃个通透。
才说到吃的,姜仙凝便瞥见院中的灶台和一口大锅。想到此前师尊还在此处给自己煮过醒酒草药。心中略有所动。
“刑岑凌,若清师侄。你们看,那有个灶。我们做点饭食吃吃吧。此次下山好似自动辟了谷,也不知多久没吃饭了。”姜仙凝说着起身去找食材。
“小师叔你好歹可以辟谷,我还不能辟谷,好似也没吃过,如今想一想竟然也没有饿死。”边说着姜若清的肚子果真配合的咕噜噜作响起来。
刑岳也笑着加入进来,翻箱倒柜找着食材,嘴里还不忘揶揄着:“若清你这修为不是跟姜仙凝不相上下嘛,竟然还不会辟谷,怕是姜掌门知晓了,又要抽出判辞了。”
“又不是我一人不能辟谷,我们师兄弟四人都还不能辟谷,师尊不会责怪的。刑岑凌,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倒是不饿,还有力气调侃我。”
姜若清一边说着竟自灶边的一口坛子里翻了几块红薯和几根干玉米。颇有些欣喜的对着二人叫道:“你们若没找到什么也休要找了,我找到不少红薯和玉米。生起火来烤一烤便好。”
姜仙凝和刑岳也凑拢过来,掐个火诀燃了灶烤着红薯。姜仙凝找到小半碗米,便在锅中煮了淡淡的清粥。
姜若清坐在灶台前,把红薯和玉米扔进炉灶里没有明火的木柴上,拿着一根竹竿不断的翻弄着。
刑岳也在灶台边坐了下来:“你们可还记得,上一次一起吃烤红薯是什么时候?”
“小师叔入地仙境的时候。”姜若清脸上沾了些黑灰,却有些骄傲,“若清记得清楚,小师叔这地仙入得真是不值,白白挨了三道天雷,修为还没涨。若清当时真真是羡慕,如今看来……”
姜仙凝白了一眼姜若清,有些忿忿的道:“让你想红薯,谁让你想我地仙如何入的?当心看好灶里的红薯,若是烤的糊了,才是丢了人。”
刑岳也插进话来与二人调笑。
三人聊着天,待红薯烤好翻出来吹着热气一点点吃。如今正是夏天,三人吃的满头大汗,又盛一碗清粥热腾腾的下肚,真是热的酣畅淋漓,似是一身毒物都排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刑岳倚在院门阴凉处半躺着,万分惬意的道:“如今吃饱喝足,若是能洗洗干净睡上一觉,此前在佚城受得伤想来能好个大半。”
姜若清也打着饱嗝擦着嘴道:“等下问问寨子里的人都去哪里洗澡,我们便去洗一洗,只是你那肋骨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你自去洗,若是河边我只随便擦擦,玩会水便好。”
姜若清此时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口粥,便起身拉着刑岳跟姜仙凝打个招呼奔了外面,找地方洗澡去了。
此时院中突然安静下来,姜仙凝独自坐在灶台前,弄灭了炉火,用竹棍在木柴中翻找了一会,又找到两块红薯和几个烧的黑乎乎的玉米。姜仙凝把玉米扔在一旁,盛了一碗热粥,拿起两个红薯,奔了姜问曦的吊楼。
到得门前,姜仙凝却不敢敲门,姜仙凝一直追问,师尊却一直闪烁其词的问题,如今还是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姜仙凝没有勇气,不知如何开口。
自己想是在山上呆的太久,又从来没个惧怕,所以心中只知要护着师尊,却不懂人间冷暖,事故人情。魑离的事,本来只是想问个缘由,谁知才一开口便惹恼了魑离。
姜仙凝立在门口,犹豫不决,终于狠了狠心想要拍门,却发现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抱着红薯,竟没有再多出的手来拍门。姜仙凝暗自嘲笑了几声,想来许是天意,便等等再问吧。
才一转身,只听身后竹门吱呀一声竟然打开了。师尊清冷的面庞出现在门口。
“凝儿因何不进来?”
姜仙凝转头,见师尊眼中竟有些柔软,便略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凝儿想敲门,却发现两只手都占着,便想先放下一样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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