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待此情成追忆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米糜
姜仙凝满脸揶揄的收回头,奚落道“我还以为你能说个什么天大的秘密,竟是什么话本子。断魂崖下去是一定要去,你们都把怪兽杀了,哪有不去拿书的道理,只是你那什么话本子,我虽是从未看过,但我劝你还是死了什么神功的心,若真如你所说,还做什么修行,满世界找神书便好。”
刑岳依旧不以为然“未尝不可,只是世间能得此大机遇之人不过一二,若是众人都不修仙只寻奇书,能得者也寥寥无几,并不会都成了仙。况且,修仙的人数众多,不是也不能各个成仙嘛。”
姜仙凝虽是不敢苟同刑岳神书之说,但深觉刑岳说的很有道理,便随便附和了几句,正要说些其他调笑一番。才一开口,却忽然想到些传说,连忙拉了刑岳细细找寻记忆中的碎片。
“我似是忽的想起些什么,只是有些模糊。好像我似是听过一个传说,是关于断魂崖的。说的是断魂崖本不叫断魂崖,是不知哪位先人掌门,为历练弟子而设的一处悬崖。悬崖上有些术法机关,每到甄选内门弟子之时,一众外门弟子和外氏前来修行的弟子均可进入崖底,能爬上来的便有资格参与内门弟子的选拔,若是中途摔死或中了术法,后果只得自负。”
刑岳连连点头“正是这个传说,之后还说了些什么?”
“后来……好像又不知到了哪代掌门,这位掌门的道侣也是众外门弟子中的一个,对卦象推演之术颇为精通,是狐族女子。”
刑岳依旧点头,插嘴道“狐族也未尝不可,狐族仙家的女子们多是才貌双,如今狐族族长白仙姑,当年可是各仙门,人间修仙一派争相追逐的女子,风光的很。后来不知为何,才渐渐淡了。”
姜仙凝叹一口气,轻轻摆手让刑岳不要插嘴“若是狐族仙门众人便没有下面的故事了。这位女子也参加了内门弟子的争霸,去爬那悬崖,怎知途中不知因了何事竟掉了下去,当场摔死了。待到众人到崖底去寻得时候,才知晓这女子根本不是仙门众人,而是一只狐妖。”
“狐妖?”刑岳突然提高了声音,又忽然瞥了瞥姜仙凝,努力压了压诧异,轻声道,“若是狐妖,便是犯了仙门大忌,后来呢?”
“后来,山上长老,护法都劝那位掌门把狐妖魂魄除了,尸体焚掉,休要被其他门派知晓,丢了缥缈的老脸。但是这位掌门却情关难过,将众人打出山谷,以毕生修为做了结界,封了那处悬崖。后来,不过多久,崖下便起了白雾,长满藤蔓,野草。郁郁葱葱直长到半山。
再过后来,这狐妖生前最善卦象推演,能识人因果断人未来,她曾写过一本有关运术的秘书。狐妖死后,这书便不知去向。有些贪妄之人觉得许是狐妖带在身上,便去崖下找寻。结果下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连魂魄都找寻不到。此后这崖便又多了一个传说,说是那位掌门因众人要灭了狐妖魂魄,便在谷底下了禁制。只要进入峡谷之人便会魂飞魄散。这悬崖此后便叫了断魂崖。时日久了,那处悬崖渐渐成了禁地,再无人问津了。”
刑岳听完断魂崖的传说,好似领略些什么“若这传说是真的,那崖下镇着的想必就是狐妖所著的秘书。阵法和怪兽应该是那位掌门设的。只是那白雾明明不会夺人魂魄,却又如何有吸魂的传说呢?”
姜仙凝也是满面迷惑“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曾经听小弟子们念叨,如今有个印象。若要知道的真切些,待得若清来时,他定是比我知晓更多。”
刑岳也深以为然,两人又聊些其他,说些感慨之言,不知不觉窗外便一片橙红,阳光自小窗外斜斜射了进来,映得妆台上簪环一片晶光璀璨。
刑岳一歪头,看见台上簪环明亮,笑嘻嘻对姜仙凝道“阿凝,我帮你梳头吧,那些个簪钗环佩总要有人帮你摆弄,晨露碧痕甚是手笨,还是需得我来弄。”
姜仙凝本想要推脱,但见刑岳并不等她答复便大咧咧去拿簪钗。瞬间有些脸红,心中待要闪上一闪,腰上一用力,竟真的坐了起来,歪下一边。
刑岳听见动静,连忙回转过来,见姜仙凝歪在床上正抓挠着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簪钗,将姜仙凝自床上扶正,靠在手塌上。
“阿凝,你无需起身,就靠着便好,我梳头的手艺当真是不错的,小时候我就爱给阿姐篦头,大些了便帮阿姐梳环髻。你若试过不喜欢,我便再不动手了,可好?”
姜仙凝见刑岳不似说笑,又无处可躲,便只得点一点头,任由他摆弄。
刑岳一边帮姜仙凝梳头,一边独自感慨:“又是到了八月节,小的时候,每到八月节我便盼着能吃上块月饼。但爹爹八月节时大多不在,只剩我们姐弟三人和一众仆从。别人团圆赏月,我家却只有我们几个孩子,望着月亮感叹。后来阿姐大一些,为了让我和大哥不被别的孩子笑话,每到此时,阿姐便在纸上生生动动的画上几个月饼,由着我俩来选。我同大哥争先恐后的选月饼,选了哪个便装在口袋里,算是吃了一个。如今大了,回头想想,便是画的月饼,竟是没给阿姐留上一个。但阿姐从未埋怨过我二人,只是看着我们笑。如今每到八月节,我便想起阿姐那时欣慰的笑。总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孝敬阿姐。”
姜仙凝一时也听的感慨起来:“虽是才几日相识,阿凝便深感阿姐亲切,仿若是相识已久的故人。又好似……”姜仙凝犹豫一瞬,似是怕唐突了刑玉瑗,“阿凝有时觉得,若是阿凝有娘亲,必定是阿姐这般模样,这般性情。若是少了一分,便是辜负了娘亲这称呼。”
刑岳听完,微微点了点头:“正是,阿姐与我们也像是娘亲般的存在。只是阿姐却是命苦,自小便给我们当了半个娘亲,自己却总没个好姻缘,孤苦到如今。”
姜仙凝甚是疑惑,想刑玉瑗这般温柔若水,美貌绝伦又有才华的女子怎会没有好姻缘,难不成是自己太过挑剔?
刑岳似是看穿姜仙凝所想,继续唠叨:“以阿姐这般容貌,这样性情,自是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自阿姐十六岁起,登门求亲的世家子弟,达官显贵便踏破了门槛。只是阿姐自己不愿意罢了。”
“莫不是阿姐眼光太高,瞧不上一般俗人?”
刑岳狠狠摇一摇头,细细讲了阿姐的故事。
刑玉瑗自母亲腹中之时便定了一门娃娃亲,这亲家是刑父挚友之子,当年不过五岁,却长得虎头虎脑甚是骁勇伶俐。
这亲家姓李,是几代朝庭的重臣,先人与刑家先祖同朝为官,均为一品武将。当年定这门亲事之时,两家都是声名显赫,位高权重,自是算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但历代皇帝均是重文轻武,当今皇帝更加的不爱武将。
就在刑母亲生刑岳之时,朝廷派了李家老爷去平复契丹。李老爷此一去便再没复还。朝廷收到信报,说李姥爷战死在边关。皇帝听了,便假意流了些许泪水,给了刑家赏赐和封地,还追封李老爷为‘治王’。
李家虽是悲伤,但有了封地和王号,也算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必苦了孩子。但谁知好景不长,李家才刚搬到封地,圣旨便追了过来,命年仅十六岁的李公子子承父业,依旧去平复契丹,这明明是有去无回的差事,李家却无力反抗,只得择吉日送李公子出关。
刑玉瑗小时同李公子玩在一处,甚是交好,又因着知晓两人有婚约在身,便一直把李公子也当做未来夫君般相处。待到大了,两人虽是不能再同儿时般腻在一处,却是常常鸿雁传书,互诉情长。
李公子当时得了信要远赴边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再见一见刑玉瑗,相互道个别。走之前的一晚,李公子快马加鞭跑了不知几日,敲开了刑家大门,与刑玉瑗抱头痛哭,互诉相思之情。
但最终,两人便是再依依不舍也终须一别。李公子临走,自腰间拿了一只玉桂花的簪钗送给刑玉瑗,说这簪子是送刑玉瑗的信物,让刑玉瑗等他回来迎亲。
当时刑玉瑗哭到不能自已,也掏出一方巾帕送给李公子,那帕子上是刑玉瑗亲绣的一对蝴蝶和李公子名中一个‘桂’字。二人换了信物,定了终身。
刑玉瑗期期艾艾的问李公子,此一别要等多久才能等来迎亲的队伍。李公子默默计算,沉声道了个‘十年’。
刑玉瑗自此便守着十年之约,谁知那年刑玉瑗十四岁,等了十年又十年,如今刑玉瑗已等成了老姑娘,却是依旧没等来李公子迎亲的车队。刑玉瑗过了十六岁,来求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只是刑玉瑗一概不闻不问,刑宗主又常年不在家中,渐渐的便无人再来提亲。刑玉瑗倒也乐得自在,一个人琴棋书画,织纺女工,做的不亦乐乎。只是岁月流逝却平白的丢了青春。
姜仙凝听刑岳讲完刑玉瑗的故事,心中瑟瑟难解,很是感慨。
“三哥哥,阿姐如此好,怎得能是这样命运呢?李公子如今在何处?还在边关吗?亦或是战死了?”
刑岳摇摇头,表示不知:“起初李公子与阿姐书信来往频繁,时日久了便渐渐少了起来。如今似是一年不见信笺。也不知是心淡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因何便不去看看呢?若是我,我便是追到边关做个随军夫人也值得。”
刑岳依旧摇一摇头:“阿姐就是太识礼,太懂事,如此逾矩的行为阿姐定是做不出。况且家中还有我们兄弟几个,阿姐便是失了自己幸福也不会弃我们于不顾。”
姜仙凝轻叹一声,暗暗下了觉心:“若是他日有机会,我去替阿姐寻李公子。”
刑岳转头,定定看着姜仙凝,眼中深情流露:“阿凝你看,此时月落日升,天地间一派美好。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若他日你寻了李公子,他已成家你要如何?若他已战死你又要如何?便是孤单寂寞,有个期盼才是活下去的动力。”
边说着,刑岳帮姜仙凝梳好了发髻,插了一只鎏金发簪,簪头嵌着一朵白玉牡丹。刑岳板着姜仙凝的头看了一时,轻轻赞许了一声,沉声道:“阿凝,送你一首诗。”
明月几时,
把酒问天,
情自何出,
情归何处?
今夕何夕,
我待归去,
心兮念兮,
不若渴盼!
语毕,刑岳捏了捏姜仙凝的脸,轻道声:“天都亮了,睡吧。”便转身出了屋门。
姜仙凝愣愣的盯着刑岳的背影,摸摸头发舍不得深睡,只歪在床沿假寐。许久,姜仙凝闭着眼嘀咕了一声:这诗到底是你背的还是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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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把酒问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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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节,刑家宣武楼上上下下一派喜气,据说只有今日是除了刑宗主外所有人必得回家的日子。
也不过才过了五更,刑岳便咚咚的将姜仙凝卧房的大门敲的震天响,一边自门外喊着“阿凝,快起身,哥哥带你去玩!”
姜仙凝在床上翻了几次身,将头缩进被子里,依旧抵挡不住震耳欲聋的拍门声。姜仙凝无奈的揭开被子,将罩衫裹在身上,含混的回道“现在才几时呀?有没有卯时?三哥哥你就来拍门,这半夜三更的有什么好玩。”
边说着,姜仙凝边懒洋洋的站起身去开门。自从能说话之后,姜仙凝恢复的便十分迅速,前两日还只是能用手,不过两日时间便已经行动自如了。虽是仍旧有些力不从心,但这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娇模样,倒是增添几分娇弱的美感,便更加令人疼惜起来。
姜仙凝才拉开门,刑岳便举着盏灯,一个闪身挤了进来,将姜仙凝按在梳妆台前,洗了条帕子给姜仙凝擦脸。
姜仙凝满面惊诧,见刑岳拎着手中巾帕,并不递给自己,而是直直便奔脸上擦来。姜仙凝急忙一侧头,抬手接过巾帕擦了擦脸。刑岳并不介意,丢了巾帕又帮姜仙凝梳头。
“三哥哥,你可是要吃早点?我桌上有几块桂花糕,夜半才拿进来的,要不你吃几口,让碧痕冲杯热茶?”
刑岳一把扳正姜仙凝的头,继续擦着桂花油给姜仙凝梳头“你若是不想梳个歪头,惹人笑柄,便坐正些,快些梳好还要画些妆面。你若一味的耽误时间,我要给你看的好东西,便看不上了。”
姜仙凝听不懂刑岳说的什么好东西,有些讷讷的道“你是又发神经还是没吃早饭饿得昏头?天还没亮就要摆弄的我头发,还要画个妆面?莫不是,邢川哥哥要娶妻了?”
刑岳笑而不语,手下摆弄的头发甚是伶俐,不多时一个娇俏可爱又不失温软的双鬟髻便梳好了。刑岳也不问姜仙凝,自顾自选了自己喜欢的钗头,簪环插在发髻之上。又将脸上施了妆粉,拿起黛子细细的将眉毛画了。
借着摇摆的烛光,刑岳细细端详了一会眼前略施粉黛的一张俏脸,幽幽道“阿凝可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六宫粉黛无颜色。”
姜仙凝依旧有些木讷的看着刑岳,自言自语“是何意?”
刑岳一把拉起姜仙凝奔门外走去,心中竟是有些得意“阿凝,你这十几年在仙山上都做些何事?我也晓得你没下过山,人间好玩的事物数不胜数,管你玩个几十年也玩不腻。以后,哥哥带你玩,若是玩的不新鲜,没意思,你尽管骂我,罚我抄诗,如何?”
姜仙凝不置可否的笑笑,并不了解刑岳说的是何意思,便被刑岳连拖带拽的去了前殿厨房。
此时,天色依旧阴沉,一轮圆月仿若一个橙黄的金盘挂在头顶。并不用烛台,月光晶晶亮亮洒在石子小路上,一颗颗卵石仿若散发着荧光的宝石一般晶莹灿艳。姜仙凝轻巧的跑在上面,倒好似踏着九霄登云阶,一步步行入天宫里去了。
“三哥哥,”姜仙凝被刑岳拉着手奔跑,如今一声‘三哥哥’已经叫的顺口,“八月节可是因着圆月而过的?”
“不然呢?你仙山上没有八月节?”刑岳轻笑。
“没有。”
“那你山上可有圆月?”
“有。”
“月亮圆了,你在山上要做何事?”刑岳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姜仙凝。仙山上的生活,刑岳也不了解,难不成仙山上的月亮不会圆,或着天天圆?
“月亮每月都会圆,圆了倒是也好看,就在月下舞剑。”
“没有了?”
姜仙凝摇摇头,提起‘月下舞剑’姜仙凝的心无来由的抽了一抽。当年自己月下舞剑,师尊抚琴,作画,吟诗,这可算得过了八月节?如今又是月圆,若清一直没来,不知师尊近况如何。许是醒了却没有找过自己?
刑岳见姜仙凝出神,继续拉着姜仙凝在石子路上奔跑,一边调笑道“你在仙山上过的怕是比洪息大师这出家人也好不多少,竟是如此冷清,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人间的八月节。”
一路到得厨房,此时厨房正热闹着,一众仆从里里外外走得匆忙,见刑岳二人来了,急忙忙叫声‘三公子’,‘表小姐’便低头一路跑开了。
“他们忙什么?”姜仙凝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布置晚上的拜月仪式。因着宫里赐了宫饼,今年拜月仪式便比较正式,你算是赶上了。”刑岳笑着引姜仙凝穿过行色匆匆的一众仆从,入了厨房内。厨房内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人人都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刑玉瑗站在众人中间,背对着二人,不知手中在忙着什么。
刑岳看到刑玉瑗立刻开心起来,急忙拉起姜仙凝凑了过去,挤在刑玉瑗身后自一个大瓷碗里捏了一个圆圆的软糯的小球,塞进姜仙凝嘴里。
姜仙凝以为是什么硕大的丹药,未来得及躲闪,只微微侧了一下头便被刑岳将丹药塞进了嘴里。丹药软软糯糯,松软香甜,里面竟还有品不出的些许水果。
“好吃吗?”刑岳凑过脑袋,也捏了一颗塞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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