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忘川河

    几个孩童奔跑着说起老神仙讲故事了，打断了云磊的思绪，云磊整理了衣衫，好奇的跟着几个孩童一起往山上走去，一座老宅院的门口摇椅上，躺着一个白胡子老人，游哉悠哉的摇着折扇，嘴里念念有词的讲着“想当初……”云磊蹲坐在门槛上，静静的听着关于这里的传说，似曾相识，又倍感陌生。

    “那后来呢”云磊在老神仙停止了故事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发出了疑问。老人起身望向了云磊，吃惊的表情如同见了鬼，特地的从老花镜的上方仔细的看了看云磊，和秦玉璇儿外婆一模一样的架势。

    “像，真像！”自顾自的老人嘟囔着，“那我今天就多讲一点吧！”

    那年，云磊进京，龙颜大怒，藐视皇室的罪名不小，是要株连九族的，念在将军战功赫赫的情分下，只处罚云磊一个人，将军冒死用世袭的爵位，九翔公主用自己的身份换皇帝听一听昭儿的故事，云磊面无表情的讲述着小昭的故事，讲哭了所有在场的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不管是公主还是嫔妃，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泪水差点淹了皇宫，可是云磊还是面无表情的讲着，九翔在旁边帮腔，一直在强调是昭儿换了云磊回来，是昭儿救了所有的人，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有种法不责众的感觉，便也就不再追究什么了，按照圣旨准备九翔的婚礼。

    婚礼结束，在京城安排了王府，江南小镇自是不会回去了，可是云磊依旧惦念着有朝一日昭儿还是会回来的，九翔深知云磊的心思，便以收拾东西的借口和云磊又回到了老宅院。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么”秦小爷望着看向宅院大门的云磊，和身后几辆等待的马车，知道这一切就真的这样过去了。

    “不，我只是去完成我作为臣子，作为儿子，作为驸马应该去做的事情，而我也相信，昭儿会回来在这里等




第八十一章 画像
    “外公，外公，就知道你又跑祠堂来骗小孩子了！外婆叫你吃饭了！”秦玉璇儿气喘吁吁的爬上半山腰，看着祠堂门口晃着摇椅，摇着折扇，时不时的出个声的老神仙，不自觉地摇摇头，都多少年了，总是这样，靠着同一个故事，惹得镇上的小孩子们总是崇拜的把他当作神仙，还在乐在其中。不过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崇拜着外公的。

    “哎呀，我大孙子回来了，走走，回家陪外公喝一杯！”老神仙起身，冲着秦玉璇儿就跑过去，哪有老神仙的样子啊！

    “哎！”云磊刚要喊出口，却也收了音，看着老人滑稽的样子，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微微的笑着看着爷孙俩其乐融融。

    “云磊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刚好回家吃饭了！”秦玉璇儿听到音儿，回头看到了微笑的云磊，喜出望外，不用出去找了。

    “云磊”外公听到名字，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孩，转身摘下眼镜，快要贴到云磊身上了，仔细地打量着云磊，云磊也不敢移动，生怕惹恼了老人，就这样尴尬的站着，微微低头看着皱着眉头的老人，一脸求助的看向秦玉璇儿。璇儿双手一摊，表示出了无奈的样子，就这样等着，老人足足看了有5分钟，才从新站直身体，念念有词:“像，真是像，比小昭还像！”

    “外公，什么就像了你是说画像对了，刚外婆还说呢，快让我们看看！”秦玉璇儿听着外公说的话，又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画像，就说着第一次见到云磊师兄的时候，总觉得很是亲切熟悉，认为一定是在哪儿见过，如今想来就应该是自家的祖传的那幅画卷吧。

    “走，走，给你们看看，但是不能动，那可是传家用的，以后到你手里了再仔细看，可不能坏在我手里！”外公一副正经的样子说着不正经的话，逗得云磊不自觉地在外公背后学起了老人的样子，秦玉璇儿用力的推了一下云磊，佯怒的瞪了一眼撇了一下嘴:“你是职业病是不！”俩人相视，遂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外公走进了小镇的祠堂，很古朴的建筑，保持着祠堂最初的样子，云磊总觉得哪里很是熟悉，却又说不上来，供桌上摆着历代有名望的乡绅的牌位，自然也有秦家的一份地方，云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似乎要找些什么，却也记不得要找的东西了。

    香台前面得木纹，是雕刻的蔷薇花，只有花心能看出来曾经点缀过片片红色，云磊盯着红色的花心，情不自禁抚摸上去，不自觉地轻轻的按动，随着清脆的声响，香台后面的一个活动的抽屉弹了出来，吓得秦玉璇儿一个机灵儿，话说这么多年了，自己看着外公从里面取东西很多次，都没闹明白这个抽屉是怎么开的，云磊居然就这样打开了。

    外公并没有太吃惊，从云磊进来外公就一直看着云磊的表情，一切都好像很熟悉的样子，直到云磊的手覆上香台，很自然的打开了暗格，更让外公肯定了几分，这个就是祖传家训里要等的人么

    外公不动声色的将暗格中的两幅画卷拿了出来，一次在香台上打开，秦玉璇儿瞪大了眼睛，这和小时候看到的又不一样了，云磊眯缝着眼睛，轻轻的抚摸着画中的人，也许，不，就是那个梦中的笑脸，真的这么巧么

    “外公，这不是我小时候看到的



第八十二章 忘川河畔
    九南填好了墓碑最后的一捧土，轻轻的坐在了孟梦的坟前，看着墓碑，静静的流泪，九南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没有变化，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很久吧，孟哥你是真的残忍啊，你千年的日子中还有良大人的陪伴，还有昭儿的嬉闹，至少还有我最后送您，可是我呢只有这山涧不断冲刷鹅卵石的溪流，这山后春笋秋花的竹林，这一尘不变的茅屋，和自己已经死去许久的心，这不用变老的躯壳于我而言是一种束缚吧。

    孟梦依旧是清爽的长衫，跟着鬼差走在黄泉路上，两边的彼岸花竞相开放，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因为孟甜那个丫头，也只是送她到了这里，这一千多年过去了，丫头在轮回中应该已经记不起我了吧，如果有可能碰见该多好啊！孟梦还是喜欢回忆，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却发现漫长的岁月中，能记住的可以回忆的却少之又少。

    “孟甜！你……”孟梦吃惊的望着忘川河畔奈何桥头的那个姑娘，还是那年离开他时候的打扮，如今却用心的熬着孟婆汤，耐心的告戒着每一个轮回的灵魂，忘记该忘的，从新开始。

    “哥！你来了，真好，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我都快忘了！哥，我现在叫做孟婆！”小孟婆抬头看到了站在桥边的孟梦，这是她的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孟婆的眼中渐渐积蓄了泪水，常年一个表情的脸上有了惊喜，幸福，悲伤，各种表情。如果那年要不是自己的任性，哥哥也不会硬闯黄泉路，为了送自己轮回，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所有，接下了猫妖的元灵，担负起了人，妖两界和平的重任，他会怎样做一个出色的捉妖人，继承家业，有我这个可爱的妹妹陪着他，他应该幸福的生活，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为了自己未来的家人，也就不会如今两袖清风一尘不染的再入轮回了。这一千年的孤独，应该比自己更甚吧。

    “孟甜，我……”

    “哥，挺好的，真的，看透了许多自然也就放下了，如今在这里教别人放下，才真的明白，能放下的都无足轻重，放不下的都萦绕心头。”孟婆停了手里的工作，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你不是应该去轮回么”孟梦伸手想要揉一揉这个小丫头的脑袋，那个整天围着自己“哥哥”叫个不停的丫头，可是看着如今几经沧桑的孟婆，孟梦的手悬在半空中，久违的亲情却无法表达出来了。

    “总有那么些傻丫头，愿意煎熬着自己，看着人间再无记忆！”小孟婆用衣袖划了一下忘川河面，孟梦低头看到了被河水冲刷的昭儿，身边不住的有崩溃的灵魂发出恐吓的尖叫，昭儿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她还是不愿去轮回是么”孟梦转身，他曾把对妹妹的亏欠全部用在了昭儿的身上，用心的去呵护她的成长，尽力去避免他重复孟甜的路，可是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倔强，撞了南墙也要撞出个窟窿钻过去。

    “哥，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也知道他把对我的感情加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哥，你忘了，她身上带着三世的挫骨扬灰，你再小心，终究该遇到的跑不了！”



第八十三章 你来了
    “要不要上山看看九南和孟哥”秦小爷望着老树下发呆的云磊，两个白发苍苍的兄弟此时应该都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更加的惦念着老友。

    “九南应该还是老样子吧，他也不容易，总要看到我们一个个离他而去。”云磊站起身子，望着山上的方向，上次上山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是啊，自从孟哥走了之后，九南基本上就不下山了，偶尔我上去给送点日常需要的，也只是寒暄一下，便让我下来了。就是觉得自己认识了一个假的九南，曾经那个出了吃东西就是说话的九南哥，已经跟着夜小菲一起走了，如今惜字如金的，我一直都没习惯。”秦小爷不住的摇头，努力的回忆着曾经的一切，可是都不复存在了，生离死别，生老病死，总是要经历的。

    半山腰了，以前总觉得这不是山，就是个土丘，如今兄弟俩互相搀扶着也是觉得气喘吁吁了，迷雾森林已经撤了，如今清澈的竹林映入眼前，一茬一茬的竹子总是那样郁郁葱葱，似乎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变化。

    “璇儿啊，咱们在这建一座祠堂吧，以后九南想咱们了，也可以来看看，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和我们老哥几个一起说说话，也算是陪着他，不那么寂寞了！”云磊坐在竹林边的凉亭，看着秦小爷望向不远处的茅屋，淡淡的说着。

    “好，我回去就去张罗。不远了，我们一口气走过去吧！”秦小爷说着过来搀扶云磊继续向着茅屋的方向走去。

    未走多远就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伴奏着骨笛的悠扬，很熟悉的曲调，也很熟悉的场景，漫山遍野的蛇都出动了，围着溪水边一块大石头，上面坐着吹骨笛的九南。云磊和秦小爷停下了，俩人的眼睛都微微的眯缝着，侧耳倾听着骨笛的声音，面部的表情也在微微的变化，每个人心中的这首曲子，都带来不一样的画面吧。

    笛声停止了，蛇群退去了，九南转头看到了白发苍苍，身体微弯的云磊和秦小爷，急忙上前，摆好了凳子，在溪水边的石桌旁坐了下来，还是陈年的普洱，浓郁的味道，话音未起，就见九南眼中含着眼泪，却欲言又止。

    “这是干什么总会有这一天不是么”云磊轻轻的摆弄着石桌上的茶海，有些年头了，这应该是姐夫送给孟哥的吧，洗茶，泡茶，斟茶，品茶，云磊娴熟的动作，让他们都回到了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时代。

    “你们都走了，我就真的寂寞了！”九南端起茶杯，起身，望着竹林深处，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孟哥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找没找见啾啾良，碰没碰见昭儿……”云磊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拎起了茶壶，秦小爷跟着一起往竹林深处走去。

    孟梦的墓碑前，两个白发老人，一个年轻小伙，一茶代酒，坐在那里不停的说着，说着，从年轻说到年老，从相遇说到相知，从偶然说到离别，谁也舍不得结束话题，直到三个人都是满脸的泪水，哽咽道无法出声，瞬间的静寂更加刺痛人心，离别就在眼前，再见遥遥无期。

    云磊终是站在了奈何桥头，忘川河上，盯着自己手里的这碗孟婆汤，走到了三生石前，努力的回忆，努力的想要找寻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或许该忘的不



第八十四章 会回来的
    云磊就这样走了，九翔每日坐在老树下也是微微的笑着，笑着看着跟着自己一起回来的孩子，让他们都回去京城，认真的生活了。九翔叫来了秦小爷和镇上的老人们一起，把平西王府的牌子去了，从新挂上了云府的牌匾，在地契上也修改了所有人的姓名。

    “何必呢都不在了！”秦小爷看着九翔郑重的写下了杨小昭的名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九翔心里依旧还是放不下什么么

    “不，这里终究是属于他们俩的，而且我记得孟哥说过，这里总会回来了的。那就物归原主吧。”九翔收拾了地契，还有那张秦小爷曾经交给云磊的画卷，一并放在了半山腰的祠堂，那个云磊说了要建起来的祠堂，香台后面有个暗格，是按照老云府的门锁雕刻的，秦小爷亲自动手安装的，除了秦家当家人和云府当家人外，无人知晓，口口相传，要等到主人回来。

    等待！不只是人间世世代代的等待，也有孟婆的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还有忘川河中昭儿的等待。一次又一次，你从黄泉路走来，一次又一次，你端起孟婆汤，一次又一次，你回眸时眼中的留恋，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了你对我感情的黯淡，一次又一次，我经受着自己内心的煎熬，一次又一次，我多么的想要放弃！三生石已经记不下你想要记起的人的名字，却没有一个叫做小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无数次的匆匆一瞥，注定了千年后我会带着记忆找到你。

    “真的准备好了这次的人生可能会很难！”小孟婆望着准备带着记忆去轮回的昭儿，依旧是心疼的说着，因为这是最后一世的挫骨扬灰，俩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或许晚上一会，或许等上一等，一切就可以阴差阳错的过去

    “他已经在轮回的路上孤独的太久了，不等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追随着他！”昭儿坚定的看着孟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孟婆依旧劝着。

    “我记得就好！”昭儿跳进了轮回池，满心欢喜，却不知道这一世的劫难何止一点点。

    “师父，你回来了，怎么还有个小孩子”云平听见院门响了，急忙跑出去，都腊月天了，各个大家院的都会准备过年时候的堂会，所以师父也就会忙起来，忙起来好啊，这样大家就都能过个好年了。

    “真是作孽啊，这大雪天的，将一个未满月的孩子丢在外面，也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云平，看看孩子健全吧。”师父边说，边把一个看上去挺华丽的襁褓递给云平，自己赶紧将外套脱下，掸了掸上面的雪花，去去寒气。

    “师父，是个健全的男孩儿，这有一个蔷薇花的铜铃，应该是孩子家人留的吧，还有一个纸条。”云平在襁褓中发现了一些东西，看着不哭不闹的小男孩，云平也觉得挺好玩的。

    “唉，又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按照字条，这孩子和祖师爷是同乡，希望生了副好嗓子，跟着师父学门手艺，以后至少饿不着就行了。”师父看着字条上孩子的生辰八字和祖籍，淡淡的说。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多少流离他乡的人们骨肉分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戏班子虽说是不景气，但是祖师爷的名声在外，三庆园的家伙齐全，也算是每天的演出都有人捧场，赶上逢年过节，过寿满月，婚庆丧白也都能接到活。除了合作的乐队和杂耍，三庆班的孩子们还是



第八十五章 昭儿离家出走
    “小小姐，别乱跑，兰姨娘就要生了！”丫鬟在昭儿的身后追着她一路跑到了厨房，就见到昭儿拿了好几个桃花糕，轻轻的用手帕包好，然后又转身往自家的院子跑去，看着陆陆续续多起来人的院子，昭儿开始不适应了，一只小手拉住了她，微微笑了，然后领着她绕过了众人，进了里屋。

    “快出去，快出去！谁让小孩子进来的！不吉利，不吉利！”就听见屋里的产婆大声的吵嚷着，昭儿快速的将桃花糕放到妈妈的枕头旁，连话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扔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中间，抬头看见的就是杨老爷怒气冲冲的脸。

    昭儿快速的站起来，跑到了假山后面，静静的听着屋子内妈妈惨烈的声音，不自觉地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几年她看着妈妈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抹泪，也是在自己3岁的时候，跟着妈妈搬出了正院，住到了西厢，也看到了姨娘被称为少奶奶，而妈妈被唤做姨娘，更是看够了大家的白眼，却也无能为力。

    “喂，你饿了么”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男孩，就是刚才牵起她的手的那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笑眯眯的看着她，递上了红彤彤的苹果。

    “你是谁”

    “我是孟梦哥哥，你就是他们说的昭儿妹妹吧！”

    “我叫杨小昭，孟梦是谁”

    “你的远方表哥吧，应该是，不管那么多，我就是你的哥哥。”

    孟梦坐到了假山的石头上，伸手拉着昭儿也坐了上去，两个人一人一个苹果慢悠悠的吃着，可是昭儿的心思都在房间里，时不时的望向房间的方向。

    “你害怕么”孟梦轻轻的问。

    “为什么害怕”

    “我妈妈就是生妹妹的时候，和妹妹一起走的！”

    “去哪儿了”

    “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带你么”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去的。你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