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想到，崔生哇的一口秽物吐到了史为鉴脸上。
史为鉴：我说错了，最倒霉的不是崔生，是我！
他连忙奔向病房里的洗手间洗脸洗手，而身形迅捷的崔珏早在崔生露出呕吐端倪时就把人靠到床头迅速闪开了。
洗手间里，他拼命的用清水洗着脸与脖子上的一块，但那股胃酸与消化后食物的气味却怎么洗也洗不掉。
史为鉴顺手抽了张纸擦擦被水迷了的眼，模糊间镜子上似乎有一个稍纵即逝的身形。
一定是幻觉。他这么想着，目光四处寻找肥皂。
等到他闭着眼把肥皂搓了一脸，东摸右摸没找见水流，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开没开水龙头了。
史为鉴可以肯定，他绝对没关水龙头，因为他之前迷眼难受的紧，忘记关了。
想起刚才镜子里一晃而过的白影，他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心想总不能顶着一脸肥皂出去，不然他得给崔珏唠叨死。
之前听崔生的描述还以为考古系最年轻的女教授严厉到bt，说不定还会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衣服以及朴素严谨的黑框眼镜，但史为鉴一路上把人带过来，只是发现崔珏未免有些太唠叨太爱讲学，恶劣到这张脸都无法让人原谅。
单他这名字，崔珏就给人讲了一路的贞观之治，讲的很多内容他导师都没讲过，直听的他头大。
史为鉴走了会神，脸上的肥皂的快干了，于是他连忙摸到水龙头打开洗脸。
哗哗的水流声洗掉了他心底的不安，他把脸伸到水龙头下面，让水肆意的冲着。
被吐一脸什么的不冲久点他忍不了。
水渐渐变的有些腥臭，黏稠，冰冷黏腻的贴附在他的脸上，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史为鉴发觉不对，强睁开眼睛，他手上，脸上，竟全都是暗红色的血液。
吧嗒……
水龙头不知哪儿去了，镜子里探出一张青白色残留血迹的脸，圆睁的双目中，正淌下一行行血泪。
史为鉴莫名其妙的有些庆幸，幸好这些血是泪而不是呕吐物或口水。
等等！他为什么要庆幸！这是个女鬼啊！
不等他质疑眼前女鬼的眼泪怎么流的一池子，阴冷入骨的声音，便从九幽地狱中传来。
“人类如果不珍惜水，那么，最后一滴水将是人类的眼泪。”
女鬼的面部表情十分狰狞，眼窝空洞，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史为鉴吓得僵在原地，双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根本挪动不了。
他忽然感到有人从下面看着他，低头一看，满洗手池的血水中漂浮着两枚眼珠，上面还有不少结缔组织。
惊叫凝固在他的嗓子里，史为鉴双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
崔珏本身还疑虑着为什么厕所里水声停了很长时间还没有人出来，后来又听到砰的一声闷响，生怕他再在这出什么事情，连忙走过去敲敲门。
门内无人应答，隐隐约约的却有一丝阴气泄露。
崔珏心下一凉，连忙冲了进去。
史为鉴要是发病什么的还好，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给鬼害了……崔珏会被魏征杀了的！一定会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厕所里，史为鉴一头栽进马桶，一个女鬼正费劲的试图触碰到他把他捞出来。
没错，他跟崔生玩久了自己也倒霉起来，晕倒就晕倒，偏偏是往马桶里栽的。
还好，这里的马桶通水口特别小，至少淹不死他，而且里面也没有秽物。
崔珏连忙把人拽了出来用法术叫醒，他头肩顶阳火灭了两顶，看来回去要好好修养修养。
那个女鬼身上没有戾气，应该不是厉鬼，史为鉴被揍更大原因可能是他做了什么事情。
“史为鉴，你能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吗？”崔珏一本正经的板着脸问道。
她板起脸来威慑力还是很足的，史为鉴都不再计较栽马桶里的事情回答了她。“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光看了这女鬼的骇人模样就吓的不轻，怎么会对女鬼做什么！
“胡说八道！”女鬼金志清气的上前一步虚虚揪住他的衣领。“浪费水源！你知不知道非洲还有很多人没水喝？你知不知道华国不少人生活在极度缺水中？你知不知道土地沙漠化越来越严重？你知不知道！”
女鬼都喊破音了，史为鉴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双手合十不断行礼。“大姐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的不浪费水资源了，我寒假就去做志愿者，以后我洗菜水浇花，洗澡水冲厕所。遇见没关的水龙头一定关好，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他学习成绩一直不怎么好，在众人皆精英的泺大里根本露不了头，而且经常替人背锅。因此，史为鉴道歉赔罪的本事一流。
金志清也不是什么脾气差的人，只是自己坚持了一生环保志愿者的工作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浪费罢了。
所以，当然还是原谅他啊(o^^o)
“下不为例。”金志清哼了一声说道。
她是个环保志愿者，曾经远赴非洲组织节水活动的那种资深大佬。在工作中虽说挣不到什么钱，但她很开心啊。
当然，她二十七岁就去世了，死因是好死不死的去疫区帮忙，感染上严重的病毒，死在了这家医院。
看金志清的衣着，像是死了得十年二十年了。
“妹子，你死了多久了？”这家医院历史悠久，天知道里面有什么老鬼。以防万一，崔珏便是如此问道。
金志清一愣，略略思考了会说道。“十一年了吧，我是病死的，死后住在这个镜子上。当时死的人太多了，地府在这一块本身安排的人手就少，出的事也多，鬼差手忙脚乱，据说当时连智能都忙刷机了好几个。”
“我那引领手册上说这个世界就是个渣渣，要不是总地府大佬投胎总是往这里来，那估计连这些人手都没有……据说就是这些大佬过来还是因为这儿投胎业不发达很多时候投胎位空缺……”
金志清有些话唠，一不小心抱怨了两句，话未说完看着崔珏吓人的目光才识趣的闭上嘴。
“这些事情你以后最好不要乱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珏提醒道。
金志清也知道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听到崔珏的提醒连忙发誓自己不乱说了。
“你生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对浪费如此敏感？”崔珏见她憋了一肚子话想吐槽却吐槽不出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笑过之后问道。
“志愿者…见过很多缺水而死，家破人亡的人……然后就有些敏感了。”她微微低了低头，短发的刘海罩下一片阴影。
“好吧，我错了，我不应该浪费水，不应该不以为然。”
呆在一旁的史为鉴闻言再次道了歉，这可不是被女鬼吓的，而是他确实对这个女鬼升起了敬意。
金志清之前经常为保护水资源，节约用水等事情奔波，虽然死因是到疫区帮忙感染时疫，但死后的执念却一直是节约用水。
她清楚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生活在干旱与荒芜之中，可以饮用的淡水占比率也小得令人感到悲哀。所以，节约用水是当下十分重要的事情，临死时她都在想自己奔波了一辈子的事业。
这样的好姑娘，那怕死相难看，那怕脾气不好，那怕嘴上没把门的也值得尊重。
“道歉没有用，重要的是实施。你回去陪床吧，我跟她有些事情。”
未等史为鉴诚恳的忏悔完，崔珏就不耐烦的叫他赶紧出去。
史为鉴看了二人一眼，不情不愿的出去找崔生算帐。
“你有兴趣去做鬼差吗？地府托梦部门，就像今天一样惩治不保护环境，浪费水源的人。”崔珏面色严肃起来，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金志清说道。
她愣了一下，果断拍板决定。“行啊！我闲着也是闲着，去干干活还能赚点功德，下辈子争取别二十七岁就凉。”
崔珏见她同意了，便凝出一枚令牌来递给她。“你现在没有编制，做出成绩去参加考核才能获得正规编制。现在去托梦部领取员工守则以及实习工资。”
金志清点点头接过去走了，崔珏推开厕所门，迎上了史为鉴似笑非笑的目光。
“教授，你便秘了？”
醒来的崔生闻言吓的脸色惨白，生怕崔珏一生气打个人什么的。
“没，刚刚和她聊了聊。”崔珏说道。
“什么？那个女鬼？”史为鉴忍不住脱口而出，话罢才想起躺在床上的崔生听了个十成十。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跟新室友解释时，崔生忍不住泪目了。
“劳资为什么住个院都能碰见鬼！”他发狂道。
崔珏瞪了他一眼，说道。“不准爆粗，那妹子是个好鬼！”
“好鬼？好鬼往你洗手池里灌血水！从镜子里蹦出来吓你！”史为鉴想起那女鬼就怂，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崔生心中暗暗窃喜，终于有人先于他见鬼倒霉了。
“导师，能给我个平安符护身符什么的吗？我真的受不了了，倒霉就算了，成天见鬼。虽说我就是做这个的，但现在不是修炼的不行吗，战五渣成天见鬼会被吓死的！”崔生对最近的遭遇已经忍无可忍了，恰好遇见崔珏就顺口问了一句。
他最近遇见了三个烧死鬼，五个正常死的鬼，以及乱葬岗里七个不知道怎么死的鬼。这些鬼都分外让他崩溃，那怕没有鬼伤害他，他也忍无可忍了。
谁能忍受自己洗着洗着澡飘出来个女鬼对他的身材品头论足！抑或者出门坐公交车坐上地府专线，旅游住旅馆看见烧死的三个鬼，去趟外国古堡看见个穿着中世纪衣服的男人半夜凝视他了一晚上。
“这些鬼伤了你？”崔珏挑眉不屑的问道。
他摇摇头回答道。“没有……”
“那不就是了。”崔珏摊摊手说道。“我也没有符箓啊，这样，咱去紫云观求一个吧，寻云道长的符箓很厉害的。我恰好有点关系。”
“…管用吗？”崔生思索了半晌，忍不住问道。
“管用，跟我去烧个香求个符，史为鉴你去吗？”崔珏问道。
“去去去！！！我必须找道长求个符，不然我得吓死……”史为鉴连忙说道。
于是，这仨奇怪的组合便打车跑去了道观。
幸好最近三人没什么课，不然这就是翘课宣扬封。建。迷。信。
斜阳映照着石阶上的青苔，被人群踩的光滑的楼梯通向山顶。山路两旁偶尔有卖香烛的人家，如今看去却只剩一个空旷的摊位。
巍峨高耸的建筑隐在山岚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个轮廓。
奇怪的是，周围的人群稀稀落落，虽然紫云观香火没有隔壁送子娘娘盛，但平日里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多垂头丧气的人群。
三人还未爬石阶，一位老太太便拦住了他们。
“紫云观今天下午闭观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旁边判官祠的门也锁了，明天再来吧。”
崔珏道了声谢，转过身问二人。“我上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你们是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上去？”
二人纷纷表示要跟她上去，崔珏也没有拒绝。
观门紧闭，崔珏试着敲了敲门。“寻云道长？宗良？宗元？有人没？”
“谁啊？”门内先是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又是中气十足的喊声，听声音像是宗元。
“我，崔子玉。”崔珏说道。
宗元忙开了门，见门口堵着三个人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们两个是学生，撞鬼撞太多了，过来求个符。你们观遇见什么事了？怎么不接待香客了？需要帮忙吗？”
崔珏带二人进去后解释道。
“您看看，我们道观还有人吗？”宗元请三人坐在院中石案前，自己也落座为三人倒茶。“师父师叔皆去了京城天师联盟开会，那儿离这里半个华国。师弟与师妹去做法事了，我们这一辈的弟子全出去跟师父师叔参加门派大比，观里人气太少，我们观得罪的邪修什么的太多，暂且闭观开了防护阵，不然我一个人再加上几位师侄根本应对不了也撑不起来。”
崔生问道。“那道长为何不去？”
他跟宗元不熟，但跟宗良很熟，之前出去处理灵异方面事情时常常遇见。
宗元笑笑，无奈道。“崔家主，您得知道道观总得有人留下来守着，贫道是他们的大师兄，自然要负起责任来。”
崔生讪笑一声，为掩饰自己的尴尬喝了口茶。“道长，不知观中可有驱鬼符？平安符？我近日见鬼见的……略有些频繁……”
“你不是府君后人吗？怕鬼干甚？而且，府君就在你面前你找我要驱鬼符平安符？闹呢？”宗元忍不住说道。要不是他之前也见过几次崔生孟腾等人，笃信他们古老家族的人不会涮他玩，宗元早就骂人了。
“我是个鬼，谢谢。”崔珏在一旁插嘴道。“我可以提供招鬼服务，譬如说拿起光脑摇一摇，漂流瓶都可以摇到附近的鬼并且加为好友，想什么时候约就什么时候约。但驱鬼这服务我真提供不了，威慑倒是可以的，但这违法。”
“譬如说有陌生人莫名其妙来找你，道家符箓相当于给你关掉热点，别人都连不上你。我画的符只能起到把人打一顿威胁对方别来惹你。这是区别。而且，在地府打鬼是违法的。”
宗元听罢，略略思索了会说道。“那等师父回来我跟师父说声吧，画符我不是很擅长。”
说话间，院门忽然被急急敲了几下，宗元唯恐是外出做法事的师兄弟着急赶回来，连忙上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