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洛杉矶

    “不了不了！小赌怡情，讨个开门彩，两张就成。我现在搬下车，你告诉我摆在哪……”

    卸货的功夫，自行车行那边也拉着新车过来。

    按照韩初冬的要求，全都绑上大红花，一辆接着一辆摆放好，时间已经过了七点，那辆车还没开过来，韩初冬只好去孙老三的店里打电话催催。

    那头说是已经在路上，刚开出店门口。

    这会儿人正多，不能耽误了销售时间。

    韩初冬不等车开过来，先让西瓜头、眼镜仔、大军三人准备好，自己则拿着喇叭，往西服口袋里插朵花。

    站在那干咳两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要三美金！汽车家电带回家喽！具体的步骤看海报上，凭票兑奖，有奖慈善！”

    自古以来。




第17章 权当是借，以后再还
    假如全部卖出去，一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最后能得到这辆车。

    一等奖家电套装总共有三套，也就是说只有两千五百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得到汽车或者一套家电。

    这个概率不大，但足以让眼前的人们躁动起来，即使是某些平时节省的大爷大妈们，都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今天那个幸运儿，一咬牙、一跺脚，就去掏了钱。

    从心理学上来看，每个人都习惯于觉得自己不同，所以有些人流不多的地段，分明已经有同类型商铺倒掉，还是会有人去开同样的店。也有人明知道犯罪会被抓，抱着侥幸心理却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有些人刚好兜里有钱，为了提高中奖的概率，一买就是十来张。

    他们觉得往日里需要节省半年，才能买到这样一辆车，不如花两三天工资碰碰运气。

    这正是韩初冬所希望看见的。

    一万张票，总不能卖给一万个人，那样太难销售，巴不得有人一下子全都包了才好。

    奖品的钱还没结清，承诺给那些慈善机构的捐款也必须给，此刻瞧见三位发小面前排起长队，还源源不断有新人加入进来，心情那叫一个好。

    当然了。

    如果卖得足够多，他会从中扣除一部分“手续费”，留着当作接下来的创业资金。

    克扣名义上的慈善款不是好事，但韩初冬现在很缺钱，想靠正当的资本积累来钱太慢，琢磨着大不了等以后富了，到时候多捐一些钱和物品给有需要的人们，权当是暂借，以后再还，心里能过意得去。

    交钱，出捐款证明，提醒对方收好了别丢掉。

    继续吆喝会儿之后，发现他们三处理速度太慢，索性也拿着纸笔坐下，摆了厚厚一叠带有编号的证书放在自己面前。

    认识字的能从身后海报上看见大概流程，不认识字的问问身边其他人也该知道了，愿意买的怎么也拦不住，为了几美金都能心疼的那帮人，实在没必要劝了强求着他们买。

    韩一枪站在那，既是维持秩序，也是盯着自家这小兔崽子，倒没太生气，只不过在埋怨于不去学手艺，来这跟一帮朋友瞎凑什么热闹。

    盯着车和家电看看，心头痒痒得很，手插进口袋里就能摸到钱，只是还没瞧出个门道，准备等会儿再说。

    在人群里发现孙老三。

    韩父凑过去问道:“这是干嘛呢，怎么把慈善捐款放在这我家初冬还掺合进去了，万一真是骗子，那我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不能吧。”

    孙老三手里捏着钱，看别人买自己也心动，只不过这会儿人太多，想着等人少些再去买两张试试。

    因为钱少，还打着慈善募捐的旗号，不少人跟他想法一样，觉得万一不能中奖就当做了善事，又不是上桌豪赌，即使亏掉这几美金也无伤大雅。

    他继续告诉韩父说:“华人总会那边派人来打过招呼，说是要配合那些慈善机构在这边募捐，总共才一万张票，撑死不过卖出三万美金，总会那边不可能这么缺钱，连这么点钱都抠。”

    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既然总会都派人打了招呼，韩父更加放心，递了根烟给自己儿子这师傅，拿着打火机帮忙点着，说道:“在洛杉矶有头有脸的华人都跟总会有关系，肯定不会骗这点钱，只不过那帮慈善机构也是聪明，连这种吸引人募捐的办法都想出来了……”

    这路口人流多。

    收钱不觉得难，登记写到手腕疼，半个多小时之后一叠证书发完，再拿起时候数字已经排到一千六百多。

    大多是些小零碎纸钞、硬币这些，抽空往手边纸箱子里看了眼，这都装小半了。

    有人去买菜前买了张，途中觉得买少了，回过头继续排队。

    也有人一次性买到爽，一下子就拿二三十张。

    西瓜头周楠的那两位朋友还在四处吆喝，但凡是早起出门的，几乎都知道这路口有活动，不少来来往往的东南亚裔居民、曰本韩国人，也停下脚步凑热闹。

    韩父跟其他负责维持秩序的同事们商量完，也琢磨着派个代表去买了两张过过手瘾，至于孙老三，瞧这队伍一时半会儿不会少人，先回自己店里忙生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上午十点多钟时候，计算完证书上的号码，发现勉强算是回本了，这么些零钱碎钞已经够支付车钱和家电的钱。

    跟八点钟之前比人少了些，中午这会儿一些孩子也跑



第18章 真特娘的气人！
    从最末等，也就是数量最多的自行车开始抽奖。

    纸盒子里摆放着二十个写了数字的乒乓球，韩初冬下午刚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写了“0”到“9”，总共两组，抽出一个球之后再放回箱子里。

    假如只用一组，很难出现“2222”、“8888”之类的数字，

    要问为什么是两组，而不是三组、四组、五组……买乒乓球不用花钱

    面前人山人海，能看见不少白天见过的熟面孔，不是每个人都到场了，但买得多的大多专程赶过来亲自看开奖，一些人还拖家带口，将小广场都堵满了，连道路都占掉一半。

    “终于开奖，我早上买菜时候顺带来两张，都在家等一天了！”

    “可不是，我买了五张，要是能中电视机、冰箱那些就好啦，刚巧能把家里的老电器换掉。”

    “就买了这么点我一下子买二十张！万一中不到东西，我老伴非得杀了我。”

    一群老头在这交谈着。

    旁边也有人问是不是真会把汽车拿出来当奖品，马后炮说着自己买少了，实际上白天有机会买，只是舍不得而已。

    难得出现如此热闹的活动，没捐款，等着看热闹的人也挺多。

    不少小混混今晚乖得很，邻里街坊那么多，万一被谁撞见，在家人面前说闲话，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就算在外面混得再厉害，还能回家跟父母横不成

    韩初冬手拿大喇叭，说着:

    “我知道大家已经等了很久，现在就抽奖，首先我代表这三家慈善机构感谢大家的支持。

    公平起见，我们不抽奖，谁感兴趣的自己上来摸个球，只允许摸一个，四个数字组成一个号码，总共二十辆自行车，谁中奖谁带走，好不好”

    钱已经赚到，没必要跟商场做活动似的拖延时间，想着早点结束早点回去数钱，先跟西瓜头、大军他们做示范。

    第一个数字是“2”，其余三个球分别为“0”、“7”、“7”，拿到这张证书的人刚好在场，上台时候既高兴又说自己倒霉，没能拿到轿车，只搞了辆自行车回去，不过花三美金换了辆自行车，也算蛮不错了。

    自行车而已，速度非常快，一个号码接着一个号码开出来，被写在了墙上张贴着的红纸上。

    有些人暂时没来，明天还可以再取，每个号码只能领一次奖，再抽到只能算倒霉。

    韩一枪站在台下，这会儿傻乐呵，因为他也中了辆自行车。

    瞧着儿子站在台上有模有样，忽然觉得去当司仪混口饭吃也不错，假如能混进教堂里当个牧师，那就更好了，出门体面，收入更高。

    不着急去领自行车，先跟同事们站在这维持秩序。

    等到开始抽现金，两百美元现金，总共十个名额，又有一位阿sir中了奖，乐呵说是晚上别着急回家，一起去搓一顿再说。

    台下人们终于觉得不对劲，随着自行车被抽完，现金奖励也被抽掉一半，忽然发现就剩九次中奖机会

    终于念起那些自行车的好。

    另外，同时也期待着后面的大奖落到自己头上。

    孙老三买了足足三十多张，中奖机会也更加多，这会儿抽到个两百刀，乐到合不拢嘴，其实除去本金只赚一百零一刀，上台挥舞着红包，别提有多兴奋了。

    韩初冬真没作弊，而且抽奖都是别人抽，他想作弊也没机会。

    再说，要是真作弊，不拿价值两千多美金的小汽车，就非要惦记自己老子中的那辆自行车

    一个又一个乒乓球被抽出来，现金也都发完，六个人对照完白天的购买记录领走奖金，还剩下四个人没来拿。

    今天捐了最多的鬼梨二合没中奖，手上拿着厚厚一叠站在红毯旁观望，还是没中奖。

    老赌徒了，最喜欢这种紧张刺激的感受，就像已经输了钱，麻将打到最后一圈，能不能翻本就看最后几牌。

    韩初冬今天跟人谈一天，这会儿喉咙冒火，声音也沙哑:“接下来就是一等奖！能不能中奖，就看最后这四组号码，本田轿车和电器究竟花落谁家现在……抽奖！”

    大军随意挑四个人进来。

    一般开头两个数字，就能让不少人心灰意冷，开到最后一个数字时候台下总能响起大喊声，那是再对一个数字就能中奖的买家……不对，捐赠者。

    第一套电器被一位大妈领走，笑声相当有魔性，第二位则是个凑热闹的学生，他喊着自己中奖了，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前去拿，一溜烟跑回家找妈妈过来帮忙。

    最后一套也送出去，瞧见不是华人同胞，现场不少人骂骂咧咧，大多是在嫉妒。

    小轿车。

    最后开奖的是特等奖小轿车一辆。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开奖。

    现场那么些人，韩初冬随便挑了几位上台，捧着箱子晃一晃，避免有谁作弊。

    不允许往箱子里看，一位年轻人先摸了个球出来。

    首个数字非常重要，众人目光里充满期待，叨念着自己证书上的数字开头，好像这样就能改变那个球上的数字一样。

    韩初冬接过球，握在手心里看了眼，扫视一圈，故意卖关子不说话，气到有人都想上来揍他了！

    “说啊！第一个是几要不是四我就走



第19章 送走拦路虎
    不敢考验自己的良心。

    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韩初冬一直以来都处于挣扎在贫困线边缘的状态，如果抛开约束不谈，很可能最后只拿一两千美金捐赠出去。

    要是自己剩下一万多美金，那么接下来的小日子就会比较舒服了。

    在这绝大多数美国人，辛苦一个月只能赚三四百美金的1973年，一万多美金绝对是个不小的数字，像那种本田小汽车，可以买七辆左右。

    制造业没那么发达，人们需要花费更多时间赚钱，才可以买到汽车、家电这些，食物、普通生活用品、房子这些则挺便宜，那么多钱也能在洛杉矶市区买一套还不错的房子。

    数钱数到大半夜，也心疼到大半夜。

    将零钱捆成五十美金一捆，用买来的橡皮筋扎好，最终犹豫着分成两份，自己那份稍微少些。

    不断调整着分配比例，最终决定拿一万美金捐出去，剩下的八千多美金先留着用。

    确实有点不厚道。

    不过他想着等赚到更多钱之后，多捐些用作慈善来弥补，想通后也就不纠结了，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好觉。

    暂时不着急往外捐赠，可以等下回再骗……不对，卖完之后一起捐赠，那样看起来数量更多。

    ……

    事情到这里就完了吗

    并没有。

    韩初冬觉得这次的计划有疏漏，以至于到最后没能卖出一万张。

    第二天起床后，先到孙老三店里继续当学徒，期间抽空跑了趟广告打印店，和店老板商量着印刷小卡面，直接揭开，夹层里印有一等奖、二等奖，或是谢谢惠顾字样的那种。

    就像瓜子包装内的抽奖卡，只不过不是刮的，外面同样写有“捐赠证书”等字样，和小孩巴掌差不多大。

    印刷店老板琢磨完说自己这里没法做，但却帮韩初冬介绍了另外一家，说是有可能做出来，让他自己去问问。

    处理好刮奖的事情之后，再一次忙着采购商品，这回可阔气多了，能够先支付一部分定金。

    小孩玩具、公仔，收音机、电话、电视机、洗衣机之类的商品采购一大堆，另外还有五辆摩托车，以及三辆汽车，都属于同品牌中的中低档款式，光是一辆凯迪拉克汽车就花掉四千多美金。

    海报已经张贴在唐人街的大街小巷，有了上次组织活动的经验，这回只等周六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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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砸，我在街上瞧见活动海报了。”

    中午时分，韩父坐在餐桌旁招手叫来韩初冬，边吃花生米边抽烟，皱着眉问道:“那些慈善机构怎么又来搞抽奖，上回你说大军他们叫你去帮忙，知不知道背后究竟是谁组织的”

    出于职业习惯，韩一枪他敏锐察觉到这里头有点不对劲，在洛杉矶生活那么多年，从没听说哪家慈善机构为了募捐会这样搞，感觉就像是圈钱的伎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