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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鹿青崖

    崔稚认真地跟苗安说着五景酿和左家密切的关系,苗安却听得没有兴致了,到了后面,便说还有事,不再理会崔稚,兴致缺缺地走了。

    崔稚一路目送他,回过头来,大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魏铭提前下衙,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一眼瞧见她便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天已经很冷了,北风吹着京城多添几分肃杀,崔稚手下发凉,汗水却黏住了额头上的细发。

    魏铭连忙暖着她的手拥着她进了屋,又吩咐灶上做了姜汤来。

    “怎么了苗安那厮是不是吓唬你了”

    崔稚说没有,“他没能吓唬到我,约莫是被我唬住了。”

    她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当时的情景,略有些神思不属地道,“苗安已经非常怀疑五景酿,他查了很多事,我实在没想到,他一个皇城里的太监,怎么会这么清楚五景酿的事。他在深挖,还在怀疑余公和五景酿的关系,他最终怀疑的是什么魏大人,你说他到底是什么角色”

    道士张元一和梅九爷都是襄王的心腹,是要跟着襄王一起筹谋造反的人,而李柘传是个投机主义者,假装是襄王的手足,实际上哪里形式有利于他,就倒向那一边,甚是会踩人上位,而苗安呢他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崔稚抓住了魏铭的手,“我记得你说过,上一世,苗安直到你死,还好端端地活着。”




第517章 蒙混
    苗安一直活着,四平八稳地活着,魏铭不过以为他是个聪明的太监,可直到昨天左迅报信,今天崔稚被苗安问询,他才意识到,可能苗安是一个他一直忽略的人。

    魏铭默然,没有什么比熟悉的人有一颗不熟悉的心更令人害怕。

    他反过来握住了崔稚的手,“你今天做的已经非常好了,苗安的事情交给我,别怕。”

    明明魏大人也没有说该怎么对付这个苗安,可崔稚没来由的心下松了松。魏大人的手宽大而温暖,他的人更让人悬着的心能瞬间放下来。

    崔稚在家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京畿的军户闹得更凶了,质问道录司的人为何劫走烟草,何时归还!

    这俨然成了一出闹剧,而怂恿军户的手和拨弄那个朝堂的手,都是魏铭。

    没人知道。

    张元一被逼的又一次寻李柘传几人聚了一次,“我只怕再这样下去,今上见军户被烟草迷害成这样,自己心生怯意,我这里兜不住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怕今上怀疑什么!”

    怀疑什么,他没说,在座的都明白。

    张元一是襄王的人,年幼的时候得襄王赏过饭吃,这才活下来,他报答襄王,按照襄王的指示给今上的药丸里面放了烟草提炼的物质,那物极易让人上瘾,今上这么多年来,辟谷那会都未曾断开药丸,而两位皇子和太子也开始吃了起来,不仅上瘾,还能害身,且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发现。

    张元一本以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下去,襄王要是成事,他是功臣,若是不成,他仍今上的宠臣,谁能查出来他的罪过

    可谁知道哪个天杀的,把京畿军户断了烟草的事情,扔到了他头上来,他怎么这么悲惨!

    张元一念着清心咒也没能清心,梅九爷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自然也没有心思为张元一着想,李柘传又是个看菜下饭的,倒是苗安说了句,“只怕是,怕什么来什么,皇上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那可怎么办才好”张元一求助地看着苗安,苗安接到他的眼神,不由地一阵反感。

    襄王还想造反,也不看看手下的一个个都是什么货色!就安排这些人在今上身边,他怎么可能造反成功

    苗安一时间真想甩开手算了,可他和襄王的牵扯不浅,万一张元一真被今上拉去重刑审问,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

    苗安只好道,“既然道长怕今上挑破,不若主动挑破,还有圆场的余地。”

    这么一说,张元一懵了一下,又瞬间反应了过来,“内侍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说确实加了烟草在药丸里,把京畿军户的关系撇来,只同今上说,这一味药缺不得”

    苗安见他明白了,也就点到为止,笑笑不说什么。

    张元一不住念着“福生无量天尊”,“内侍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自己说破,今上也就不会怀疑什么了!说不定能体谅则个,毕竟服用了这么多年!”

    梅九爷连连道是,李柘传也说了好,“咱们跟皇上,哪有内侍亲近呢还是内侍明白!”

    说着,三人都奉承起苗安来,苗安只是客气笑笑。

    没两日,张元一到今上面前主动把话说了,今上的态度起初十分波动,“你用这烟草,如何不告知于朕!你可是有意欺瞒!”

    张元一可不敢担下欺君的罪名,“皇上圣明,贫道万不敢欺瞒,贫道不过是刚刚在药丸中加入此物,怎么敢欺瞒皇上!”

    今上却不信他,要把张元一拉出去问罪,张元一吓得腿抖,听今上冷笑,“有意欺瞒还想诡辩,你倒是说来,是何人支使你这般!”

    若论支使,自然是襄王,张元一差点把这句说出了口,却见不远处的高深走廊下,苗安的身影突然出现,苗安朝他摇头又摇头。

    张元一生生把答案咽了下去,“皇上明鉴,贫道跟随您身边多少年,怎么会有旁人支使!”

    张元一咬死不说,今上眼看着他被拖到了台阶之下,才突然抬了手,“回来。”

    这一句回来,好像是一刀子隔开了吊在张元一脖子上的绳子,他瞬间活了过来。

    再回到殿里,伏在今上脚下,张元一道,“那烟草是神赐的圣物,只是半面在地狱,半面在九天,非是一般人,如何受的住似那些军户,都晓得次要能强身健体,只要适量即可,您可有不适之说”

    今上没有不适,只有服下丹药之后更加愉悦的身心。

    而没有此丸,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精神恹恹,神思不属。

    今上方才,只是试探张元一,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不过张元一只是害怕,却什么都没说,今上见他无人支使,而那丹药又委实馋人,没了张元一,便没了丹药,没了许多乐趣。

    “念你初犯。”今上给下了定论,“日后凡是再添金石药草,必得报给朕!”

    张元一连连道是,出了皇上的大殿,侧头看见高深回廊下的人,苗安早已不见了,换而是苗安身边的小太监,跟他笑着点头。

    成了,蒙混过关了。

    张元一腿脚发软地回了道录司。

    而时刻关注着张元一动向的魏铭,见到张元一稳稳妥妥地回了道录司,心下一凉,今上已经被烟草控制了,换句话说,已经被襄王掌控了主动权!

    想让今上通过认识烟草的厉害,从而主动戒断,看来是不可能了。

    魏铭思来想去,在太子私下的院子,拜见了太子。

    没有太子传唤,魏铭自请要见还是第一次,太子见他脸色不好,问他何事,“可是余公处不妥”

    魏铭摇摇头,“非也,臣只怕,皇上不妥,殿下不妥。”

    话音一落,太子脸色变了变。敢说皇上不妥,太子不妥,这可是擦着大忌的边角,太子没有太在意魏铭的言语,正襟危坐,“魏从微,你仔细说来!”

    魏铭在这句话里,神思一振。

    太子到底是太子,他和今上不一样,自己到底没有看错了人!



第518章 暗潮
    魏铭没有办法直接告诉太子所有的实情,他只能用崔稚的话来圆上。

    “臣之前在五景酿里投过钱,后来五景酿和西风液合作,臣便认识了福建左家的少东家左迅,此人一直替福建都督府办事,福建丢失一批火器的事情,想来殿下有所耳闻,左迅以做酒水生意的名义,暗中查访这批火器的去向,不想意外查到了烟草,那烟草在流入道录司之前,过了另外一人之手。”

    太子眼睛半眯了起来,“何人”

    “回殿下,此人真名不知,只知道人称梅九爷,而这个梅九爷正是左迅一直搜寻的,接手了那一批火器的人!”

    太子闻言,气势一下沉了下来,“也就是说,烟草流入道录司,实际上是有人操控,在背后有意为之!”

    魏铭点了点头,太子沉默了,半晌,他让魏铭把知道的事都说来,“上次朝堂议论此事,是竹院入仕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魏铭为了给皇上提醒,自己不好出面,便通过叶兰萧安排了人,太子眼明心亮,看了出来。

    魏铭低头,“臣那时只隐隐觉得不妥,后来左迅报信,才发现其中果然另有推手!”

    “那梅九爷又是谁的人”

    魏铭没有直接证据,他只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来,太子自然有手段找人论证。

    等到魏铭说完,室内冰冷一片,涉及襄王,那可是太子的亲叔父。今上没继位的时候,都是皇亲,无缘皇位,还有些寻常百姓的亲情在里头,但如今今上是天家,襄王是臣民,所谓亲情,也都在天壤之别中消散了。

    太子仁善,可他到底是太子。

    魏铭回到家中,缓缓叹了口气。

    崔稚今日也是好一番忙碌,京城危机四伏,她开始收紧手中的生意,安顿布置,免得被有心人抓到漏洞利用,今日调整了京城存酒的仓库,五景酿在京城这些年月销售不错,存量着实不少。

    她松了松肩背,问魏铭累不累,“我看你浑身都是绷着的,回家来还不松懈吗”

    她没提醒,魏铭还没发现,他闻言松了松肩膀,说道,“太子并未重来一世,却在我这样的年纪,就要肩负这样的重任。今上糊涂乱事,太子向上不能又忤逆,向下又要一应担责,这担子,不可谓不重。”

    魏铭之前便通过群臣议论给今上提过醒,可今上只管眼下痛快,烟草之事没有追究到底,魏铭不得不转而去寻太子解决,换句话说,今上已经被烟草控制,便是要解决,只怕也拖拉坏事。

    这些事全都落到了太子头上,幸而太子是太子,还是魏铭从前眼中那个仁厚有担当的明君。

    崔稚替他捏了捏肩,“你已经为天家父子做到了这一步,后边的别想太多了。”她笑着问他,使劲捏了几下他的肩膀,“我这手法可还行从前也是帮我师父师娘捏胳膊捏腿的!”

    魏大人却拉了她到身前来,“你不用顾及我,好好照看好你自己,我接下里可能要忙起来,许是顾不上你也是有的。”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臂,见她乖顺地看着他,禁不住将她搂进了怀中。

    这一世再苦再累,总有人陪他左右。

    正如魏铭所言,他接下里的日子确实异常忙碌,每日在翰林院当差,反而成了最清闲的时间,下衙之后,魏铭通常来不及回家便去了太子的私宅。

    襄王把手伸的这么长,魏铭能觉察出来,太子查起来很快就证据确凿。起初两日,太子还有痛心,到了后面,太子神色上再没有任何波澜。

    襄王目前的情形很不乐观,他暗地里集结了不少兵丁,尤其远在襄阳,那一带深山繁多,太子在尽快摸清襄王的兵力。而魏铭从左迅这边了解到,襄王已经掌握了部分火器,而且不乏对付倭寇的大型远程火器,虽然大部分未必弹药充足,但是实力不容小觑。

    朝廷不能等到襄王万事俱备,自发造反再去镇压,那样就晚了,必得先行解决。

    而朝廷上下除了太子和魏铭,还没有人知道襄王意图谋反的事,一旦被众人知道,也就意味着襄王会得到风声。

    所以必得暗中布置,才能出其不意,一局定输赢。

    魏铭日日忙碌,直到天上飘雪,才意识到腊月临近。

    崔稚因着册封县主,许多时间未曾离京,眼下时局不稳,大战一触即发,不排除襄王到时候里应外合,在京城发动动乱。

    魏铭催促崔稚回乡,“余公他老人家也盼你许多时日了,快快回家过年吧!”

    “那你呢”

    魏铭无论怎样都是走不脱的,他说没事,“我现在不是去岁单打独斗的状态了,上有太子,下有竹院清党,你不用担心我。”

    崔稚知道他心中总有定数,尽力控制着局面,可时局动荡,人心动荡,谁知道下一秒什么人会突然变化,一切都是未知。

    可崔稚不能不回去了,余公、田氏和小乙他们,也是她最亲的人,她总不能顾此失彼。

    腊月初一那天,魏铭送了崔稚出城,这次因为崔稚县主的身份,正经调了一队人马跟随,魏铭也没什么不放心地,只是提醒她,“多穿点,时刻抱着手炉,千万不要冻着。”

    如是这番提醒了遍,随着车一路送到了城门口,见崔稚伸着脑袋在车窗里回看他,只好狠下心转身走了。

    而崔稚在马车里看着他孤零零地坐在马上,不由酸了酸鼻子,她突然想起了那句诗,“悔叫夫君觅封侯。”

    崔稚回到安丘,已经年关临近。安丘还是一如从前平静,可各地卫所的排防演练,对山匪流寇的大举清扫,一切都提醒着这个平稳的年在针尖上摇晃,在保持和平和暴乱之间,可能只有一个推力。

    起初,崔稚还能时常收到魏大人的信,有时候不乏言语调侃,可到了后面,信也来越少,上面的字也越来越少。

    崔稚能感应到的事情,余公不会没有感应,年节一过,他老人家突然提出,要去安东卫所。



第519章 待定
    安东县主要去安东卫所,并没有掀起什么大浪。

    但暗暗部署了正正一个冬天的朝廷,终于准备有所出动。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一天之内突然有多处放出了襄王王爵不稳之事,没人知道因为什么,可朝廷的枪口就要对准襄王了。

    有知道事情的人说朝廷准备往湖广调兵。动了兵,便不是小事,那是要大动干戈的征兆。

    消息已经放出,京城暗藏的各路势力全都动了起来,一天之内,多路人马带着消息飞一般的离开了京城,朝着大兴两京十三省奔去。

    不知襄王用了什么消息,竟然在三天之内接到了比太子和魏铭还确切的消息,他筹谋多年,不能就这么被扼杀在老巢中。

    二月初五,几乎毫无征兆,襄王突然造反。

    太子的所有动作,自然瞒不过今上。今上早已偷偷断了张元一的药丸,可那滋味难受,病了一场,襄王反也好,不反也罢,今上都不想再去过问。

    如今襄王举旗造反,消息传到京城,今上只是冷笑一声,只说了一句话,“到底是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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