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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齐云久枝

    一行人步行至光明街276号。

    276号是一个院子,小张说,院子里面有两幢筒子楼,尹家住在第一幢楼里面。

    小张并没有走进276号。

    在276号的南边有一个小巷子,小张领着大家走进了巷子。

    小张在巷子深处一户人家的院门口停住了脚步。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居委会的彭主任。小张想请彭主任帮忙。

    彭主任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主动推荐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和尹家是门对门的邻居,对尹家的情况比较熟悉。

    到底是居委会主任,做起群众工作来有板有眼,她让小张一行在她家稍坐片刻,她把人请到自己家来谈。这很对赵子蒙的心思。

    这个邻居叫徐海初,他家和尹家公用一个走廊,因为是筒子楼,没有厨房,所以,两家都在走廊上烧火做饭。对方烧多少人的饭菜,多少人在家吃饭,都了如指掌。

    徐海初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他原来在菜场工作,菜场倒闭之后,他租了一个门面卖起了猪肉。

    徐海初坐下后,罗子荣递给他一支香烟,并用打火机将烟点着了。

    “徐师傅,我们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尹大平的情况。”

    “你们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尹大平有没有结婚”令狐云飞问。

    “结了——但后来离了。”

    “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不是做过牢吗第二年,他老婆就走了。”

    “他们有孩子吗”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跟老婆走了,女孩子留了下来。这不能怪翠芬——翠芬就是尹大平的老婆。”

    “此话怎么讲”

    “尹家人过得太苦——比黄连还要苦百倍啊。尹飞鹏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的父亲,他的母亲是从京西市迁到崇明岛来的,她的外婆有几间闲置的祖产,结果被两个舅舅霸占了,母子俩没有地方去,就住进了276号,激荡年代开始后,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尹卓君的丈夫是军统特务,是被人民处理的,她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牵连,整天被批斗,戴高帽,游街,尹飞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报名到新疆支边的,儿子在身边,她得撑着,儿子走了以后,她就投了海,总之,一言难尽啊!”

    尹大平和他父亲尹飞鹏一样,结婚都比较早。

    “和老婆离婚以后,尹大平有没有找过女人呢”令狐云飞适时将话题拉到正轨上来了。

    “没有,尹大平出生在新疆,从小读书很认真,也肯上进,但不知何故,后来辍学了,随父母回到崇明以后,一直找不到正式的工作,不喝酒的时候,通情达理,只要一喝酒,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女人会喜欢。”

    “我们听说尹大平坐了三年牢,他是什么时候出狱的呢”

    “是一九八六年初,具体时间是彭主任,你女儿是一九八六年几月结的婚”

    “我女儿是一月结的婚。我想起来了,尹大平是一月出狱的。”

    “请你们好好回忆一下,尹大平回来以后,有没有再出去过呢”

    “出去过,出狱后,他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出去了。彭主任,我说的对不对啊”

    “不错,尹飞鹏说他到上海做生意去了。”

    “尹大平出去了多长时间”

    “时间比较长。大概有两三个月吧!”

    “不错,是有两三个月。”彭主任附和道。

    “尹大平自从出狱之后,前后一共出去过两次,说是到上海做生意,但两次都没能在上海站住脚。除了这两次,尹大平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崇明岛。”徐海初回忆道。

    姓马的前后两次进住157号。一次是一九八六年五月——七月;第二次是一九八七年。

    “您还能记得尹大平第二次到上海去的时间吗”

    “第二次到上海的时间,不是一九八七年,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时间大概有多长”

    “也就两三个月吧,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在尹大平离开的日子里,他爹经常念叨儿子,他母亲每天都翻日历。夫妻俩牵挂的很。”

    “尹大平到上海去,尹飞鹏夫妻俩是什么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

    “他们不想让尹大平到上海去,但尹大平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他一心想拼命赚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坐牢的时候,爹妈到监狱去看她,给他钱,他一分钱都不要,还让父母不要花钱买东西,他说在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他在外面脾气不好,但对父母的话从不违逆。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他就到菜市场去摆摊子给人拔牙镶牙——他不想给父母增添负担。”

    徐海初接着道“大平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街坊邻居犯牙病找他看,他从不收钱。”徐海初自觉有些离题,迅速将话头牵了回来,“我扯的有点远了,尹飞鹏两口子是不希望儿子到上海去找工作的。”

    “徐师傅说的对,夫妻俩一直不赞成儿子到外面是闯荡,”彭主任插话道,“女儿尹晓平已经不在身边,身边就剩下大平一个孩子,尹飞鹏一见到我,就跟我提帮他儿子找工作的事情——尹大平坐过牢,夫妻俩怕儿子再出事。”

    彭主任接着道“我也帮他找过工作,可尹大平人野心大,干不了多长时间就把工作给辞了。这孩子眼高手低,说句不中听的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二次到上海的时间,大平他妈肯定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问她。那是一个非常老实本分的女人,他会跟你们说的。”徐海初道。

    尹飞鹏夫妻不想让儿子到上海去,恐怕另有原因。他们应该是知道父亲车仁举是怎么死的,按理,他们不应该会跟儿子尹大平说,但以尹飞鹏的遭遇和性格,包括心境,他会接受父亲被人告发死于非命的事实吗他会接受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车家大院落入外人之手吗虽然他不大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但在儿子面前流露一下的可能还是有的——至少应该让儿子知道自己爷爷是谁吧!

    尹飞鹏做过很多工作,因为嗜酒如命,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工作,干不了多久,就被辞退了。嗜酒如命的人的肚子里面是藏不住话的。

    关于尹大平第二次“到上海去找工作的时间”,现在只能找尹大平的父母核实了。

    彭主任送走徐海初,顺道去请尹大平的母亲。

    尹大平的母亲叫尚秋兰,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异,母亲因为卷入一个经济案件,被判十二年徒刑,最后被流放到新疆服刑。孤苦无依的尚秋兰借着支边的东风到新疆去陪伴母亲,不久,母亲病死在石河子劳改农场,一九七九年,尚秋兰和尹飞鹏从新疆回到崇明岛。

    只有尚秋兰一个人在家,尹飞鹏刚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他的工作是干二十四小时,歇二十四小时,所以,尹飞鹏可能还不知道儿子被捕的事情。

    几分钟以后,彭主任领着一个四十三四岁的中年女人走进院门。

    四十几岁的人,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尚秋兰非常拘谨地坐在彭主任的旁边,她低眉顺眼,眉头紧锁,满脸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她的手非常粗糙,右手的大拇指上贴着一块胶布,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长的缘故,胶布已经发黑。

    林狄倒了一杯茶递到尚秋兰的手上。

    尚秋兰接过茶杯,感激地望了林狄一眼。

    “秋兰,啰嗦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位同志想问你一些问题,他怎么问,你就怎么回答。”

    尚秋兰点点头。

    令狐云飞望着尚秋兰,用平和的语调问“大嫂,你的儿子尹大平出狱之后,曾经——两次到上海去找工作,第一次是一九八六年五月到七月,第二次,你还记得是什么时间吗”

    “第二次是一九八七年四月到六月——是四月中旬到六月中旬。”

    这个时间和车华庭的时间是吻合的。

    “大嫂,你确定尹大平是到上海去找工作吗”

    “他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爸爸不放心,曾经到上海大平朋友的住处找过他,朋友说没有见到过他。”

    朋友没有见过尹大平,这就对了。尚秋兰的情况非常重要。

    徐海初没有说错,尚秋兰果然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跟她说话,赵子蒙觉得很轻松。

    “尹大平到上海去做生意,总得有一些本钱吧”

    姓马的进住157号,在京西市呆了两个多月,还要养一个女人,车华庭说姓马的像是做生意的,可见,马氏夫妇的穿戴很不一般,这些都是要钱的。

    “孩子要出去闯荡,我们做父母不放心,自然是倾其所有,我们把积攒下来的三千块钱给了他——他只拿了一千五百块钱。他自己的手上有两千块钱的积蓄。”




第四十八章 杀人者最终锁定
    有三千五百块钱,这在当时,应该是够尹大平几个月的花销了。

    “尹大平第一次到上海有没有赚到钱呢”

    “钱哪那么好赚呢大平回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几百块钱,只要人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尹大平第二次到上海去做生意,你们也给他钱了吗”

    “我们给他,他死活不要。”

    “为什么”

    “他平时给人拔牙镶牙,做点零散的苦力活,攒了将近三千多块钱。”

    “你丈夫尹飞鹏的身世,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

    “你跟我们说说好吗”

    “他一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也经常问自己的母亲,可他母亲只字不提,在我们到新疆支边之前,婆婆应该是跟我丈夫说了——这是我猜的。因为自从我们离开崇明岛之后,尹飞鹏就再也不提父亲的事情了,有时候,在夜里面,尹飞鹏会暗自落泪。不久,我们就知道了婆婆投海的消息。他一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可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始终像影子一样一直跟着他和他的母亲。”

    “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呢”

    “我们支边前后,飞鹏的母亲被批斗、游街,最后投海,这肯定和他的父亲有关系;尹飞鹏当兵、招工和考大学都过不了政审的关,也和他父亲有关系。飞鹏的政审表上,父亲一栏是空着的,人家问他是怎么回事情,他说不出来。”

    “尹飞鹏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他是被人民处理的,说他是军统特务,是双手沾满革命者鲜血的侩子手。”

    从尚秋兰的话中可知,尹家所有的苦难都源于车仁举的死,而车仁举的死又源于车仁贵的告发,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车仁贵。

    现在再来看车仁贵的遇害,思路就比较清晰了。

    话谈到这里,尚秋兰应该明白同志们为什么要抓捕她的儿子尹大平了,她终于找到了一次提问的机会——她一直想提这个问题“警察同志,我儿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嫂,尹大平两次到上海去做生意,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很担心呢”赵子蒙没有正面回答尚秋兰的问题。

    “大平这孩子,曾经犯过一次错误,孩子他爸就担心他再出事——要不然,飞鹏也不会跑到上海去寻他。”

    尹飞鹏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事实证明,尹大平走的是一条不归之路——尹飞鹏忧虑担心的应该是这个。

    “我本以为自己的命很苦,和尹飞鹏结婚之后,才知道他的命比我的命要苦百倍。从新疆回来之后,我们倒是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可安稳的日子来得快,走的也快。”尚秋兰的眼圈有些湿润。

    令狐云飞想到了车华庭提到的手提包“大嫂,尹大平离开崇明岛的时候,是不是拎了一个手提包”

    “不错,他是拎了一个手提包,现在,他出去摆摊子,拎的也是这个包——这个包是他服刑的时候,他爸爸买的。”

    车华庭看到的也应该是这个手提包。

    “尹大平离婚之后,有没有接触其他女人呢”

    尹大平有没有接触其他女人,尚秋兰最有发言权。

    “没有,自从离婚以后,他没有和一个女人说过话。”

    至此,谈话应该结束了,但赵子蒙多了一层想法“大嫂,你能跟我们谈谈尹大平离婚的原因吗”

    “媳妇是一个好媳妇,彭主任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媳妇是被大平撵走的——在外人看来,翠芬是过不了苦日子才和尹大平离婚的,他们俩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

    “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尹家过的是啥日子啊!大平不想让儿子跟他一样在这个家里吃苦遭罪——吃苦受罪倒没有什么,可整天遭人白眼,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是个人都受不了,大平心疼老婆和儿子,便找由头让翠芬带着孩子离开了咱家。当时,他正在监狱服刑,翠芬到监狱去看他,可他就是不见。本来,翠芬想留下儿子,带走女儿,可大平坚持让他带走了儿子。”

    “媳妇和你们还来往吗”

    “她时常来看女儿,只要来都要塞点钱给我们,她现在开一个洗衣店,生活条件比在咱家好多了。”

    “她重新组织家庭了吗”

    “没有。我跟她说过这件事情,她什么话都不说。”

    赵子蒙在想什么,大家应该能猜出来,不管结果如何,尹飞鹏是车家的后代,车家大院本来就应该属于他和他的后代,关于车仁举的后代认祖归宗的事情,等这个案子了结以后,他要和车家人好好谈一谈,大家都知道,车仁贵的老婆也有这种想法——赵子蒙有理由相信她是认真的。既然翠芬和尹家还有来往——她又没有重新组织家庭——即使她和尹家没有来往,也无法割断儿子和尹家的血缘关系。

    尹家的苦难该结束了。

    晚上,令狐云飞提审了尹大平。

    在审讯尹大平之前,赵子蒙安排车华庭见了尹大平一次。

    车华庭一眼就认出了尹大平“是他,他就是那个姓马的。确定无疑——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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