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师

    “拿过来，打开它。”

    玉阳子所指，朱温自是知晓，拿过一旁的药盒，打开盒盖，发现一块泛着黑光的令牌安放在其中。朱温拿起令牌，只见其正反两面都用金色染料，篆写着一个“梦”字。

    就在朱温摩挲着这块令牌的材质之时，玉阳子却说出了这七个字。

    “浮动山城……入梦令。”

    朱温见玉阳子还有话要说，就将令牌放到了玉阳子的手中。见玉阳子抓握不住，朱温只好用自己的手将玉阳子的手指合拢。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朱温将手握得更紧了。

    “浮动山城，一个久远到就快让人忘记的隐世门派，其中的奇异梦法，为师到现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果然大道千万，不止一途。”

    玉阳子感慨后，继续说道。

    “这块入梦令也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你好生保管它，说不定哪日你遇到那位高人，他能帮你解决身上的疑团。”

    “师父，你不觉得我生来就是带来厄运的人吗”

    朱温不止一次这样问过，上次寒潭轻生，他也这样问过玉阳子。

    “温儿，人性本恶，一切行为举止，只是在天道的约束之下生长进行着。但为师却看你一直都有着一颗向善的心，至于厄祸，没有人生来就是这般的。有些事情你不愿说，为师便也不问了……”

    玉阳子接着说道:“温儿，这次下山，你可有体悟到




第十六章 伊始
    浮动山城，入梦令。

    仅凭这四字与一块令牌，就要找到这个隐世已久的派门，谈何容易。外面的世界，对朱温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

    临别前，崖窟旁已不见叶灵的身影，倒是给朱温省去了许多麻烦，只是心中还徘徊着一丝失落。

    朱温没有选择从观门下山，而是选了崖后的一处老林，至于前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啊——”

    朱温奋力大叫，双拳不断击打在一旁的树干之上，似是要发泄心中的悲痛，与胸中长年积累下来的郁气。

    鸟兽惊飞，一片空寂。

    看着隐隐作痛满是鲜血的双拳，朱温顿显无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摇了摇头，从包裹中拿出一瓶药粉撒在伤口处，复又扯下袖口包住。

    动作间，忽有一股凉意从后颈冒出，听着背后草木窸窣的声响，朱温赶紧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旁。

    虎！

    朱温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岩石上，一只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的吊睛白额大虎。

    昂首一吼，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回荡在整个山林之内。

    朱温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猛兽，心下骇然，面对扑面而来的虎口却是已经做不出其他动作。

    “嗷——”

    就在朱温感受到虎口中浓烈的血腥之味，头脑空白之际，“嗖”的一声，一只冷箭却是从虎眼之处贯穿了整个虎头，大虎瞬间跌落在地，生机全无。

    “好小子！原以为你在这儿发癫，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没想到却把这大虫给引过来了，哈哈，这可比张叔的陷阱诱饵要靠谱的多了！”

    “李二，你能不能有个正形还不赶紧去收拾虎皮小兄弟，你没事吧！”

    一双质朴有力的大手向朱温伸了过来。

    “我没事，谢谢你们救了我。”

    朱温回过神来，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张成尴尬的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不剩丝毫惊恐的少年人。

    “诶！小子，你要谢可得谢我啊。要不是我刚才那一箭，你怕是早就成了这大虫的肚中餐了！”

    朱温再欲道谢，张成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李二，专心做事，要是剥坏了虎皮，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叔，我办事，你放心！我可不止箭术一流，这剥皮的功夫更是一流中的一流。”李二接着道，“要是我真给剥坏了，您就把我放在您那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中，饿上我个三五天，说不定我真还怕了，哈哈哈！”

    清朗的笑声从李二的口中传来。

    “小子欠抽是吧！”张成略显尴尬，接着道:“要不我回头还帮你和村头的二丫撮合撮合，我看你父母都挺满意的。”

    “哎哟喂！您可饶了我吧，我这就专心干活！”

    一提到“二丫”，李二就安份了不少，不再多话，专心操弄着手上的活计。

    “小兄弟别见怪，李二这人就这样，没大没小的。”张成笑了笑，接着道:“我叫张成，你也可以叫我张叔，这深山老林的，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张叔，我……”朱温欲言又止。

    “唉！算了，竟然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张成接着道，“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朱温。”朱温回答道。

    “我看你颇有心事，这老林也不甚安全，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跟着我们一起下山吧！”

    张成不等朱温回答，就吩咐着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过去将那虎肉分了，权当做你们的酬劳吧！”

    “张叔，这可不行！”众人还未动作，李二却是叫了起来，“这次他们可一点力都没出，怎么能平白给他们这么多虎肉。”

    几个农户模样的人，听到李二的话之后，也是停了下来，双眼看向一旁的张成。

    “去吧！这是你们应得的，等下下山，还望各位多



第十七章 满月酒
    “诶，我说你这人！”

    李二对朱温的反应很是纳闷，只是寻常搭话而已，又没怎么着他。

    “小兄弟，你能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成一把将还要上前辩解的李二拦到身后，继而小声地询问着朱温的状况。

    “我……我没事！”朱温整理了下衣衫，复又说道，“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现下我无以为报，只得待来日有缘再见了！”

    “小兄弟，你要去哪”

    张成见朱温要走，急忙问道。

    “我……”

    朱温一时语塞，去哪他还真不清楚，他就连这山林外面是何地方都不知道。长年孤居在清风观里，离这尘世还是远了一些。

    “我看小兄弟还没想好要去的地方，现在天色渐晚，不如今夜就在我那里屈就一夜吧。”

    张成边说边走到了朱温的前面，众人见此也都保持着原来的站位前行。至于李二，将整个裹着虎皮的包袱塞到张成手上，一溜烟儿的先下山去了。

    “张叔，他不要紧吧”

    “不用理他，小孩子脾性，说不定这会儿都在向你张婶告状，说我的坏话呢！”

    没过多久，朱温一行便来到了山下的村落之中。经过张成一路的介绍，朱温大概了解了此地的情况。

    下溪村，张成是村中的猎户，李二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孩子，而那些农户则是张成从村中叫来帮忙打围的，这样多少有些照应。

    “来，拿着。”一个农户将事先割好的一块虎肉递到张成的手中。

    “不用，事先我们都说好了，肉归你们，皮归我。”张成推辞道。

    “拿着吧！多少是个意思，这小兄弟第一次来我们下溪村，你也好生招待招待。”

    “那我就收下了！”张成接过虎肉，继续说道，“那晚上大伙儿一起来我家喝酒吃肉！”

    “不了，不了，那东西老张你还是独自享受吧，我们累了一天，可不想再折腾了。”

    “对，老张今晚努力努力，争取弄个大胖小子出来！”

    “一群老不正经！不吃拉倒。”

    一阵喧笑过后，张成领着朱温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房子不高，但院子却很大。一眼看来，满院都晾挂着一些野味，野兔，野鸡，还有不少风干的鱼。

    “张婶儿，你可得替我做主，张叔在外面就只知道欺负我，净帮着外人说话。”

    刚一进院，就看见李二摇晃着正在忙碌的张婶的胳膊。

    “一边儿去，收拾干净啰！”

    张成从包袱里拿出那包肉来，整个朝着李二扔去。

    李二反应也快，伸手一把便给接住了，待感觉是此物后，不由小声抱怨道:“我又不吃，还非得让我去洗。”

    “你说什么把这虎肉也拿去顺便洗干净了。”

    “没，我这就去洗涮干净。”

    李二赶紧拿着东西就出了门，好在溪水离此地不远，也就百米的距离。

    “阿珍，你去把那间杂物房给收拾一下，今晚这位小兄弟住那儿。”

    张成一边卸下身上的猎刀绳索等工具，一边对仍低着头的张婶说道。

    “张叔不用，我随便找个地方躺着就行。”

    “小兄弟，你啊就别客气了，你就在这院中随处转转，晚上我们喝酒吃肉！”

    张成说完，也到一边忙活去了，留下朱温一人，怔怔地站在院中。

    朱温准备出去转转，在门口却碰到了洗涮回来的李二，两人无话，擦肩而过。朱温也不在意，毕竟先前是自己太过激动。

    来到溪边，朱温掬起一捧溪水喝了一口，比之临河村的却要甘冽可口，将身上那份干渴缓解了许多。

    看向一旁嬉闹的孩童，以及呵斥的阿婆，一切都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静谧平和。

    朱温此刻真想就在这下溪村，过上大半辈子的平凡生活，跟张成上山打打猎，闲时钓钓鱼什么的。

    但不经意间摩挲到胸前的玉坠，朱温顿时摇了摇头，其中的秘密不了解清楚，说不定此间就变成下一个临河村了。

    过了今夜，还是早早离去吧，这里的人很好，朱温不想破坏他们的



第十八章 兵祸
    “起来了！都给我起来了！所有人都到村中场圃空地集合！”

    天还没大亮，就在一阵踢打院门的叫嚣声中，将整个下溪村的宁静打破了。

    朱温听见外面吵闹，推开房门，却见张成夫妇二人，已经站立在了院中。

    砰地一声，院门被一脚踹开，走进来两个手持朴刀的兵士，衣帽歪斜，破烂不堪。

    张成一眼就看出了来者的身份，这两人多半是从战场中逃下来的溃兵。

    “愣着干啥没听见军爷发话吗都给我去场圃集合！”

    兵士说完不忘摇了摇手中明晃晃的朴刀，冲着朱温喊道，“小子！说你呢！别磨蹭了，赶紧滚过来。”

    张成见朱温也出来了，只好招呼他站到自己身旁。面对这一次伸过来的大手，朱温却是没有拒绝。

    等朱温一行来到场圃之时，兵士已经将村中的人全都集合了起来，张成拉着朱温，站到了李二和一对夫妇的身边。

    “都给老子听好了，所有男丁，不管老少，凡十二岁以上的，全都给老子站出来，跟着大爷们去喝酒吃肉！”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一旁的石凳之上，左手按着腰间的皮鞭。

    “将军，去年不是刚从我们下溪村征兵吗怎么今年又轮到我们了”

    一位年长的老者双手撑扶在拦在身前的兵士长枪之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老者态度谦卑，又叫了自己一声“将军”，军官很是受用，继而解释道:“临河村的人都他娘的死绝了，不从你们这里征，难道要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自己个儿造吗”

    “临河村的人都死了”

    “对啊，听说他们那边闹瘟疫来着。”

    “就算是瘟疫，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这才多长时候。”

    “唉！先担心自己吧，看这些兵士的装备，不像是什么好货。”

    “娘，我不要去打仗。”

    军官刚说完，下溪村的村民全都沸腾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担心着即将来到的情况。

    “都他娘的给老子安静！”

    军官一手抽出腰间的长鞭，在空中打了一个鞭花——啪！

    爆响如雷，现场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残兵溃勇，只会欺负我们这些百姓。如今天子蒙尘，尔等不思报效国家，却在此处撒野，对得起你们的一身戎装吗”

    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李二见状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扯着中年男人的衣衫。

    “竖子，整天只知道飞鹰走犬，将来有何本事，报效家国！”

    男子转头忿忿看着李二，似乎李二比石凳上的军官更为可气。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二的父亲——李渔。

    啪！又是一声鞭响，只不过这次却是狠狠地朝着李渔的后脑抽来。

    李渔只感觉一阵厉风掠来，将早上刚梳洗好的发髻打乱，头发散落了下来。

    “有辱斯文！”

    李渔顺了顺蓬乱的头发，转身再欲争辩，却是看见朱温一手抓住长鞭，手上鲜血不断沁出，化作血珠滴落在了地上。

    李渔见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待稍微缓过神来，看了看这个为自己手挡长鞭的少年，又要上前争辩，却是被李二一把给捂住了嘴，口中犹自发出含糊不清的“竖子”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