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再去别处找找。”何瑾也没多说什么,好像一下就信了,傻乎乎地去了别的屋子。
躲在柜子里的月儿一脸哭丧地爬出来,还委屈得拍了拍胸口:“吓死宝宝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何瑾那一张邪魅的笑脸,忽然就从门口处伸了回来,奸笑道:“哎呦,这是谁家的小丫鬟,长得真是水灵可爱,桀桀桀”
那口气和语调儿,就跟街上强抢民女的纨绔二世祖一个德行。更可恶的是,接下来他笑得更邪恶了:“来,快看看老爷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未待那日暮搞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何瑾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后说道:“老爷我又研制出了一种新口味的牛肉干,你快来尝尝。”
到了这里,那日暮感觉剧情还是比较正常:谁都知道何瑾很宠月儿,月儿又最爱好吃的换成别家的丫鬟,或许都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可想不到月儿也哭了,只不过是一下抱着何瑾大腿,可怜巴巴地大哭起来:“老爷,求求你饶了月儿吧”
“这些天月儿吃了五香味儿的、孜然味儿的也留算了,居然还有奶油味儿的,现在一想到牛肉干,月儿就忍不住想吐。【≤八【≤八【≤读【≤书,▽o√”
然后正专心致志假哭的她,还真的干呕了一下
听了这话,何瑾面色也显得很是为难。毕竟如此娇憨可爱的丫鬟就一个,吃伤了胃也不好。
“拿来我试试。”那日暮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她早知道何瑾研制的这些牛肉干,是为了通贡互市后,既能让他自己赚钱,又能丰富大明百姓食谱的一项举措。
毕竟《大明律》上,还严禁宰杀耕牛。
寻常百姓大部分一辈子,都不知牛肉是个什么味儿。而人家何瑾非但解决了大明缺牛的境况,还研制了这么多的口味儿,可谓用心良苦。
然后,何瑾就小心翼翼、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日暮将一块牛肉干,放入了红润诱人的嘴中。
再然后,那充满异域魅惑的美丽面靥,一下变得扭曲起来。最终骄傲的草原女子也没忍住,梨花带雨起来:“你,你这又是什么口味儿的啊?”
“茱萸味儿的”
何瑾见状也有些懊丧,拍头道:“不合口味啊?我也没办法,辣椒要等一百年才会传过来,眼下百姓们就是用茱萸来代替的。要不,我再研制一种蒜蓉味儿的?”
“蒜,蒜蓉?还是算了吧。”被辣出眼泪的那日暮,连喝了三杯水后,才明白了小月儿这几日,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摧残。
就在此时,一声轻轻的幽怨诉慕声传来,柳清霜似嗔又在担忧:“相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逗弄月儿?”
“哦的确不应该这样了。”何瑾闻言从善如流,可就在柳清霜脸色略微好转一分时,他忽然又向小月儿言道:“清霜说的不错,这都快要过年了,老爷带你去逛街采办年货好不好?”
“好!”刚才还假装低声垂泣的小月儿,立时脆声应道。
幸亏来人是柳清霜,只千娇百媚地白了何瑾一眼,不会一招手呼唤出笤帚疙瘩。
“相公,如今京城上下,人人都在讨论你的生死,为何独独你一人不在意?就连我们的戏文,都有人开始唱对台戏了”
“对台戏?”一听这个,何瑾才有了点兴趣:“他们故事内容是怎样的?是不是将我写成了奸佞无耻、投敌叛国、谄媚圣上,还一副誓要祸乱大明江山的形象?”
“相公你已看过了?”
“没有。”何瑾一摆手,顿时又兴致缺缺了:“在咱们的戏中,我把自己写成了苏武和文天祥的综合体。人家既然唱得是对台戏,当然要把我抹黑成苏妲己以及秦桧喽。”
“相公”柳清霜这下真有些急了,走到何瑾面前轻捶了他一下,道:“他们如此污蔑相公,分明是在为了构陷惩治相公造声势”
看着柳清霜嗔怒的风情,何瑾忽然就不说话了。
一时间,柳清霜不由担忧自己,是不是有些啰嗦过分了。因为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智谋跟何瑾比起来,实在相差万计。
既然何瑾敢如此稳坐diaotai,自己的絮叨便显得令人厌烦了。
可下一瞬,何瑾却忽然灿烂一笑,毫无征兆地对着她言道:“这一世娶了你,足以弥补前一世的浮华遮眼。我何德何能,才让你如此心心念念?”
只是一句话,就让柳清霜俏颜绯红不已——再美的诗句词赋,也敌不过日常琐碎里,一片真诚的感恩。
也越是由此,柳清霜才觉得自己今生能嫁给他,才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此时悠悠看着两人的那日暮,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异样的苦涩。
她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在意何瑾的,毕竟此番通贡互市一事好吧,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在意何瑾牵线搭桥的通贡互市。
可是,两人这自然又深情的一幕,让她怎么都想据为己有。也想品尝一番,有个知心感恩、有趣又厉害的男子爱自己,究竟是何等滋味
唯独情窦未开的小月儿,怏怏不已地来回踢脚道:“完了,逛街出不去了”
这句话出,柳清霜才从恍然中醒来,坐在何瑾一旁又问道:“相公,奴家愚钝,委实不知你为何如此淡定?”
“要知此番你绝了官员们的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且大明官僚向来势力庞大、盘根错节。他们还以礼法为利刃,圣学祖制为杆橹,无往而不胜”
“这一番对台戏,表明他们已在磨刀霍霍。”
说到此处,柳清霜不由忧色更甚:“奴家已探出消息,那些官员们屡屡弹劾不成,已暗中联合要在左顺门请愿,誓要陛下诛杀了相公不可!”
“磨刀霍霍向猪羊清霜,我在你眼中难道就是那形象?”
何瑾还是先幽怨皮了一句,随后不待柳清霜嗔怒,又换上了认真的神色道:“放心好了,就算他们在左顺门把膝盖跪碎了,也是没什么用的。”
“出这个馊主意的家伙,无非就是读书读傻了,自以为掌握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便有一股浩然正气充斥于胸,便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说到这里,何瑾面上的笑意逐渐转冷,继续道:“可清霜你仔细想想,这种做法叫什么?叫逼宫、叫杵逆、叫大不敬!”
“哼,他们不这样搞还好。真这样一胡来,哪个执掌四海的天子,会允许臣子如此大逆不道!”
然后,他面上的笑意才渐渐轻松起来,又道:“不得不说,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位出馊主意的仁兄呢。真是官员里的猪队友,我们的神助攻”
柳清霜闻言,美目也不由一时欣喜起来:“如此说来,相公是在以退为进,奴家根本不用担忧了?”
“呃也不见得。”
何瑾这下脸色就有些苦恼,道:“假如我猜得不错,在京城过完这个年后,我们估计又要搬家了”11
第四八六章 弯道超车
“搬家?”柳清霜娥眉轻蹙,不明白话题为何一下又转向了这个。
女人喜欢安定,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从磁州到安阳,然后又来了京城。中间何瑾还去了固原塞外有三个月,没想到现在又要搬家
可即便她在京城有莫大的名气和事业,但只是有点不情愿后,就瞬间决定跟何瑾一起走了,问道:“要搬去哪儿呢?”
何瑾就一摊手,无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下柳清霜就觉得,一招手就能变出个笤帚疙瘩,然后痛快捶一顿自家这个坏相公,其实也挺好的。
然后何瑾就笑着拉住了柳清霜的手,安抚道:“清霜,我是真的不知道其实入京以来,表面看我好像挺无所事事的。”
“可没有人想过,为了能得到陛下和内阁的信任,我究竟做了多少。而且中间还不忘,搞出了个西山股份集团,以及一大片的店铺产业。”
“也总算因为之前的折腾,才给了陛下和内阁大学士信心,使得此番能顺利说服他们。”说到这里,何瑾不由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其实那些个官员傻冒儿们,根本不知道权力倾轧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真正能决定我生死命运的,其实只有陛下和内阁,那里才是权力的所在。此番他们越是折腾,其实越是会让陛下和内阁反感。”
“只不过话说回来,官僚集团千百年来一直是朝廷运行的基石,陛下和内阁即便厌恶透顶,也是离不开他们的。”
然后,何瑾就默默叹了口气:其实只要弘治皇帝狠辣一些,还是能威慑压制住那些官员的。想当年朱元璋跟官僚集团较劲的时候,那叫个凶威赫赫。
多少官员脖子上戴着枷,还要去衙门办公。
尤其刑部大理寺这些地方就更有意思了,底下犯人目瞪口呆看着,上面大老爷竟然穿着跟自己一样的囚服。判完自己要砍头后,还跟着自己一块儿上了刑场
可即便那样,大明朝廷体系仍旧没有停止运行,想当官儿的人还是前仆后继。
呃不过话又说回来,弘治大叔要真那么性子狠辣。像自己这样嘚瑟的,恐怕脑袋早不知搬家几回了。
幽怨完毕,又看到柳清霜一头雾水,他才继续解释道:“而陛下和内阁大学士们,都是成熟的政治家,他们知道借此番通贡互市,可以教训一些官员,扭正一下官场的风气。但闹到最后,还是会妥协的。”
“但又由于之前一系列折腾,还有上次我一顿忽悠,终于让陛下和内阁知道我很有用,而且还是那种不可替代的那种大用。”
“这样一来,他们就纠结了。”
说到这里,何瑾忍不住狡黠一笑,道:“既不能跟官员们彻底闹僵,又偏偏舍不得我。最后妥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脚把我踹到京城之外”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就又转为了幽怨:“唉,最是无情帝王家,用完人家就扔,全都是些套路。”
听完这一详细的推理,柳清霜已经有些见怪不怪。这一次,她反而想从中找出漏洞和破绽。
可努力了一会儿后,就只能懊丧地言道:“相公,为何这些奴家怎么都推理不出来,可在你看来便如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清清楚楚?”
这话何瑾可没法儿接,毕竟华夏几年前的王权兴衰争斗,他身为后世人早已熟稔于胸。只要仔细推导一番,就能得出高屋建瓴般的思维观点。
可本身就困于棋局当中的棋子,便难以挣脱棋盘。更遑论以居高临下的眼光和心态,看待迷茫未知的前途。
于是,他就一脸唏嘘怀念的模样,道:“记得那是弘治十三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弘治十二年早一些。那时我的脑子烧坏了,忽然一日有神人托梦”
“相公”柳清霜顿时不依,以为何瑾又在捉弄她。这一声真是似嗔似恼,唤得何瑾的骨头都酥了。
但这个话题,也就如此揭过了。
可就在何瑾以为无事之时,那日暮忽然跟吃错药了一样,忽然开口说道:“既然明朝皇帝如此不看重你,那你便跟我一起回蒙郭勒津部落吧?”
说着,一张俏丽的脸竟然还红了起来,眼神儿也开始躲闪。
但随后还是挺起了胸脯,继续言道:“反正你这次也弄好了通贡互市一事,过些时日阿爸就会来京城。到时候你混入阿爸的部队中去草原,想必大明皇帝也不至于追杀吧?”
愣愣听完这个建议,何瑾嘴巴都张大了:“郡主,你这是精神病人思维广,弱智儿童欢乐多吗?”
虽然在这个府里,那日暮已听了不少新鲜名词儿,可这句话还是头一次听到。
何瑾正美滋滋地打算‘毁人不倦’,却不料柳清霜却轻掐了一下他手心,开口道:“郡主,相公的意思也是在感谢你的厚爱。”
然后,何瑾就看到那日暮的脸更红了,再看她那含羞带喜的眸光这会儿就是心再粗的男人,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再然后,他也羞涩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自己就是行走的汤,美少女的杀手呢!
然后就在那日暮希冀的眼神儿下,他神色又开始懊丧了:“可是,我费尽心思才能达成了这样的效果,郡主让我往草原上跑什么跑啊?”
“费尽心思?”
一下子,那日暮和柳清霜都愣住了,柳清霜更是忍不住问道:“相公,你的意思是这结果,也是早就谋划好的?”
“你们以为呢?”何瑾一摊手,解释道:“大明官场运行了这么多年,我又不想被腐朽死气沉沉的风气同化,当然要耍点阴谋诡计喽。”
“可按照正常的流程,一般新人报道就要先拜码头、找靠山,然后按部就班地熬资历、往上爬。要是这样搞的话,我一个杂流出身的官吏,熬个三十年恐怕都没出人头地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何不甩开文官集团,直接死死抱住陛下和内阁的大腿。然后一顿操作猛如虎,实现官场上的弯道超车?”
这一下,柳清霜才真正惊叹了,道:“如此说来,相公一入京城的时候,就已计划好了这一切?”
“那可不?人生没个规划,不就相当于开车乱打方向盘?呃,就是盲人骑瞎马的意思。”
何瑾就忍不住诡秘一笑,继续道:“只不过,这样弯道超车虽然快,却需要超高的车技,中间更是免不了要被撞几下的。”
“之前扔我去固原和这一次,就属于被撞的两次。不过通过这两次的操作,我也成功c位出道。这一次咱就先去外面躲个风头,韬光养晦个几年。待大明官场再有风云变动,他人束手无策,只能让我来解决时,哈哈”
听完何瑾的解释,柳清霜才算真正明白,她与何瑾之间的差距:世间之人,大部分都如河流里的鱼,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度过一生。
剩下一些卓尔不凡之人,才会立下志愿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然后一遇到机会便牢牢抓住,从此鱼跃龙门。
可还有极其少数的一类人,他们仿佛已跳出了河流,清晰看到了整个河流的走向,从而选择了最便利适合自己的支流,顺风顺水地游下去。一场人生命运的旅程,却让他们变成了有滋有味的游戏
毫无疑问,何瑾就属于极少数的一类人。而柳清霜觉得,自己若是没有遇到何瑾,恐怕一生也就只能随波逐流。
可就在她感恩自己何其幸运的时候,那日暮却不乐意了:“呵呵你个大头鬼呀!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为了手握an bg、逍遥快活?直接跟了我去蒙郭勒津部落,不是一下全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