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佞臣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人家八岁通读四书五经,吟诗作对,乃名副其实的神童。
十二岁的时候,就考中了举人,十八岁中进士,二十岁被选为翰林,二十一岁翰林院毕业,参与《宪宗实录》的撰写。如今非但负责教导太子,更担负经筵讲官一职
在科举取士已然成熟的明代,人家这样光辉耀眼的履历,简直就是士大夫可望不可及的模板。
而你何瑾一个偏远州城的小小秀才,靠着恩荫才混到了詹事府陪读,你,你哪儿来的勇气弹劾人家!
而闻听这话的杨廷和,先是猛然一愣,随即便露出了不屑至极的神情。那目光看何瑾,就跟看一只叫嚣着要撼动大树的蚂蚁一样。
可天生就有静茹姐姐赐予勇气的何瑾,却一点都不发憷,只是更加不屑地看向杨廷和,问道“杨翰林,我何时教导太子悖逆经义了”
“哼,敢做不敢当,无胆小人之举。”
杨廷和神情高傲,回道“今日授课,你敢说未讲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等悖论经义”
何瑾一下就狡猾地笑了起来,回了一句“如此说来,你也读过这段悖逆之言喽否则的话,《孟子节文》一书中根本没有这段话,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乃悖逆之言的”
“嘶!”学富五车的杨廷和,真没想到自己竟然马失前蹄,气愤难当地道“我,我!”
“我什么我”何瑾一撇嘴,道“哼,敢做不敢当,无胆小人之举。”
杨廷和这个气啊!一生顺风顺水的他,还从未受到过这等羞辱。
可对何瑾来说,只是基本操作,随后就升级了,又问道“还有,你是亲眼看到我教授太子了,还是亲耳听到了”
“我当然没看到听到,可陛下”
一说到这里,杨廷和猛然意识过来,骤然的寒意掠过全身,使得他赶紧跪倒在地“陛下,臣,臣罪该万死!”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弘治皇帝的身上,刺得他都面皮发烫是呀,按照何瑾的逻辑,既然那一段儿话是已被删除的悖逆之言,你弘治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别说你是皇帝,就应该知道。
朱厚照还是未来的皇帝呢,何瑾和王华等讲官的职责,就是要教导太子明辨是非。那他们教授这段经义,又有什么不可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之前,何瑾评论这段经义的话他就根本没说这是什么悖逆之言,而是‘暂时还不能讲给太子听的经义’。
也就是说他早就清楚了这经义,根本禁不住!
三位内阁大学士不由对视了一眼,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涛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再追究下去了啊!
真追究下去,皇帝可以不要脸,下令专门儿查办那些读了悖逆经义的读书人。可如此一来掀起了大狱,谁能逃得了
不说别人,就说他们三个,也是读过这段儿的!
“陛,陛下,老臣觉得何千户那个身为太子陪读,教授这些助太子明辨是非,也,也是说得过去的。”谢迁最先忍不住了,开口试探言道。
“老,老臣也觉得,这事儿杨翰林无罪,何,何千户也无罪”刘健也跳出来和稀泥,希望就此揭过。
“臣,臣以为,二位大学士说得对”一向最能谋的李东阳,这会儿也只能说了这等最没水平的话。
而御案后的弘治皇帝,除了苦笑之外,还能怎么办
一时间,他不由看向何瑾,真是服了这小子了好一招扯虎皮做大旗,你把事情牵连这么广,水搅得这么浑朕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就感觉治不住你
相反,还得感激你
可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弘治皇帝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咽,装出一副平静淡然的神色“朕,朕调令你为太子陪读,为的就是让你助翰林讲师们,传道授业解惑,调教太子成才。”
“如今看来,你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做得很是不错。嗯,从今往后,太子的学业就由你来主导,所教课业呃,汇报与朕后,再传授太子!”
至于什么悖逆经义,何瑾及杨廷和有罪没罪一事,弘治皇帝根本没说。
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不说就是不追究了。
而对于弘治皇帝的这番处置,他们也都觉得很公平要知道,此番虽没给何瑾什么具体的赏赐,可却给了他主导太子学业的权力!
也就是说,不管是四品的翰林,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在教导太子一事上,都得听他何瑾的!
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和荣耀!
并且,在选择课业一事上,何瑾还要上报弘治皇帝,这是什么这便是变相给了他,面圣奏情的权力啊!
由此可见,何瑾如今在弘治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说是新晋的当红炸子鸡,一点都不为过。
然而,令人惊掉下巴的是,何瑾听了这个后,非但没喜出望外,反而还砸吧砸吧了嘴,有些不满意地怏怏回道“行吧,就先这样着吧呃,那个,臣遵旨,谢陛下鸿恩。”
这拜谢,草率,相当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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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你糟蹋我行不行......
“陛下!何千户他轻浮乖张,非守正谨行之人,若由他来主导太子课业”听闻弘治皇帝给予何瑾这么大的权力,杨廷和顿时有些急了,下意识地就要反对。
可话刚说到一半儿,他就自动闭嘴了。
同时,面色还羞愧不已是呀,自己枉为翰林,一肚子的学问。可教了太子四年有余,朱厚照连《论语》里的几句话都没记住。
可何瑾呢,别看人家学历低,还吊儿郎当的。可只是半个月,就让朱厚照脱胎换骨,彷如神助般开了窍儿。
这样的差距就摆在眼前,自己还有什么脸开口反对
再说,为了大明江山的未来,为了社稷百姓,就算听何瑾的又如何古来成事者,无不忍常人所不能忍,自己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好在,弘治皇帝也算给杨廷和面子,没有直接贬斥他,还给了一个台阶儿下,道“杨卿家,所谓术业有专攻,你虽学富五车,然四年来只能对牛弹琴。何瑾虽说跳脱孟浪了些,却懂得如何嗯,激发太子学习兴趣。”
“二位都是朕器重的大明栋梁,将太子交付二位,正是希望二位能捐弃前嫌,用心指导。如此方能为大明朝,培养出合格的储君”
面对弘治皇帝这样的殷殷期待,杨廷和登时铭感五内,眼眶发红地拜倒在地,道“陛下一番盛情,臣自当竭尽所能,诚心以报!”
弘治皇帝微微含笑,心情极是愉悦。
可随后,将目光放在何瑾身上时,面色忽然就有些僵住了只见何瑾一副魂游太虚的模样,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这样一下将他和杨廷和晾在当场,显得刚才一番君明臣贤的对白,就跟蹩脚的三流戏剧一样!
尴尬,尴尬极了。
一时间,弘治皇帝这个气啊。只能环顾四周,看看哪个有眼力的,能帮自己解了这个尴尬。
杨廷和就更委屈了何瑾,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让你来糟蹋了可你还懒得糟蹋
这无形的鄙视让我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啊,实在太可恶了!
不过下一瞬,弘治皇帝和杨廷和就觉得解恨了。
因为始终没吭声儿的朱秀英,也一直被何瑾的机灵巧变所震惊。可现在,她终于抓住了机会,上前轻抬起玉足,然后就踩在了何瑾的脚面上!
“哎呦!你这母,母,目秀眉清的康宁公主,真,真是端庄优雅啊!”被踩疼的何瑾反应过来,狠狠地瞪向朱秀英,咬牙切齿地说道。
朱秀英闻言,当然知道何瑾是想骂她‘母老虎’,气得柳眉倒竖,一团恶气蹭的在心头升腾。非但没松开脚,反而又狠狠地碾了几下。
可怜何瑾在这暖阁中,当着皇帝皇后和一众大佬儿的面,挣扎不敢挣扎,反抗又不能反抗。
只能一脸痛苦的扭曲相,几乎是哭着拜在地上,狠狠地将朱秀英的脚拨弄到一旁,才道“臣,臣谨遵圣旨”
看着这一幕,弘治皇帝不由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唉,要是朕当初坚持一下,把康宁公主嫁给何瑾,该有多好啊!
张皇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看着欢喜冤家一样的两人,也一脸遗憾地开口“陛下,何卿家跟咱们的康宁公主站一块儿,真像是一对儿金童玉女。”
“可惜何卿家太过不争气,未通过驸马遴选不若陛下,就再给何卿家一个机会”
一瞬间,何瑾惊恐地看着张皇后那‘丈母娘看女婿’的慈爱眼神,猛地就有种被洪荒猛兽盯住了的阴冷感,当即脱口而出道“万万不可!”
朱秀英这会儿也一脸的煞白,惊恐地言道“万万不行!”
这下,两人不由尴尬地一对眼儿。
但很快,又同时鄙夷厌恶地一扭头儿哼!我就是死,也不会娶你!
弘治皇帝见状,忽然心头就升起了一抹狂喜,感激不已地看了张皇后一眼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寻到了,治住这小子的一柄利刃!
只是,每次要治这小子,就要威胁把康宁公主嫁给他,是不是有些太不要脸了
不管了,反正有法子,总比没法子要好!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弘治皇帝不由挥了挥手,打发这些人都下去。随后,竟还哼起了小曲儿,继续批奏起政务。
可走出暖阁的何瑾,却已没心情教朱厚照了。
告了个假后,他一溜烟儿地跑回了自己的豪宅。还未进门儿,就急匆匆地向金元问道“赖三儿的信送来了吗”
不错,之前在暖阁里发呆,他想的就是这件事儿。
那时他觉得,朱厚照学业大进,自己已给弘治皇帝交出了满意的答卷,可以从容不迫地把这事儿收拾了。
可随后看到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的态度,他便觉得更要尽快收拾这事儿了!
显而易见,自己在暖阁的一番表演,留给张皇后的第一印象非常好!都好得达到了优秀女婿的标准!
而且,何瑾还看得出,张皇后对付弘治皇帝,那是真心有一套!
他真怕日后皇后的枕边风吹呀吹,弘治大叔就连皇帝的颜面都不要了,逼着自己去当驸马。
时间不多了啊!
得赶紧处理了朱佑棌这事儿,然后马不停蹄地,再干出一番成绩来。才能彻底断了弘治皇帝,把自己当吉祥物养的念头!
“老爷回来的正是时候,赖小旗的信刚刚送到,就放在了老爷的书房中。”
何瑾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走进了书房。
这一次,赖三儿送来的消息,就有针对性多了,全是关于清流王世子朱厚煜的。何瑾粗略浏览了一番,随即便仔细挑出了几张,眉头微蹙。
这几张纸上的消息组合起来,便得出了几条清晰的线索首先,朱佑棌因为本身就是靖王朱见灂的庶子,导致他对嫡长子袭爵制,很是有些抗拒和厌恶。
其次,朱厚煜的生母与朱佑棌并没多少感情,且在生下朱厚煜后便难产而死。朱佑棌不仅因此对朱厚煜很是冷漠,还认为他乃不祥之人,生怕克母之后,又把他这个爹给克了。
最后,便是在没有母爱和父爱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朱厚煜,性格十分敏感怯懦。半点没有朱佑棌的跋扈嚣张之气,更使得朱佑棌越看越不顺眼。
至于上次朱佑棌呵斥朱厚煜,并将之赶出王府一事。不过乃朱厚煜在戏园听曲儿,晚回了一会儿而已,朱佑棌便借题发挥,且小题大做。
由此可见,朱佑棌对朱厚煜的厌恶,可谓已根深蒂固。并且,眼下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已到了十分紧张的地步。
“唔”托着下巴沉思的何瑾,梳理分析完这些线索后,眼中不由蓄满了阴谋的色彩,嘴角也翘起了邪恶的弧度“这样看来,我可能要回磁州一趟呢”
第二日,
东宫詹事府前,杨廷和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前,等候着何瑾。那股悲怆的气质,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他是位中正守诺的君子,更会无条件地遵奉圣命。
哪怕他知道何瑾那个小人,今日必然会嘲讽、羞辱、报复自己,可为了大明的未来,他已做足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
然而,快到了开讲的时候,何瑾还未出现。反倒是王华,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王翰林,何千户他”
“他告病了!”说起这个,王华就来气“大早起才派了个门子过来,言他这段时日就不来了。还说让老夫先带着你,熟悉下什么教学模式!”
这话一落,沐浴在初升热烈太阳下的杨廷和,只感到了满身的凉意和悲愤何瑾!你就这么无视我的吗
主动让你糟践,都不肯的吗
你,你混蛋啊!
堂堂的翰林学士,被奉为士大夫偶像的杨廷和,这会儿心里很委屈,有种很想哭的冲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九二章 你妹......你大爷的!
从京城到磁州,从从容容赶路的话,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假如只是三人轻装简从的话,五日便足够了。
到了磁州之后,何瑾和刘火儿、端木若愚根本没进城,而是直接去向了鼓山煤矿。
如今的鼓山煤矿,早已跟之前不一样了。
距离还有几里的时候,便看到人烟渐渐稠密了起来。笔直的水泥路上,车来车往,人们吆喝着、谈论着,骡马车上载着各式各样的货物,伴随着踏踏的马蹄声,汇聚成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再往前,景象又是大不相同,成片的水泥房在山下环绕,布局合理、错落有致。
此时男人们都去上工了,留下妇女聊着八卦、收拾着活计,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奔向山下的一座学堂。老人则悠闲地晒着太阳,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每个人的脸上,再看不到当初受灾逃难时的悲苦,而是对现有生活的满足。虽然琐碎,也有磕磕绊绊,但更多的是有盼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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