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尊女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酒醉长安某
但与上一次游闲他们几人凭空的议论不同,言策是有些资本的,因为替补那个内侍的小太监,就是言策送进去的。
言策在宫中的眼线不止一处,而送进去的这个小太监,隐藏至今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的,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所谓不时之需,会是送命的活儿。
那小太监是言策顾无休偶然间救的一个人,无父无母的,被顾无休救了便一心跟着顾无休说要报恩,当时言策刚好缺一个身家清白的人,跟他说了要入宫,那孩子竟然毫不犹豫地应了。
但恩情归恩情,生死总归是大事,言策已然想了许多天,怎样才能在事成之后让那孩子全身而退。
这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因为既然要陷害凌铭,那必要留一个证人才有说服力,而且,就算是能保住他的命,一顿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了。
毕竟言策需要他做的是行刺皇帝之事,而且其后的所有安排,务必要演得滴水不漏,言策不知道他能否做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规划妥当。
言策后来回忆起这件事,觉得自己那时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便是去找云衣商量。
凌清安不在府上,也带走了所有暗卫和得力的人,所以云衣出入也方便了些,言策不过在永安城里逛了几日便遇上了同样在闲逛的云衣。
“你最近,好像很闲的样子”
两人找了家茶楼,言策还特地要了个雅间,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是很闲啊,”云衣将手柱在桌子上,托着腮把玩着茶杯,“坐山观虎斗呗,反正总有人会比我更着急。”
言策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待小二上了茶,一个一盏茶分毕,他才缓缓叹了口气,“恭喜,比你着急的人来了。”
云衣一挑眉,带着几分戏谑地望着他,“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言大军师素来是稳坐呢。”
“比不上你啊,”言策顺着云衣的玩笑,带着几分诉苦意味开口,“毕竟姑娘辅佐五殿下,那是正经百的皇子,我们打算另起炉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坦诚啊,”云衣眼中笑意更甚,“你也知道五殿下现在急需军功,你还敢告诉我你们另起炉灶,不怕我告知殿下,让清风寨再为殿下添一道军功”
“你会吗”
云衣看着言策,言策亦看着云衣,两人相视良久,终究是云衣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破不说破,你这人当真没意思。”
“姑娘是聪明人,说破不就没意思了吗”
“诶,说破了才有意思,”云衣端起茶杯嗅了嗅香气,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向言策,“说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话说到这里,言策一时也先将来意放到了一边,“你一介炼丹师,好端端地要跑来弈风国当谋士,还不肯暴露身份,非要忍辱负重地先治好一个残废的皇子,你细琢磨琢磨,你图什么”
云衣偏头看着言策,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言策于是自问自答,“要说你图功名利禄呢,弈风国下那么大血本求丹会上的那匹黑马,你直接表明身份,那就是第二个丹臣,又何苦要跟在个皇子身边所以,所图不是为臣,那边只剩”
言策没有再说下去,他低头抿了口茶,静静地等云衣开口。
“这么说来,我并不比你们容易啊,”云衣学着言策的样子叹了口气,“所以说吧,找我干嘛”
“你怎么就断定我找你是有事”
“你刚帮了凌清安一桩事,此刻不挟恩图报可不是你的作风。”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
云衣没再接茬,而是正了正神色,“说正事吧,你越扯这些我越不安,究竟是多大的事情,能让你这般”
“不算多大的事情,”言策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就是我想行刺皇上。”
云衣差点一个没拿稳将杯子摔地上,倒不是这件事让她有多震惊,她惊讶的是,这话竟然是从言策嘴里说出来的,“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动手,那你我都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自然知道,”言策欣赏了许久云衣震惊的神情,这次缓缓补充道,“所以,我打算让凌铭动手。”
云衣只片刻便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随即她的眉头便皱起来了,“我不同意。”
“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凌铭。”
“我当然知道,”言策答得理所当然,“不仅仅是凌铭,凌钰一定也会受牵连,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所以最后把那个位置便宜凌清安吗”
“你怎么知道”
言策还没说完云衣便抬手打断了他,“我们各自冷静一下,这样的争吵没有意义。”
“我没想跟你吵,”言策喝了口茶,“我以为你会同意的。”
“那你恐怕是对我有些误解了,”云衣叹了口气,她万万没想到言策来找她商量的竟是这种事,“这件事情风险太大了,这个后果不仅仅是针对凌铭的,还有可能会直接涉及到清风寨,会波及到你们头上。”
“不会的,”言策的语气不知为何骤然冷了下来,“你不了解皇帝,只要是危及到他的皇位的事情,不论是多么离谱的陷害,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而后赶尽杀绝。”
丹尊女帝
丹尊女帝
第三百五十四章 说服
云衣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在她的印象里,弈风帝不是这样的人,一个肯放权给皇子的皇帝必定是不甚在意权力的,那么这么一个不在意权力的皇帝,又如何会对n篡位的事情敏感至此
“你不明白,”言策微微垂着头,云衣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上看,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他之所以看上去诸事不管,就是为了保全他的位置,他对大臣施恩,对皇子施恩,说白了,就是为了万方不得罪。”
从这个角度理解似乎也未尝不可,云衣没有反驳,言策也没管她什么态度,却是接着说了下去,“他惜的是命,是身为皇帝的荣华富贵,所以他尽可以放权给任何人,但如若有人胆敢觊觎他的位置,哪怕只是奸人刻意地栽赃,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除之而后快。”
云衣看了言策一眼,不知为何,她感觉言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种气极恨极地抖,她不懂言策究竟跟弈风帝有什么仇怨,但此刻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宽解,“其实话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绝对”
“绝对”言策突然抬头吓了云衣一跳,云衣这才发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里,此刻已然充满了红血丝,“你经历过什么你才来这里多久你哪怕听完了那出溅龙庭都不会觉得我这话绝对!”
“抱”
云衣道歉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言策激动地打断,“你知道溅龙庭的结局是什么吗甄将军,那个大勇大义,甚至是一手扶持起皇帝的甄将军,就因为被人从府中搜出一件龙袍,甄府被抄家,那些被甄将军训练出来的将士,那千万的弈风国的将士,被下令活埋,不是被别人,是被他们所忠于的国家的皇帝亲自下令活埋!”
云衣一时说不出话了,溅龙庭影射的是当朝事,纵使上一次言策不屑地批判其太多无聊的创作,但此刻,言策既然又拿它出来说事,那便是说明这部分,纯然是真的。
很奇怪,云衣方听这桩事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觉得荒唐,不仅仅是这桩事本身有多骇人听闻,而是如此有损帝王英明的事情,被人编写成话本,竟然还能在永安城的茶馆讲演,尽管只有那一人敢讲。
直到这一刻她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这么不在意民心n的皇帝,只要无人n,名声这种东西,在他看来,许也是没什么重要的吧。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言策冷笑了一声,复又垂下了头,平添几分落寞意味,“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吗”
“我从来没觉得他是一个好皇帝,”云衣叹了口气,她已然不知道该如何让言策冷静下来,“只是凌铭不是个坏人,而且,他是无辜的。”
“夺嫡之争,从来没有谁是无辜的。”
“是,”道理已然是讲不通了,云衣无奈也只能换个角度劝,“那你说说你的计划吧。”
“宫中有我的人,我只需做些手脚让他变成凌铭的人,而后再行刺皇帝,成功与否不论,只要最终审出来这幕后主使的凌铭就好。”
这个思路听上去十分完美,但计划却漏洞百出,而且第一步便难于登天,“你要如何让他变成凌铭的人”
“书信、印章,办法有很多。”
“可凌铭不是凌钰啊,”云衣叹了口气,“他上次能来找你就说明他已经怀疑清风寨的存在了,纵使他没有证据不能让弈风帝下旨怎样,但你这般动起手来,难免不会惊动他。”
言策犹豫了,这也是他所顾虑的,也恰恰是因为顾虑到凌铭已然怀疑清风寨了,他才会想要尽快除掉此人。
“让我猜猜,前些年梧桐苑那个案子,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言策点点头。
“那我猜,这计划,你也不止跟我一个说过”
“计划只跟你说过,但这件事,游闲也知道。”言策本是打算让游闲帮忙的,但这事自打他跟游闲说过之后便石沉大海,想来也是没可能了吧。
“你认识游闲”对于这点云衣倒是有几分惊讶,“那你又如何保证,游闲不提醒凌铭”
事实上,云衣怀疑游闲已经提醒过凌铭了,上一次艳姬曾跟她说凌铭在醉仙楼跟游闲、徐敏光两人喝了一夜的酒,既然到现在言策的计划都未成行,那便说明那一次游闲不是在帮言策,而是在提醒凌铭。
“我没法保证。”言策终于是有几分泄气了,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真的远远要比他想象中更麻烦一点。
云衣看着言策的样子,终于是笑了笑,虚举了举茶杯,“看来,我把你拉回来了。”
“我不会谢你的,”言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必须承认这件事有成功的可能,只是微乎其微而已。”
“是啊,世上的路那么多,干嘛非得找最险的那条”
“那你什么意思”
“坐山观虎斗啊,”云衣耸耸肩,“你知道的,凌铭不是最大的对手,最麻烦的对手,依旧是凌钰。”
凌钰,言策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凌钰最麻烦的点在于他不仅仅是凌钰,他身上背负着凌钟的影子,那个在弈风帝心中此生都不会淡去的影子。
“会有人更着急的,”云衣试图安抚住言策,“清风寨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恐怕是高筑墙、广屯粮了,至于其他的,我相信凌钺会是最先动手的那个。”
“凌钺”言策冷笑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已。”
“可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外祖啊,护国公不会任凌钺胡闹下去的。”
言策不再说话了,尽管他依旧很不相信凌钺这种酒囊饭袋,但云衣说得对,清风寨最近确实冒头太多了,他们是时候消停会儿,安稳些时日了,不然起疑心的,恐怕就不止凌铭了。
那日两人就这么散了,言策回到清风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顾无休劝了回去,而后又将清风寨一半的人马转移了地方,让这个并不寻常的山寨,至少看上去与寻常匪寨无异。
丹尊女帝
第三百五十五章 解惑
云衣回府后方开始反复思量这件事,其实言策说得没错,这个法子,若是再完善周全些,是有可能一箭双雕的,但她依旧制止了言策。
给言策的理由是不足以说服自己的,她同样相信,言策能够暂时选择放弃,不是因为自己的劝说,而是他也同样有所顾虑。
若是放到从前,云衣恐怕会跟言策继续完善这个计划,可现在,她尽力保下了凌铭,那个跟她非亲非故,有朝一日还会成为她的敌人的凌铭。
云衣想不通也不愿想为什么,既然决定已经做出来了,她现在所思虑的,只有如何对这个决定负责。
她要登上那个位置比言策要难得多,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她是个女子,而且手里没有任何势力。
只要凌清安尚在她就无法借助凌清安的势力,可话又说回来了,凌清安手里有什么足以颠覆皇权的势力吗答案是否定的,现如今这永安城中,能决定皇权归属的,还是唯有弈风帝一人而已。
这是云衣所面对的最大困境,言策的法子是有道理的,仅仅失了民心是不够的,他要做的是将这城中的四个皇子尽可能地消灭,真正意义上的消灭。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可云衣刚刚阻止了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她突然有些后悔了,突然也开始质疑是不是自己的仁慈放错了地方,又或者,是不是自己真的心软了。
这困境不是纯然无解的,但每一种解法都意味着残忍和血腥,夺位路上不可缺少的血腥。
云衣想去找皇甫老祖了,她不是没有办法,可她无法说服自己。
大约也是觉得风云将起,连素日清闲的皇甫老祖都开始修炼了,云衣进门时看着盘腿静修的老祖,没有去打扰而是自行走到了自己的那块石头,坐在那里兀自发呆。
皇甫老祖睁眼看见云衣倒没惊讶,只是莫名解释了一句,“我这是在巩固境界,你可别多想。”
“是,”云衣懒懒地应道,“我不会特地感谢你的。”
云衣少有这般没精打采的时候,皇甫老祖自然注意到了这种异常,皱了皱眉,“怎么了”
“遇上个难题。”素日里云衣与人对谈,是必要有一壶茶的,但现如今她连泡茶的心都没有,三言两语地将昨日里与言策会面的情形说了。
皇甫老祖听完并没有立刻说什么,他低头沉吟了许久,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女子为帝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可我必须做到。”只有真正成为了弈风国君王,才能进入弈风国的龙脉,看一看这雄浑的气运究竟从何而来。
“那你就不要想这些乱七糟的,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的,”皇甫老祖说着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真正的夺嫡之争是什么样的吗可不是像弈风国这般兄友弟恭。”
这么一句显然无法尽情抒发皇甫老祖的不屑,他哼了一声,又继续往下说,“还猜什么弈风帝的心思,管皇帝什么心思,人死了就什么心思都没了,明白吗”
皇甫老祖说得云衣一愣,生死是大事,这是她前生根深蒂固的想法,人命是最深的因果,这也是她最不想担负的东西。
“你这个样子是成不了事的啊,”皇甫老祖看着云衣的神色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想法,“n可不是过家家,没实权的时候才讲君心呢,若是有了权力,君心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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