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尊女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酒醉长安某
云衣到栖雁山顶时恰是午后,二层的小楼,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灵植中极为显眼。
千草斋时从不关门的,来者是客,进去了就好歹有杯茶。
茶是好茶,泡茶的水,是前一年栖雁山的初雪,拿瓮收了,埋在梅子树下,直到第二年初夏时节才肯拿出宴客。
云衣坐在千草居士对面,一口一口细细品着茶,足有一刻钟,甚至懒怠着说话。
千草居士自云衣进门那刻起便一直盯着她,很不礼貌地注视,云衣却不在意,喝够了茶,才略略抬眸,“好茶。”
“本是好茶,”话虽如此,千草居士却始终没碰手边的茶,“人却是傻人。”
云衣轻轻摇摇头,笑出了声,“旁人常说‘傻人有傻福’,倒也不错。”
“可你在装傻。”这话说得笃定而自信,云衣面上的笑更大了。
山间的风透过大敞的窗,撩起了云衣耳边的鬓发,和杯间微碧的茶。
云衣略偏了偏杯口,露出空荡的杯底,“还有茶吗”
“有,但不是给你喝的。”
如此生硬而无礼的拒客,让云衣笑得有些无奈,“这么大敌意啊”
千草居士冷哼一声,不肯接话,眉眼间皆是肉眼可见的愤怒。
“我若不想走呢”
千草居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云衣依旧在笑,有恃无恐地笑。
是啊,有恃无恐,她知道千草居士不是人,从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颗千年药王,其本体大概是龙息草一类的东西,因为在他眸中,云衣能隐隐见到两只龙影。
大多灵药,尤其是结出灵智的灵药,皆是对炼丹师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和敌意,当然,事无绝对,云衣亦遇到过不少反例。
千草居士看上去是要动手了,云衣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看着杯底,“真的没有茶了吗”
“我不想动手。”那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那恨是天生的,用不着来由。
云衣眼睛都没抬一下,“你龙气尚未凝实,打不过我。”
千草居士的气质蓦然变了,脚下狂风骤起,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龙头。云衣懒懒地抬手,指尖跃起一小撮火苗,这是警告,她本也无意动手。
千草居士自指尖甩出一物,很小,小到云衣几乎没有看清,但熟悉的警戒感扑面而来,她迅速收火闪身,那块小小的虫冰落在了地上,滚了几下,不动了。
“啮火蚁!”云衣颇有几分怒不可遏了,“你居然藏着这种邪物!”
迎接云衣的,是千草居士颇为不屑的嗤笑,“我本是灵药,何来的邪物我养些啮火蚁,纵是天道都不管,你想插手”
云衣愣了愣,一向惯
第七十七章 千草居士
“他还好吗”沉默良久之后,千草居士终是憋出了这几个字,没有前文,没有具体的指代,只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他”。
而且他声音极小,如果此时门外路过一阵风,他的声音怕都会被湮没在风中。
云衣觉得自己的诚意好像是被消遣了,奈何有求于人,不得不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谁”
千草居士又不吭声了,但神情却在缓缓柔和,这个方才还怒意滔天的人,现在眼神中竟流露出些孩童的眷恋。
云衣想他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何表情,毕竟大敌当前,没有人会示敌以弱,他是真的陷入到某种回忆当中去了,某种美好却不愿时常记起的回忆。
她没有打扰他,尽管杯中的茶早早尽了,她现在有几分口干舌燥。
他终究是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开口颇有几分惜字如金,“杨怀。”
这二字,千草居士说得极慢,仿佛在细细品味这二字背后的意义。
“谁”云衣竟又问了一遍,只是这一遍,是震惊。
“杨怀,杨若谷。”大抵是怕云衣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千草居士连他的字也一并告知,而后便紧抿嘴唇,不再说一句话。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这是一个反问,本是不必回答的,只是云衣再看千草居士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不因别的,只因这个杨怀,是个炼丹师。
杨怀,字若谷,号草斋,丹武双修。千年之前,他自下界飞升,而后便弃武专心丹道。
按理说自下界飞升的人,在上仙界都算外人,是得不到什么重视的,但云衣偏偏知道过这个杨怀,应该说,整个上仙界,凡有些势力的宗族门派,谁没听说过杨怀
飞升的凡人,不论在凡界多么得志得意满、一呼百应,到了上仙界,大多得夹着尾巴做人,或者说,至少是得畏首畏尾一段时间的。
这两个地方规矩不同,上仙界的人最瞧不上的即是这些外来人,动辄喊打喊杀,是以许多飞升而来的人,还未来得及大展拳脚,便因杀人越货等一系列罪名被处以极刑。
但这个杨怀偏不,这人傲慢至极,却又聪明至极。他痛快地放弃了他自己最擅长却又最容易引起纠纷,从而被抓住把柄的武道,而选择了两界差别不大的丹道。
初入上仙界,便收得九尾蛟龙的兽火,九尾蛟龙,离龙只差一步,其兽火,几与龙火无异。而自此,丹道大进。
但这不是他声名大震的理由,那些传承了数万年的远古世家,什么离谱的天才没见过,绝不会因为区区龙火而屈尊。
真正让他声名大震的,是他的狂傲,死不认输的倔骨,和不可一世的狂傲。
下界修士将逆天改命,而飞升之后,这种想法或多或少会有些收敛,毕竟仙界求长生,是达成人与天的和解,再者说,仙界的天罚也确不是闹着玩的。
这也是很多下界修士飞升以后难成大业的理由,他们否定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坚持,道心崩溃,其余皆不足为惧。
可这杨怀偏不,他不信命、不信天,雷劫毁他一丹,他举鼎骂天,骂了两个时辰,也生受了两个时辰的天怒。
仙界凡有些名头的宗门都被他拜访尽了,说是拜访,简直就是耍无赖。不让进就磨,天天日日地磨,见着宗主家主也不行礼,一屁股坐那,说是要坐而论道。
然后不管人家想不想听,自顾自地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说完就走,剩下主人楞在原地,不知何意。
云衣曾见过他,两次。一次在云家,她是一呼百应的世家嫡女,那杨怀瞥了她一眼,连脚步都不顿一下。
一次在云隐宗,她是丹道无双的宗主,杨怀花了数月才说服白露,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扭头就走。
此时这人在这种情况下被提起,云衣不禁开始好奇这个千草居士与杨怀的故事,看上去,他对这个杨怀倒是又爱又恨。
要说他二人认识倒不奇怪,杨怀千年前飞升,千草居士千年前大抵刚有灵智,许是受了杨怀的什么蒙骗,才对炼丹师有这么大的敌意。
 
第七十八章 线索
千草居士皱起了眉,那块被他用以防身的虫冰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他走过去捡起来,用衣袖蹭了蹭灰,而后小心地收好。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件事,这是实话,这虫冰是养在我根系的,千年前自我有灵智那刻便有,”言罢又补了一句,“我也只有这一块。”
云衣眯了眯眼睛,她相信千草居士不会说谎,养在灵药根系也确是个极好的瞒天过海的法子,只是千草居士已生灵智千余年,若自培植起算,约不足万年,也有半数,如此说来,此时世上尚存的啮火蚁是上次围剿不及的余孽
是的,纵是凡界,亦有一起针对啮火蚁的围剿,是当时仙界有大造化者自舎修为,请谪凡界,之后领导了凡界的围剿行动,至少史书是这样记载的。
“你生在什么地方”灵药祖地,本是不轻易说与人知的,云衣知道这个道理,这话也只是试探性一问,反正她与千草居士天生结怨,失礼也不在这一回。
千草居士果真仿若未闻,却又开口质疑了回去,“千万年了,炼丹师还不肯放下自己的傲慢吗”
云衣不认同地皱皱眉,“你这不是让我们放下傲慢,我们放下的,是信仰。”
千草居士嗤笑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
其实在云衣尚是学徒,第一次听到那个故事时,便想过这个问题,天地之道,对错正邪本是相生,啮火蚁生得其道,其实无罪,有罪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她也相信这世上不止她一人这么认为,以史为鉴,能想通这一环节的人太多。
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缄口不言,打着固有的旗号粉饰太平,为什么
因为这个谬论不该被他们推翻,他们没有资格。炼丹、炼器,乃至于风水,这些极重师承的道,是断断不许欺师灭祖的。
所以这个错误只能延续,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而那些知错犯错的人,更是悲哀。
可它纯然是个错误吗其实不是,这个所谓的错误中是有正义存在的,于是苦苦挣扎的人们紧紧抓住那正义的光亮,以期自我救赎。
毕竟史之一笔,谁又好说善恶,当年那只枉死的凤凰,也在为自己叫着冤屈。
其实偏执的不是前辈,是后人,是那些以火为教的后人。可前人没错,后人不敢,这个无首无尾的环,便只得一代一代纠结下去。
两厢无话,云衣便起身告辞了。无论啮火蚁有罪与否,那个四下售卖啮火蚁害人的人,总是要追查下去的。
山上比寻常地方要多凉爽些,午后的风迎面拂来灵植混杂的味道,云衣必须承认,这是所有炼丹师梦想的隐居点。
药王是不会有此心性的,或许这本是杨怀飞升之前的居所吧,杨怀得道之后,千草居士将其留了下来。
复又回头看看那个二层小楼,云衣轻轻叹了口气,纵是无缘为友朋,也还是祝愿千草居士能早日得道吧。
下了山,皇甫老祖还在山口等着,许是站累了,正吊儿郎当地蹲在地上,叼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草。
云衣上前拍了拍他,颇为疑惑,“当年东齐宫中,都不教人礼仪的吗”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被云衣嘲笑仪态,皇甫老祖登时不乐意了,“你个站没站相,坐没坐样的,还敢笑话我”
“诶,”云衣不赞同地摇摇头,“这可不一样。我小门小户出来的,要那皮毛作甚您可曾是九五之尊,这样可不好。”
这话倒勾起皇甫老祖的话头,他矫健地跃起身,将嘴里叼着的草随地一吐,边走边拉开了架势,“我跟你说你真该看看东齐国史,见识见识
第七十九章 暮沧国都
暮沧国算不上大,自边境至国都也就数十天的行程,得益于皇甫老祖铺张堂皇的作风,不到半月之后,二人一贫如洗地降落在了暮沧国都。
暮沧国都的气运精纯更甚于澜沧,因是国都,亦算是繁华。城门口排着长长的赶早入城的队伍,两个身着暮沧官服的人,正堵在城门口,挨个检查着什么。
“请问大哥,这是在查什么啊”云衣远远看到了城门口的情况,探身询问排在前面的渔夫模样的人。
渔夫扭头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外地来的吧”复又叹了口气,“回吧,回吧,不为生计,莫入暮沧啊。”
这话说得奇怪,云衣皱了皱眉,她要进国都补给些灵石钱粮,皇甫老祖亦要找地方修一修他那飞行灵器,这在小地方是办不成的。
“大哥莫怪,我有不得不入城办的事。”
渔夫疑惑地看了一眼云衣,有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在查入城证。”
“入城证暮沧国都如此警戒森严了吗”这东西云衣第一次听说,想当然地将其归类于安全保卫一类的证件。
渔夫嗤笑一声,“呵,警戒森严这入城证是为敛财的!”
见云衣一脸不解,他又补充道:“但凡想要入城的,必要持一张入城证,如若没有,可以城门口领取,你进城做的每一笔交易,均要明明白白地写在入城证上,待出城之际,要缴纳交易所得的五成为税。”
“五成!”云衣身后的皇甫老祖震惊地开口,“如此荒唐竟无人反抗”
“唉,”开口前先叹口气几乎已经成为了渔夫的习惯,许也是这城外每一户穷苦人家的习惯,“有啊,但是无用,自打暮沧皇室找到了弈风国那个大靠山,谁还敢跟他们叫板”
云衣复又皱眉看了看萦绕于外的气运,至精至纯她不会看错,暮沧的气运来自于弈风国,这只能说明弈风气运更盛。
国之气运,名曰天赐,实则看君心仁德、国政通达。或言“以管窥豹,可见一斑”,暮沧国都的贪腐荒唐,那弈风国自也好不到哪去。
那这气运又是从何而来又或者这其间,有什么误会
入城的队伍排得倒快,那守城的官员见云衣两人是外地人,责令他二人在旁补了两张入城证,也就痛快地放行了,竟是连入城目的都不问一句。
皇甫老祖不屑地撇撇嘴,那意思,这皇室,迟早要完。
但朝政的腐朽堕落于皇城国都是半分不显的,实际上,越将没落的王朝,其国都越显繁华。
没了道德礼制的束缚,那些个公子哥是丝毫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当街纵马,花街**,还有一众婉转莺腔。
史书里亡国亡家的荒唐教训,在此一一显了迹象。
皇甫老祖几乎是一步一叹气,他亦出身皇室,亦曾掌国纲,此刻见到这番景象,也总免不了些感慨。
身后又传来几个年轻公子的叫嚣,并着急促的马蹄,“都躲都躲啊,撞死不管!”
云衣拉着皇甫老祖闪入路边的巷口,路上行人也大多四下避让,看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荒唐!”皇甫老祖忿忿地一把甩开云衣,“这哪还有点儿国都的样子!”
云衣不知如何出言安抚,她此刻说什么都只能让皇甫老祖更加火冒三丈。
因为这是云衣无法理解的,她最多只是感慨皇甫老
第八十章 拍卖
云衣没有接话,在黑袍的遮掩之下,她甚至连眼神都没乱半分,她早已想到这种情况,只是这位小公子竟记得住丹纹,倒没他看上去那么草包。
那少年见云衣没有出声,拿不准她现在是否已是压抑着怒气,毕竟开门做生意顾客为上,他这种行为,有些抖机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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