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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家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北梧桐树

    这么一阵过去任天行也回复了正常的神情,一边应着一边若有所思地扫描周围,半天才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区域“冒昧问一下,那边的区域为什么没有被开发”

    工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一众被矿车和挖掘机包围的山峦间,一座不高的土堆寂寥地横在当中。周边矿区的工程用器械都还没来得及撤走,唯有这座土堆周围没有任何人为接近的痕迹,甚至连运车的铁轨都特意绕开了它,立在那仿佛砂石大海中的一际孤岛。

    “啊哟,看不出你年纪轻轻的,眼神儿倒挺尖。”工头吸了口气,口气随之变得有些谨慎起来,“那堆下面不是矿山,是原本军区建筑的残骸,只不过是时间太久,土积的厚了看着才有几分像。听人说,三四十年前打仗的时候,这片儿是全世界原兽最多的几个区域之一,最精锐的几支部队都驻扎在这里。”

    “那你们怎么会有许可在这里工作的”

    “虽然说是军区,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咯。据说是打到后来有了一次战略撤退,原兽跟上来把这一片都踏平了,当时的军区大部分都毁了,剩下的几个碎得稀巴烂的也就给埋在这里,鬼知道里面埋了多少生化武器。上头专门把那片划成了受污染区域,谁也不敢碰。听说那几个染病的龟孙也就是因为离那地方近了,才被感染的,反正你还是离远点,出了事我可负不了责。”

    “也是被原兽毁掉的么。”任天行低声说,“也就是说,这一片全都是毁于战争”

    “毕竟那时候还没有猎人嘛,军队打人打了那么多年,突然蹦出来原兽这种东西,也着实慌了一阵呗。”工头牙疼似的咂了咂嘴,“不过现在都好了。打完了仗,这块倒没什么原兽再来了,比城里还安宁。”

    “这样啊。”任天行说着收回了目光,转身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登喜路,恭敬地递过去,“我明白了,告诉我这么多就麻烦您了,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接下来不耽误您时间,我自己看就好。”

    “喔,居然还是洋牌子。”工头眼睛一亮,满意地点着头接过,“不麻烦不麻烦,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么实诚的了,以后有什么问题还找咱就成。别的不说,这片有点啥事咱还是了解的。”

    “那就多谢了。”任天行最后道一声谢送走了工头,算是就此分头。眼看着那身影晃悠得看不见影子,他才重又将目光转回矿场内,表情随之沉凝起来。

    他在得知这个地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为此整理了几天的档案才独身前来。而现在这个普通工头的话已经验证了许多事情,也隐隐指向了这片区域原本的名字——

    华国国境,东部战区。

    任天行向着那掩埋在废土之下的残骸走去,一路踏过无数的砂砾。由于职业的特殊性,白狼五人中他与军方的联系最为紧密。身份上说是猎人,但半只脚都踏在军营里,这种调查当然非他莫属。

    在军机处的记载当中,这是世界上原兽战争战况最残酷的几个地区之一,也同样在战争中经历了最剧烈的动荡,不少华国人因此将其作为居安思危的素材教育宣传。但对于白狼而言,这片地域的意义还不止于此。

    “幽灵”之传闻的部队、陆上东部战区特种作战旅第一中队、他们的主事人梁秋曾经所属的组织,同样坐落于这片战区之内。

    他用了些时间扫去“山丘”外面的砂石,四平米见方的土层剥离后,果然能摸到里面隐约可见的墙板。板间留着巨大的裂痕,摸不出材质,只能通过严丝对应的边缘看出这么久的时间过去这东西居然没怎么风化,依旧保持着当年倒塌时的样貌。

    任天行用小型的取样器一一敲过那质感奇特的边缘,眉头却是缓缓地蹙了起来。他用了几个小时换了几个角度,重复了几次这样的行动,直到日头偏西,一身不便宜的衣服像矿工似的蒙了层灰,才沉着脸站起身来,拨通了通信。

    “当初的地方我查到了。”他看着那废墟道,““这地方附近的矿脉直到今天还能开采,放在几十年前产量更是只增不减,把基地建在这里,随时补充资源再合适不过,从地理位置上也能确认的确是当初的战区。但依我看,这地方有问题…或者说,当初给出的整个说法都有问题。”

    “说下去。”荆明的声音不动声色。

    “听当地人讲,这片战区是在战略撤退的过程中毁于原兽灾害下,但现场留下的痕迹并不像是原兽入侵。”任天行扫过尘土间崩坏状的巨大裂痕,“被原兽所毁的建筑,废墟一定都会是由表及里被无序推翻的样子,而相对的,这边的情况是一种工程性的由内而外破坏…说具体点,更像是被什么人从内部引爆,人为毁掉的。”

    电话的两端同时沉默了半刻,荆明才接着道“以资料记载的东部战区的战况,人们没理由轻易放弃一个如此重要的中心区域。”

    “这个自然。”任天行说,“对原兽和对人差别很大,原兽不会去占领并利用人造的基地设施。用对人战争那一套撤退后炸毁设施的做法纯粹是浪费资源。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也不像是有意布置陷阱。他们连玄蜂那种等级的武器都做得出来,牺牲一个基地来换取原兽歼灭未必太蠢了。”

    他说到这思考了半刻,话锋一转“说到这个,玄蜂那边发现的东西有进展么”

    “在物质对比上仍然没有头绪,只能断定那是一种密度极高的固态能量体,类似于凝结的裂变核,但很出乎意料的是它的挥发物居然对人体没有影响。按照常理而言,这个等级的能量体应该会有致命辐射才对。”

    “那这也能算是半个好消息了啊。”任天行摸了摸身后的背包,“你要是现在跟我说有辐射什么的,那我可就得原地去世了。”

    “当然是好事。如果不是这样,对遗迹的调查就更难展开。”荆明顿了一下,“你这次出来,又是私自动用战机了吧,和上面怎么报告的”

    “查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全说实话喽。”任天行笑笑,“就说是队里有任务需要暂时挪用就好了,反正写详细了也没人检查。而且我这边差不多也完事了,到时候按时还回去没人会追究。”

    “希望如此。”荆明以一贯不咸不淡的语气回复,下一刻不费口舌地挂了电话。任天行也不在意,一手把玩着手机,却仍是看着面前的废墟没有挪步。

    如果这个设施是被人为自行销毁的,那销毁的真只有这一个地方么按梁秋的说法,帝国的痕迹遍布全世界,但直到今天也鲜少有什么被人发现的存在。无脑的原兽可没有什么毁尸灭迹的观念和必要,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一点端倪都留不下来。

    说到底,以当今人们的科技水平和实力,也足以用枪支炸药这类传统手段去对抗原兽,而根据之前他们所见,上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比起当今是领先一个位面的存在。若是那所谓的帝国真是完全掌握如此程度的技术甚至要更进一层,又怎么会被原兽所毁呢

    如果关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像是东部战区一样,是被人所销毁…乃至于是像莫比乌斯岛一般有意使其自毁的,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看着废墟沉思了半晌,突然倏地转向了一边成排的工房。看起来那都是给原本矿工的宿舍,表面刷了一层白灰,看上去跟城里常见的那种板房没什么区别。

    任天行试探性地摸出随身小刀,走上前顺着墙壁摸到一个不常用的拐角,随后小心地刮掉表面刷上的漆层。石灰层剥落后露出里面不知名材料的里层。看得出是有一定年头了,虽然坚固度依旧,但上面密布着常人很难看出的细小裂痕,甚至还能隐约看到爆破试验留下的圈状焦痕。

    任天行指尖一震,这种质感与那废墟中的材料如出一辙。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房子实际上是旧址重新粉刷的结果,再加上之前的推断,足以断定这就是几十年前的军营。

    他透过新安的玻璃床往里望去,小房子内放着很常见的硬板床、小茶几、衣柜之类的基础家具,都是劳工用的那种最简陋的基础款。墙上挂着没来得及洗的工作服,桌上的烟灰缸里散落着烟头和成堆的瓜子壳,角落还能看见一两个破碎的酒瓶底子,都是人们高强工作后普通的生活配置。

    原来是这样啊,即使是那场事关人类命运的战争、即使是那些背负希望深入极深之地的人们,最后也都只是被时间抹去了存在的痕迹。或许他们就在这里日夜换班监视原兽的动向、思考着世界的变动、或许还曾迷惘过自己与人类的明天。几十年过后他们都死了,住所变为供人歇脚的安乐窝,原兽成为茶余饭后八卦用的谈资与玩笑,人们坐在亡者过去的床铺上喝着酒唱着歌嗑着瓜子,畅谈家乡美食与梦想,满心都是一片光明的未来。

    “所以你才不愿意去提那些事情了么。”任天行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道,好像在隔着时空跟谁说话。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边,自背包中掏出那个精美的木盒,从中取出被封好的真空袋,小心地拉开袋子,将那块承载着价值十万元情报的晶体取出来。果然如检测结果所示,晶体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便开始挥散成荧光的晶绿色气体,外观肉眼可见地缩小,微微发热的气流有些灼手。

    “这一下是烧了多少单进去啊…”

    任天行咕哝了一句,也没多做什么,只是重新将那晶体封回密封袋,暗自沉思。

    现在还没法搞明白这种物质的来源,但一切的发现都是从漆黑之日后、或者说是从玄蜂引爆后才有的结果。

    把情报整合一下,东部战区的基地是毁于人为、玄蜂本身就是一种大威力武器。这两个地方都是曾经和现在原兽分布最密的地区,都有过或正在上演人和原兽的流血斗争…而在这之后,现在都发现了相同的物质。

    他凝视着脚下的大地,没来由地有股寒意。自从开始介入这种事后白狼全员都心照不宣地将这种感觉隐瞒在了心里,

    梁秋能给的指示应该是到头了,其余的事情靠他们自己探索也不知道要多久,毕竟那可是一个关乎全人类跨越几十年的秘密。但现在谢春儿还在蛰伏,他们没多少时间能耽误。

    而除了现在已经探查完的人以外,和上时代有关的、他们能接触到的“第一代”只剩下…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已经无意识地摸出了手机,翻到那个特定的联系列表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自从漆黑之日过后白狼和灰狼、第二代和第一代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而后者在经历了之前的惊涛骇浪后,在新负责人的手上选择了绝对的沉默,半年多来都没有什么活动、更不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以之前两队的冲突,似乎也产生不了什么愉快的合作。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和梁秋一样的“第一代”,也是真正接触过原兽战争的一批人。在涉及到军事重地的问题是,梁秋一人的眼睛不可能看到全貌,如果能多找几个证人的话…

    他的迟疑只持续了几秒便烟消云散,随即便点开了通讯录。也正是这个举动让他发现分类消息栏有一条未读通知。他将那短信点开,接着入目的字眼让他瞳仁倏地收紧了。

    “孟长桥…死了”




第402章 灰狼之死
    天子城。

    停尸间后场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身着黑衣面目狰狞的人们成队地涌进来。他们都是猎人行业塔尖的组成,护士和警卫根本无法阻挡这样比钢铁更甚的洪流。平日威力无穷的电警棍和鸣枪对这群常年跟原兽打交道的疯子来说也不过是过家家,于是工作人员汇成的防线无法控制地节节败退。

    “等等,各位冷静一下,我们已经尽力…”最权威的大夫挥着手在前面试图救场,但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那喊声便被声潮淹没了。

    “孟队在哪里!我们要见孟队!”队员的声音高低起伏,“把孟队送出来!”

    “这位先生,请您理解一下,按规定我们这现在还不能进…”

    他举起手试图安抚这名过度激动的铁汉,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对方轻而易举地将他挤到了一边。论暴力手段,灰狼队员的水平放眼世界也是一霸,即使是换一队特种兵过来当安保,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样的情况下人墙很快土崩瓦解。队员们的理智只够用来维持不使用细胞的最后底线,但眼中的血丝已经让他们不似人形。精英的礼节和训诫荡然无存,所有敢于接近他们的人都被粗暴地拨开,不亚于一场暴动。

    最先上前的那个医生没得躲避,不过一会功夫就已经鼻青脸肿鼻血飞溅,接着大力就将他推到了一边,队伍扬长而去,只留得他在旁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狗啃泥式落地,一只手却在这时接住了他,甚至还用堪称绅士的动作将他扶到了一边,微微鞠躬“实在抱歉,队员情绪激动,给你们添麻烦了。”

    医生和着周围的同伴一同惊恐地扭头,这才注意到这个走在队伍最后的始终不声不响的人。这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衣,臂上挽着白纱,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平静的和这停尸房的氛围简直要融为一体。

    “不…不麻烦。”医生被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适应,确认了一番面相后慌忙上前和他握手,“你是灰狼的队长么这个…”

    “准确地说,我是临时负责人。”甲点点头,“在此之后我会处理好队内的问题,现在就还麻烦你们多包涵了。死者对于我们来说意义很特殊,突然遭遇这种事情,大家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好…好。”医生有些含糊地应着,战战兢兢地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嘶吼声。

    无论是对于携带者、对于猎人、对于灰狼或者是单纯对于这家医院而言,今天都是注定是个无法被忘记的日子。就在昨夜凌晨时分,原灰狼队长孟长桥在这里确认死亡了。

    情况的变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这个男人曾经历过灭种危机的战争、和人类天敌打了接近三十年的交道,甚至半年前从杀手夜莺的手下求得一命。住了这么久的院都只是由于应激性的精神障碍,跟性命之忧还离得远。但就在几天之前他的情况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恶化,依靠体外生命系统才面前维持住平稳的体征,直到昨夜急转直下,今早发现时身体已冷。

    几个医生护士一致地搓着手并排站在旁边,赎罪似的深深地低着头。即使撇开孟长桥对灰狼的意义来说,夜莺总巢一战之后灰狼陷入了长达半年的停滞期,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复出打破僵局,而现今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过这个时刻似乎已经没人再去思考那些长远之事了。随着盖着白布的移动床被推出,伴随两边的队员一个个扭曲了表情。孟长桥平日以铁面无私钢铁手腕著称,这里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得过他的训诫,灰狼因此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甚至还一度看到登顶的希望。对于这群斩断了所有社会关系的怪物来说,这位严厉的队长就是他们生活来源的全部,而现在一切都随着他的死崩塌了。

    由于携带者身份的特殊性,尸体需要和灰狼的其他人一样交由内部处置,方式多半是彻底火化后将骨灰水葬或留作样本,以保证原兽细胞的绝对保密性——虽然这种方式实际上很少使用,对于一名猎人来说更常见的坟墓是原兽的胃袋。

    死亡消息还没有公开,来送行的人也只局限于现在灰狼的部分核心成员,这让最后的仪式显得都有些冷清。一群年过耳顺的战士站在墙边,望着停尸车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有人突然跪伏下来,狠狠地捶着地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孟队怎么会…”

    “孟队的死…绝没有那么简单。”死寂的沉默过后,一名高资历的队员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说着,“初步尸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死因是多器官急性衰竭,以孟队的活性,即使是半年前刚入院时的伤势,也绝不可能造成如此结果,更何况是在即将痊愈的时候才出这种事…”

    “是有人…暗杀。”这句话唤起了精英们的思考能力,这个结论很快呼之欲出,“前几天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有人在给孟队下毒,本来也正是要对此采取计划,但对方很可能也是发觉到了我们对此意识,加快速度提前下手了,根本没有给我们还手的时间。”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颤抖,那是他们尽全力压抑着情绪不至于崩溃的表现。除却悲痛之外,还有愤怒,替孟长桥本人而生的愤怒。他们作为战士而生,早以把战死沙场作为人生最后的荣耀和最崇高的结局,但现在某个人让他们敬重的队长死在了一家医院里。

    何等卑微、何等窝囊!这不仅是送葬,堪称是侮辱!

    “也就是说,那是在我们发现并且加强了警戒之后,仍然能轻易地接近孟队的人…”队员的嘴角有些僵硬,“他不仅有实力,而且还能瞒过医院的人直接介入”

    “这样的话,符合这些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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