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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兽家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北梧桐树
那一天,似乎也下了一场这样的雨吧?
伫立原地的人影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踏过浅浅的积水、踏过静静躺在地上的长刀、最后踩上徐徐弥漫开的血泊。两步之隔的面前,梁秋靠坐在破败寂寥的墙边,胸前已不再喷溅地冒血——那并不是伤口即将被治愈的征兆,更像是他的血液即将流干。
要了他命的并非狼牙所刺出的创口,而是那选择的代价。超越极限的催化药物在打进身体内的一刻便让他也化身为了饕餮的恶鬼,但他没能得到他所需要的养料,甚至于充当容器的身体都失去了“捕食”的能力,于是疯狂的细胞只能转而蚕食自身。流淌在血管中的怪物正在侵蚀每一寸必要的器官,这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迅速地走向衰竭。
江桦缓慢地俯下身,半跪在他面前的瓦砾间,丝毫不在意雨水打湿衣服。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梁秋微微抬起了迷离的眼睛,似乎是好久以后,瞳仁中才聚起风中火苗般摇曳的光。
“真长的一场梦啊。”他长叹一声,轻轻地道。
“是啊。”江桦点了点头,也轻轻地道,“从此以后,就都结束了。”
“结束了么…”梁秋垂下了些眼皮,“别说,以这样的方式,倒也不错。”
说出这句话让他不堪重负地咳嗽起来,身体无法自控地痉挛,残破的衣襟随之抖动,让某件东西口袋里掉了出来。江桦将之捡起,发觉那是他随身的钱包,打开来看,里面已经没有一张纸币或银行卡,只有侧面插着一张有些旧了的照片,印着五个还未成熟的少年少女。
他早该舍弃了人类世界的一切东西,还带着的只有那把长刀,还有这张照片。
但现在照片已经被血浸透,上面的面孔再也看不清了。
江桦僵冷地半跪在那里,转回眼去看眼前的男人,与对面投来的目光相撞。那双眼里的红芒已经熄灭,另一半疯狂的灵魂因此而沉睡,掌控这具身体的又变成了他所熟悉的那个人,只是瞬间苍老了很多很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他低声问。
“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吧。”梁秋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到头来,我还是没有搞懂那家伙的话…到刚才为止,我依旧在被那些问题所困。”
这不无讽刺。和他的奴仆一样,最终他也没能走出这一生的困局。
“不过,现在我倒可以庆幸了。”他突然接着说道,重新抬眼看向江桦,“因为还有你在…你已经能替我回答了,对么?”
江桦不知怎的全身一震,下意识应声:“是。”
“这样啊。”梁秋淡淡地笑了,像是终于放松下来似的靠上背后的墙壁,仰头看向硝烟弥漫的夜空。
“这个冬天,就快过完了吗?”他问。
“是。”
“冬天走了,春天就会回来…又会是一个新的春天么?”
“是。”
“到那时候,这座城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海里的莫比乌斯岛,也会再次浮出来吧?”
“是。”
“死物都复苏的话,一定会是一个新的世界吧?”
“会的。”江桦轻轻点着头,“我相信…会是那样的。”
“是啊,我也这么相信。”面前的双眼慢慢地黯淡了,“如此一来,你们还就要继续走下去了…你带着他们,去到那个…新的世界…”
“是,我明白。”江桦看着他,突然大声地回答道,“我会去做的,父亲!”
“啊…”
梁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再也没有抽回。他困倦地闭上了眼,在永恒悠长的梦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巨响远远传入耳中。
那是沉睡的江河冲开冰层封冻的声音。
春天就要来了。





怪兽家谱 尾声 怪兽家谱
大大小小的车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开上大道,汇集在武装部门的停车场前,不过十几分钟后车内都已不见半个人影。
被他们围拢着的办公楼在几天之前刚刚完成粉刷,此时崭新的漆料在阳光下闪闪反光。片片光影撒落在大院的草地上,新抽的树枝倚在窗边,枝丫上新开的嫩叶微微颤动,像是也在跟随一窗之隔的人们一同鼓着掌。
今天是又一次猎人集会召开的日子。几个月过去,天子城在来自各方的物资和人力援助下已经基本恢复了声息。兽灾的大部分痕迹都已被清理干净,大街上重又聚集起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是痕迹抹平了,某些记忆却还留在脑中。
“那么,接下来有请新任的猎人代表汇报!”
会议室内的掌声低了下来,长桌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最边上站起来的那个年轻的身影。今天的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长款制服,打着领带,领口别着咆哮大狼的纹章,论外表也确实称得上气派,配得上如今的身份。
“王庆队长,你这边请。”发言人往旁边靠了靠,以尊敬的动作给他让出了位置。王庆朝他点了点头,自然地站上了话筒位,摊开预先准备好的稿纸,向着台下众多的眼睛娓娓道来。
“感谢诸位的努力与支持。从今天起,原属‘狼巢’各部名下、及新加入部门的猎人全部废弃原有编制,以统一的公司名义行动。在此之后,我将作为第一任话事人出席各类会议,届时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他的汇报很是全面,从开场的寒暄到现今的人员情况再到未来发展无一死角,听得台下的老油条们也不禁频频点头。
不仅是对这番话的认可,他们都知道从此以后将会是这个年轻人站在猎人界顶峰的位置上——在几个月前的那场大战过后,诸多猎人组织被打散,不甘解散的残兵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涌向了王庆手下的部门,有人估计过以他现在手上的力量,恐已超过整个行业的垄断水平线。尽管那一战后城内原兽几乎绝迹,猎人市场大幅缩水,这样的人员规模仍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听王庆队长的意思,今后你们还是以猎人任务为主,而会对部门下所有成员一视同仁,以集团形式负责市场任务,是这样么?”发言人看他念完了最后一张稿子,推了推眼镜问道。
“正是如此。”王庆点头,“战后加入我们的成员占到了全部门人数的一半以上,在未来的分配上我们也会以同样的标准对待他们。关于资金发放的问题,我们已经向中央递交了申请,建议将剩余的猎人也纳入国家武装系统之内。若能成功的话,即使未来出现变动也有保障。”
“说的也是。现在残余的原兽基本都已经被控制在无人区,连边境线都一直在向内推进,这行当在几十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红利期了吧。”代表不无诚实地笑了笑,“不过,这样的话,同样也就意味着你们不能再涉及禁区的行动…那些高等级高报酬的任务,你们是不再考虑了么?”
“是的。即使抛开规则不说,以我们现在的人员战力,那些已经不在规划范围之内,今后还是以稳步发展的路线为主。”
“虽然很赞同,但这可真不像是站在行业之巅的部门所能说出的话啊。”代表笑叹一声,“说起来,原本执行那些任务的是原属你们部门内的核心精英吧?听你的说法,从此以后三队分化的格局也会被取消,那种队伍…也就不存在了么?”
王庆顿了顿,垂首沉默了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越过了眼前坐满议员的长桌,透过对面的窗户看向天边。
“是啊。”他轻声回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白狼了。”
就在他目光所指的方向,一辆银色的保时捷越过重重的楼影,车后跟着载满货物的运输卡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在一间不高的楼房边停下。那是一间新盖的小商铺,看上去是刚刚售出,这时候还没有完成装修,但最基本的地砖和灯管也已经铺好,墙壁被刷成温馨的暖色,画着天空、云朵和草地的图画。
“嚯,瞅着不错啊。”货车上的运输工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前面同样走下车的保时捷司机大加赞叹道,“这是小兄弟你开的店?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品,看来以后见着你得叫老板了。”
这话半是真实半是恭维,不过听到这话的家伙倒没什么表示,一边帮着他们从车上卸下货架,一边翻了个白眼:“得嘞。我可不是啥老板,要说起来也就是个老板爹。”
“啥?”一群人当场懵逼,“什么爹?”
“按平常说法,掌柜的老婆一般被人叫老板娘,那我这老板的良人就叫老板爹了呗。”司机耸了耸肩,朝身后一撇嘴,“欸,新一批东西到了!”
蹬蹬的脚步声传出,年轻的女孩擦着脸上的汗从里屋跑出来,穿着粉色的卡通围裙,配上那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还真有点掌柜的意思。
“多谢啦多谢啦!放这里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行。”她从店里端出几杯水来递给那些运输工,随即转身便把货架往里抬。
“喔,这可太客气了…噗!”他们点头客气着,水才刚喝进去半口,就见那看着柔柔弱弱的小老板一扬手,左右开弓一手举起一个货架就往里走。那货架都是精铁制造,即使是他们刚才都是两人一前一后费了老劲才合力将其装上车,这画面落在眼里实在是能称之为是盛景。
“咋的?羡慕别人家女人了?那就别愣着自己去泡一个回来呗。”被他们注视着的“老板爹”倒是见怪不怪地耸耸肩,去到一边打开了靠在角落的编织袋。袋子里是新包装好的各式玩偶和盆栽花草,被这一脸吊儿郎当样的家伙扛在身上,再对比旁边徒手抬货架的女人,情景要多美有多美。
“这是卖玩具盆景的?”几个人傻不愣登地瞪圆了眼。
“是咯。反正是她的店,想做啥就任着去做呗。赚了她养我,亏了我养她。”他说着,将货物挨个摆上店内,“要真有兴趣的话,以后多来照顾照顾生意就得了。不过现在,还是先专心把眼下的活干完吧。”
“哦哦哦。”几人点头如鸡啄米,这才想起来还有最后一件东西没来得及卸下车。他们于是站起身来,一同从车上抬下横放在那的木牌——那是一块门匾,同样是暖色温馨的装饰风格,中央用花体字写着名字:“燕子和楼的店”。
“辛苦你们了。”女孩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将那块牌匾挂上房梁,甜甜地微笑着,朝他们微鞠一躬,“还有,谢谢光临!”
说这话时当头的天空划过白色的气道,又一架国际航班从机场出发了。沿着气道直追向源头,正是天子城郊区的城际机场,大厅里人们有序地候机,跑道上的客机平稳起落。
检修员拧紧最后的螺丝合上舱盖,从爬梯上跳下身,边收起工具箱边转头向后:“这样一来,所有的工序就都完成,随时可以启动了。”




怪兽家谱 完本感言
嗯,这本书写完了。
在敲下“全本完”这三个字的时候,这就是我唯一的感觉。
我许多次想过,写下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刚开始写的时候我觉得我可能会坐在黑夜里盯屏幕发一场长久的呆,写到一半我觉得我应该会好好地舒出一口气,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剩下的只有最普通的平静,和我之前写完每一章上传的时候一模一样。
2018年5月15日到2019年12月5日,将近一年零六个月,150万字,终于是结束了。
我知道这个速度不算快,尤其是后期,由于种种原因我心态从爆炸到彻底咸鱼,思路也卡的一批,码字真的如便秘,偏偏思路还收不住。本来打算最后一个大章写十万字就收手的,结果一个手滑就多爆出去一倍,导致本来打算十月底完结的书硬生生拖出去一个月,笑哭。
但无论码的时候是烦躁还是看破红尘,这本书确实地陪了我18个月的时间。从18岁写到20岁,抛开内容和数据,它对我来说的意义恐怕也很少有人能理解。
刚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是我近些年来最不堪的时候,高考失利来到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外陌生的城市,除了一腔不知道哪来的狗血外一无所有,写文以外现实也处处碰壁,不断地被教做人,所有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全部都擦身而过。最迷茫的时候我在下着雨的操场上一个人一圈一圈地淋雨狂跑,没有灯的草皮像是黑夜下的海,和这本书上试水推失败的时候在那里哭到12点的时候一模一样。
到了今天,这本书彻底完结了,学校的公示在前几天也刚刚结束。上一学年,凡是可量化的成绩我基本得了大满贯,专业第一、校级一等、国奖、党员名额、种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拿到懵逼。光是奖学金,数额就是我写这一年半得到的稿费的五倍以上,曾经因为成绩而阻拦我码字的二老再也没提过相关的事,都变成了全家聚会酒桌上的谈资。
对我来说,这可能是个不错的结局吧,但是
鬼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笑
暑假的时候和许久未见的老友出去旅游,一桌烧烤几个易拉罐聊到凌晨四点。从那一天的描述里我才发现我吓到了很多人,以前的朋友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向社恐方向发展。仔细想了想,过去的一年半里我也确实好久都没有认真跟人说过话了,无论是开心还是悲伤,唯一的听众只有这本书。别人看来我大概真成了不合群的自闭神经。
这也是我着急想要结束这本书的原因之一。写大纲的时候,我觉得里面的角色只是我自己的臆想,但现在我发现我居然越来越反过来被他所影响,某种程度上越来越朝他靠近。但我并不能像了解他一样了解我自己的人生,同样也不能确定能像他一样遇到最正确的人。在无法抽身前我只能及时止损。
然而即使如此,我也绝对不会后悔让他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倒不如说这是我经历过最幸运的事情之一。
借机谈谈主角的问题吧。我不知道读到最后的你们是怎么看待他的,在我看来他绝对不完美,男主该有的特质在他身上都找不到,许多普遍意义上的毒点倒是挺明显。每一次过渡都往往伴随着一次崩溃,他懦弱起来的时候我都想打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仍旧是我向往的对象。这大概是每个新手作者的通病,主角永远带着自己所拥有或期待的特质。别的有能力的作者能根据读者和情节需要构造出最合适的角色,但对我来说越写到后期,他、还有他们就越脱出我的掌控,我能做的只有记录,一直到最后为止。
很多评论问我怎么坚持下来的,这大概就是理由吧。虽然这本书确实是命运多舛,扑街、数据倒数、收入为0、被编辑遗忘、扫黄打非封书,能经历的磨难基本都经历一遍了,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活到完本的。
这么想来九九八十一难还真是凑齐了。虽然评论寥寥无几,但很幸运,喷子也给我碰上了。看了评论,主要大概是一些设定和内容跟某轻改动漫撞车,好死不死地,我去搜了那个名字以后,发现这番我特么还真看过...
这就尴尬了。动画出了一季12集,去看了原小说写了几十万字太监了,这能让我抄出150万字,光大纲写满几十张a4纸,还是几乎0稿费地抄袭了一年半,那我觉得我也是蛮厉害的。
但说到这我必须得承认,这文的设定确实是借鉴了,只不过借鉴对象不是xx子弹,而是vocaloid镜音双子的《からくり卍ばーすと》和《re:birthed》这两首歌。是系列歌曲,中文译名《杀戮人偶》,男女主的形象、故事乃至于红眼和武器的设定都是从歌曲的pv参考而来。
所以其实这个故事一开始根本没有原兽,甚至连俩孩子都没有,就是一个单纯的boyetsgirl的故事。
对,你们没看错,这本书的核心灵感都是我听歌听出来的。比如完善安年的是洛天依的《绝体绝命》和aier的《ibegyou》,谢春儿是まじ娘的《心做し》和那英的《默》,除此之外还有一堆。我习惯听着歌想象场景,app上十万分钟的听歌记录是我在码字之外不多的娱乐方式,有很多次我卡文卡到撞墙都是靠某一段旋律或者歌词突破的。
正因如此我一直都没法给这本书下一个完整的定义。一开始我想写个简单的末世+奶爸,写着写着成了都市异能,慢慢又向着软的不行的软科幻靠拢...聚合的要素太多,越写到后面我自己越不知道这本书在干嘛,这大概也是它扑街的原因之一,卖点的大杂烩不得好死。
但巧合的是,刚好就在我准备动手写最后两章的时候,我找到了高进写给小沈阳的《男人歌》。听着那首歌我写完了正文的最后一个场景,大概也终于能用一句话描述这本书了。
——这是一个关于长大的故事。
以我浅薄的阅历,要去谈成长、谈少年和男人显然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这就是我能找到的最恰当的形容,少年得到的同时,伴随着男人的失去,反过来亦同理。
对我来说,可能也是这样吧。
最不甘心的时候每天都想着下一本书怎么写,但到现在我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有些累了。第六卷后半段写的一坨狗屎,第七卷结尾也有用脚码字的嫌疑。以前我想不到自己狗血散尽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我依旧喜欢写东西,但很多时候在现实和多种原因的阻挠下真的感觉到了有心无力,结尾的场景已经是我最后的爆发了。
所以我这一次想要去休息一下,抛开码字处理好现实这边,专心打理打理主业完成学业上的梦想,也恢复一下自己的人际问题和创作的激情,看看自己经历这一波毒打后还能不能重新燃起当初那种一泻千里的狗血。目标校的申请时间是在明年11月,在那之前应该是开不了新书了。但如果我找到真正想要的,卷土重来也是早晚的事?
好了,言尽于此,跟这本书有关的事情,算是彻底结束了。
谢谢你了,江桦。
谢谢你们。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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