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家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北梧桐树
携带者们小心翼翼对抗了多年的秘密暴露于众人眼前,而引起的是统一战线的联合作战。这样的规模足够淹没任何个体的突出或异样,这其中包括此时的白狼。
江桦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挨个看过这眼前这四张熟悉的面孔:“按以前的方式处理…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这大概是一句废话,但听到这话的四人却因此再度地对了一番眼神,随后缓缓地动了起来。任天行不声不响地拉起荆明,于小楼扎紧伤口处的布料重新拿起长枪,坐在最后的林燕扬同样站起了身,却没有多做些什么,像是犹豫了一刻才转过身,重又扬起蒙灰的俏脸看着江桦。
“江队,”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们之后…要怎么办?”
江桦从她眼里看到了稚子般的惘然,那神情让他也沉默了一刻。白狼向来一体同心,他当然明白此时这番情绪存在于每个人心中。多年后他们再度一同站在了人生的岔道口处,只是这一次已经没有那个男人领着他们前行。
“用你们自己的方式,各自去走各自的路。”他最后说,“无论是什么。”
林燕扬忽地扬起脸,像是吃了一惊。她听懂了江桦的意思,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但这样的表情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便变回了坚定,转而重新扛起自己的手炮背在背上,轻声道:“我明白了,江队。”
“那就好。”江桦说着,别开了眼,“去吧。”
他听见几道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动静,余光中熟悉的人影分岔开来走去,在夜幕下渐渐变小直至隐没在各自道路的尽头。他同样转过头去,沿着背后的大道奔向大队猎人所在的主场。
他知道队友们都切实地明白了他的话,接下来的他们已经不再需要他来配合。作为白狼队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接下来他所要用的就是另外的身份。
怪兽家谱 第514章 回归之物
江桦疾步冲过大道,一路上穿过无数推进中的援军列队。只在短短的几分钟间,猎人们稀薄的火力网迅速被填补上,又以数十倍于之前的强度打击向面前这支原兽的部队。此刻的他们全心集中于抗敌,与他擦肩而过却没几个人多注意他几眼,像是从一开始便认定在场所有人都是同类。
这是史无前例的联合。所有人都抛开了一切相同与不同的杂念,仅仅作为拥有智慧的人类,作为同一种族而战,而作为携带者的他们同样还是人类。
江桦侧目望着眼前的情景,心境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但这并不影响他脚下的动作。他直奔着江一竹最初所在的坐标而去,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那熟悉的房顶,只是周围已成废墟。
他心下一紧,脚步停在房前,沿着弹孔弥补的残墙环绕着四顾,没见到他始终放在心上的那个小小身影,却听另一阵脚步声传来,身着战术服的倩影同时赶到驻足在他身边,望着那已经成为废墟的角落急促地喘着气。
“你回来了。”安年说着这话却像是来不及欣慰,比他还慌张似的四处乱瞟。
“刚才你没在这里么?”江桦看她样子不对,也顾不上说自己那边的事情,赶忙问道。
“...是我判断失误了。本来以为威胁只是来源于外面的原兽,没想到这里面还能威胁到她。”
安年吸了口气略微让自己平复一下,用最快的速度给他讲明了这一小时内发生的种种。尽管情急之下细节说的不是很足,江桦仍然明白在刚才的情境下她所做的已经是最正确的判断,换了自己来估计也会是相同的选择。然而这同样意味着,他们都没有料到这基地之内发生的意外。
如今基地已经崩毁,宽达上百米的废墟要找起来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此时的情景也不允许他们地毯式搜索。两个孩子没有出来,而方才理论上距离她们最近的便是梁秋和刚刚苏醒的青龙,这样的话…
两人都在同时沉默了,相顾无言不敢讲出那个心照不宣的可能。只不过这样的沉重仅仅持续了几秒,他们就又都被一边发出的微响吸引了目光。
就在旁边七零八落的地面上,盖在上面的碎石堆正颤动着被什么东西推开,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空洞,两只小手从里面伸出来,随后探出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像是两只刚刚爬出地下的蚕宝宝那样,用蒙灰却依旧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周围。
空气突然平静下来了,江桦愣愣地看着那场景,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呆在旁边的安年已经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像是奔向雏崽的母鹰那样张开双臂,二话不说一把将她们拥入怀中。
“妈妈…?”
江一弦和江一竹被这一下“突袭”搞得懵了,缩在她怀里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谁,随即感觉到了安年身体的颤抖。
“太好了,你们两个都没事…”安年像是祈祷那样重复着,“你们都没事…你们都没事…”
“妈妈,你不要担心。”江一竹好像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赶紧伸出手抱住她的手臂,抚慰着她的同时,眼光却看着呆在旁边的江桦,“我们都没事的。我在地下碰到了姐姐,就一起逃出来了,没有人找到我们。”
她第一时间就抓到了大人们最关心的关键信息,一句话便扫平了两人的忧虑,但江一弦就没这么敏感的神经,看着安年因为妹妹的话逐渐平复下来,马上就迫不及待地炫耀道:“这次是我保护小竹的!我领着她跑出来的!”
“好好,我知道了,小弦最厉害。”安年轻轻地抚过她背后被划破的衣服,看见那些还没愈合完全的伤疤便已经明白了一切。心疼之中她有些气恼地一拍江一弦的脑门,却还不忘关切问道,“你们这是碰见原兽了?”
“碰见了呀,但全被我们打败了!”江一弦捂着脑门龇牙咧嘴,那股子兴奋劲儿却没因此泄掉多少,“小竹比之前还要厉害,不过我也很厉害。她开枪给我掩护,我来吸引那些东西的注意力,就那么几头,根本不是对手!”
也是这样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孩子都已经武装得有模有样,江一弦腰上别着手枪和战术刀,而江一竹则拿着一柄射手步枪,都是适合她们的武器,且外表崭新,不像是从战场捡漏的。
“我们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放着这些东西的地方。”被姐姐完全抢了话柄的江一竹这才弱弱道,“本来我们只是想躲在里面等着爸爸妈妈来,但听见外面有声音,害怕怪物会进来,姐姐说干脆主动出击,我们就去战斗了…”
和姐姐的兴奋相反,她向爸爸说着这些的时候一脸的歉疚,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战绩、反而成了错事一样。但接着江桦就俯下了身,如往常那样揽过她的肩膀抱了抱她,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就好。”
他只能说出这句话了。经历过那么多的破碎和离别,此刻一家人团聚都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他突然觉得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幸福,所有的崩溃都是有惊无险,到最后所有珍视的人都还在身边。
虽然现在还未真正平静,眼下他们还笼罩在炮火当中。但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你们怎么出来的?”安年像是还不放心,接着追问道。
“我们找到了秘密的通道!”江一弦唯恐没个表现的机会,听到这话下巴都快抬上天去了,“就在那下面,只有我和小竹发现,其他人都不在!”
这地下基地就像是蚁巢般分支众多,以梁秋的性格当然会留得无数退路狡兔三窟。只不过现在看来他自己没有用上,反倒是给两个孩子误打误撞地芝麻开门了。
等等,留下…退路?
如果连两个孩子都因此而获救的话,那个人…真就会葬身在自己一手造就的巢穴中么?
奇异的感觉突然划过全身。没有任何征兆和理由,甚至称不上是灵光乍现,只是他在瞬间出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明确地指向某个方向——那是刚才被青龙顶破所造就的废墟。一切迹象都表明那里已经成了死地,然而现在他只觉得冥冥中有无形丝线要将他牵引到那里去。
他下意识站起了身,举目远眺,正想着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却觉江一竹忽然又扯了扯他的衣襟。
“爸爸,刚才我们…”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将方才不经意放到地下的东西递到他手里,“在那里面的时候,我和姐姐找到了这个…”
江桦向她看来一眼,随后怔住了。
那双小手上托的是黑鞘包裹的狼牙。
在知道真相的一刻他便抛弃了这柄武器,将其锁进装备库意图永远不再面对它。灰狼部回去调武器的时候将所有装备一柄搬走,居然误打误撞地将这位老朋友也一起带来了这里,又被两个孩子带了回来。
“它是爸爸的东西吧?”江一竹抬着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一直以来,只有爸爸才能用这把刀,这次一定也需要的吧?”
“爸爸太粗心啦!”连一边的江一弦见状都从安年怀里挣开,朝他做着鬼脸,“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搞丢了,刀一定会生气的!毕竟,除了爸爸以外的其他人就算拿到它,也根本用不好呀!”
那两双稚嫩的眼睛落在他身上,满是理所当然的自信。在她们看来这就该是和爸爸绑定在一起的东西,是独属于他、独属于狼牙的一部分,与其他人都毫无关联。
江桦伸出手,从她手上接过了刀鞘,又徐徐将刀柄推出。刀刃出鞘的一刻泛过熟悉的寒芒,落在眼里却已截然不同。
“做得很好。”他将长刀拿在手中,目光越过她们望向天边的云霞,“这就是我需要的…谢谢你们了。”
没错,这正是此时此地下…他最需要的东西了。
震天的兽吟声撕裂天幕,远处的厚云下,狰狞的巨兽正在连番腾起的火光间战栗般扭动。在它脚下的大道小巷之间,不断汇集的人们踏过伤痕累累的大地,持枪扛跑朝着怪物直冲而去,连续的爆炸将夜空映得如白昼般明亮。
这将会是载入天子城史册的战斗,所有相关与不相干的人草木皆兵,面对着超过认知范围的凶兽集团冲锋。整个城市的武装力量正在朝这里倾泻,他们第一次用人类的身躯迎战印象之中的怪物。这再并非是谁的首秀,而是一次战争,是作为一个种族向破坏幸福的凶手所发起的,愤怒的反击。
“你们先走吧,去该去的地方。”江桦从冉冉而起的火光间收回了目光,朝着背后道,“等到一切结束后,就在这里汇合。”
听到他说话的三人明显都愣了愣,片刻后江一竹按捺不住出声问道:“那爸爸不和我们一起么?你要去哪里?”
“嗯,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做。”江桦垂下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话里荡着满溢的柔和,“需要去…找一个人。”
江一竹被他抚摸着,像是从那接触中明白了什么。她不再说话,只是拉住他的手,用小脸轻轻地贴在上面。一边的江一弦同样拽着他的衣角,脸上却更多的是困惑。几秒奇特的宁静过去,安年走上前来,将两个孩子挥至一边,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那个人还在,是么?”她问。
“以他的作风,很可能会是这样。”江桦顿了一下,“现在我就要去排除那个可能。”
安年眼色微微一变,只在几句话间便明白了他要做的是什么。她无言地静了半晌,随后再度抬起手臂,用力地抱住了他。
“我明白的。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接受。”她轻声说着,“以前你跟我约定过,要成为比白狼更强的人。”
江桦轻轻点头:“我记得。”
“那就好。”她放开手臂,深红的瞳仁和他四目对视,“等到一切结束了,就回来吧。”
“好。”
谈话就此结束,两人再度拿起各自的武器,向着相反的方向错身而过。一步一回头的江一弦江一竹跟在安年身后,奔向前方炮火连天的战场,江桦则在她们背后朝着被火光遗漏的角落而去,身影隐没在淅沥的雨幕当中。
怪兽家谱 第515章 答案(4000)
“妈妈,我们也要过去嘛?”
走出几百米,前方战火的味道已经浓重刺鼻,江一弦和江一竹显然都已经有所察觉,齐齐从背后收回目光,将武器握在手里问安年道。
“没错,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安年直视着天幕下矗立的黑影,思考着道,“待会你们两个留在外围,就像刚才在基地里做的那样,配合着保护好你们自己,离那东西越远越好。”
江一弦听着她的话,习惯性地点着头。一直以来她在战斗方面都只听从于安年,接受她的指令是一贯做法。但江一竹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都有些变了:“妈妈你要…一个人去和那怪物战斗么?”
安年顿了顿,依旧摸出腿上的沙漠之莺来,往里装填入足够的子弹,扣好枪托后,才回过身抚上她的肩膀。
“放心好了,妈妈这次不是一个人。”她朝两个孩子说着,手指指向背后的联军,“现在那些人都是我的同伴。”
江一竹有些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看上去还有些犹豫。旁边的江一弦听了这话却已经按捺不住,抢先道:“那我和小竹也是呀!”
“好好好,你们俩也是。”安年有些无奈地笑笑,也拍了拍她的肩,“那这边没人守,你们俩就负责这里好了。这是只属于你们俩的任务,所以不能轻易让给别人哦。”
“嗯!我们不会跑的!”江一弦站直了身子,“妈妈你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这一片处于工业区的南角,与兽潮涌入的方向正正相对,算是原兽分布最稀薄的区域,且从各个角度都能轻易观察到,在这混乱的局面下确实是最安全的地域。江一弦对此不知情,只是乘着兴奋劲儿觉得自己也终于在这场战斗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自然像是护着领地的幼狮那般寸步不挪。
江一竹的目光在妈妈和姐姐间挪了几个来回,抿了半天的嘴唇,到底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江一弦的带领下爬上一边的二层平台作为掩体,将机枪架在上面。她的任务是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持掩护江一弦,但这片宁静的区域让她很快察觉到了妈妈真正的用意。
她打开了瞄准镜,随江一弦排除完周边零星的原兽后,将准星固定在安年身上跟着她前行。狙击枪瞄准镜的清晰度在小范围内更甚望远镜,她竖起耳朵听着江一弦周围的动静,眼睛却始终伴随安年左右,是不是一击,替妈妈清扫掉前方可能的隐患。
这是她一直做的事。作为狙击手,越是远距离越是她展现的舞台。此时平台下巡逻的江一弦替她扫除了近侧的威胁,她免去了攻击的职责,也就全心全意地担当起小哨兵的角色。
瞄准镜划过战场各处,收入眼中的场景就如同战争的万花筒。她看见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制服搅在一起,如同蚁群流向各个角落。他们并未持有多好的武器,有些甚至还是临时被抬出来的城内维安设备,但此时此刻每一条道路都已经被枪火所铺满,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晃过了视野边缘,她愣了一愣,犹豫了三秒之后还是挪开了准星指向那异常处,入目所见的是两张她熟悉的面庞。
“哥哥?!”
她在心里叫了一声,赶忙调整焦距放大,果然是荆明和任天行。此时这二人正处在援军临时接管的监控台前,任天行退到一边,而荆明则被放到了主座位之上。看样子是经过了一番交涉,以前者的人情和后者的自傲,这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江一竹全身凛然起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在她的经验里,但凡荆明坐上指挥位,那么接下来的都一定会是一场狂风骤雨。只是今天的他看上去并非主角,真正的戏码已经展现在眼前。
她放下枪挺身眺望,有些出神。在她印象中他们从未拥有这么多并肩作战的同伴,尽管迫于战场限制,类似重型坦克这样的大型武器无法开进城区,人类最生猛的火力也已尽皆聚集于此。一切只发生在十几亩大小的工业区,但此刻毫无疑问就是原兽战争的重临。
而在那喧嚣与光焰的另一边,碎石满地的坑边,角落依旧笼罩在寂静和黑暗里。
大半个边角已经倒塌,樯倾楫摧满目疮痍。雨水敲打着地面,孤独的人影站在残砾碎瓦之间,默默地仰头凝视着天边连绵的焰光,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背后步步接近的脚步声,亦或早就知道他会前来。
难以想象他是如何从这坍塌的水泥堆里幸存的。即使知道了密道的存在,从他身上交错的血痕就能看得出来逃出的过程何等艰难,足以称之为惊人。但此时这奇迹已经不值一提,最后拥有的东西也背叛了他,他已是彻底的孤家寡人。
江桦在残骸的边缘停下,不声不响地静立当场。两道身影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相顾无言,当头的细雨沙沙地下。
“黑狼被处决的那一天,也下了这么一场雨。”许久之后梁秋轻声开了口,“每个人都冷得不想动弹,就那样站在旁边看着他融入四象,暴走过曾经的基地,每一滴雨都被染成红色…那真是让人讨厌的天气。”
江桦默默地站着,不发一言。他知道这番话远没有说完,这个人在黑暗中压抑了三十年,想来必定有太多东西烂在了心里,现在是这些腐朽最后现世的机会了。
“就算是面对着这样的天,他仍然说自己很幸福…那时候我看着他那么个笑法,真是很想往他脸上来一拳。”梁秋顿了顿,“即使到今天、三十年过去了,我依旧没能想通他那天所说的‘幸福’的含义。果然是够恶心人的一个畜生。”
“你这些年所做的事,就是为了破解那句话么?”江桦出声问道。
“与其说是为了那么做,不如说是只能那么做。”梁秋耸耸肩,“从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已经失去了一切,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受够了。说到底,谁都想追求幸福,那为什么有些存在就活该被排除在外?”
“你最终也没能走出过去。”江桦说,“被接纳的机会一直都存在,外界没有遭到那个地步,被束缚的只是自己的想法,去主动躲开了外面的世界…你恐惧着背叛,但最后是你自己背叛了所有人。”
“呵,都这时候了你倒要来同情我?”梁秋露出一丝冷笑,“省省吧,我还没落到需要被人安慰的程度。这么多事情看过来,早已没有什么东西能叫我害怕,原兽也好、那些当官的也好、或者生生死死也好,对我来说都只是一样的玩意,所谓的孤独背叛之类更是个笑话。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上、在其他人的身上,我更乐意去相信自己。”
“直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想么?”江桦低声道,“这时候回头的话,你本还有机会。”
“我所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去吃回头草。即使没有‘终极’没有资源也一样。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该见的东西我也见完了,所以我懒得为了多活几年去说些口是心非的漂亮话。只要我还能拿起武器,到最后一刻我也会选择和他们为敌。”
语气听不出一点动摇,依旧是这个男人的风格。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劝服他,换了如今的自己还是如此。
“从前我以为你也会走上这条道,但我错了,驱动你的从来不是勇气,而是恐惧。”梁秋的话却没有说完,接着偏过眼瞥向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捍卫自己所能拥有的东西。所以你不会去侵略,所在意的只是那些人是否还在身边…只是单纯的,在恐惧着‘失去’罢了。”
江桦和那目光相接,从中读出的意味尽是无可奈何。这个男人依旧对他了如指掌,这么多年的隐秘只在一语间被点破,但不同的是这次他能给出回答了。
“你说的没有错。”他缓缓点了点头,同样用平静的语调道,“只不过没意识到我们拥有的有那么多东西,但现在我知道了。从来没有什么东西遥不可及,刻意远离那些的只是我们自己罢了。”
梁秋怔了一怔,眼神随即带上了别样的意味。他转过身来,深邃的双眼时隔多年再度与面前的人正正对视。
“这样么?”他说,“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啊。”
“是。”江桦说,“这就是我所做的选择。为了这个,我才会来到这里。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事,今后也会一样。”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梁秋微微点了点头。在雨幕当中,那张脸居然隐约可见一丝笑意,“那么现在,就让你看看真正的结果吧。”
他说话的同时一抖袖管,一道银光从中飞出,落在地上发出叮的脆响。江桦下意识攥住了怀里的刀柄,这才偏过目光看去:一只半透明的针管正在地上打着转,活塞已经被推到底,里面的液体被注射一空。
“你…”
“和你一样,我也有我不得不做的选择。”梁秋淡淡地说着,将手上的刀鞘平举眼前,缓慢地拔出闪亮的长刀,“而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所选的路,我一定会走到底。”
江桦再度沉默下来,收起了那戒备的守势,只同样祭出刀鞘,一寸寸地将狼牙从中抽出,一时间两人的动作仿佛对立的镜面,而同样相似的,还有那眼里燃起的冉冉赤芒。
“你现在的血统,应该不止是‘第一代’的水平了。”江桦面对着那双熟悉而陌生的赤色双瞳,低声道,“这也是你的成果么?”
“当然。和你不一样,我从未奢望过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在我身边,我能完全信任的只有自己的身体。”梁秋说,“原兽的成分多一分,对我来说就是多一分的资本——而就像莫比乌斯环所指示的那样,人和怪物的相似度可以趋近于无限,不是么?”
“无限制提升血统的药物…你知道没有人能真正掌握那种生化效应的。”江桦看着他的脸,眼色有些黯然,“即使你用了完全的药物现在还能保持理智,也总有超出承受范围的时候。那种东西无法给你带来什么,只会夺走你的一切。”
“我不否认,现在的我的确就和当初的夜莺一样,断了供给就是自取灭亡。”梁秋刀刃横至眼前,“但你后面那句说错了。它不能夺走我的什么,因为早在三十年前我就已经一无所有。这就是我唯一剩下的选择,而我乐意把它作为我最后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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