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识途

    “好。”徐涉立刻应了一声，丰臣靖彦弯腰就要搬筐，不想那位大娘又吱声儿了。

    “你！谁让你搬的！你去那边干力气活儿！你不会以为让你这么个大老爷们就干这点轻松的活儿吧我们织造局可不养偷奸耍滑的人！”那位大娘瞪起了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努起了嘴，徐涉轻轻踢了踢他的后脚跟道：“先照做吧！先在这里混的下去才能想办法打听到仲宁啊！”

    丰臣靖彦拉着一张脸往另一个方向去，徐涉已经开始搬筐了。

    只是，没等徐涉走多远，她就又听到了那位大娘的冷哼声：“切……瞧着细皮嫩肉的，原来力气也不小啊，还以为又是刘管事看上的小娘皮找个借口在这儿白吃白喝呢！”

    徐涉没回头看那位大娘，她只是在心里了然了一声：原来这织造局的底层也不大干净啊就这种活儿，也能让那位姓刘的管事养自己看上的小娘皮那小娘皮是不是从乡下讨难来的这也能受得了

    筐里装的是湿线，筐不算大，但里面水份多，普通人搬起来也费力气，徐涉原来是做杀手的，现在给人干活也是用尽全力，她的确不知道“偷懒”怎么办到。

    于是不一小会儿的工夫徐涉就将筐全部搬完了，她回到了刚才的院子里待命，那位大娘系着围裙出来时都被吓了一大跳。

    “哟！这么快就把活儿干完了”那位大娘不由多看了徐涉几眼。

    徐涉转了个身面对着那位大娘不言语，努力表现出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脑子却不好使的样子。

    “你去那边喝口水，喘口气儿，完了跟我进车间吧！”大娘又道。

    徐涉立刻往水池那边去了。

    那边有热水，还有接水的瓶子，徐涉也不看瓶子脏不脏，她只接了水，晃荡着瓶子，好让里面的水凉的快一些。

    车间门口有人出来的，那人喊了那位大娘一声：“不是说来了两个懂洋文的新人么人呢我刚好用用！”

    那位大娘立刻看向了徐涉，徐涉也立刻放下水瓶子往这边来了。

    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瞄了徐涉一眼，问：“你懂洋文”

    徐涉故作了一幅木讷的样子：“英文法文俄文希腊文都懂。”

    “哟，懂的还不少嘛！这普通人家也上不起学呀！姑娘你是打哪儿来的”那位大娘立刻问。

    “从北边来，家里人被鬼子冲散了，我猜着他们也南下了，便来这边找找。”徐涉故意呆呆的。




第289章女工
    这两位瞬间一幅“我懂了”的样子了。

    徐涉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进了车间，中年男人让她看的是一份保养说明书，徐涉都小声给男人解释了，男人应了几声道：“我姓黄，叫黄中海，管这个车间，他们都叫我海叔，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吧！”

    “嗯，海叔。”徐涉立刻叫了一声。

    “你等一会儿，我把这个保养说明书给别人，培训好的一批员工已经开始作业了，我看你不像是个笨的，我这儿也没事儿做，先教教你，新员工培训的事儿，我和另外几个管事还得开会决定呢！”黄中海说着拍了拍徐涉的肩膀，往另一边去了。

    徐涉站在原地没动，黄中海不在的时候她打量了周围一番，除了机器还是机器，这边的机器是停的，轰隆隆作响的机器，在另一边作业，黄中海过去的就是那边。

    很快，黄中海又回来了，他示意徐涉跟着他走，徐涉跟在他身后又听她道：“我有个女儿也像你这么大，在英国读书呢，我们是吕家的老人了，换了机器，我们这些人却是没法儿换，我和你有眼缘，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了我那个调皮的女儿，你们家人没被冲散之前，想来你的家人也特别疼爱你吧”

    徐涉便笑笑没说话。

    这个时候徐涉明白了，原业吕家的织造局正在经历更新换代，每遇到这种事情这大家族里都得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怪不得她和丰臣靖彦去吕家时吕家的大门紧闭，这织造局也不开门了，大概是想平平安安地经历完这个阶段吧。

    黄中海是个慈祥又唠叨的父亲模样，他教徐涉操作新机器时是手把手，生怕她学不会，可徐涉光听他说一扁就会了，毕竟她可是会开549的车的人呐。

    其实黄中海教的有几个步骤是错的，徐涉也顺便给他更正过来了，她还说，机器上贴的条子说明着呢，这样她又装了一拙，黄中海只夸她是个实在的姑娘。

    接着刚才那位大娘嘴里的“刘管事”刘大发过来了，说是找黄中海开会去，黄中海便让徐涉暂时在这里休息，他则是跟着刘管事离开了。

    这个时候是中午吃饭的点儿了，车间的女工都出来吃饭了，徐涉则是靠在机器上闭目养神。

    一个吃完饭的女工经过徐涉这里，她先是打量了徐涉一番才开口问她：“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靠着”

    徐涉睁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她故作慢半拍地解释着：“哦，是黄管事带我进来的，他被刘管事叫走了，说叫我在这里等着他。”

    “哦，新来的吧”

    “嗯。”

    “你吃饭了”

    徐涉摇头。

    那位女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缸，她又看看四周没人，这才道：“你去那边坐着，我去给你打一份饭！”

    “多谢。”徐涉看着女转了身走了，她往女工说的那个小小的休息区去了。

    很快，那位女工给徐涉打来了饭，也不是什么好菜，馒头加菜汤，徐涉依然道了谢，坐在那里狼吞虎咽着。

    “我叫吕梦云，你呢”那姑娘问。

    “我叫徐涉。”徐涉也答着。

    “你看起来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姑娘。”吕梦云又道。

    “嗯，南下时家人被冲散了，到了这边，看织造局招工，便和我弟弟过来试试。”徐涉也道。

    “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堂姐都没有你这样好看。”吕梦云又道。

    徐涉多看了吕梦云两眼，她问：“你堂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别说你不信了，整个车间的人也都不信！我堂姐是吕凤娇，可她的堂妹却在这里当女工，谁能信对不对我听说我堂姐夫也是个特别俊美的人，我那位堂哥，也就是吕凤娇的亲哥哥吕学飞，都对他动了心思呢！你说得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让吕学飞敢这么干呢”吕梦云到了后面便自言自语起来了。

    徐涉暗自挑眉，她问吕梦云：“是啊，为什么你的堂姐是吕凤娇，你却在这里当女工呢”

    “因为堂的太远了！我们家也是往蓝城来投奔吕家的，不过我们过来的时候不对，赶上吕家内斗，我们被管家赶了出来，连吕家主人的面儿都没见着！于是，我也就来这里当女工了！”吕梦云无奈地摊开了双手。

    徐涉闷闷地应了一声，低头喝汤。

    “你快吃，吃完我还要云集合呢，这里不允许一个人打两份饭的！我只是和食堂的大妈混熟了，求了她个人情。”吕梦云催着。

    “嗯，多谢。”徐涉说着，把饭缸还给了吕梦云。

    吕梦云很快跑开了，徐涉看着她的背影远云，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等黄中海的位置。

    这样说来，现在沈仲宁的日子应该特别不好过才对，吕凤娇虽说不笨，但她没有她哥哥那种狠辣，徐涉怎么想也是感觉吕凤娇不是吕学飞的对手，哪怕有仲宁帮她，她们两个对吕学飞应该也很辛苦。

    就是不知道仲宁那里有没有她表哥田恕的下落。

    徐涉正发呆时，黄中海又过来了，他急走了两步到了徐涉跟前问：“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呢”

    “嗯，我也没敢乱走，怕别人说我。”徐涉道。

    “没吃饭呢吧走，我先带你去吃个饭！”黄中海说着转身要走了。

    徐涉抬脚跟上，反正她刚才没吃饱，再吃一口也好。

    于是，徐涉一边跟着黄中海走，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原来她这张脸这么有用，黄中海看到她把她当女儿，还请她吃饭，那个黄梦云更不用说了，还主动给她打了饭过来，就是不知道丰臣靖彦那里是不是也有这个待遇。

    看来，长得好看，太有用了。

    黄中海并不是去食堂吃饭，而是他的老婆给他送饭来了，徐涉便沾了他的光，跟着在他的办公室里一起吃了。

    黄中海的老婆是个看起来非常本分的女人，穿着低调，头上不戴任何饰品，徐涉记得刚才见过的那个大娘耳朵上还挂着一对金耳环呢，这位夫人如此朴素，不由让人总想多看她两眼。



第290章新人
    看着黄中海心情不错，徐涉想了想，开了口：“刚才有一个叫吕梦云的姑娘给我打了一份饭，只是我没吃饱，她说她是吕凤娇的堂妹，却在这里做女工，又是在海叔的手下，海叔就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吕家的人么”

    黄中海看了看答涉，他轻声道：“不是不告诉，是吕家人自己都自顾不暇，而且我最近也见不到吕家的人了，所以只能将那位叫梦云的姑娘留在这里，好歹也在我眼皮子底下，等吕家风波平了，她再去吕家认亲也不迟。”

    徐涉点点头，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徐涉便在车间里做工，事实上是，她只需要看着机器就可以，黄中海还没有给她安排具体的活计，她又是个懂好几种洋文的，黄中海不想大材小用。

    可当女工们下了班时，黄中海一时没过来，徐涉还想着要和丰臣靖彦碰面，不想她在打算离开时却是被人拽住了。

    “你是新来的吧”拽住徐涉是一个脸色腊黄的妇人，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那种。

    “嗯。”徐涉依然应声。

    “那两个是昨天来的，和你一样，也是新人，你们三个负责打扫这里，打扫完了再回去！这里若是打扫不干净，第二天有人查岗的时候怪罪下来，可是要扣你们的银钱的！记住了！别偷懒，打扫干净！”妇人说完往外面去了，等这里的女工走完时，留下了同徐涉差不多的两个年轻的姑娘。

    她们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其中一个剪了短发，这三个在大眼瞪小眼儿，都有些迷茫。

    末了，还是那个戴眼镜姑娘先说了话：“其实这里是有打扫的值班表的，只是老员工看不惯新员工，说白只是她们嫉妒人家懂的东西多，快要取代她们了，这才为难新员工呢，新的值班表其实还没发下来呢！”

    “所以，那位大妈就叫我们三个打扫这么大的车间”短头发的姑娘也道。

    “我们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若是告诉黄管事，他一定认为是我们多事，可那些还没离开的旧员工还是领着薪水的，也应该是她们打扫，我们又是新来的，只能暂时吃点亏了。”戴眼镜的姑娘又道。

    徐涉没言语，她去一旁拿扫把去了，戴眼镜的姑娘看看她，也跟上去拿工具了：“对了，我叫邓秀寒，她叫王靖雪，你呢”

    “我叫徐涉。”徐涉看了看与自己搭话的眼镜姑娘，又去看看冲自己微微一笑的短发姑娘。

    “我们都是新来的，在老员工走之前少不了被她们刁难，我们互相照应一下吧！”邓秀寒笑笑。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王靖雪也问了一句。

    徐涉应了一声：“嗯，我从北边过来的，来找亲戚，一时没找到，就暂时在这里找个活儿干吧。”

    “找亲戚，你不会也是吕家的亲戚吧前几天比我们来的早一些有一位姓吕的姑娘，就说是吕家的亲频，黄管事把她留在车间了，说起来她好像走了。”邓秀寒立刻道。

    徐涉便抿着嘴没说话，同黄中海提及吕梦云是为了打听吕家的事情，若是对着这两位提及吕梦云，好像就显得自己多事了。

    见徐涉不搭这话，邓秀寒便换了话题：“你一个人呐你在哪儿住啊”

    徐涉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哥哥，住的地方么，还没找到，一会儿打扫完了再说吧！”

    邓秀寒与王靖雪对看了一眼，没再说话——她们两个在这里行走也挺难的，就算她们两个想要帮徐涉，她们也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接下来的话，不如不说。

    从这里离开之后，徐涉和邓秀寒、王靖雪分开了，她往原来他们面试的那间铺子那边去，那里只有刀厚臣在等着她，丰臣靖彦却是不在。

    “靖彦还没过来集合”徐涉轻声道。

    刀厚臣点了头。

    徐涉在这里和刀厚臣一起等丰臣靖彦，刀厚臣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徐涉：“还没吃晚饭吧我在那边买的牛肉烧饼，你先垫一垫，一会儿靖彦来了我们一起去吃面。”

    “嗯。”徐涉接了刀厚臣的油纸包。

    一到晚上这里就开始凉了，这里同他们上次离开一样，也是深秋冬初，有风袭过来徐涉还会缩缩肩膀，刀厚臣动了动身子替她站在了挡风口，徐涉往刀厚臣身上一靠，她眸子一动，没想到他的后背这么暖和！

    只是在这里等了好久都不见丰臣靖彦过来，徐涉的牛肉烧饼也吃完好一会儿了。

    “刀大哥，我去里面看看。”徐涉想着，丰臣靖彦那里能有什么意外让他这么久都过不来呢。

    “我去，你在这儿等着。”刀厚臣说着扣了扣自己的短刀，往织造局那边也去了。

    这边就剩下了徐涉一个人，她又往隐蔽的地方躲了躲，她眼睛盯着织造局那边，眸子越来越深。

    对面那家破旧的铺子关了门了，屋门口昏黄的灯笼照亮了月台那小一片，这个时候，刀厚臣和丰臣靖彦从织造局那边出来了。

    徐涉立刻现了身，丰臣靖彦看到她时立刻奔了过来，徐涉问他：“你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哎，别提了，一帮中年大叔让我们新来的几个人搬箱子，打扫车间，还要给机器上油，这一忙活就到了这个点儿呗！”丰臣靖彦翻了个白眼儿。

    徐涉松了一口气，她笑笑道：“我和你一样，只不过我们这边大概因为都是女人，没怎么太过为难我们，只让我们把车间打扫了一下……对了，我们今天晚上在哪里过夜啊”

    “我们的车里有帐篷，去车边搭个帐篷，简单睡一下，天气也要冷下来了，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稳定下来。”丰臣靖彦也道。

    “你们还懂洋文，我却只有一身武力，明天你们去上工之后，我去福生会看看。”刀厚臣也吱声了。

    徐涉扭头看向了刀厚臣：“福生会那是什么”

    “当地的一个外地人组织，你们去织造局之后，我就在这一带转了转，发现只有这个还靠谱点。”刀厚臣抿了抿嘴。




第291章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