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间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梦入秋水
手臂能屈能伸,却是比刀多了许多变化,臂由意使,招由心动,二人只这一相遇,立时就似龟缠蛇般胶着在一起,手刀如走龙蛇,时而阴柔诡谲,时而霸道刚猛,劈砍点戳,直是难分难解。
不过,打着打着就变了味,看似在比试,二人却是渐渐在相互验证自己从那刀谱中领悟的刀法,亦是在相互学习完善。
如果说姬神秀的刀法是中规中矩,那定安便是另辟蹊径,一正一奇。
直等莲花回过神来,两个人已是从木屋前的原野上斗到了远处的山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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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断刀客(九)
下了一场的急雨,街道上的石板终于露出了一角真容。
只是那雨仍未停,绵绸如丝,扯不开,断不了,洋洋洒洒,细如牛毛。
如今已是夏末初秋,这雨自是凭添几分凉意,再应和着冷风,空旷街道上便莫名多了几分凄冷,集镇罕见的多了几分平静。
但听。
迷蒙雨幕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女声,婉转起伏无常,细听之下估摸着是哪个唱戏的戏子在这雨夜里求口饭吃。
只是,离那声音越近,便能听到这戏子的语调不稳,她在颤,在抖,口中唱出的曲子更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哭腔。
戏子披头散发的被套着手镣脚镣锁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单薄身子瑟瑟发抖,只是为了活命,她却得忍住心里的恐惧给那斜倚着的身影唱着曲。
“……对孤灯思远道心神不宁……”
她在害怕,在害怕听曲的人。
这个人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唤作“白面童子”,手下马贼近三百余人,所到之处无不是鸡犬不留,横行无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偏偏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却有个癖好,便是爱听曲。
只是就在白天,他的手下带回来了个消息,还有一具被撕咬的支离破碎的尸体,不成人样,那是马贼里面的三当家,他的亲弟弟。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因为就在刚才,就在这个男人得知弟弟的死讯后,就在这屋里,亲手剥了三个人的皮。
窗户口,那三张皮还挂在那里,在雨中滴着血水,像是风筝般微微摇晃。
而他弟弟的手下更是无一例外,全都死了,只剩下一匹匹自己跑回来的马。
白面童子人如其名,脸色泛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斜靠着椅子,手里拿着杆烟管,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屋内除了戏子的声音,再也没有人敢开口,空气凝滞的像是一片泥沼,令人为之窒息。
“把他找出来……我要……一刀刀剐了他!”
低弱的声音无法掩盖他口中冰寒的杀意,他一字一顿的吩咐道,紧攥的五指生生陷进了掌心,鲜血直流。
戏子被吓傻了,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止了声。
猝然,就见白面童子眼睛一移,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无法形容的癫狂。“我没让你停啊,为什么要停下来!”
戏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忙跪地求饶,语无伦次。
“我……我错了……”
“把她挂上去!”
直到那病痨鬼似的男人一指,才看见房梁下挂着几个尖锐的巨大弯钩,更加骇人的,是那弯钩上还有着几具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尸体,此刻一经放下,戏子当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动也不动,身下已是淌出一滩水渍。
“把她挂上去。”
男人冰冷平静的话语让人遍体生寒。
女人则已经吓傻了,不会挣扎也不会哭,不会闹,痴傻着任人摆布。
不过片刻,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是自那雨中的小屋里响起。
没人注意到,就在这惨叫响起的前后脚功夫,雨幕里倏然睁开了一双澈亮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那是无穷的寒意与杀机。
远远看去,就见一个人像是一只巨大的壁虎般正贴着屋顶朝这边飞快游走而来。
这镇子本就不大,如今深夜各家各户的灯火差不多已熄了个干净,也唯有街道两侧灯油未尽的灯笼还亮着几盏,在迷蒙雨中忽明忽暗。
“把她挂上去。”
男人冰冷平静的话语让人遍体生寒。
窗外,又多了一张人皮。
猝然。
如丝如缕的雨幕里乍起一瓦砾的碎裂声。
“啪!”
屋内众人的动作不由下意识一停。
也就是这一声,屋顶瞬间“哗啦”一声破开了一个洞,一道人影直直坠下,浑身滴落着水滴,他身子尚且还在空中,双手却已摸向腰后,两把弯刀瞬间褪出了刀鞘,跃然于众人眼中。
下坠的身影带起两道寒光。
“噗嗤!”
借着那惨淡的灯火,就见两个粗壮汉子的整个身子自头顶是直直延伸向下,眉心慢慢浮现出一道血痕,被一分为二,缓缓软倒。
“谁”
心惊肉跳之余,便是杀人无数的白面童子也不免色变。
 
第二十章:断刀客(十)
“轰隆~”
一声惊雷回荡在天空。
老天像是点起了一盏灯,忽明忽暗的雷光照亮了人间的一角。
雨散了,只有阵阵令人发寒的冷风席卷而过,带起扑面而来的腥味,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经久不散。
“呵呵,真他妈够劲!”
许是因为力疲身乏,原本清朗的声音已变得干涩沙哑,咽了口腥咸的吐沫,姬神秀手腕一翻,左手中的刀直是滴溜溜的在指间打着转。
伤口处溢出的血水此刻随着劲力的减弱,也一点点的渗了出来,足有十一道,尽管他避开了要害,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而他的脚下,则是堆满了一具具不完整的尸体,头颅更是滚了一地,已经变得发白,一个个睁着眼睛,像是来不及合眼,如熄灭的烛火,黯淡无光。
他坐在尸堆里,一边自一具尸体的心窝里拔出另一把刀,同时一双眼睛来回扫视,似是在打量剩下的马贼,然后朝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白面童子”问道:“你猜,这地上倒了多少个人”
呛了几口血水,白面童子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如今手脚筋俱断无疑是一个废人,他心里更是明白以他的脾性能为他卖命的有多少,此刻看着那些惊恐万分犹豫不前的手下他眼中不甘到了极点,旋即奋力扭动着身子朝坐在身旁的青年咬去。
只见青年神情未变,似笑非笑,那刚拔出的尖刀是顺势一带,牛角般的刀把狠狠地便没入了他的脸颊,将两个腮帮子戳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更是捣碎了他的牙还有舌头。
张开的嘴里立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黏稠的血液自他口角滴落,哪怕是白面童子也不禁疼的浑身颤栗,痛入骨髓。
“你……杀了我……杀了我……”
含混不清的声音被他自喉咙里挤了出来,目眦尽裂,此刻,他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了。
姬神秀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长身而起。
雷光中,看着那浑身染血好似恶鬼般的身影,终于有马贼忍受不了这压抑到极致的气息,嘶喊着冲了过来。
“杀啊!”
一人动,余者皆动。
新一轮的厮杀开始了。
黑夜之下,就着那忽明忽暗的雷光,只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个纵跃便已是扑入了马贼之中。
空气中立时响起一声古怪轻吟,惊人声势直将冲杀在前的几个马贼骇的面无人色。
“刺啦!”
只因他们的眼中,已是猝然多出了一抹森寒亮光。
那是一抹刀光,一抹划破黑夜的刀光,璀璨夺目,摄人心魄,但见璀璨刀光一闪而逝,便犹如一轮弧月划过。
刹那芳华,而在一刀之后。
那当先几个马贼,他们似是傻了般径直越过了那刀光的主人,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不过四五步,就见他们的身子猛的一顿,脖颈处一蓬血雾瞬间喷洒而出,砰然倒地。
惨烈一幕直看的剩余的人是头皮一炸,汗毛倒竖。
动静之间,须臾可变,这便是姬神秀学到的刀,是为不动则已,动则惊人。
也在这一刀之后,雷光黯淡的刹那,刀光也随之隐去,像是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开合之间只如弦上之箭、惊雷急电,亦可瞬间敛势而去,一切变化尽归于无,只求斩敌于刀下,若不能,亦可全身而退。
“轰隆~”
雷光再现,刀光再起。
又是几蓬血花在空中绽开。
“点火!”
此刻雨歇,有马贼终于是长了记性,急忙喝道。
周围一时间接二连三亮起数个火把,呈包围状。
“围住他。”
这火把一亮,所有人赫见不远处的阴影下正立着个如鬼似魅般的模糊黑影,只能隐约看见个大概的轮廓。
“抛兽夹。”
但
第二十一章:断刀客(十一)
“你就是那个会飞的飞龙”
风尘扬起,本是人声鼎沸的街上,一道不合时宜的喝问令周遭众人为之色变。
非是因这话,而是因话里的人,飞龙。
这飞龙便是方圆凶名赫赫的煞星,善使双刀,但凡落到他的手上,无不是没有好下场,难留全尸,哪怕是白面童子那伙马贼遇上他也得绕着走。
“我爹,就是你杀的”
再听这一句,众人当即恍然,原来是寻仇的。
人群立如潮水般散开,只留下一个满是纹身的光头汉子,和一个短发青年,这青年自然便是为父报仇的定安,而那个光头就是飞龙。
“我这刀下杀的猪都数不清了,你爹是谁啊”光头汉子一扭脖子,脸上凶相毕露,冷笑连连,他浑身上下纹满了墨青色的纹身,显得狰狞可怖,好似一尊夜叉。
“二十年前,炼锋号,他姓黎,叫什么名字”定安冷眸相迎,杀意暗生。
飞龙嘴里“哦”了一声,笑道:“记起来了,那张被我挖空的人皮原来就是你爹,你可真可怜,报仇连你爹叫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行行好告诉你,你爹人称江南百斤刀,他叫黎不悔。”
听到“黎不悔”三个字,定安双眼目光如刀芒划过,掷地有声道:“好,那我就为我爹不悔报仇。”
抬手一招,飞龙身后一个手下将怀里的两把弯刀递了过来,这弯刀与寻常的刀不同,刀身无刃,而是一排尖锐的锯齿,能轻而易举的分筋断骨,刀伤更是难以愈合。
弯刀出鞘,连飞龙的手下都下意识的退开了,长街上肃杀立起,只剩下飞龙、定安两人。
“杀!”
急促而短暂的对话结束,接着,就是你死我活的酣畅一战。
定安身形一晃,身影已如狂风飞旋而起,一时间刀影翻飞,刹那已至飞龙面前。
“叮叮叮叮、”
眨眼的空挡,二人之间的空气中瞬间响起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金铁碰撞。
刀锋在交鸣。
“太慢了,太慢了,快快快快……”
定安手中断刀此刻只是翻飞无影,他口中不停的低喝着,一双眼睛冷的让人心颤,而飞龙却只有招架的份。
忽的。
“你要快是吧”
一声狞笑,飞龙身形凌空躲过一道刀光,刀把之中已是倏然弹出一短刃,朝着定安狠狠削去。
电光火石间,定安上身一仰,右脚点地,整个人就似陀螺般自那刃口之下滑到了另一边,断刀朝着飞龙后心劈下。
“找死!”
一声冷笑,飞龙另一柄弯刀是自下往上反手朝定安削来,欲要将他开膛破肚。
“铮!”
两道身影一错而过。
“你比你那死鬼爹强多了。”
飞龙转身看向背后的定安,他的背后,一道狭长的刀伤正落在上面,皮肉外翻,流着血水。
“你的刀那么慢,怎么出来混饭吃啊!”
定安嗤笑一声,他的身上同样也受了伤,同样是一道刀伤自他肋下斜飞到胸口。
只这一交手,二人竟是势均力敌。
飞龙脸色的笑瞬间消失了,化作一抹暴虐的狰狞。“小子,你会后悔和我说这句话。”
定安却不言语,手腕一翻,那断刀立时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吸附在掌心,将离未离,神异非常,他双脚一跺地面,立时再次攻杀而上。
这边厮杀再起,而另一边。
却说飞龙一干手下正远远的观战着,不过十余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边看着,一边笑着说:“猜猜那小子会是什么下场”
“那还用说,自然是被老大剥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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