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虚控制米克尔扬起手，止住了似乎想说点什么的克洛伊，冷笑道：“在元帅阁下跟我达成共识之前，你们没资格知道我是谁。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站在人类立场上跟你们洽谈，这就够了。”
“哦？”艾布纳有点惊讶，这位阿尔萨斯的论调可谓相当新颖了：“他或许真的不是不死者。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听听你口中的‘救赎’。”
孔虚抬起‘自己’的两只骨手，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到底是拼命灭杀生者，将所有生者拉入死亡怀抱的死亡军团可恶？还是奴役人类，将人类视作猪狗不如存在的魔族邪恶？这对强大到可以同时消灭两者的圣王联合来说，似乎没区别吧？”
这不是吹嘘，只要结束内乱腾出手来，光是叹息之墙以外的力量，圣王联合也足以吊打魔族加不死族。
艾布纳元帅很清楚这一点。
不说别的，光是虚空王国带着一部分托鲁斯军队，就灭了铜虎和铁鹰军团。看似最强的金龙，则被魔族一个大领主轻易灭了。
而屹立不死者顶点的法兰克，顶多凭着菲尔诺皇都法阵，苟延残喘。
区区一个银狮军团真的没什么本钱。
“继续。”艾布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你们从法兰克手中解脱之后，就没那么狂暴地企图消灭所有生者。但圣王联合不知道啊。如果你们找到了维利尔被魔族占据的证据，然后帮圣王联合打魔族，救出人类呢？”
这就是孔虚先送来的‘礼物’了——那是一大批变成不死者的魔族。
这个提议，如同划破黑夜的雷光，一下子震醒了在场所有不死者。
这就是示好了！
马上又带来另一个问题，会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上？
看穿了这一点，孔虚并没有给他们心中疑惑滋长的时间，直接一轮嘴炮轰过去。
“别想得太复杂。在人类灭族危机面前，很多东西都可以放下。曾经被无数人视为怪物的梦魇战士，不就丢到叹息之墙么？梦魇战士也好，虚空者也罢，都被视作异端，但他们仍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
“或许你们会被当成炮灰。但你们不觉得，没有生命的不死者，对付专门吸收所有生命物质的，或许会有奇效么？等战事激烈到一定程度，转化战场上阵亡的死者，必定会成为不死军团的专享权力。”
一番话过去，银狮军团为首的不死者隐隐心动了。
他们生前不是普通人，大多是有着报国热血的真正战士。能够为人类牺牲，是不少人曾经的夙愿。
造化弄人，将他们变成这样子，又有谁会考虑过他们的立场？
孔虚的话，无疑给他们指明了一个新的方向。
假装沉吟，实则在自家的灵魂网络里艾布纳跟手下一番交流。
“你的提议让我们非常心动。我们都倾向答应你。只是在此之前，有最后一个关键问题——”艾布纳眼眶中灵魂之火摇曳不止，苍白的骨指，指向孔虚：“可以解释一下，我的老朋友的灵魂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当然可以，麻烦你设立一个不会泄露气息的魔法护罩。”
艾布纳点点头，很快他手下的巫妖照办了。
随即，克洛伊身上的魔力逐渐提升。
从起先不起眼的白银级一路攀升……黄金、铂金、钻石、再到内敛的大师级，最后艾布纳惊恐地发现，自己面前这一小片天地竟然被改写着。
不光是颜色、里面的元素、力量，甚至是法则之线，都产生了轻微的偏移。
领域！？
刚踏入半神之境的艾布纳立即明悟——对面这个拴着奴隶项圈的女人竟然是个魔族半神！
“等等！停！”艾布纳真的慌了。
大家都是半神，他这种新嫩半神真要跟对方这个可以如此精准控制力量，明显是老牌半神的强者对打，他只怕一个照面就会被打得魂飞魄散。
一众不死者的灵魂之火，因为久违的恐惧变得恍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孔虚一个手势，克洛伊真的停了。
这一次，不再有谁怀疑这个阿尔萨斯的实力了。
“怎么可能，这么强大的魔族居然……”
早已得到授意的克洛伊耸耸肩，然后朝着孔虚控制的死亡骑士匍匐在地上：“这就是事实哦。我只不过是我这位人类主人最最忠诚的奴仆而已。”
人类！？
如果死亡骑士们的眼珠子还没腐烂，估计会吓得蹦出来吧。
到底是谁这么牛逼，能将一个魔族大领主级别的强者收为奴仆。
各种猜想冒上艾布纳的心头。
“好吧，让你的手下们退下吧，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聊聊了。”
明摆着，这会是一次不平等的对话，艾布纳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有点颓然地点头。
半天之后，一个公开魔法传讯传遍整个圣王联合。
艾布纳的骷髅脸在魔法镜像中发出了震惊整个人类世界的宣告。
“维利尔帝国，已经在实质意义上被魔族占领了——”
第309章 维利尔的应对
这位死亡骑士的宣告，原本圣王联合一个字都没兴趣听。
当一个个变为不死者的魔族本拉出来示众，再配合现场的血腥画面、以及一个个死灵逃生的人类女子哭诉着自己差点被先x后吃的恐怖遭遇后，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感到极度的愤怒。
一个有着过千年伟大传承的人类帝国居然沦为真正意义上的魔窟？
上次千年战争时被打成狗的魔族居然在圣王联合眼皮底下奴役人类，作威作福？
还骗那些蒙在鼓里的人类为他们战斗，打击其实是正义之师的叛军？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幸好魔法传讯这种高端玩意，平民是接触不到的，否则各国必定会掀起一股抗战狂潮。
即便仅仅在圣王联合高层传开，这也足够整个人类世界政坛发生十级大地震了。
“我艾布纳安菲斯曾经也是个人类。从邪恶巫妖法兰克的精神控制下挣脱之后，我每个日夜都在不停忏悔。尽管我不寄予希望，已经是不死者的我能够得到人类同胞的宽恕，我还是想为人类做点什么。”
“不死军团现在救出了数万人类同胞，无奈我们没有粮食和物资救助这些同胞。希望圣王联合能看在人类同胞的份上，拉这些不幸者一把。”
“银狮军团会在这件事上，无条件配合圣王联合的行动。”
生前是个纯粹军人的艾布纳，并不知道，光是救出被奴役同胞这件事，就让他和他的军团站在了人类的道德制高点上。
即便再苛刻的贵族，都无法在这事上挑剔这些不死者什么。
何况，剩下的四大帝国感到的是浓烈得化不开的、被蒙骗的羞辱。
维利尔皇室此前利用说客们，以强大的政治与金钱攻势，不停抹黑反叛军，淡化他们屠魔的口号。说雷蒙德元帅是自己想当皇帝的野心家，不惜毁坏人类大局也要掀起内战的自私鬼。
说客们甚至指责雷蒙德才是跟魔族勾结的人奸。
说到底，雷蒙德是个纯粹的军人，他纠合的军队以及贵族，大多是中下层的人。他们的声音根本传不到其它帝国的高层。
有了艾布纳的证人证据，他们在各国中的形象说不上立马反转，至少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拉法兰皇帝罕有地主动用魔法传讯联系上孔虚，镜像中的他似乎又苍老了几岁，眉宇间是深深的忧愁：“孔虚陛下，闲话就不说了，直入正题吧。你觉得维利尔皇室被魔族完全控制，这几率有多大？”
“拉法兰陛下，我想……80吧！”孔虚的回答，让老皇帝的心肝儿就是一颤。
前前后后相处了好几年，拉法兰皇帝知道孔虚这个新锐国王是典型的实干型，极少说空话。孔虚说到这个份上，无疑是有极大把握。
老皇帝眼睛一眯，聚敛神光的瞳子有着异样的光彩：“有什么情报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事实上，那个艾布纳在发表公开声明之前联系过我。说找到了维利尔被魔族控制的绝对证据，还问我是否愿意收容很可能上百万的维利尔人类奴隶。我不敢答应他，毕竟这需要圣王联合共同决定。”
老皇帝敏锐地察觉到，孔虚所用的字眼是‘不敢’，而不是不想：“呵呵！抓住新的战机，敏感地发现最新动向，果然我这种老人比不上年轻人咯。”
“拉法兰陛下，你过谦了，你还年轻着呢。”
“我跟米德隆和梅尔斯两位老友聊过一下，大家都觉得，现在的封臣分管制度太落后了。我们不是想剥夺封臣的权力，只是乱世需要更高效的军事制度。所以我们有意重启。”
老皇帝貌似聊着不相干的事，孔虚一点就透：“如果圣王当中，有个魔族内奸，那就太糟糕了。”
老皇帝眼芒一闪，大有‘孺子可教’的欣慰：“我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污蔑一整个皇族。”
“我们也不能等一个又一个帝国毁于内奸的捣乱。请记住，这很可能是一个持续了千年的超长期渗透所酝酿的巨大阴谋。”
菲尔诺是第一个。
很可能托鲁斯和维利尔成为第二、三个。
当构筑整个人类世界的支柱六缺其三，那崩塌就成为了必然。
攘外必先安内，这种道理，有点脑子的领导者都懂。
“维利尔那边被迫害的民众，只要提出避难申请，圣王联合不应该拒绝。拉法兰可以接收20万难民。”
“剩下的给我。”
一个皇帝，一个国王，简简单单一番话就决定了整个圣王联合的态度。
没有哪个帝皇会以为六国齐乱是什么狗屁巧合，剩下的三个皇帝，对维利尔的问题警惕到了极点。
从这一天开始，维利尔的说客们发现自己的活动无比艰难。
以往在一个个沙龙、宴会、舞会上，他们大肆污蔑反叛军的演讲，往往会博得满堂支持声，甚至是掌声。
如今，他们得到的是沉默，以及一双双充满警惕的眼神。
很显然，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一双他们看不见的大手，正统御着一切。
维利尔皇宫密室里，奥利卡公主面前，一个扭曲的人形阴影正在疯狂咒骂着。
“嗷嗷嗷——可恶！我的阴影帝国！我的千百年的努力！怎么可以就这样被捅穿。”
一叠叠厚厚的报告，就这样被利爪撕开，飞散在半空，又被冰冷的阴影所吞没，像是燃烧殆尽的纸条化为飞灰。只是被任何一粒飞灰沾到的地方，都会立即被腐蚀。
洁白的墙壁、华丽的桌椅、画工精湛的壁画，全都变得坑坑洼洼。
有好些飞灰飘向她精致妩媚的脸蛋，奥利卡双眸一眨，那些灰尘就化为虚无。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阴影在发疯。
然后阴影仿佛分裂了，另一个头颅长了出来。
“菲欧！冷静点，蠢货！你的狂气在这时毫无意义。”
一句呵斥，那个扭曲的阴影居然真的冷静下来了，只是声音中非常不满：“拉斯！那我们还能怎样？”
“不如问问她！”
说罢，两个脑袋竟是取得了一致意见，齐齐把四只橙红色的恐怖竖瞳，盯着奥利卡。
奥利卡淡定地呷了一口红茶：“启动傀儡娃娃计划！”
第310章 舆论反转
骤闻维利尔从皇室到上层，皆被魔族占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原本没有市场才对，甚至维利尔好多人以为，这是卑劣的叛军跟邪恶的不死者搅和到一起。
在维利尔内部的宣告中，那些是无耻的奴隶背叛了他们理应效忠至死的主人，然后在死亡的威胁下说出违心之语，制造了不利于光荣皇室的虚伪证据。
然而米德隆、梅尔斯和拉法兰三大帝国加上虚空王国的动向，让维利尔不少高层本能地感觉到不对。
三大帝国好几支即便打到最激烈时都没出动的王牌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大批运输舰和护卫用的魔导战舰朝他们驻地集结。十几个原本在前线的半神强者，被紧急召回皇都，然后不知所踪。
这理所当然地引起了维利尔方面的不满和警惕。维利尔甚至无法抗议什么，毕竟其它三个帝国同样处于战争状态，人家怎么调兵遣将都是人家自己的事。
最耐人寻味的是，银狮军团貌似自顾自地打开了刚被虚空王国接管的原地盘的传送门，将大量维利尔口中的‘背主下仆’送过去了。
这无疑是很烧钱的一件事，毕竟银狮军团手上的魔法晶石不算特别充裕。艾布纳愣是集结了几乎所有巫妖，完成这件大事。
这批一度被不死者俘虏的奴隶并没有在荒野等多久，就碰上了‘恰好’巡逻过来的一支骑兵队。
虚空王国‘紧急’调集部队和后勤物资‘控制’住这批自称是难民的奴隶，以及被五花大绑，弄上死灵封印的一大批不死者魔人。
有趣的是，首先是虚空王国黎明教会主持人安朱丽娜提出，随即是黎明教会教宗提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