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六昧
“婉清一直没明白,老祖都在劝我些什么”
“小婉清应该是要走了吧。”
是非老人站起,看着远处漆黑如墨的夜空。柳婉清也是睁圆了自己双眼,虽是不觉能瞒过所有人,但听老人那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就紧张起来。
“在老祖的眼皮底下,婉清又能去那呢”
“嗯!”是非老人认同地点头。“若我不同意,小婉清无论如何也是离不开那院子的,不管小婉清做了些什么,都是离不开那院子的。但若真要那样的话,小婉清应该就要怀恨老祖了吧。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让小婉清离开,只要小婉清能瞒过那些看你的人就好。因我也想看看小婉清的喜欢,到底都是什么样的喜欢。喜欢到最后,是否也会变得和老祖一样。但是小婉清也应该清楚,老祖不可能因为小婉清一个人,就将整个冰羽宫都当成是代价的交付出去。所以真到那时,小婉清能猜我会做些什么吗”
“老祖会派人将我强行带回”
“这应该是我能想到第二好的结果。”
“第一是什么”
“自然是小婉清能给冰羽宫带进一个好女婿啊。”
“那第三种结果呢”
“小婉清想听”
“老祖一向教导婉清说,什么事情都该想清楚,最好最坏都该想清楚,只有这样才能牵上一条线,提醒自己说该不该迈过。所以老祖既是想说,婉清无论怎样也是得问清楚的。”
“可在第三种结果后,还有第四种结果呢。”
“所以老祖是要婉清自己猜”
“小婉清既然都能猜了,又何必再要我这老头去说呢”
柳婉清也站了起来,落后是非老人半个身位地站着。
“第三、第四种结果,应该都是冰羽宫为彻底和凌御风决断,或为和婉清决断而假设的吧。所以依老祖对婉清的喜爱程度看,第三种结果还不至让婉清死。那么不让婉清死,便是只能让凌御风死了。这么看的话,第三种结果就是,冰羽宫也会参与进对凌御风的针对中。第三已是这样,那第四就该是老祖下狠心来让婉清死了。其实呢,”柳婉清笑了起来。“老祖若真要为冰羽宫考虑,便该将第四和第三交换一下。为婉清一人便将整个冰羽宫带入不可知的危险中,实是不值啊。”
“小婉清错了,”是非老人道,“其实第三和第四,本来就是倒换的。不管再怎么喜爱,老头也不会因为小婉清便将整个冰羽宫都带入祸乱之中。所以小婉清在做决定前,可得好好想清楚了。爱情和亲情,你会怎么选面对那些你本就该一肩担起的责任,你又会怎么选”
是非老人说完这话后,柳婉清本想质问两句。她想问,为何冰羽宫就不能像对普通女儿家一样的对她,为何就不能不顾一切的支持她不支持便算了,又为何要将那么多的责任强压在她身上她想问公平,想说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承担的东西。她没有。不是因为是非老人不给她机会,实是她无法问出这么幼稚的话来。她曾接受过的种种教育都在告诉她,当她生在这么一个家庭中,便是再不可能去像普通人一样的任意妄为。哪怕人人都说现在的她已和冰羽宫再无关系,但若真到那时候,所有关系就又都会再被提起,然后无一例外的全部被人加诸在冰羽宫身上。
所以当林叶落说她有能力去帮凌御风时,在她心里涌起的便是只有苦涩。
是,纵是只有几年的经营,纵是比不上烟雨楼冰羽宫这些积累百年的庞然大物,但对江湖事,她也不是绝对的无能为力。就像她虽身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小村里,也还是能及时收到江湖的最新消息。再加自身能力,纵是没有那些外在的东西,只要她在凌御风身边,凭着从小耳濡目染所积累的敏锐嗅觉,她也能帮凌御风出谋划策,做些力所能及的东西。
可她不能,对一个人的关心终是无法侵占她的所有理智。当得她在关心别人时,她也知道,一直以来,也都有人在关心着她。所以她不能将所有事情都做成绝对,哪怕绝对或也能变成机会,一个能让凌御风有反击之力的机会。但她不能,因她清楚,就目前已知的那些势力看,冰羽宫若真敢像沈杨他们一样的冒头,那所承受的,就绝要比沈杨他们承受的多得多。因它冰羽宫,拥有着改变整个战局方向的力量。沈杨他们纵是名声再大再强,也不过只一人而已。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区别,绝对要比想象中更大。
所以柳婉清又留了下来,在林叶落五次三番的承诺及对自己喜欢的怀疑里。
她好像是明白了,明白当初的是非老祖为何会犹豫,为何会在她问话里怀疑自己当初的喜欢。
她现在不也一样在怀疑吗
未出院子前,她觉自己能做一切事,不顾一切地做那一切事。她似也真的在做,不然身为一个女孩子,她哪来那么大的胆量去在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背景里去做这些可当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就越发迟疑了,正如现在的选择。
“妹妹可是有顾虑”林叶落又和她凑进同一个房间里地问。
“我想问问姐姐,你对他,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此时,柳婉清也像当初是非老人一样的需要另一个人来和自己对比了。
“什么叫能做到何种地步”
“为了凌御风,姐姐能够舍弃些什么”
“除了他,现在的我已是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
“是啊!”柳婉清感慨地点头。“有时若只剩自己的话,便是什么事情都变简单了。可我们生之于世,又怎可能会只剩自己呢”
“所以这就是妹妹一直思虑的东西”林叶落不笨,所以当得柳婉清这么说,她也就都明白了。
“嗯!”柳婉清也毫不掩饰地点头。“不管原因为何,婉清终是做不到和姐姐一样。”
“没关系的!”林叶落拍拍柳婉清肩膀。“若我也有一些想要珍惜的人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做。小疯子没那么好,所以妹妹也不用去觉自己有对不起他或对不起任何人的想法。妹妹只需按自己心中所想的做,那便真的已经很好了。也或许真如妹妹所言,当我们平安无事的呆在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可我也想知道,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面对那些尚不可知的事情时,他又会去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谁不是呢”林叶落附和道,“恨只恨我当初太过听信于别人,什么女儿家不该习武,现在看来,那可真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想起那个驼背老头,林叶落心生抵触时,不免又怀带着些许愧疚。嗯,当初沈天南虽是这般说的,却也没有强制林叶落就这么做。是她不想学的吧,见凌御风那么一天天的被折磨,她怕了,怕那些曾加在凌御风身上的东西都会加在她身上。所以此时回想,她又怎能不抵触愧疚抵触,是因沈天南未曾像逼凌御风一样的逼过她;愧疚,若是当初真的学了武,或许一切也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她也就不会对什么都束手无策了。
为给自己的无能为力找理由便将罪过推脱给别人,林叶落知这不是什么可取的东西,但她只能这么做,唯有这样,她方能稍减心中种种不愉快的情绪。
柳婉清未再抱怨什么,她只在想,想那宁远城中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作为大明难得一见的帅才,始终坚持着守在宁远城中的袁崇焕将军又会怎么做他是任由那些江湖人胡为,还是会借由自己手上力量去阻止这么一场风波宁远城外,当得游散的金军收到他们出现的消息时,又会怎么选择
柳婉清不知道,一切,又都藏在了迷雾之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只要宁远
唐代诗人刘禹锡曾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于山于水如此,于城亦如此。所以后世之中才会出现那么那么多的故居和遗址,甚至为了一个名人故居,还会引起两地居民的争吵。
对宁远城来说,出名也只因它迎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然对远居山海关外,墙不高城不深的它来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那使它这般出彩的大人物,便是历史上那能以区区宁前道这么一个小小官职便敢违抗兵部尚书、蓟辽经略使高第命令,敢在金军气焰最盛时说出五年平辽等等狂言的抗清名将袁崇焕。
饮冰室主人梁公启超曾为袁督师做传曰:督师名崇焕,字元素,广东东莞县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授邵武县知县。史称其少年慷慨,富胆略,好谈兵。遇老校退卒,辄与论塞上事,晓其厄塞情形,以边才自许云。后天启二年正月,广宁师溃,督师一人单骑出阅关外,遂擢兵部职方司主事。当时督师曾言关外情况说:“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后因廷臣称其才,故得监关外军。而督师能施自己毕生方略——守关外以捍关内,则起于大学士孙承宗的信任。
天启二年,王在晋以兵部尚书代熊廷弼经略辽东,因在晋无远略,徒作偷安计,所以就议在距关八里处筑重城,会因在晋于蓟督王象乾争论不决,而十三山拥难民十余万,就困不得出,乃使大学士孙承宗行边。当是时,崇焕自请将五千人驻宁远,以壮十三山势,别遣骁将救之。时承宗与象乾谋,象乾以关上军方丧气,议发插部护关者三千人往。承宗以为然,告在晋,在晋竟不能救,众遂没,脱归者仅六千人。
承宗既驳八里重城议,便集诸将谋所守,阎鸣泰主觉华,崇焕主宁远,虽是在晋及张应吾、邢慎言皆持不可,承宗却主崇焕议。自此,距山海关外两百余里的宁远城便逐步走进了世人的视线。
初始时,承宗令祖大寿筑宁远城,大寿度中朝不能远守,筑仅十一,且疏薄不一。天启三年九月,崇焕至,乃定规制,高三丈二尺,雉高六尺,址广三丈,上二丈四尺,使大寿与参将高见、贺谦分督之,定于明年竣工。遂使宁远屹然为关外一重镇,让久处战火之中的关外民众能有一个暂存的栖息之所。
故在天启五年,也既无数江湖人士涌入宁远城时,它已是附近两百里处最为富庶安宁的大城。因有袁崇焕他一人在,虽也时受侵扰,却是从未伤及过根本。
而当众多执剑的江湖人士涌入宁远后,先前被遣筑城的祖大寿、高见、贺谦等人也是齐聚议事厅,他们都觉这非一件寻常事,或者说,宁远城并不能像其他诸如开封南京等城一样经历一件那么不寻常的事。
所以当得祖大寿入厅,见到那个虽是不甚高大却仍能给人一种莫大安全感的身影时,便是急不可耐道:“袁帅可知城中发生了什么”
袁崇焕缓缓转身,虽是未着铠甲,只一身常服地站在桌前,可是当他目光扫过时,还是能给人一种莫大的自信,哪怕他的脸上带着疑惑。
“大寿在说什么呢,我怎听不太明白莫不是金军又来扰城了”
“若是金军扰城,老寿定是不会来见袁帅的。”高见笑道,“他现在定是已经骑马披挂上阵了,哪还能这么急急燥燥啊。”
“就是!”祖大寿也出言道,“若真的是那些小贼,我才不会这样呢。可现在进城的那些,明显就要比那金军来得更烦人。你们难道都是不曾听说过那凌御风做搅屎棍的本事按说他在别处搅搅就算了,现在来我宁远城,到底是想干些什么他莫不是也想揭揭袁帅的短”
“凌御风”袁崇焕也笑了起来。“以他现在名声,想不知道都难啊。”指指厅中座椅,待得他们落座后,袁崇焕方又道,“但你倒是说说,相比那些积蕴百年的大家大族,我这小小宁前道又有什么短可揭说我大放厥词不自量力还是说我恃才傲物不尊将令其实这些他都可以说,因这也是事实啊。袁崇焕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连我自己都承认的东西,又会怕他说但是除了我,这城中可是还有你们三个参将的。老实说,你们都有没有做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袁帅所说见不得人的东西是指什么”
袁崇焕笑着问,所以贺谦他们也笑着答。因是都清楚袁崇焕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就能分清什么是在开玩笑什么是真的。
“比如强抢民女强占民宅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袁崇焕说完,祖大寿就仰天大笑起来。“袁帅可是真能说笑,现连该做的事都做不完,哪还有时间精力去强抢民女民宅啊。再说,抢那玩意儿来干嘛莫不成你们还有那精力”
听完祖大寿言语,三人眼角不自觉就抽了抽。这种久在军中的大汉,果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可他这是又在质疑什么呢想到这点,高见贺谦就马上和他区别开来。
“还真别说,”高见开口道,“虽是每天烦累,但在脱下衣甲后,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却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当然了,像老寿这种早早便将精力消磨殆尽的家伙,这种东西那可就是天方夜谭了。”
“这事,我好像也老早就听说过。对了,是听谁说的来着,好像就是迎春楼的老鸨子。她是怎么评价我们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祖大将军来着,这我得想想,得好好想想。哦,”贺谦恍然道,“记起来了,她好像是说我们祖大将军,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孔武有力啊,不,应该是孔武,但无力。”
“哈哈哈哈哈!”
袁崇焕也跟着他们地笑了起来。反是最最口无遮拦的祖大寿涨红了脸。
“你这小子,”他指贺谦,言词不顺道,“竟敢随意编逗于我,小心我真就将你揍得爬……不,揍得无力起来。”
“这是编逗”贺谦完全不管祖大寿的愤懑,继续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问那老鸨子”
“走走走!”贺谦说完,祖大寿就拉着他的直欲往外走。“谁若不去谁就是孙子。”
“喂喂喂喂喂!”高见拦在二人面前。“这大白天的,你们就想去听小曲了大寿啊大寿,方才还说没精力呢,现在看来,应是精力旺盛才对吧。不然这烈日当空的,小心被烫了一层皮啊。”
“你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祖大寿伸手,又将高见给拽了起来。“走走走,今天倒要去问个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无力的那个。”
“走就走,难不成我这假的还能怕你这真的。”
“就是!大寿啊,我觉你应该找个什么能遮脸的东西戴上,对了,这身盔甲可是万万不能再穿的,我们宁远兵可是丢不起那人。”
“应是你们两个该找个猪尿包套上才对,不然一会可真得被骚死。”
三人吵着闹着本已走到了门边,可脚刚欲迈出,祖大寿又将其收了回来。
“怎么,大寿这是不敢了毫无疑问啊,现在认怂绝对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佳的选择,三日不见,大寿谋略见长啊。”
“屁!”祖大寿狠狠甩开了他们两人的手。“今天还有事情要商量,就不陪你两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家伙胡闹了。”
转身之后,他就又变成了最明事理者。转变之快,直看得高见贺谦两人苦笑着面面相觑起来。
袁崇焕依然坐在木椅上,似是知道他们会再回来般。
祖大寿走近,没有去说他口中那需商量的事情,反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开口抱怨道:“眼看他们两个欺负一个,袁帅也是不知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袁崇焕也笑了起来。“若说斗嘴的话,纵是我两绑在一块,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袁帅说得对。”祖大寿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俩也就嘴上功夫厉害,若真像个男人一样的动手,他们两个绑在一块也不见得是我一个人的对手。”
“大寿这话就有些吹牛了啊!”
高见二人也是重回椅子上坐下。可当二人坐下后,却是没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们都是经久沙场的老人,自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时候能做什么时候不能做。再者就是,这宁远非是他祖大寿一人筑起来的,他们也为之付出了无数的汗水。所以当得宁远或许会有麻烦时,他们自也会心存疑虑。所以尚不待祖大寿开口,高见便是询问道“对这些江湖人士进城,袁帅可是知道些什么”
瞬间,三双六只眼睛就一齐盯向袁崇焕。他们并不需要怎样的解释,因为相信,只有袁崇焕点头,他们便会起身告辞。因在他们心里,既然袁崇焕知道,那便说明这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很多东西只需一人来考虑,他们负责执行就够了。可是袁崇焕并未点头,反是揉起了眉心,迟疑道:“虽可称知道,但我却也不敢确定说此事就一定对。这不是带兵打仗,所以我也就不敢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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