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人屠

    杨念如并未理他，继续开解道“其实我也未曾经历过真正的爱情，但我清楚地知道，爱情那东西就像一支全力射向你的箭，你躲不开也避不掉，因它瞄准的就是你，若不射到你身上，它便不可能会停下来。最主要的还是，这箭是倏忽而出的，你根本不知它何时射出从何射出，所以也避无可避。所以呢，你若真的一生不想，便要时时提防，提防别人的好意恶意，甚连别人不经意间色一个笑，你也要提防。若不是这样，慕容家的那个慕容柯，又怎么会在百年之前做出那等与他身份不符之事来”

    “你好像很懂得样子。”古菁终是忍不住开口。“想来也没少和你口中的这种爱情相纠缠吧。”

    “我刚不说了吗，我也从未真正见识过爱情的模样，不过见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得多了。这不是这种初入江湖的小丫头可以理解的。”

    “真是因为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古菁面露嘲讽。“除了你的那对金银双锏外，天下人也都知这念如公子是何等风流之人物。那秦淮河上的姑娘，你应也认识不少吧。”

    “清者自清，你别想在这挑拨离间。”

    二人争吵之时，莫玄衣忽就想起了凌御风那叫林叶落的姑娘来。

    “这是爱情吗”

    他在心中这般问自己，没人帮他解答，他现也没机会去问，因为周文元的一句话，他们又都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几人的谈话之上。

    “听说了吗，因这一场屠杀，甚已有人连夜赶往少林武当等不问江湖世事的名门正派，想请他们下山来主持公道。”

    “少林武当，他们下山就能主持公道吗”

    “当然，就这种积蕴数百年的大教门派来说，你永远不知他们的底蕴到底有多深。明里来说江湖的超一流高手也就那么几个，且大多与凌御风关系不错。此时若想制裁凌御风，便只能请一些超然物外的人物来加以制衡。少林武当，这样的人物应是不少。”

    “不仅如此，”又有人插了进来。“便连一直未受指责刁难的杨念如等也被算在了其内，且各家先后都已有人出声，要将这些助纣为虐的江湖败类铲除干净。所以现在江湖，大抵就分为了凌御风一派和非凌御风一派，凌御风一派中，则只有杨念如，沈杨，莫玄衣，周采薇，周文元等寥寥数人，而非凌御风一派，则是除他们几人外的所有江湖人。”

    “所以他们必死无疑”

    “身负如此罪孽，他们又怎能逃过”

    “说来也是!”一杯温酒入肚，饮酒之人也将酒杯放下地站了起来。“但这终也只是他们的江湖，他们的江湖太远，实和我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所以任他怎么血腥刺激，也不关我等之事啊。他们为争名夺利活，我们却也要为自己明天的生计而活。所以还是走吧，热闹凑一遍就好，真有时间了，还是多想想明天，因我们都不知自己明天会变什么样。”

    这桌闲谈之人离开，那桌闲谈的人又聚了起来。终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方才说话的那人一样，他们顾得是此时热闹，也不管这样的热闹会给自己或他人带来什么影响。

    千百年来，这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根植在这个国度里的习惯。人人都传着说着许多的话，好如所传所说均为世间定理似的。岂不知三人成虎，谣言误人一说。但或许，很多人需要的，也正是这三人成虎之能。




第一百九十五章 群雄出动
    一夜间，杨念如莫玄衣等五人都一举成了江湖人人喊杀的对象。正所谓近墨者黑，不止杨念如，甚连一直在此事之中未曾露面的沈杨，也都成了人们谴责的对象。不仅如此，虽未明言，却也有人在心底这般问道:“在这凌御风身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巨头未被挖出”

    有此一问后，人们自而然就想到了凌御风的另一个好友——烟雨楼的大公子楚江宇。虽有此想，却还是无人说出。楚江宇并不像沈杨杨念如他们一样，他有的不只是名声，还有一个强到所有人都不可能翻过的势力。所以他们只敢想而不敢说，甚在很多时候，这个想法刚现就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扼杀在了萌芽之中，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为敌，这确实是很多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这边，凌御风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但在臭的同时，也还有那么几个人在努力地宣扬澄清着什么。

    开封城内一个小小的茶摊之上，某个身着寻常布衣的男子坐在桌前，正和那同桌的个贩夫走卒低声说着些什么。

    “告诉你们一个我曾听到的消息。”

    先前时候，布衣男子就以他广博的见闻和流利的口才得到了众人的青睐，此时再听他有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他们兴趣瞬间又被提了起来。但布衣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不可避免又让他们着急起来。

    “但这事说来你们肯定是不信的，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免得你们觉得我在刻意维护些什么。”

    “你咋这么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不行吗”一口饮完碗中茶水，一个车夫打扮的中年男子道。

    “就是，”同为干车行的，另一个袖口挽起的男子也出言道，“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也不过就听听别人都说些什么，至于维护不维护的，纵你说了，也得别人相信啊。”

    “你若再这般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这顿茶钱可就得自己付了”

    有人威胁，原来在听布衣男子说得精彩后，他们就已承诺说今天茶钱由他们请客。相比其他，这威胁明显就要有用得多，所以布衣男子在嘟囔几句后就松口道:“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信不信也全在你们。”

    “废话咋愣多，你尽管说来听便是。”

    布衣男子也不再多言其他，直接问道“赵家前两天发生的那件大事，你们可都知道”

    “娘的，这两天就光听这个了，想不知道都难。”有人骂道。

    “说来那凌御风等人也真是够狠的，那可是一百多人啊，说杀就杀，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也不知赵家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尊大魔头。”

    “但有此一遭之后，赵家人终于也不敢太过放肆了。这不，你们没发现已经好几天没见那位赵家三少爷了吗”

    “说来应也有不少人拍手称庆的吧。”

    “若能连那三少爷都宰了，拍手称快的人才会更多。”

    ……

    听他们没完没了讨论，布衣男子赶紧岔开话题，不然真不知他们会说到哪个猴年马月去。

    “你们也相信说那些热门都是凌御风杀的”

    “人人都说是，那肯定就是他杀的没错了。”车夫一道。

    “就不会有人诬蔑他”布衣男子紧接着问道

    “为什么要诬蔑，诬蔑他又有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的事，果然不分什么人都是知道的。

    “若是真有好处呢”

    “那你倒说说会有什么好处”

    “比如图谋天下，用凌御风的积累已久的信誉来迷惑天下所有江湖人，让他们都相信说凌御风手上真有那么几件可覆天下的东西。”

    “凌御风的信誉”答者笑道，“狗屁信誉，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而已。再说，你觉人人都像你一样傻啊，仅凭一个人就能牵动这数以十万计的江湖人”

    “事实证明，”布衣男子无奈摊手。“他们就是这么傻。”

    “所以你要说的那件事，也和凌御风前几天所做那事有关”

    “当然。”布衣男子正正衣襟。“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但事实如此，他们相争相杀那天，我也有幸在场的。”

    “你”众人面上的不信已不用多说。

    “我知你们想什么，那日我不过恰巧经过而已。”

    “那么一个少人寡居的地方，你去干嘛”

    “正因为寡人少居，所以我才去啊。当然了，这其中原委，恕我不能在此多说哈。”

    布衣男子露出来一个男人皆懂的表情。事后便又有人道“据我所知，那高墙之下好像真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小娘子。可以啊小子，”车夫二用肩撞撞布衣男子。“要不也给哥哥介绍一二”

    “不可说不可说。”布衣男子连连摇头。话音再转，继续道，“我们还是再来说说那日我见到听到的事吧。”

    众人也知那高墙之下所住的都非一般人，哪怕一般人，也不是他们这种车夫泥腿子所能接触到的，所以也就将好奇心重又投到布衣男子所说之事来，哪怕另外一事他们也很感兴趣。

    “所以那日你见到了凌御风”

    “见到了!”布衣男子点头又摇头。“但那又好像不是凌御风”

    “他是不是穿白衣”车夫一问。

    “嗯!”

    “手里是不是拿着一把看上去就很古朴的剑”

    “雨太大，这个倒没看清楚。但听莫玄衣言语，那确实是把极好的剑，因为连莫玄衣手里的鱼肠也没将其斩断。”

    “那就定是凌御风无疑了。”身穿白衣手握大梁公子，纵是市井之人，也是清楚凌御风平素模样的。

    “刚看到是，我也清楚他是凌御风，但你们刚才就没注意到我的言语中不同的地方莫玄衣的鱼肠砍在了凌御风的大梁公子上。”

    “这又有什么稀奇的，莫玄衣不一直都想杀了凌御风吗”

    “但除了莫玄衣，便连那个杨念如，也曾和凌御风斗在一起过。”

    “杨念如”

    这下终于是有人出了质疑之声，只因他们都知道，杨念如或许会和天下所有人斗，却都不会和凌御风斗，只因凌御风，是他最最要好的朋友，可性命相托的朋友。

    所以他们问“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怎么可能会看错，我离他们又不甚远”

    “你认识杨念如”

    “先前不认识，但在他取出自己的金银双锏后，我便认识了，且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大，虽有雷声语声，我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所以你想说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布衣男子摊手。“对于现在江湖所传的那些事，都不过别人刻意散播的骗局。除凌御风外，杨念如周采薇等人不仅没有多造杀孽，还因为杨念如的出现，让那几大世家少死了二三十人。”

    “此事不可信。”马上有人打断道，“若说是杨念如救了几大世家三十余口，何以他们不出来澄清”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难道那些江湖侠士的家伙都一举变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为了他们自家名声，应也不会这么做。”

    布衣男子沉吟片刻，继续道“那若是他们也是为了自家名声呢”

    “你什么意思”

    “有杨念如莫玄衣他们相助，几大世家的身死似就显得没那么不可思议了吧。他们也是要面子的，而面子，自是能力越强的人越能给。”

    “这事太复杂，不该是我等小人物考虑的事。”车夫二摆手。“你说的事，不会就是这个吧。”

    “不止这个。”布衣男子的头又凑近了些。“其实那个杀人的凌御风，也不是真的凌御风，而是有人假扮的。”

    “凌御风是假扮的”消息够让人震惊，所以说话的声音未免就要大上几分。

    “不然杨念如怎会和毫不留情地对他下手。而且啊，在莫玄衣和杨念如手下，那个凌御风竟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你们可曾听过这么弱的凌御风”

    “说不定他一直都是在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江湖这种名不副实的人，实是太多了。”

    “但我还听到了杨念如和那个凌御风的对话。”

    “他们都说了什么”

    “说什么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但我记得他们对话中出现过一个名叫史小天的人，好像那个假扮凌御风的，就叫史小天。而且莫玄衣在和凌御风动手后，还怒吼着问了他这么一句，为什么它会在你手里”

    “他又是谁”

    “凌御风手里的那把大梁公子啊。”

    “大梁公子不一直都是凌御风的吗”

    “所以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那人不是真的凌御风，而是史小天假扮的。而且啊，那个凌御风还说了一个，要还他们一片碧如水洗的天。”

    “碧如水洗的天，这个又是什么意思”车夫二不解。

    “开始我也没想明白，后来发现，这天，或许指的就是他们所处的那个江湖，而碧如水洗，则是让这个江湖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什么模样”

    “自然是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像赵家谢家所出的那种丑事的江湖了。”

    “这怎么可能”车夫笑道，“就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这个江湖变成他想象的模样，难道他还能像佛祖观世音一样的去感化别人”

    “不!”布衣男子摇头。“现在的他已经变成可魔鬼。”

    “什么魔鬼”

    “一日杀百人，他已变成了嗜血的魔鬼。”

    车夫悚然一惊。“你是说他想杀光江湖那些和他想得不一样的人”

    “他已做的，不就这么一件事吗”

    “这么看来，凌御风确实是世间最大的魔鬼没错了，也难怪有那么多人要追他杀他。”车夫释然。

    “他不是凌御风，”布衣男子摇头。“不过是有人假借凌御风之名来让众多江湖人聚在一起好一网打尽而已。”

    “一网打尽”车夫又笑了。“他有这么大的胃口”

    “他有!”布衣男子很认真地点头。“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有能力请动百余刺客门高手的人。所以他能。”

    车夫等人还是不信。他们不信有人会做这么疯狂的事，也不信有人能做这么疯狂的事。再则就是，纵有此事发生，实也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因那江湖离他们实是太远。

    但也自从那天后，人们闲时的谈资又多了一个，哪怕它不过是作为一个笑话二存在的。

    人们在说那个假扮凌御风的史小天。

    人们也在说那个或许被假扮的真的凌御风此时会在哪

    当然，他们所说最多的，无疑就是凌御风那个看似玩笑一样的目的。

    消息再次传开后，一同奔向开封的人不减反增。在诛魔的口号里，他们也想看看这个魔到底要怎样才能弄出一片碧如水洗的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