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蝶乱英雄路

    丹丫头含泪遵命，依依不舍地往晋国方向走。

    无华主动用丝帕捂住眼睛，伸手挽住遥遥的胳膊，三人凭借轻功日夜兼程，第三天日出才到达幽兰别院。

    兰王吃惊地问：“你为何回来”

    有实附耳简略地说了昆仑山的事情，兰王面具后面的表情看不清，但他僵直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

    “弃公子，看来，是我小看了他。”

    有实退到一边，无华走近。

    兰王摇摇头语气不满地说：“以你的资质，对付弃公子绰绰有余，为何不肯出手”

    无华坚定地问：“为谁出手晋国兰王”

    “我是晋国大公子，只有在沃国危害到晋国时才会动手。”

    无华回忆起司徒绥出嫁那晚，他被掳走后关进了一间石室，有个蒙面人不顾他的拒绝，生生在他后背刺上千万针，逼迫他接受一个不属于他的图腾。

    “晋国大公子！”

    “难道，掳走我的人是兰王。”

    “哼！”兰王冷哼一声。

    “有实，带他去见大司徒。”

    无华震惊地问：“父亲”

    “司徒孟是你的人殷孽是你的人你真的要跟天子一较高低吗难道不怕生灵涂炭，人鬼同泣。”

    “怕我会怕吗”

    兰王摘下面具，一张狰狞布满伤疤的脸出现，五官模糊不清，让人心惊胆战。

    “我早已不人不鬼，苟延残喘不过是想看他的天下，几时会旁落他家。”

    无华听出话里的无限悲戚，低头默不作声跟着有实去找大司徒。

    到了大司徒门口，有实难得平静地说：“你的身份，我的身份，早已分辨不清，去吧！”

    大司徒听到声音打开门看到无华，一脸沧桑无奈。

    “父亲！”

    “不！我不是！”

    大司徒惭愧地背过身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无华纠结痛苦地问：“我不是司徒府的公子，不是晋国府的公子，那我是谁”

    “别问了！”

    “如果我谁都不是，为什么司徒夫人舍得让司徒绥用鲜血为我疗伤。”

    无华每次回忆起司徒绥惨白的脸色，内心就悲痛不已。

    “你可能是先天子想要传位的人，也可能不是，当初我们司徒府救下你，就知道会有灾难，但那是曾经的天子。哪个世家不是经过夏商走来，宗族传承何其重要，当今天子不肯优待先天子，哪怕殷商遗孤都比先天子的结局好。”

    大司徒扶额为难地说：“你和有实的身份搞乱了，他体质好留在了洛邑，我把你带回老宅，用我司徒府的血滋养你，只为了不愧对良心。”

    “什么”

    无华越听越乱，他到底是谁，现在依然不知道。

    大司徒言语混乱地说：“你如果只是凡夫俗子，有我司徒府的血养，将来为兰王效命，也不算亏待你。”

    “但如果你就是兰王的嫡子，你本就该为他效命，总之你现在是晋国府大公子，将来的晋国侯，也必是兰王的晋国。”

    无华推开大司徒，激动地问：“为什么，我和有实为什么会搞混，如果我不是兰王的儿子，那我应该是谁的孩子”

    “当时局面太过于混乱，天子的人，白狼和白狐族人，太多了。”

    无华终于明白落葵对身世的纠结，这种没有归属的感觉，让人很不踏实。

    有实闯进来说：“大司马和司空青龙的人马到了山下，我们要赶紧商议对策。”

    无华跌跌撞撞边走边说：“不！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的家。”

    遥遥将无华打晕，大司徒带着他躲进密室。

    司空玄武一回到洛邑就四处打探司士帛的下落，誓要找他报仇。

    司空青龙则联手大司马，虢国派司空白虎来助阵，他们得天子命令出兵征讨兰王。




第239章
    兰王不打算再躲藏下去，他要正面迎战大司马，能用的人不多，但好在各个武功不俗，能够以一敌百。

    大司徒强行把无华送走，让他想办法说服晋国君加入战争，到时候通过倒戈协助兰王。

    有实带着侍卫借助地理优势，在每日黄昏和黎明时分偷袭大司马。

    司空青龙是被困在潭底的，进入幽兰别院的途径，他们还没有找到。

    僵持了十多天以后，天子按耐不住，御驾亲征，各诸侯国纷纷派遣将领和士兵跟随。

    司空青龙做前锋，左右两翼分别由司马无敌和虢国公子统领，大司马陪着天子指挥中军。

    司空白虎和勾陈带着小队人马四处突击，掩护天子之师寻找幽兰别院的结界入口。

    司空玄武刚收到无华传来的消息，据探子来报司士帛曾出现在雾夕森林边。

    他独自一人骑马赶往曾国，一心只想找到司士帛，为家人报仇雪恨。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司空玄武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曾国城下，正欲下马进城，撞上一位穿着鸦青色夹棉长衣的男子，他满脸络腮胡子醉倒在城门楹柱上。

    旁边一位身穿栗色披风的男子急忙将醉汉扶起，司空玄武不想耽误时间，直接牵马进城。

    午后风起伴随着一阵萧杀之气而来的是飘飘洒洒的小雪，克思亲自来接待他，俩人进入一间暖房。

    室内的梅花含苞待放，木樨挺着大肚子给司空玄武行礼，寒暄一番进入正题。

    “近来听闻帛兄在曾国，何不叫来一叙。”

    克思摇摇头说：“玄武兄来迟了，他今早启程去了雾夕老林。”

    “雾夕老林鄂国，就他一个人”

    木樨微笑着说：“鄂国君接到天子的密令，协助司士帛进入老林。”

    克思给木樨使眼色，木樨笑着说：“你还怕他会泄密吗青龙和白虎都在前线，他来曾国想来也是知道一些的。”

    司空玄武听不明白木樨的话，但此时天子下密令绝对和兰王有关系，曾国靠近雾夕森林，鄂国有雾夕老林，昆仑山下有团雾，全部和雾有关系。

    一阵寒风袭来，门外进来一名男子，他脱下栗色的披风丢在廊下，光脚走进屋内，端起酒樽猛灌几口。

    “咳咳！这酒也太淡了。”

    落葵穿着秋香色棉布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她放下一盘糕点。

    “今年的粟米收成不好，国君都不准饮酒，临风哥哥你就知足吧！”

    司空玄武看着临风撕下脸上的伪装，当下他们毫不防备的神情，和把自己当朋友的样子，让他内心微微一热。

    “少爷，这都是你爱吃的。”

    司空玄武拿起一块桂花糕，久久无法下咽，千头万绪说不清楚的心酸。

    “是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我了”

    司空玄武放下桂花糕说：“昆仑山一别已有月余，如今见你过得暖室热茶，人情醇厚，想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临风摆摆手让落葵添茶，“你和主子们在城内秋高气爽，觉得时光飞逝，我这一月跑遍半个天下，风餐露宿可一点都不觉得快。”

    克思和木樨会心一笑，落葵脸一红扭头不说话躲进屏风后面。

    司空玄武没有听出来临风是思念落葵度日如年的意思，自顾自地感叹世事巨变。

    “天下诸侯门阀世家，怕这一次必须在兰王和天子之间做个选择，除了旁落的司寇府不算，司士府、司徒府和司马府再也不能表面应付天子，又和兰王暗度陈仓，既彰显他们的忠诚，又保住他们的良善。”

    木樨一脸担忧地问：“当初正是因为天子五官的暗中保护，留下了兰王诸多女公子，如今他们若都选择了天子，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女公子该如何是好”

    克思急忙安慰道：“夫人不怕，这些女公子如今散落天涯，就是想找出来都难。”

    婢女们看到克思的神情，扶着木樨回内室休息。

    临风当着司空玄武的面直接说：“这次走访基本上搞清楚了克拉公子的处境，也摸透了和兰王有关的公子们。”

    克思急切地问：“克拉在哪里”

    “克拉公子先是被吴国君捡到，后跟着吴国夫人在吴府生活，因为姬妾争宠污蔑吴国夫人与人私通生下克拉，吴国君很生气故贬妻为妾。”

    “是我让克拉受苦了，当初要不是贪玩，他也不会走丢。”

    “不过，和克拉一起被捡到的还有绿篱，之所以这么清楚其中的缘故，也多亏她告知，想来是要害兰王的人，把克拉误认为是有实了。”

    “也是他们年纪相仿，那些杀手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有实的踪迹。”

    司空玄武比较关心和兰王有关的公子们，等不到临风的解释，他便直接问了。

    临风直视司空玄武道：“昆仑山下你因祸得福，有了纯钧剑，又习得十二神章上乘武功，想要报复兰王应该不难，只怕告知你公子们的名号，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司空玄武发誓道：“玄武自从司空府的封地被迁移便湖海飘零，其中的辛酸你我都知，伤我的不是兰王，我要报复的另有他人。”

    克思点点头让临风大胆直说，临风严肃地说：“十几年前兰王的嫡夫人产下一双儿女，后来你们也都知道，天子派大司寇烧山，这对儿女离奇消失，自此但凡有人捡到一儿一女都怀疑是兰王的公子，也都会善待他们。”

    司空玄武不解地问：“不就是有实和柳姬吗”

    “有实和柳姬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此番我查实司徒府的朱丫头、橙霜、紫都是王姬，柳姬也和司徒府脱不开关系，大司徒极有可能就在幽兰别院。”

    “吴国公子映月的婢女绿篱，叶淳的婢女蓝泠泠，以及司寇府女公子司马无敌的嫡夫人青葙，她们毫无疑问也都是王姬。”

    克思忧心忡忡地叹息道：“绿篱和蓝泠泠不足惧，这青葙身份特殊，怕会给司马府招来大灾难。”

    司空玄武长吸一口说：“我不觉得，柳姬打着王姬的名号，又妄言灵蛇转世，凭借蔺棘的几个土匪，现在已经召集近万人为她效力。”

    临风忧虑地说：“正是因为如此，天子才执意要除掉兰王，将来绿篱和蓝泠泠怕也不能独善其身。”

    克思起身望着窗外的大雪说：“今夜过后大雪封山，加之曾国附近的雾夕森林，不如玄武兄留下来，待天晴后再离开。”

    司空玄武望着灰蒙蒙的天，心里明白自己是极难行路的，但是如果这次错过司士帛，将来更难寻到机会。

    “多谢克思公子招待，在下还有事在身，闲话这么久，是时候走了。”

    临风起身相送，落葵抱着一件月白色披风出来。

    “少爷，这是我新做的，临风的他早已穿了，这件是给你的。”

    司空玄武将披风穿上，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凄凉，白茫茫的天地中，一匹白马驮着一位穿月白色披风的男子。

    送走司空玄武后，克思焦虑地问：“他真的会帮我吗青葙要是被揭穿，司马府就等着被冰封吧！”



第240章
    临风劝克思耐心一些，就算司空玄武不做，司空青龙也会把兰王的余孽铲除干净。

    司空玄武沿着雾夕森林往鄂国方向前进，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冻僵了。

    今年的冬天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早，睫毛上的霜遮蔽视线。

    “哎呦！我的爷啊！你这是去哪里，快跟我回去避避风雪吧！”

    司空玄武僵硬的身子从马上翻下来，他冷的扛不住了，跟着农夫来到一间茅草小屋，茫茫的天地间一缕炊烟升起。

    屋里有四五个孩子围着灶台，眼巴巴地等着吃饭。

    司空玄武一进来，农妇就把孩子们叫去添柴，屋里比刚才更暖和。

    一个小女孩递来一块黑乎乎的帕子，司空玄武接过去发现帕子热的烫手，他擦擦脸和脖子，整个人的血像重新流动起来。

    “少侠可是迷路了”农妇端来一盏热酒，浑浊的液体散发浓烈的气味。

    农夫一饮而尽，司空玄武也跟着喝下去，整个五脏六腑像被熨烫过一样舒服。

    “这一代的林子又密，人烟稀少，常年雾气缭绕，总有旅客失踪。”

    农妇把饭团递给他们，一脸歉意地说：“当家的话是唬人的，你别怕，真正危险的是雾夕老林，还挺远呐！”

    孩子们流着口水等着开饭，但农妇担心食物不够客人吃，一直安慰他们再等等。

    司空玄武吃下一个饭团后，整个人的精神终于好多了。

    “两位为何会住在这林子边上可有猛兽出没吗”

    农妇望着外面灰暗的天，叹息着说：“曾国君大力招揽人才，可惜人们都怕雾夕森林，所以司徒就派我们住在林子边做守林人。”

    农夫高兴地说：“既能给旅客指路，又不用服徭役，林子里的猛兽也不常出来，不去招惹它们就好。”

    “可孩子们都不敢出去玩耍，整日闷在家里，都要憋出病来。”

    农夫傻呵呵地一笑而过，司空玄武捡起地上的小柴火棍，拨弄着火苗取暖。

    “少侠不嫌弃的话，今夜就留宿一晚吧，外面风雪逼人，骑马容易被冻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