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蝶乱英雄路

    司空玄武摸摸依然麻木没有知觉的腿，把脚往火炉旁挪动。

    “这是什么”

    地上隐隐有几个字，笔画遒劲字正方圆。

    农夫傻哈哈地凑近看，一个孩子抢先说：“是个过路公子写的。”

    “公子司士帛吗”

    所有人看到激动的司空玄武站起来，脸色严肃的样子很吓人，纷纷摇头默不作声。

    沿着笔画顺着临摹，越看越是司士帛的笔迹，司空玄武抱拳辞行，不顾农夫的强留，骑马再次上路。

    天彻底黑下来，饿狼在林子里哀嚎，一根火炬被飞飞扬扬的雪花压制着光芒，白马突然前蹄跪地不肯起来，司空玄武只得丢弃马匹自己行走。

    黑漆漆的林子里不时有鸟惊起，地上的积雪从刚埋住双脚，到淹没腿肚，司空玄武就这么一刻不停地走着。

    走着走着感觉时间像过去很久，想起曾经的司士芜应该就是在这样的天气，被二哥司空白虎偷袭。

    接着想起来无华带他潜入辟雍的琅，书卷多的像把林子搬进屋里。

    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些书上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当初随意一瞟的画面，却让他时常想起。

    那是一面墙上的画，画着常见的司服用来制作衣裳的章纹，日月星辰，群山龙虫，总共十二章纹，各个姿态飘逸。

    平日里也能在天子服侍上看到，总不似这面墙上的威严，一想到这里手里的纯钧剑就很不安稳。

    瞬间剑起横空画一个圆，司空玄武飞身去追，整个人像团红日刺破黑夜，一招一式像从心底生出来一样，人剑合一。

    回身一个半弧直挂树梢，如冷月照水，日月相连星辰点点，剑阵所照之处，无人能避让。

    忽然双脚着地，呼吸平稳，收剑敛迹，犹如山顶崩塌，气势滂沱。

    身子飘悠悠凭空而起，驾着雾夕游弋，姿态随意变幻莫测，让人无从追踪。纯钧剑一舞芙蓉花绽放，一击五色光波四散。

    司空玄武有心再练下去，但剑的光芒已经黯淡下来，火炬熄灭天边泛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十二神章”

    “正是！”

    司空玄武听到有人回答他的碎碎念，警惕地问：“来者何人”

    “隆虑山人！”

    “仙人！你为何在这里”

    “洛书和金丹全被你一人独占，又有纯钧剑在手，若不能习得十二神章，将来必定成人世人的箭靶。”

    “仙人是要教我十二神章吗”

    “你已经习得，又何须我来教你。”

    “我只参透六章，后面还不能顿悟。”

    “足够了。”

    “那仙人来找在下有何吩咐”

    “司士帛的金丹被你拿走，已是对他的惩罚，你莫再有执念，以天下苍生为念，速速去阻止天子和兰王的决战。”

    “不行，我非要司士帛死才行。况且天子和兰王的博弈，岂是我一个小小公子能阻止的。”

    “青龙飞天，引得霍闪从天而降，世人将有大灾难，你只需拦住司空青龙即可，不然洛水倒灌，沧海桑田不过瞬息而已。”

    “兰王幽禁大哥与深潭，几乎让他命绝，若不能报复怎么彰显我司空府的威严，将来岂不是人人都要欺负我们。”

    “可他如今早已不是人，深潭水寒，青龙附身，龙虎都是这世上最威武勇猛，叱咤风云的神物，山人是担忧你们兄弟相争，最终危及苍生。”

    天已大亮，司空玄武看到浑身被大雪覆盖的隆虑山人。

    他笑着说：“我们兄弟四人感情甚笃，无需仙人忧心，在下还要赶路，恕不奉陪。”

    冒险进入雾夕老林，顺着车辙一路前进，追上公子弃的人马，他们装备齐全不紧不慢的行路。

    再往前是无华，他带着缇儿和莫慌，有一支千人的骑兵，艰难地行进在积雪中。

    最前面是司马带刀和司士帛，他们的人马最多，但多数已经冻僵，一路上全是倒在地上的伤兵。

    匪首拿着一面铜镜，四处寻找结界入口，突然雾气消散，对面有一支摆好阵势的军队。

    柳姬穿着胭脂色披风，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她振臂一呼箭如雨下。

    司马带刀和司士帛几乎丧失招架之力。

    无华和缇儿横空出世冲击柳姬的进攻，仅到半途就被突然出现的雾气挡住目标。

    司空玄武持剑闪现在司士帛面前，司马带刀急忙抵抗，匪首也在一旁协助。

    可他们都已不是司空玄武的对手，仅仅三招便被死死控制住，他们都不得动弹。

    “杀人偿命，司士帛，你应该早想到有今天的。”

    无华纵身接着这一剑，在纯钧剑下，他的剑碎成粉末，人也被剑气所伤。

    “为什么你要帮他！”

    “消灭敌人的方法有很多，可以杀了他，可以感化他，也可以夺去他的尊严，但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

    司士帛虚张声势地说：“你敢杀我吗我是当今的大司士，天子绝不允许你以下犯上。”

    司空玄武冷笑着步步逼近，司士帛踉踉跄跄地后退。




第241章
    司马带刀把司士帛护在身后，低声说：“你杀了他容易，但天子和兰王僵持半月，大战尚未开启，将帅就死在前线，士气将会低迷，注定无法取胜。”

    匪首用铜镜一照，雾气荡悠悠散开，柳姬手提金钩站在最前面，她身边陪着的是一脸得意的蔺棘。

    柳姬大声问：“看来今日免不了一战，不过在开战前总要杀一人祭旗，你们觉得杀谁好呢”

    蔺棘大笑着说：“当然是司马带刀，一定要好好挫杀司马府的锐气！”

    司马带刀严阵以待，司士帛一路小跑躲进公子弃的阵营。

    柳姬掩口一笑，金钩嗖的一声飞向司空玄武，他侧身用剑一挡，不经意的一瞥，转向的金钩飞向蔺棘。

    遥遥一手按住蔺棘的肩膀，不让他有机会躲避，柳姬冷笑着等着。

    匪首迅速将铜镜投掷过来，打落的金钩被柳姬一个旋风捡起来。

    “蔺棘公子，杀你祭旗可好”

    “柳姬，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一直都在帮你！”

    “蔺棘公子说的是，可你能解释一下匪首为什么能破了雾夕结界又为什么要救你”

    “这！”

    柳姬早将蔺棘的手下控制住，一声令下全部斩杀于阵前，这种震慑力就连匪首都无法抵抗。

    “你个毒妇，杀我师兄，我要你的命！”

    第一个挑战的是匪首，他的人马也跟着涌上去，把司马带刀的前锋挤到后面，一时阵局全乱了。

    无华指挥中军往后退，给司马带刀的人马留出空间，但公子弃的人马不动。

    眼看败局已定，司空玄武亲自出手，擒住公子弃命令他后退，公子弃执意不退。

    “两军交战，尚未出阵，就要逃跑吗我沃国热血男儿，绝不退后半步。”

    缇儿和莫慌俩人看着血腥的战场，到处都是横飞的血肉，忍不住狂吐一气。

    雪还在下，血还在流，无华和司马带刀并肩而战，匪首被遥遥拿下，柳姬一心想取司马带刀的人头。

    公子弃一声令下，他的人马开始进攻，但是林中路窄人潮拥挤，柳姬占据地势上的天然优势。

    司马带刀原本以为会像秋风扫落叶般，将这群乌合之众一击打败，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们缠斗消耗殆尽，却只等来昏暗的天色，不得已必须选择放弃。

    当匪首被遥遥杀死后，无华也负伤在身，司空玄武帮着司马带刀抵御柳姬和遥遥的猛烈攻击，让他能够有序地组织各队人马重组阵式。

    公子弃则在最后面督战，但凡有逃跑的立刻处死，整个战场异常惨烈。

    渐渐士气低迷，各个支撑不住，忽然司士蘅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她带着一万精兵从树林里冒出，从不同方向冲击柳姬的阵势。

    一天一夜的激烈对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司空玄武筋疲力竭还不忘搜寻司士帛的身影。

    此时的司士帛正艰难地指挥士兵们，分批把伤员抬上牛车，从前线送到营地疗伤。

    司马带刀抱怨：“这样不是办法，得把他们引到开阔的地方对战，不然他们光几个高手守住关卡，就能让我们束手无策。”

    司士蘅疲倦地扯下破损的披风，铺在雪地上盘腿而坐。

    “玄武公子，你的武功最好，等下想办法缠住遥遥，我们集中攻击柳姬，如果还不能突破的话，要做好长期对抗的心理准备。”

    司空玄武望着暂时休战的两军，凄凉的风声穿林而过，留下大片大片的雪花。

    柳姬地势高守着一个土坡，后面是进入幽兰别院的洞口，阵势布局很简单，第一个关卡有百人守着，呈放射状排成两个半弧形，柳姬和遥遥亲自守着中间。第二个关卡直接堵在洞口，人数不清但源源不断从洞中补给。第三个关卡在土坡上面，洞口正上方，也有百人之多，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只要闯入第一个关卡，他们便放箭射杀。

    反观他们的阵营，匪首死后他的人马就溃散逃走，司马带刀、无华、公子弃和司士帛的人马混在一起散落在林间，阵前成堆的伤员已经无法再交战。

    “为什么他们怎么打都不松懈，我们的人不是跑了，就是弱不禁风，纵览兵书哪有不败之阵！”

    司士蘅盯着自己的小儿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是第一次领兵打战，书简上的文字只可借鉴，如今局面我们的人马是敌人的十倍不止，为什么迟迟攻不下，你们也都说说看。”

    司士帛抱怨道：“长姐还问，我们几个都不是遥遥的对手。”

    司空玄武看到司士蘅盯着他，不得不发言，“我们赢，不过是加官进爵，将士们也仅是服役，可他们要输了，就没有容身之地，更没有活命的机会。”

    “正是！”司士蘅感叹道：“这是他们的死地，他们只能向死而生，我们若仅仅是尽力而战，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无华捂住伤口靠着树干问：“那如何才能取胜”

    司士蘅叹息道：“靠智取，更靠上天的怜悯。”

    司士帛追问：“怎么说”

    “我们粮草充足，很快又会有援军到来，大军吸引主力拼有生力量，玄武、带刀你们想办法从左右带人登上山坡，只要除掉坡上的弓箭手，希望还是很大的。”

    公子弃立刻提问道：“司马夫人刚不是说让玄武缠住遥遥，主攻柳姬的吗”

    司士蘅笑笑默不作声，司空玄武心想他刚刚应该把这消息传给了柳姬，现在才会这么紧张。

    司马带刀发现母亲一直关注的是司空玄武，想到自己和他的差距心里很不是滋味，脸色冷冷地重整自己的人马。

    很快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司徒孟来了，他不仅带来了新的将士，还运来更多粮草，甚至带来一个天子的特昭，可以砍伐雾夕老林的树木。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用木材做一些简易的攻防设施，也能清出一片空地用来扎营休息。

    落葵从运送粮草的牛车上下来，拿着沉沉的一包袱干粮，她先找到司空玄武和缇儿，每人两个热乎乎的饭团。

    “莫慌在哪里”

    缇儿边吃边看没有找到莫慌的身影，司空玄武也摇摇头说：“刚刚还在，许是净手去了。”

    落葵发现无华躲闪的眼神，急忙跑过去，把包袱打开让他选。

    “不要！”

    “你不饿吗”

    落葵嬉皮笑脸地拿着饭团塞进无华嘴里，他一本正经地拒绝，脸色一片绯红。

    “你怎么来这里”

    “木樨夫人让我来的。”

    “做什么”

    “夫人担心克思公子的安危，让我给他送些饭团，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

    “克思不在这里啊！”

    “那他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落葵一脸不高兴，无华担忧战场上的血腥吓到她，催促着她赶紧回曾国。

    司徒孟漫不经心地走到无华身边，他支开落葵后说：“有位故人传信，让我助你拿下沃国，现在是杀掉弃公子的最佳时机。”

    “不可，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再起内乱。”

    “你不怕珥公子夺走爵位，驱逐你和无枝吗”

    “晋国君正春秋鼎盛，珥公子又精明强干，不需劳旁人费心。”

    忽然一阵金属乒乒乓乓的声音，柳姬和司空玄武凌空对决，他们的招式难以分辨，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

    落葵惊讶地问：“柳姬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小心！”

    无华看到绿篱持剑刺向司士帛，与此同时一衫明黄色衣裳飘落，剑锋转到无华眼前。



第242章
    落葵下意识地替无华挡剑，有所顾忌的绿篱再次换了目标，这一剑已是强弩之末，司徒孟退后一步便避开了。

    轻尘凭空出现，她正在和公子弃一较高下，蓝泠泠也插了进来，她发誓要为叶淳公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