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记斋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三白落花生
她又将手抚上胸口,霎时,那鲜血涌出的小洞,赫然不见,剩下的仍是光洁雪白。
冯辛痛苦地抚着脑袋,一只手指着娇娆,挣扎着说道:“你的背上有,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你,你敢说你没有杀死一条黑龙,取她灵丹。”
娇娆听到这儿,皱了皱眉,似是在思索,半晌,轻笑道:“辛郎,你也知道,我娇娆吃过很多人,也吃过很多妖,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至于龙族,让我想想,啊,抱歉,我真得想不起来了。”
“你!”冯辛刚想怒斥,但这个念头一起,脑中霎时四分五裂,疼痛万分,再也忍不住。
“辛郎啊辛郎,你不是早说,你没有母亲,你母亲早就死了,你既然没有见过你的母亲,为何要为一个陌生人来发难你最喜欢的枝娘呢。”娇娆笑容依旧,但是眼神却越来越冷。
“我,我要杀……了你。”冯辛痛苦地说。
“不,不,你杀不了我,你很爱我不是我,你爱我爱到可以为我去死不是吗当初可是你主动吃下痴心丹的,你忘了,我一直以为痴心丹对你无效,没想到,现在才看出药效,可惜,一颗对你好像不够呢。”娇娆一句句说着,一步步逼近。
若是旁人瞧见了,若是没有双方迥然有异的神色,恐怕谁都会以为这是怎样一副香奢的景象。
娇娆凑到冯辛身前,语气亲昵,轻声道:“辛郎,你不知道,从你说爱我的那天起,我就格外钟情你了,难得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为我,我怎么能轻轻放走你呢。”
说
166 授衣·相聚
这几日,六记斋更显冷清,因严松去了天山去寻雪狐,所以平日里若是有客人,多半都是姜九或者陆瑾岚在后厨,好在六记斋的客人一向不那么多。
不过,比起刚来时,倒是稍显好了一些,这些天,梁攸倒是时常来六记斋,那日喝醉酒的事,他好像忘了,刚来的几次,还时时将落琼的锦帕拿出同陆瑾岚念叨,话里话外都是惋惜之意,他甚至同陆瑾岚说,想出银子,帮忙去寻凶手,但是最终被陆瑾岚拒绝了,毕竟,徒劳无功的事,做再多,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至于那日梁攸所说的京城又有女子失踪的事,后来姜九告诉他,不过是一位女子偷偷同情郎私奔,所以才会招致家里误会,倒是同娇娆没有关系。陆瑾岚告诉梁攸后,他只庆幸道,还好不是。
除了梁攸,六记斋还有几位面生的熟客,说面生是因为每次来的人不同,但是每次来人都会恭敬地介绍道自己是水帮的,陆瑾岚也不知是窦渊的意思,还是水帮那群人自我揣度的,反正没人提,也没人问。
提起窦渊,又想起祝钰,陆瑾岚心下感叹,这次的事了了之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祝钰,或许下一次,他见到的便是芸卿或者巫鸾,而不是陆瑾岚了。
大概是因为下定决心,陆瑾岚这些天在麖呦的指示下,以灵珠运气,练起功来是心无旁贷,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到何种地步,但是每次练完只觉通体舒畅,到底与之前不同。
连麖呦都说她大有长进,不过有几次麖呦试她法力,不过三五十招,却又败下阵来。
但是陆瑾岚也没有太多气馁,只当此次练功不为捉妖除魔,只是为了芸卿复生做准备,尽全力去做,但是又不抱期待,反倒尽心尽力。
只是眼瞧着到了十月,姜九托张柏去递消息给阎憩,倒是没有回音,她想起在青古镇时,阎憩在的那些时日,现在想想好似恍年,却不过才两个月不足。
陆瑾岚有时会立在六记斋门外瞧着对面兔儿寺发呆,她甚至有时觉得那日在兔儿寺知晓的那些,好似是一场梦,但一直贴身放着的那个小小的锦囊,却真真切切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就像她,从随母亲被赶出家的那日起,都好像一场梦,如今,她还在梦里,或许,她真得就是一场梦,一场芸卿的梦,等她醒来,她便变成芸卿了。
这些日子,姜九倒是比之前忙碌了许多,因严松不在,白日他时常在后厨,晚上又早早回房,到底不与芸卿怎么照面,可是有一日夜里,陆瑾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推开门,还是瞧见姜九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夜空中,也不知去向哪里。
陆瑾岚看了半晌,只装不知,她与姜九,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以为的相遇,最终不过是擦身而过。
冷风吹动落叶,院中的桂树也变得日趋凋零起来,陆瑾岚裹了裹身上单衣,终于还是觉得冷了,新做的两身夹衣,依旧是素素的,她觉得同自己十分和衬。
这一日,眼瞧着太阳落了山,街上行人也开始稀落起来,虽然是京城,可到底不比夏日,秋风一刮,便刮走了人气。
陆瑾岚刚想回屋,冷不定肩膀不知被谁拍了一下,一扭头,却又瞧不见人,她有些疑惑,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再回头,背后似又有了人。
那人刚想跳起来拍打陆瑾岚脑袋,却不妨被猛然转身的陆瑾岚捉住那只调皮的手。
陆瑾岚一瞧,脸上是许久不见的喜色,笑道:“阎憩,是你。”
被抓着正着的阎憩还是旧日模样,一身红衫褂,与这冷秋到底不
167 授衣·夜袭
这一日,大家都喝多了酒,待月夜已深,冷风阵阵,炭炉里的清汤也渐渐熬尽,桌上也尽是残羹冷炙,几人才伴着酒香入睡。
因多酒的缘故,这一日,大家都睡得格外深沉,第二日,连一向守时的张柏也比平日起晚了些,好在姜九也并不在意。
阎憩听说陆瑾岚同麖呦想去地府,又听说想要孟婆汤,不仅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带你们去地府倒不是不行,可是要孟婆汤,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说这入轮回的都要喝这孟婆汤,但是这孟婆历来脾气古怪,想要向她寻一碗孟婆汤,恐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瑾岚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是阎罗王的儿子,要上一碗孟婆汤,还不简单,怎么会说不容易”
麖呦跟着道:“管他简单还是困难,反正等到了地府,是抢是骗还是夺,总会有办法的,不就一碗汤,难道还能难上天不成”
阎憩耸耸肩道:“你们不信拉倒,反正等我带你们到了地府,你们见了孟婆就知道了。”
虽然说动了阎憩,但是什么时间去,一时之间还没决定,原想着要等严松从天山回来,等张柏去了南召,再去地府,毕竟,地府不像天山和南召,来回要花上许多时日。
姜九听了只说这件事等等也好,毕竟,就算孟婆汤拿回来了,没有雪狐的灵丹和南召的百毒草,拿回来也无用。
但是,世事难料,谁知,几天之后的夜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打乱了最初的计划。
这几日,麖呦虽嘴里不厌烦阎憩,可是或许因平日太无聊,自从阎憩来了,这两人日日打架斗嘴,毫不消停,可是一转眼,又坐在一起吃饭或者跑去看杂耍,外人瞧了,都道这两兄弟关系倒是要好很。
因阎憩毕竟是阎罗王的儿子,这次好不容易来京城便是借着公务来了,所以夜里也会督促那些鬼差前去办事,这一日,麖呦因好奇,便非要嚷着去瞧上一瞧,索性两人便一同去了。
六记斋又没什么客人,索性早早闭门歇息,陆瑾岚在院中随意练了会功便回房睡了。
夜里,睡梦中她似是感受到房门有被人推动的声响,刚开始她以为是麖呦回来了,可马上感觉不对劲,这几日,麖呦倒是常同阎憩厮混在一起,更何况,今日去瞧热闹,不一定回来。
一想到这儿,陆瑾岚猛地睁开眼睛,霎时,一个黑色身影已经入到门中,手中是一把利剑,直冲床上的陆瑾岚袭去,陆瑾岚连忙一避,手一挥拿到身旁的捆仙绳,暗念法术,捆仙绳便坚硬如铁,被她护到身前。
而那黑影又接连刺出几剑,陆瑾岚虽敢吃力,但好在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但陆瑾岚心下仍然大惊,要知道,这六记斋可是有结界,寻常的妖怪鬼魅是根本不可能进来了,而面前这个,陆瑾岚虽感觉不到妖气,但不容否认,他肯定不是常人。
“你是谁”陆瑾岚一边往门口退去,一边问那蒙面男人。
但来人却只是冷冷盯着陆瑾岚,手舞长剑,只字不言。
陆瑾岚连连败退,眼瞧着那长剑如同电闪一般追向陆瑾岚,陆瑾岚忙默念法术,但定身咒念罢,来人却丝毫不受影响,陆瑾岚忙又念起几道御敌的咒法,可是这些对他毫无作用,反观他动作越来越快,陆瑾岚眼看招架不住,忙念起御风咒,霎时,房中狂风阵阵,刮得两人睁不开眼睛,陆瑾岚这才迎着狂风跳出房内,一跃跳入院子。
“掌柜,掌柜,张柏,张柏!”
逃离夜袭的陆瑾岚连忙大呼,可是几声过后,院中并没有人。
眼瞧着那黑衣人从陆瑾岚房中跳
168 授衣·人死
陆瑾岚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夜袭自己,如今身中姜九光刃的竟然是冯辛。
此时他面露痛苦之色,不停地抽搐,渐渐地眼神涣散,不等姜九和陆瑾岚问话,竟死在两人面前。
这冯辛为何深夜来刺杀自己冯辛因钟情于娇娆,所以一入京城便为他卖命,难道真正想杀他的娇娆,可是娇娆应该知道派冯辛来六记斋杀她,想要得手应该也是很困难的事,那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更令人奇怪的事,就算是姜九刚刚那光刃刺入他的胸口,冯辛毕竟不是凡人,上次冯辛化龙与掌柜相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去了。
陆瑾岚扶着胸口,勉强思索,刚想抬头问姜九,却忽见一直站立在自己身旁的姜九,身子竟摇晃一番竟忽然倒下,陆瑾大骇,忙去扶他,可是她自己也是受伤之躯,一时之间,两人竟都摔倒在地。
陆瑾岚去瞧姜九,他额头满满都是汗,且有苦痛之意,陆瑾岚忙道:“掌柜,掌柜,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姜九在陆瑾岚的支撑下,勉强坐在地上,冲着陆瑾岚摆摆手,但只是脸色发白,似是说不出话来,又过好长一段时间,忽听院门一响,紧接着是张柏着急的声音。
“掌柜,陆姑娘,你们怎么了这,这人,怎么怎么是他”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张柏,忙将姜九扶到院中石凳上,又见陆瑾岚胸口似有血迹,问道:“陆姑娘,你怎么也受伤了”
陆瑾岚摆摆手,忙指着姜九道:“快去瞧瞧掌柜,他,他刚刚……”
张柏又去瞧姜九,低声问道:“掌柜,你是不是噬心蛊又开始作祟了,怎么偏偏挑到这个时候,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话去宫里,没想到,却被娇娆那家伙反将一军。”
姜九脸色苍白,瞧了陆瑾岚一眼,忙制止张柏说下去,只道:“我不碍事,休息一会儿便行了,你去瞧瞧小陆,他刚刚受了冯辛一掌,又吐了血,她身子毕竟不像我们。”
“我没事儿,我真没事儿。”陆瑾岚听见姜九的话,连忙站起,示意自己并不碍事,但谁料一起身,胸口又是一阵苦痛。
她脸色一白,但仍挤出一丝笑道:“我真没事儿,想来最近那灵珠也不是白练的,胸口不过有些痛而已,其他倒是没什么感觉,掌柜你不要担心我了。”
姜九见她这样,知那一掌并没有伤到要害,便稍放下心,又命张柏查看地上那冯辛,张柏细细查看了一番,道:“他好像中了毒,面色乌青,若不是因此,恐怕也不会轻易被掌柜杀死。但是如今麻烦的事,冯辛死在六记斋,接下来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姜九闭上眼睛,脸上的汗珠也渐渐落去,脸色也不似刚刚那般苍白,思索片刻,他方又睁开眼,淡淡道:“看来,穷奇和娇娆他们,到底是等不及了。只是,这冯辛,娇娆弃得这么快,总有些奇怪。”
张柏回道:“这冯辛虽与东海龙王不合,但总归是龙子,就算咱们同冯正的关系尚可,但是如今冯辛死了,恐怕东海龙王未必会善罢甘休。”
姜九淡淡道:“我明白,娇娆打得也是这主意吧,他派冯辛来刺杀小陆,恐怕原本就没指望他来得手,而是引我杀死他才是,这样,这杀冯辛的罪名便由她的身上,转嫁到六记斋的头上。”
陆瑾岚有些不解,道:“可是
169 授衣·决定
这一日,陆瑾岚三番两次询问张柏,掌柜不是吃了祝钰送来的灵心丹,为何还是会这样不是已经运功疗伤有一段时日,为何这还会日日遭受这噬心蛊的痛苦
张柏叹息道“原本因为封印那家伙他的法力失了大半,前段时间又接连受伤,掌柜为了压制噬心蛊和体内那家伙,所以不知用了什么方子,掌柜又不让我们知晓,我只知道,这方子虽能让那家伙不能作祟,可是对掌柜伤害也是极大的,必须每日强忍痛苦,服下灵心丹后虽有好转,但却并不能即可发挥作用。”
麖呦似是不意外,道“原本灵心丹只是一味药,只因他与其他几味不同,可以单独服用,但想要解除饕餮那家伙的痛苦,恐怕还需要那几位药才是。”
陆瑾岚望着那扇紧锁的房门,似是又想起饕餮那时因痛苦而不得不靠酒而买醉,而现在,他虽不让众人知晓,但是痛苦仍在,想到这儿,陆瑾岚心中不是滋味。
半晌,她忽想起什么问张柏“昨日,掌柜不是唤你去宫里可是为了什么”
张柏听了,似是有些犹豫,又往掌柜的房间瞧了一眼,才冲陆瑾岚既然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掌柜无非是怕宫里有什么变故,毕竟现在祝钰又不在宫里,所以才然我瞧一瞧。”
“那,可发现什么比如为什么要派冯辛来这里”陆瑾岚问道。
张柏摇摇头,道“我只是去勘察宫中动向,毕竟至于娇娆和穷奇,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未尝靠近。”
麖呦听了,嘴角一扯,讥诮道“小陆,我要是你,就不打听这么清楚,打听了,有些事也不一定能知道。”
陆瑾岚瞧了张柏一眼,见他话语之中似是有多处隐瞒,说起来,她虽然知道娇娆和穷奇入宫中,定然没安好心,可是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自己似是从来也不知道,而姜九也从来未尝向他提过。
说到底,她终究是一个外人。
最终,陆瑾岚挤出一丝笑“算了,我不过想同掌柜说,看能不能早些给他凑齐那几位药,这样,大家也能安心些。”
张柏听了这次倒是点点头,道“前两日严松去的时候,我原打算也一块去,掌柜又怕,陆姑娘既然也这样想,到时候我们不妨一块同掌柜提一提,说实话,我跟了掌柜这些年,见掌柜如今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阎憩眨巴眨巴眼睛,手里抱着苹果正啃着,听到众人这么说,从石桌上跳了下来,道“既然想去,那就去好了,正好,你去那什么南召对吧,我同小陆,还有麖呦这家伙,去地府,不正好。”
张柏迟疑道“这样行吗”
阎憩反问道“有什么不行,难得你是怕六记斋关门歇业难得饕餮那家伙还一门心思做生意不成”
“自然不是。”张柏摇头道。
“既然如此,那等饕餮那家伙出来,就同他这么说好了。至于接下来,那什么娇娆,什么穷奇,饕餮那家伙想对付他们,也能一门心思对付,也不用整日在这儿左思右想。”阎憩咽下刚咬下的苹果,又道。
阎憩毕竟是孩子心性,所以考虑事情直来直去,但此时他的提议一出,陆瑾岚也觉得这样正好,一直以来,她考虑这些事情,总是想前想后,结果反而不如这样直来直去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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