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吟让所有人让开,云戎带动苏善儿的手臂用力挥动,从那银蛇的口中甩出一道长丝,略过桌椅,轰隆一声,那一套桌椅瞬间七零八落。
苏善儿呆怔的看着长丝收回,“这,这是……”
湘江吟说“这个东西名叫滕菱锁,是云戎的武器。”湘江吟看向云戎,“小六问你要生陈礼物,你拿你的滕菱锁出来作甚?”
苏善儿转身看向云戎,“武器?你的武器不是飞刀吗?”
湘江吟笑了一下说“飞刀只能算做暗器,怎么能称之为武器呢,你到底不是江湖人,你见过谁家武器丢出去收不回来的?”
苏善儿不是不懂江湖,而是不了解云戎,她以为云戎的功夫只是防身用的,他身边有白湫和叠久,哪里还需要什么贴身武器?现在看来是她错了,他是深藏不漏,而并非需要别人保护。
云戎说“这个滕菱锁就当做生辰礼物,你觉得如何?”
来之前她才说她需要个武器,现在武器就已经到了她的手上,而且还是他让出了自己贴身的东西。
苏善儿抬起手臂看了看,这东西确实精巧,她点头,“勉强收下,不过,这应该是你临时想到给我的吧,你之前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琅九凤说“不管他之前给你准备的事什么,这一个滕菱锁就抵上今晚我们所有人的礼物了,你可别小看了这个武器,它可是……”
“咳!”穹遥子咳嗽一声,别提多刻意了。
琅九凤被穹遥子这么一提醒,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云戎也没有补充的意思,湘江吟就更不用提了,抿着嘴,生怕自己憋不住暴露了什么。
苏善儿看向穹遥子,“老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以前你可是什么都跟我说的,南湘江,西琅九,北酒仙,东红尘,哪个不是你跟我说的?为何到了云戎这你就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竟会让你也这般忌惮?莫不是……”苏善儿故意拉长语调,不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
穹遥子急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他就是琅九凤的一个病人,跟我投缘而已。”
这种骗小孩的话苏善儿才懒得听,她翻了个白眼,袖口一甩,“不说算了,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
她问遍所有人,唯独不问云戎,云戎不知道她是怕他不说实话,还是她根本就不是那么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看她半晌,苏善儿却是一脸不在意。
大家坐下吃饭,苏善儿突然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洛天呢?他怎么没来,不是他张罗给我办生辰宴的吗!”
叠久说“洛天在钦天监,不方便这么晚出来,他让我给六小姐带声好,还有,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礼物。”
苏善儿接过叠久手里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七星襟带。
叠久说“洛天说了,这条襟带是根据天象所制,是福带,六小姐可佩带在身上。”
同样是七星襟带,却不像洛天佩带的那条那般古板,金线所制,也算是用心了。
苏善儿在身上比了比,转身看向云戎,“怎么样?”
云戎点头,“不错。”
琅九凤不能喝酒,但还有湘江吟和穹遥子,这两个人的酒量可是不可估量的,云戎要送苏善儿回府,不能多喝,但他没想到今日苏善儿也没有把自己喝醉,实在是难得。
天色不早了,苏善儿主动说要回去,临走前没忘了她的一堆礼物。
叠久驾着马车,车里放着苏善儿今晚收到的宝贝,白湫牵着那匹汗血马跟随在后,苏善儿没喝多但也没少喝,她说要走走,云戎便陪她一起走。
苏善儿抚着手腕上的滕菱锁,“你把你的武器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只是防身之用,无妨。”
苏善儿摇着头喃喃自语的说“滕菱锁,我没听说过,用飞刀的人我也没听说过,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言,云戎看了她一眼,昏暗中隐约可以看见她因深思而紧皱的眉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糊弄老头的话你也信?”
云戎轻声浅笑,“你真的想知道?”
“也不是很想知道,就是好奇,他们越是藏着掖着的不说我就越是好奇。”
“你为何不问我?”
苏善儿抬头看他,“我说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以前她不问是因为她问了也未必能得到实话,现在她不问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问他一定会实话实说,可若她真的知道了太多关于他的事,她自己还能从中置身事外吗?
云戎说“你是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没办法抽身,对吗?”
苏善儿没做声,她不喜欢被人猜中心思的感觉。
云戎又说“事到如今,你真的还能置身事外吗?或许你不愿意承认,但你已然走进了这趟浑水当中,从你接受了我们之间的婚约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你与我的牵连。”
之前若是听到他说这些苏善儿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否认,可是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心里却如此的平静。
是她早就在心里默默的接受了这一切,还是认命了?
苏善儿无奈的笑了一下,“是啊,早就注定的一切,但并不是从我接受婚约开始,而是更早,或许是从我变成祥瑞开始,或许是从你成为鬼王开始,谁有说的清楚呢。”
“所以,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苏善儿慢慢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云戎,“嗯,你说吧。”
云戎从怀里拿出一块圆形墨牌,黑色的缨穗坠着一颗红色珠子。
天色太暗,苏善儿一眼没有认出这是什么东西,她拿在手里,迎着仅有的一点点月光看了看,半晌,从她口中传出一声轻笑。
“原本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但因今日之事我才改送了你滕菱锁。”
苏善儿晃了晃千羽阁的少主墨牌,“那现在这个也是我的了?”
云戎嘴角含笑,点了下头,“你喜欢便拿去。”
苏善儿拿在手里把玩,问“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能仗着你的名声在江湖上横行了?”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名气并没有那么大,不然你也不会猜不到我是谁。”
“并非猜不到,而是不敢去猜。”苏善儿看向云戎,疑惑道“你既然有这般身份,为何要回来?皇权对你来说难道真的这么重要?”
云戎看着她,沉默半晌,“善儿若是记性不差的话,应该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回来是因为想见我母亲,而并非贪恋皇权。”
“那现在呢?”苏善儿脱口而问,问的太快,显得有些着急。
苏善儿尴尬的咳了一下,“那个,我就是好奇。”
云戎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善儿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越描越黑?”
苏善儿抽了抽嘴角,“黑什么黑,你少曲解我的意思。”
“我有吗?”
他没有吗?
很明显就是有!
云戎负手缓缓前行,苏善儿跟其身后,很想知道他的回答,半晌,云戎说“我本身志不在此,但若必要,我也不怕去争一争,不过……”
“算了,别说了。”
苏善儿打断他的话,突然没了兴致。
她将墨牌揣在腰间,转身走向白湫,牵过汗血,翻身上马,“别送了,我自己回去,我的东西你先带回府,明日我再叫人去拿。”
叫人去拿,而非她自己去拿。
云戎上前,苏善儿牵着马绳后退了几步,“回去吧,我走了。”
看着她驾马而去,云戎默默的叹了口气。
早知她会因为这一句话而生气,他就不该说那些废话,皇权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他又岂会在意!
【117】 出走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苏善儿出门前跟流穗打过招呼说自己会晚点回来,结果她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苏善儿提不起兴致的问“又怎么了,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大公子回来了。”
闻言,苏善儿脚步一顿,蓦地回头,喜笑颜开的看向流穗,“真的?他人在哪?”
难得见她这么高兴,流穗不忍心说接下来的话,可就算她不说她也是早晚都会知道,流穗说“了您可别不高兴,大公子是下午回来的,听说,听说他是去了随州,之后才回来的。”
苏善儿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州?他去哪做什么?”
流穗抿着嘴“去……去给大小姐和大姑爷看病。”
见苏善儿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流穗心里大叫不好,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抚一下,苏善儿已经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大公子肯定已经睡下了……”
西院。
砰的一声,苏善儿踹开房门,屋里的烛火依稀亮着,她知道里面的人一定还没睡。
苏意身边的小厮手里拿着一张药方,听见踹门声豁然转身,看到进来的人,连忙弯腰行礼,“小姐。”
苏善儿沉着脸走到子安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方。
流穗跌跌撞撞的跟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看着敞开的房门就知道她们家小姐进门的方式一定不太温柔。
流穗苦着脸看向苏意,“大公子,小姐她……”
苏意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笔,“怎么才回来?”
苏善儿将药方搓成团,问都不问一句直接丢进了火炉里。
子安怔怔的看着,不敢多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苏意。
“你们先出去吧。”苏意道。
子安点头,跟流穗一起退出门去。
苏意伸出手,轻撩苏善儿的衣领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又不听话,这伤口定是没有好好上药。”
“大哥为何回来?”
苏意敛回视线,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桌上的笔墨,“想回来便回来了。”
“大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苏意看了她一眼,“什么日子?”
苏善儿小脸气的鼓鼓的,腾的站起,“所以你回来并不是为了我的生辰,而是为了给苏雪兰看病是不是?苏意,到底谁才是你妹妹,你知不知道苏雪兰和李敖申他们……”
从小到大苏意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气愤,苏意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问“他们怎么了?欺负你了?”
“欺负?”苏善儿冷笑,“你认为什么才算是欺负?深更半夜苏雪兰纵容李敖申来我房里算吗?李敖申来了之后苏雪兰又叫来了所有人看热闹,算吗?”
闻言,苏意拧眉,“此言当真?”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苏善儿满脸委屈,顿时就红了眼眶,她低下头,“你说走就走,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你从不记得我的生辰,从来没有记得过,流穗跟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想起今日是我的生辰,结果,你却是为了给苏雪兰治病!”
在苏意心里她永远都是那般开朗,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他从未见过她怒气冲冲,更没见过她像现在这般委屈,一时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心疼,更是心酸。
“对不起,是大哥不好,你的生辰……其实我并没有忘。”
现在说这些只能算作他的借口,忘了还好,倘若没忘却一直都不在意,苏善儿心里更难过。
“大哥每日只顾得自己的事,只管自己出门游山玩水,你嘴上说疼我,可你从来不顾我的处境,你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就因为我答应了云戎的婚约你便一气之下离开,你可知我答应是迫不得已,你可知我答应之后给自己招来了多少麻烦?”
苏意张了张口,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没办法解释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苏善儿抬起眼,眼底水雾一片,“从现在开始,我不再需要你照顾,我有云戎了,他会照顾我,他还不会拆我的台,大哥你就去照顾苏雪兰一家吧!”
苏善儿转身就走,苏意放在她头上的手突然落空,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他将手慢慢蜷起,缓缓垂落,眉心在不经意间皱紧,耳边全都是那句“不再需要他了”。
“少爷。”子安被跑出去的苏善儿撞了个趔趄,急忙走到门前看了苏意一眼。
苏意默默的叹了口气,坐回桌边,拿起纸笔重新写了一副药方。
子安走进来,拿起苏意写好的药方看了一下,惊道“少爷,这药方……”药方跟刚才的不太一样,方才的药方上还有一味安身养息的药,现在却……
“拿去吧。”
子安点了下头,“是,但是,少爷,这样真的好吗,毕竟她是苏府的人。”
苏意垂着眸子,神色冷漠的再次整理桌面,“嫁出去,便不是了,即便是,她也不该对善儿动心思。”
子安虽不知刚才六了些什么,但刚刚在院子里他跟流穗聊了几句,这两个月以来六小姐过的确实惊险。
子安说“小姐这段时间过的确实不太如意,少爷,您还是好生安抚她一下吧,不然依小姐的脾气怕是要气上好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