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相远墨
嗯嗯,孩子是寄托,每个父母为了孩子而操碎了心。凡人的伟业不需等太久,几十年足矣,有了孩子,师娘会在看着孩子成长、进步、功成名就而有满满的幸福感,那么孩子成才的这几十年,师娘会不那么想师傅。
孩子还会有孩子,那时候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师娘缺憾的内心会因为人丁的兴旺,而日渐饱满,师傅所给她的无望会因为眼前的圆满而渐渐有了现世的满足。
凡人们大多都这样,那些承担家庭责任的女人,都会因为责任而坚强起来,最后独当一面。师娘那么聪慧、漂亮,想来她也会从中找到她新的人生,而不会到最后活着已是死亡。马芝一层层推算,觉得留下吧,等孩子的出生。
这样,马芝就在别院的厢房住下。那些下人已经知他身份,喊他姑爷。马芝不否认,不解释,当然也不应答,人只是颔首轻点,最多向他们微微一笑,释放一点善意。当然,仆从们也不期望他会怎样,心里头,只希望自己不犯错,主人家不挑错。
大多时候,马芝会陪着师娘,吃饭、吃果子、下棋、弹琴、画画、吟诗作对,小狐狸不在的时候,他也会说一些违心的情话。
叶如意的心一点点地软,脸上有了笑容。当然,她的微妙变化,最主要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激发了母爱,使得她越发漂亮。而马芝一心讨她欢喜,她虽然看得出来,但也不点破。男女之间,就那样,不管有多假,只要迷恋中,就姑妄信之。
一日,叶如意双手捧着隆起的肚子,羞赧地问:“叫什么名字呢”
她问完话,两眼柔情似水,看马芝的眼神里有着浓浓的依赖。马芝怕了,怕自己真的爱上她,而不能自拔。
师傅叫阮刑天,我叫马芝,我们的孩子姓什么姓呢马芝不自觉会把师娘怀的孩子想成他和师傅的孩子。但这想法,在这凡人世界都是罪孽深重,那孩子是杂种。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事实已经成了这样。马芝思忖,该起什么名字呢只能姓阮,毕竟师娘爱的是师傅,是阮刑天,而自己不过是顶着师傅的皮囊,招摇撞骗。那就生下男孩叫阮马,生下女孩叫阮芝,可好马芝忽然有点激动,为脑海里忽然出现的名字感到兴奋。
“叫阮细柳可好你看那柳条儿,纤细如丝,却韧性十足,在寒风中摇摆,而不会干涸枯萎。”叶如意看着池塘旁边的柳树,那几棵树经过冬的寒冷后,此时萌发新叶,嫩绿、明亮,让人心头儿软软。
马芝默然,心间却惊涛骇浪,原来阮细柳真的是师傅的孩子。原来那姑娘还是我的孩子,马芝莫名地恐慌起来,好像跌入宿命中,无从挣扎。
“还是,还是换个别的,我看是男孩,就叫阮马呗。”马芝想起阮细柳的命运,就不乐意了,他不希望某一天阮细柳重蹈覆辙。但又觉得不对,时间上,阮细柳应该是三百年那时才出现的。但是,不管对不对,都不能叫阮细柳,他要坚决一点。
噗嗤,有人一旁笑。小狐狸从假山那里钻出。
“小姨夫,天底下最难听的名字都被你起了。要我看,还是阮细柳好听。柳条是软的,不是硬的,多形象。”这小狐狸就爱躲在一边听别人说情话,而马芝不好责怪,只是瞪了一眼它。小狐狸化为人形,垫着脚尖一摇三晃地走过来,三条尾巴不停地摆动着。
“要我看,小姨这肚子滚圆滚圆,按照凡人的经验,多是女儿。我可是喜欢女儿哦,你看小姨是青丘山第一美狐,而你也帅得不要不要的,曾经是无量山的第一帅哥,你们的女儿一定冠绝天下。”小狐狸这样说,还走近,细细打量叶如意的肚子,调皮地伸出狐爪要揉小姨的肚皮。
叶如意一把推开小狐狸的手,说:“去去去,不知轻重,乱摸什么。”
马芝头大了,脑海里就是阮细柳的样子,她吃了青果,容颜恢复,确实冠绝天下。
可是,他一想起阮细柳的宿命,要为太乙门复仇,心就惶恐不安。尤其想起她练功练得鸡肤鹤发,心生悲哀。还有自断一臂的决绝冷漠,此时回想,更觉心痛。
如果早知道,她是我和师傅的女儿,我会不会想别的办法来抹杀神识,会不会在她断臂后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血为她续臂是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原来心境上会有差异。或许,孩子是父母最大的因果。如此,马芝心乱了,该怎样解释,才可以让师娘改变注意
好在,小狐狸这一打岔,马芝和师娘都不好意思说了,两人含笑不语,只是看着小狐狸。小狐狸话真多,扳着指头数日子,说等不及了,想早日看到小妹妹,又会说,外公如果知道了,说不得破界也会看看小外孙。师娘只笑,脸上有了娇红。而马芝咳嗽着,去院子里劈柴火。
劈柴火是马芝新学来的功夫,看着木纹,会轻轻一斧就劈开碗口粗的木头,然后几下下去,就成了可以入炉的柴火。教他功夫的是樵夫。每日里,师娘会犯困,睡了去。马芝就和樵夫去山里砍伐树木,在他的感知下,总会最快时间找到干枯的树木,乐得樵夫很是开心。
马芝也和猎人夫妇去打猎,那些小动物,又怎么能逃脱他的法眼。但是他遵从自然法则,不会涸泽而渔。每一次满载而归,猎人夫妇开心得一路欢声笑语。
当然,马芝也会和剑士切磋武功,剑士的花拳绣腿哪里能和马芝的真功夫相比,在马芝指点下,剑士有了很大进步,一个人会没日没夜里站在平台上练剑。
当然,马芝也从剑士花拳绣腿里看出气韵、美感、协调,他内心模拟着花拳绣腿,觉得一招一式契合天机,加入功法,也能够发出极大的爆发力和威力。
马芝似有明悟,他用心演绎着凡人的功夫,有通窍般的顿悟。而厨娘,马芝会和她一起到山沟沟里寻找已经干枯的野菊花,会跟她一起把干透的野菊花一个个摘下,清洗,然后烘干。会向她学习酿酒,酒曲和除菌,她一个粗俗凡人竟然掌握着神都没有的酿造秘诀,她酿的菊花酿,甘甜清冽,去火明目,让马芝喝醉好多次,而沉醉着不愿苏醒。
只不过,陪马芝最多的是小狐狸。一人一狐待在山头,马芝施了障眼法,让凡人们看不到他们,然后一人一狐闲聊。它说青丘山的那些狐狸精,如何去迷惑那些神,指挥着神们为它们干这干那。会说它外公,云游万界,发现许许多多的小世界,寻得了许许多多的奇珍,每一个宝贝,拿到这个所谓的九维九重天,都会因为级别太高而撑破、打破这片天。
马芝有试着问当年师傅与师娘的事,小狐狸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它也不知,师傅与师娘的事在无量山、青丘山都是禁忌,没有人敢谈起。
马芝又问它是怎么来了这里,它说偷了外公的破界符,来了。
破界符马芝心里微微意动,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九维九重天。小狐狸说抓了六道老人,问来的。
说话间,马芝还是从须弥戒指里拿出那个被他耗尽法能的破界符,给小狐狸看。小狐狸一看,就大呼小叫,说:“好啊好,原来是小姨夫偷了我的宝贝。”它抢过破界符,见里面的法能耗尽,顿时面如死灰,说回不去了。
马芝虽然相信破界符应该
第三十八章 无妄之祸
院子里的高台上,叶如意看着叶家族长离去,静默了好一阵子,她的内心在挣扎,救与不救。
六百余年,多少代后,血脉上虽然还是叶家,可是这血脉早该冲淡,自己是青丘山的野狐,转世而来,与这凡人的血缘早该了结。
可是,为何看着叶家人受苦受难,心还是会痛,还是觉得割舍不开,这是为什么血缘一旦种下,便没有消结的可能如果没有推倒君安上人的塑像,是不是自己早就忍不住去求他,让他出手
叶家,叶家,她在高台上渡着步子,看天空,看丛林,她的心软了,掩面而泣,心已经在揪着,可是却又狠下心,是了解的时候了。
马芝一直看着师娘,能够知道她内心在肝肠寸断,他不解,凡人们的血缘,凡人们的传宗接代,到底是什么样的逻辑,却根深蒂固。宗族,就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去,这也是造物主的安排
他想上前安慰,告知那个族长内心的想法,他的睚眦必报,他的毫无旧情,但想想还是算了,真相往往更残酷,她若知了,会不会被打击原本她内心还念着旧情,若说了,她心灰意冷,或许会更决绝,对这凡人世间再无寄予希望。
好在,叶如意也就悲伤一阵子,就提着裙摆挺着肚子缓慢走下高台,回到画架旁,人坐下来,开始继续画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孩子们,让他们嬉戏,让他们开怀,借此平缓情绪。
马芝跟着走过去,有点瞻前顾后,但不想她一个人伤感,好一会说:“你若还体恤他们,我就救了他们。”
“不,不用。他们推倒你的像,改供奉了那个狗屁新皇,我就不再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即便血脉上,好像还是我的后代,可是人情冷暖并不会因为血脉相连而有所助益。”她情绪已经缓和下来,600多岁,足够一个人超脱血脉,超脱伦理,那些子子孙孙们到底和她有多么深刻的联系,时间到了,也会淡化,就如血脉经过一次次联姻一代代更进而淡了很多。
况且,她久不世出,对于叶家,知道她的存在不过五指之数,后人对她应该全无情分可言。即便知道她存在的那几个人,就如族长,他看似尊敬,但内心里早不曾在意这个老祖宗,若不是出了意外,他或许压根想不起有这么一个老祖宗。
马芝也不规劝,族长那些恶毒的心思已让他反感,正等着他去告发,让事态并不像300年后那样发展。希望经他的嘴,产生变数,那样让曾经命中注定的事情都有变化,例如阮细柳出生后,她没有去太乙门,而是跟着她母亲平平淡淡就好。不曾修真,不曾经受太乙门之变,那么她就不会想着复仇,也就不会拼命修炼。
一个变数有了,就会有更多的变数。师娘一成不变的生命轨迹将会发生变化,她的心随着儿女的成长而改变心路,浩淼水域上的自尽应该不会发生,这样马芝也不会触动神罚之箭。阮细柳如果不入太乙门,那么太乙门的纸鹤也不会带她去百花谷,那么就不会招惹太子俊这个大敌,马芝也就不会出百花谷,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是非。当然,阮细柳最后也不会发疯,而捉了鸟公子它们。
这之间,有许多并不能常理度之,而且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三百年后,会是原来的样子吗马芝姑且信之。
只不过,马芝宁愿希望自己永远在百花谷。百花谷依旧是百花谷,他和小伙伴会继续开开心心地生活其间,会继续吟诗作对,会继续开舞会,人虽然懒懒散散的,却没有不快活,更不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险。他想着,内心里一片枯寂,命数能改变吗如果在此时添加变数,三百年后历史会偏离最初的命题吗
马芝不知,为自己的浮想翩翩感到羞愧,进而无望,未来不可能透明,就如眼前,他也不知道之前所经历的九百年后的情景,会不会就是命中注定,会不会就是他引发变数后的结果。
人甚至连明天都不能预知,马芝所有的假设,遇到现实这样的庞然大物,和宿命这虚无缥缈的长河,多是毫无意义的。可是,他还是会寄望,做不切实际的梦。抑或,这片天地他招惹的因果太多了,像镶嵌进命运面板上的螺丝钉,已经无法自拔,而成为命运之河中载沉载浮的一个石子。
马芝目光放远,那叶家族长在大山之下很远处的大石头上休息。他悲恸地哭起来,是生命无望后的悲哀,是无从挣扎后无所适从,是对无妄之灾的不可理喻。他一百零六岁,早过了天命之年,而今却因为家族命运而悲怆,而因为无妄之灾而产生了人生怀疑。他以往智者自居,化解家族日益复杂的矛盾,可是面对眼前的难题,强权击毁智慧,即便知道每分每秒,家族里就会死一个人,他却无能为力。他自怨自艾,觉得怎么会这样,眼看要成为八百年的望族,那样,皇家会颁发荣誉证书,家族也将有徽章,徽章会印制在家族的一切物品上,向外面昭示显赫的地位。而且,八百年的望族,皇帝会授予终身爵位,那样郡候之家也会持续蜕变。可是,美梦就到了这里。
随行的二个奴仆跟着主人掉眼泪,他们虽然不姓叶,在叶家未必受到重视,但唇亡齿寒,主子灭亡了,他们这些仆从不是被跟着杀掉,就是会重新贩卖,怎么看日子也不会好过。他们在大石头那里哭了好一阵子,而新皇广场上,又几十个叶家旁支的男丁被砍了头。活着的男女,心间有着莫大的恐惧,却没有人抗拒。大祭司挥舞着魔杖,念诵着咒语,却无济于事。他们在等着族长回来,希望他能够带来好消息。
老族长实在太年老了,他走不动了,就和一个仆从耳语,告知叶家掩藏了几百年的秘密。那个仆从听着,先是惊讶,后面表情凝重,随后就一路跑着去山下报信。老人望着,心里平静下来
第三十九章 回家
时空大挪移实在玄妙,咫尺天涯,白驹过隙,空间和时间之间的玄妙钩织一起。石火电光间,马芝带着师娘和仆从回到小镇。
叶如意来不及反应,也没有因为时空转换而头晕眼花。只有小狐狸挣脱马芝的束缚,凭借它的天赋神通而跳脱出去,在空中大吵着,骂马芝忘恩负义,竟然拿它这个师傅教的本事暗算师傅。
马芝落了地,冲着小狐狸嘘,意念里则给了它许多讯息。小狐狸惊疑不定地空中飞下,落在马芝身边,甩着三条尾巴,问他是不是真的。
马芝来不及多说什么,趁机将仆从脑海里的惊异、恐惧、匪夷所思乃至于对他和师娘的怀疑清除干净,甚至他们更早关于万寿山的记忆也做了稀释,让他们似是而非地记得一些事情,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当然,马芝也给他们记忆里硬生生地加塞了一些事情,让他们对他和师娘之间的身份、关系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他们脑海里那些龌龊想法也被摒除,只留下愚忠。另外,也夹生地塞进京都生活片段,把京城风土人情在他们脑海生根,让他们吸收消化,毕竟他们要扮演京都来人,而不然原来的那些愚仆和乡邻有所怀疑,说不得又惹出什么是非。
落脚地是官道旁的小树林,马芝带着他们出来,通过神识远远地拦了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和几匹骏马,让师娘和其他女眷坐马车,而他和剑士一行骑马,朝小镇里行走。
小狐狸一直和马芝神念交流,说不就是世俗皇族的人马,杀了就是,为什么自己要躲藏。莫说一个公主,就是皇帝,照杀了,大不了找个看顺眼的美男子,让他登基称皇。马芝哭笑不得,小狐狸的道理都是歪的,亏它看了那么多圣贤书,偏偏每句话都大逆不道。但这或许就是修士们的杀伐果断,当然,也可能是青丘山的本身的底蕴,才是它根深蒂固的坚守。
马芝打趣小狐狸,说别小瞧当今皇家,不是普通的凡人,他们饲养着一条条妖蛇,听说始皇是原始神太古苍呢。小狐狸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太古苍,原始神,这些没落的神,有什么好怕,神一旦跌落神坛,那就什么不是,说不得被定性为邪教头目,只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马芝很是讶然,小狐狸的大逆不道中,他隐隐听出神界的秘密,跌落的神,成过街老鼠,会这么惨可是来不及仔细打听,他忙打哈哈,说因果,杀了他们,就沾染了因果,会有绵绵不绝的后果。只有避开了,也就不存在什么因果。
小狐狸嘀咕着因果因果,那不过是灵山臭和尚忽悠别人欺世盗名的歪理邪说。屁因果,该来的就来,不该来的就不来,如果事事有因果,那该多累。况且,就像我,千里迢迢找小姨子,有什么因果我完全可以不来,但我就是由着性子来了,那有怎样何是因,何是果再如小姨,她丢了灵蜕,丢了主魂,成了凡人,又受胎中之谜所蒙蔽,终其一生都不能再修真,可是这又是哪门子因果她不就是爱上不该爱的人,有必要承受如此大的惩罚那个掌管神罚之权的神王,我若遇到,定拔光他的胡子,不行,还要把头发也拔了,让他当秃王。
小狐狸叽里呱啦地说着,咒着,愤着,呲牙咧嘴。外人听来不过是狐狸咿咛的叫声,连师娘都以为它不适应新环境,而伸手轻抚它的毛宽慰它。它义愤填膺,却也只是说说,随后伏在师娘身边,打起盹来。
马芝咋舌,对神界的事情有了好奇。人想着给车夫洗了脑,并给车马粘上长途跋涉的风尘,一行就往他小镇的家里去。人的神念早就过去,那些愚仆后代生活安逸,却也朴实憨厚,他们心里只知道主人家在京城,人丁兴旺,有人做很大很大的官,有人经商,家财万贯。
家里有马芝的画像,挂在中堂,他们日日扫拂上面的尘灰,八仙桌上点香,供水果,把马芝当神当先祖来挂念。这种挂念,与立像当神膜拜不同,相对来说朴素很多,纯粹很多,而且不是基于信仰,而是因为人与人的感情。
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挂念,因为马芝给他们心灵里种了愚忠的种子,这种子随血脉代代相传。另外马芝不曾亏待他们,让他们衣食无忧,而且开枝散叶,儿孙绕膝。
当然,家里也新增了人,那是新娶进的媳妇,她们困惑主人家为何经年不见人来,收取的稻谷租金也不曾上供,但是很快,她们融入这家庭,被安逸的生活所打动,忘了内心的疑问。当然,马芝也看到厉害的主儿,斤斤计较,小算盘打得哗啦啦响,但是面对愚忠的夫家人,也觉得有力无处使,那些肤浅的看法,在经过一次次冷遇后而变得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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