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相远墨
“小龙,明日我们就进了安庆侯家,你给我偷偷溜出去,尽管找那只千年老妖,给我吃了它,这样才能进化哦。”小女孩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一边听着,倒吸一口气。这小女孩到底什么来头,言语里竟然没有把安庆侯家看在眼里。我稍稍寻思,想起六扇门的皇家背景,难道这小女孩出自皇家中州皇城,远在北方,而安庆郡则是南方不起眼的中等小郡,却让皇家的人不远万里地奔来那千年老妖,又是什么东西安庆叶家还有一只老妖
我安居小镇的时候,已经把安庆叶家大概情况做了了解,哪里有什么千年老妖。只不过我想起了叶如意,她活了九百岁,会不会指的是她可是她明明是人,只是靠着不老果吊命而已。
 
第十五章 舍身饲蛇
中州始皇,岁几何,不为人知,但史料记载上下五千年之久,始皇就存在着,且从无他驾崩的传闻,已成不老传说。当然,不排除他已经死了,只是秘而不宣罢了。其子女众,除去已故子女现存世仅三百六,冥冥之中留周天之数。
为子女周全,始皇皆派六扇门铁衣卫跟随左右,并赐给妖宠防身。那逗蛇小姑娘名赵珠,按照铁衣卫私下的议论,她正是始皇最小女儿,据闻出生前夜始皇梦中看到一银蛇脱劫化蛟龙,故她一出生,就被始皇视为掌上明珠,赐给一奇蛇为宠物。赵珠慢慢长大,虽然是小姑娘样子,却貌美如仙,更是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乃至于刁蛮任性,一些过格之举,也常常被父皇宽容。
这次离京,皆因赵珠被术士撺掇,认为妖宠小蛇可以吞噬其它异兽,而进化为龙。而始皇对此竟然予以默许,还派出筑基修士一路跟随。
我一直好奇那条小蛇,明明是妖,却没有妖族气息,而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困惑。我确信,百花谷里没有蛇精,这种宿命般的熟识感,让我无法精心修炼,索性我关注那行人,看他们进了候府。
安庆叶家是八百年望族,虽跟上京的千年豪族没法比,但一个家族能够兴旺八百年,自然有其持家之道。自小公主从北境入剑南郡,安庆家已经听闻公主劣迹和恶行,一时人心惶惶,虽然自持家有守护神,但也做了万全准备,并派人送信给上京叶家的人,意图从上层斡旋,避免叶家像北方几个望族重蹈覆辙。
不待小公主入郡城,叶家即派出由族长带领的迎宾队伍,一行人跪拜地上,行大礼,奉上宝珠十斛、灵草十株、珍禽五只,金银十箱。
赵珠此时一人独坐在车中,竹帘遮掩。人一手侍蛇,那蛇绕臂攀附,竟然咬着赵珠的手指,吸食人血。赵珠微眯着眼睛,脸色苍白,精神萎靡。我顿时明白,那蛇妖为什么没有妖气,赵珠贵为公主,竟然舍身饲蛇,用自身精气化去妖气。虽说这样可以达到训蛇目的,达到人蛇合一的通灵地步,但是用自身鲜血喂食妖宠,这过程说自虐不为过。这女孩年龄不大,心性却如此狠辣,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放过。
随行太监竹帘外躬身,喊一声“小主”。见迟迟无回应,也不做主张,任由叶家人跪着。至于捧上来的宝珠、灵草、珍禽,那筑基修士则遣了铁衣卫一一查看,见是千年、万年之物,也不甚重视,只是叮嘱仆从收了。
叶家人没有面见公主,哪里肯起,一排人老老实实地跪着,大气不敢吭。那蛇精饱食主人血后,方懒洋洋地爬回笼中,盘着身子消化。赵珠对着被蛇吸肿的手指头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几粒红彤彤的丹丸,就是之前喂蛇的丹药,仰头吞咽,脸上才有了点点血色,只是嘴唇还因缺血而显得绛紫。此刻,赵珠脸上没有之前跋扈的神采,相反,表情凝重,若有所思,但不知怎的,眼睛竟然流下泪水,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疼痛,还是因为心里有苦楚。我看不明白,也不想起这繁复的情绪。
又等了好一会,赵珠才不痛不痒地问道:“可有中看的”
“报少主,有万年人参一根。”筑基修士应道。
赵珠车内一听,大失所望,此行出来寻妖,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至于宝珠、灵草,她生在皇家,不稀罕这些。但终究还是要去叶家的,那个千年老妖一定要找到,她不情不愿地说“都起来吧”。
叶家族长从这话里听出失望,哪里敢起,只是把头磕得如啄食小鸡一般,嘴里诚恐不安地喊道:“草民愚钝,公主有何需求,还请明示,叶家自当倾全族之力。”
车中小公主微眯着眼看着肿胀的手指,沉吟半天,最后忍不住掀帘问道:“听说你叶家有只千年老妖,当真”
叶族长闻声抬头看,恰看到公主那千娇百媚的仪貌,错愕一下,忙低下脑袋,心想如此温婉可爱的女人,传言中怎么会是魔女,杀人不眨眼呢,嘴上忙辩解:“公主,我叶家乃凡人之躯,立族八百余年,不曾有修真者,如何能降服妖物啊”
赵珠扑哧笑出声来,嘲讽地说道:“你真不知天高地厚,就你等凡身,还想降服妖物”
“公主明鉴,公主明鉴。”叶家族长听出公主话语里的不屑,倒轻松下来。
“只不过,我听说你们叶家臣服了妖物,才从一介草民成为一郡侯爷。”赵珠言语里带出冷意,带出颐指气使,莫须有的罪责她脱口而出。
叶组长一听,吓得脸色苍白,也不辩解,只是把头磕得咚咚响,中州,人族臣服妖族,那是死罪,诛九族。
赵珠眼睛瞟上天空,这些豪族望族,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想让他们乖乖奉上立族之本,刀架在脖子上都未必。只不过她毕竟还是孩子,玩性大,人放下帘子,缩回车里,嫌弃地说道:“本宫饿了,起来吧,带路,把本宫胃口伺候好,说不得死罪就免呢。”
叶族长闻言,忙叩谢,随起身,带路。他身后叶家之人,此时都
第十六章 神罚之箭
君安上人用法术禁锢我,随后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他的面孔扭曲,带着愤怒与疼惜,对我吼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被吓蒙,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大的脾气,还有,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恐慌,看到了悲楚,看到了于心不忍。他看着我,眼里有了飘渺,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我确实没有意识到什么,当我在复活叶如意的时候,我的心神都在关注着眼前的那盆水和慢慢诞生的新生命,随后我有心生喜悦,沉浸在造人的幸福里。却不知,何时变天了。天空已经变得乌云密布,云层背后是虚空,隐藏虚空的那些有条不紊变化的蛛网,现在紊乱了,似乎天道也在恐惧、颤栗。
下暴雨了,瓢泼大雨,浇在我和师傅的脸上,浇在我俩之间的婴儿身上。我看着师傅,心中有悲悯,用衣袖遮挡婴儿,让暴雨顺着宝衣而流淌,落入空中。
电掣雷鸣,闪电倏忽而逝。一支耀眼之箭从黑色天幕里射了出来,拉出一条长长的耀眼黄光,朝着我奔来。而我在师傅牵制下,不,是被那道箭牵引住而一动也不能动,脑海里充满尖叫的声音,那是神识化万念的惊恐,我有了强烈的预感,我要魂飞魄散了,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我要死去,不是回炉重造,而是必然会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临死前的那一撮时间,我忽然觉得人不如妖,如果我还是芝草,还是精怪,无忧无虑活在百花谷,那就不会有眼前的一劫。师傅说得没错,精怪化为人,要千难万难,会历经重重磨难。
箭闪着刺目的黄色光芒,如奔驰的闪电,它朝着我命门而来。远远的,我的百会穴就有了疼,这疼让人撕心裂肺,我都来不及多想,就此完了。
只不过,我并没有死去,就在箭扎进我命门之前,君安上人闪身挡在我面前,他抓住那支箭,那支箭扑闪着火焰,烧焦君安上人的手掌,发出恶臭。君安上人表情严肃地站在我的面前,仰望着天空,他的墨黑长发无风自飘。
乌云中又射出箭来,这次三支。君安上人表情格外凝重,他一甩袖衣,飞出一只纸鹤,纸鹤迎风飞起,瞬间化为一只灵禽。
“老鹤,带他们走。”这一声吼,是我师傅的声音,因为声音里有焦虑,有无望,有嘶哑,还有迫不及待。
白鹤一爪抓起我,一爪抓起还是胎儿的叶如意,随后将我俩轻轻一甩,我便抱着叶如意飞上了白鹤的背上。白鹤展翅,瞬息千里。但是乌云中奔出更多的箭,每一箭都带着呼啸。君安上人,我师傅他一甩衣衫,来个衣中乾坤,挡下所有的箭。但是,天空之上,四面八方都射出箭,宛若闪电,都朝着我射来。我拍了拍老鹤的脖颈,把叶如意放在它宽阔的背上,人一晃身,重新来到师傅面前。我要和他并肩作战,我犯的错,不能让师傅一个人受累。雨水哗哗哗地浇在我身上,把我脸上的泪水冲刷去,站在师傅这里,哪怕去死,我也不曾怯弱,不会无望。
师傅大乘期,这方世界的人上人,他将法力施展到极致,所有的箭都被他用蛛网黏住,那箭头如被抓住的飞虫,在挣扎,在跳动,最后徐徐地寂灭。
“阮刑天,你可知罪”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滚滚拥来。而在虚空如蝗虫飞射的箭头瞬间化为光斑,消失不见。
“何罪之有我是这方天地的主宰,普天之下,赏罚应由我来掌控。他们犯的错,应由我来惩戒,何时需要你来插手”师傅义正辞严地说道。
“哈哈,哈哈,阮刑天,亏你能说出口。你作为监天官,替天行道,你做到了吗你与凡人相爱,并将上天赐予你的不老果转送凡人,这何尝不是罪同时,一个精怪化形,你作为监天官,不察,是不是存有渎职你处处包庇他,是不是徇私上天有好生之德,同时看你天赋异禀,才有了惜才爱才之心,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这孽障竟然复活死人,这是动了谁的权力亵渎了上天的权柄,没有人护得了他。你要么将他交给我,要么你等着上天赐予的神罚。”那苍老的声音浩浩荡荡,摄入心魄。
“带我去吧,我上一世不过是一棵草,而今犯了弥天大罪,即便轮回转世,也不过是重头再来,依然是草。”我冲到前面,愤怒地吼着。我吼给师傅听,不想让他为难。
“幼稚,还想着轮回转世。你的罪是死罪,形神俱灭。”那声音里充满不屑。
“死又怎样。我不过是一个芝草,活了千年万年,生生死死,死了还会复生,这一点,比人强。”我大义凛然,忽然有了死的决心。
“那就成全你。”乌云中又飞出一支箭,这支箭,金黄色,极速而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带着灭火的气息。
师傅一直站在旁边,他在思量,眉头紧蹙。
别了,师傅。我回望一眼师傅,飞起,朝着奔来的箭飞去。我再一次觉得死亡来近,只是我没有一点恐惧,相反,有点释然。
那一箭呼啸而来,我迎着它而去。就此死去,我也无悔。再见,百花谷里的小伙伴,
第十七章 重建洞府
哀莫大于心死,我是那么深刻地感觉到绝望,和毫无意义。即便是在清沙江上,感受神罚的撕裂,面临死亡,我也不曾如此痛惜。那时候我的内心只是想到我要死了,可是此时刻,我的家没有了,我的小伙伴没有了,还有,那个阮细柳也不见了,我的心里瞬息有了太多太多的牵挂,所有的牵挂成了负担,沉甸甸地坠进深谷一般。
只不过这时师傅呻吟了一声,嘤咛中带着疼痛。我忙跑过去,跪在他身边。他眼睛微眯,看着我,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君安上人的神采,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自信,风流倜傥、谦谦君子的洒脱都没有了,只有了师傅当初在百花谷的黯然、失落。
“师傅,你醒了。你哪里不舒服”我急切地问,我的心还在痛,错乱、恍惚、不知所措,不食人间五味,哪里会知道痛的层次痛的深度。
“这是哪里有浓郁的本源之力。”他声音微弱,试着挣扎想坐起来。
我又想哭,凡人大病的样子在他身上呈现,脸干瘦枯黄,嘴唇都干裂了,整张脸再也看不出之前的神俊和威严。
“是我家,百花谷,这里是仙人遗留的洞府,隐匿虚空,外人是找不到的。”话说完,我就心里堵,外人已经找上门了,把这里肆掠一空。
“在戒指里有阵旗,你摆个聚灵阵,我需要汲取本源之力好重塑肉身。”他说话都困难,眉头皱在一起。
我忙从须弥戒指里取了108个阵旗,摆了一个大聚灵阵,不久,阵旗笼罩范围内就云雾缭绕。我将师傅移至阵法中心,本源之力如粘稠的牛乳,浇灌在他身上。我默默地退出,站在阵旗外面看洞府。
百花谷还在抽取影州的本源之力。因为本源之力在,洞府并没有溃散。我的神识开始细细地搜索,劫后余生,一些草已经发芽,一些枯树重长新枝。我忙把须弥戒指里的五行材料取出,捏碎了扔在大地上,好增加洞府里的灵气,还试着驱动草木之灵,借助泛出绿意的小草,寻找洞府隐藏的东西,灵泉还在,洞府枢纽也在,我的闭关石窟也在,忽然我看到一块大石头,发觉它在小心地移动,想把自己藏进泥土里。
阿甲,我兴奋了,忙闪身过去。等我到了那里,阿甲已经藏身泥土下。我能够感觉到它在泥土里噜噜发抖。
“阿甲,是我。”我大声地喊道。阿甲是一个石头怪,想来是它看着是大石头,成为精怪又不长时间,所以没被抓走。
等了好一会,大石头才慢慢地露出一角,它的一眼在窥视,见到我,猛地蹦出来,把我都吓了一跳。它一把搂住我,它的短胳膊带出的泥土洒了我一身,它呜呜呜地哭泣,我也跟着哭,心间的悲楚只有我俩能够体会。
哭累了,阿甲才说:“阿芝,你一走几百年,我都认为你出事了呢”
“几百年打住,阿甲,我出去才10年多啊。”我纳闷。
“不,是几百年,都快一千年了,你看我又长出了一个心脏。”阿甲辩驳。
我看它,果然,它又长出一个水胆,相当于石怪的心脏。我瞬时明白了,洞府里规则残缺严重,里外时空流失不同,外面一日等于里面几十日。我一时唏嘘。
阿甲又哭了,埋怨我,说:“阿芝,都怪你引狼入室。那个女魔头,疯了,她把洞府里一切打个稀巴烂,还诅咒这里,说是鬼地方,是牢房,天道不足,升个级都不能,紧跟着把洞府里的一切打劫一空,所有的灵药都被采摘,还捉了鸟公子它们。”
我一听,心咯嘣咯嘣地炸着声响,最后实在忍不住,怒火爆发,撕心裂肺地喊道:“阮细柳,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原来不是外人,竟然是阮细柳。我深深后悔起来,当初不该救她,不该任由她占用百花谷,我还是太容易相信外人了。人懊悔莫及,百花谷的惨境竟然是阮细柳造成的。根据阿甲的描述,那女人枯坐几百年,却卡在元婴期,人就疯了,砍倒了大树,击毁了山丘,最后把百花谷洗劫一空后,疯疯癫癫地离去,离去时又哭又笑,又是指着天空诅咒臭骂,显然她心间的苦一言难尽,心间的恨如至今难平。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阿甲的陈述,人渐渐平静下来。我愤怒后,有点同情她,为了复仇,她修炼修炼,结果疯了。或许是走火入魔,我心口堵得慌,但怎么也不该毁了百花谷,把我的精怪朋友捉去,把我的花草姊妹采撷。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我嘀嘀咕咕,但恼恨的心绪动摇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她有那么一点软。
看着空落落的百花谷,我黯然神伤。她花了九百年,却卡在元婴期,这灭门之仇,何时能报遥遥无期,我喟然一叹。我只好施法,沟通草木之灵,促使它们速生。百花谷渐渐有了绿意,又渐渐有了春意。也许几千年后,会重现昔日的峥嵘。我想着,洒下了几棵芝草,说不得千年万年后,又会有一个芝马精,又会有它的因果。说不得,它们渐渐成长成另一个我,和我一样的模样,有我一样的悲触。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叶如意,想起那个用我的本命珠复活的叶如意,想起新生命诞生时我的喜悦。
我与阿甲分别,人心不在焉地回到师傅身边,在师傅安身的地方,重修了洞窟,守在那里。洞府汲取的本源之力都被师傅抽取,此时我无法修炼。况且,我已经知道,这洞府规则缺失,人在里面修炼,只能维系在元婴期。像我,练虚九周天,在这里,一个呼吸,即会抽空凝聚的本源之力。而在外面世界,天道酬勤,我先是修炼至练虚五重天,但是在师傅与那浮云里的怪物战斗时,时空在变幻,蛛网在变异,我在那么一时半刻受益匪浅,修为蹭蹭上升,达到九重天。
我试着把在人间体会的情绪释放,开心的与不开心的,爱的与不爱的,酸甜苦辣咸,还有春夏秋冬的变化,我都一一地在百花谷里释放。在我敏感的感触里,我能够感觉到洞府在蠕动,在缓慢地发生变化,在原来的春意里,有了悲秋的味道,跟着又有了冬的冷意,夏的粘热。
索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