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卿入红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间阁
寝殿中灯火通明,可却一个侍女都不见。
皇后穿着一袭嫣红的衣裙,外罩着的轻薄纱衣在地上拖出一道沉重的痕迹。
她手中持着一个燃着龙凤红烛的烛台,缓缓向榻边走去。
清瘦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映在四周的幔帐上,变幻着鬼魅莫测的形状。
“圣上,臣妾今日这身衣裳,您还记得吗”她的声音虽不复当年初嫁时的轻柔婉转,可却含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床榻上的皇帝双颊深陷,两只浑浊的眼珠中泛着微弱的烛光,干瘪的双唇开合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衣裳,是皇后当年入宫之时穿着的嫁衣吧。”
皇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红唇微微勾起,“没错,这衣裳还是圣上当年亲赐,全京都城的绣娘夜以继日绣了一个月才得成的。”
她左臂在床榻之上缓缓伸长,莹白的右手轻轻抚在那些虽年份已久,可依旧耀目生辉的刺绣,年近不惑的脸上忽地露出几分未嫁女子的娇羞来。
“当时臣妾就想啊,我终是没有让主人失望,坐上了这个天下女子日思夜想的凤位上。”
皇帝的双眼猛地睁大,眼球凸出,失去力气已有几日的手臂上竟暴起了几根青筋,脖颈直直挺着,几次想要起身,却只离开枕头寸余,便直直倒了下去。
他口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已经做不到了。
皇后收回手臂,俯身抬起右手贴在他的脸上,柔声道“圣上,你这幅样子哪有半分当年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不要这般看着臣妾,臣妾这么些年可什么都没有做。”她冷笑一声,而后猛地起身,双臂一伸,轻软的外裳便柔柔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
原本保养得宜的肌肤上现下布满了一道道黑紫色的诡异纹路,除却无法被医疗包裹的地方外,这些纹路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全身,越发衬得肌肤似雪,带着些许妖异的美丽。
“自主人赐下臣妾与族人这个殊荣以来,已是有三十年未曾见过它了。如今东方祭坛启动,臣妾一族便终于完成了主人的使命。他们已先一步追随主人而去了,臣妾便是最后一个祭品。”
她的眼神分明是落在了苍老的皇帝身上,可目光中却带着近乎痴狂的迷恋,“这么些年来臣妾等着的便是这一天,能够为主人大业献身的这一天。”
床榻上的皇帝此刻已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那颗被这术法影响三十年的心在片刻前停止了跳动,可那双凸出的眼睛却还是直直看着上方的幔帐。纵使失去了神色,可依旧能感受到下面隐藏着的愤怒。
皇后依旧立在一旁,脸上带着痴迷的笑意,自言自语着“在今日,我仍旧是圣上的皇后。方才我已命人去知会那些大臣们,圣上重病垂危,想来不出今夜便有好戏看了。”
“只是可惜啊,我看不到主人名垂千古的那一日了……”
她的双眸中露出几分困倦的神色来,整个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在缓了片刻后,她才从枕头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狠狠刺入皇帝的胸膛,而后转身扯下一块幔帐,盖在他的身上。
“这昌国的天下,终究要乱了。”
皇后缓缓依着床榻跪坐下来,将头靠在那块幔帐上,嘴角轻轻扬起,呢喃道“时隔三十年,我终于能用回自己的名字了。郭静婉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我是主人的聂瑶……”
她的声音逐渐消失,只余下一抹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静静嵌在她的脸上。
这一瞬间,她身上的那些黑紫的纹路便消失了,一旁的龙凤红烛淌下一滴如血的烛泪,静静映着这两个为夫妻三十年,却从未交过心的人。
殿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呼唤无果后,沉重的殿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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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魔域之物
两个身形相仿的男子齐齐走进殿内,而后并排立在床榻前。
许明川刚要上前掀开皇帝身上遮盖的幔帐,却忽地感到一股微弱的魂力残留。
他顿了一顿,而后将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殿下,父皇究竟怎么样了这满朝文武可还在外面等着呢。”许明河话语急切,脚下却未曾有丝毫挪动,像是在惧怕着什么一般。
许明川长眉微皱,而后再次向前走去,从地上捡起那件华贵庄重的嫁衣,披在郭静婉,不,聂瑶的身上。
“母后与父皇生死相随,定要生同衾死同穴。”他长臂一伸,将皇后抱在怀中,而后缓缓放在皇帝的身侧。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后退三步,猛地拜倒在地,双手交叠在地上,重重将额头贴了上去。
就在此刻,殿外等候的文武百官不知为何突然闯了进来,许明川的右掌在遮掩之下极快地闪过一丝翠绿的光。
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皇帝身上的幔帐便因此而掀在一旁,露出了他带着匕首的身体。
因着幔帐遮掩,而许明河又离着床榻较近,在众人闯入之时,看到的便是许明川埋头拜倒在榻前,而他一副刚刚掀开幔帐的样子。
这时许明川才抬起头来,颤声道“母后说父皇病重垂危,可为何会遇刺而亡!方才我过于悲痛而不曾看到,明河你说,你可曾看到了什么”
依着他方才不为所动的样子看来,此事他纵使没有完全知晓,可也是知晓一些的。倘若自己贸贸然上去掀开幔帐,候在外面的人便会即刻冲进来,看到的便是当朝太子杀父弑君的情形。
只不过这件事在他的计划中,应该只是个开端罢了。自己能躲过这一次,还不知道下一次他又会想出什么样的法子,倒不如……
许明川双眸一暗,兵行险着,方可一击制胜。
“我看到了什么”许明河森然一笑,朗声道“我自是看到了,我的好兄长今夜谋逆,杀父弑君,”
看来,此时站在这殿内的一群人里,都是他荣王党的人。
他的底牌绝非是此,否则这样一群没什么权利的乌合之众,又如何与自己手中的势力相抗
“我不忍昌国两百年基业落入这种小人之手,只能被迫——”他的声音滞了一滞,而后冷笑道“替父皇清理门户!”
他话音刚落,那些官员们眸中便纷纷亮起了黑紫色的光,将他们的整个眼睛都染成了黑色,半分眼白都看不到。
摄魂术。
许明川轻笑一声,“原来如此,想来你今日定是做好了完全打算,让我有来无回了”
“不不不,殿下说笑了,”他双眸一眯,“你定会有来有回,只不过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罢了。”
说罢他迅速挽起左臂的衣袖,露出腕上的一个诡异图腾来,“宗主助我!魑魅招来!”
在他喊出这一句话后,许明川瞬间便感觉到这皇宫周遭的魂魄都开始翻涌了起来,尤其是以西方为甚。
皇宫以西,三条街外便是皇后母家,镇国公府。
府中几百人的魂魄皆进了那邪龙广源的府中,而余下的这些空躯壳,便能刚好用来存放许明河要用的魑魅。
“本宫可真是想不到,你竟还有这般本事”
那些魑魅的移动速度很快,不出片刻便齐齐围在了这寝殿之外,化为一片翻滚着的黑暗。
许明川略一挑眉,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深了,“有舍必有得,你为了得到操控魑魅的本事,究竟用什么与你所谓的宗主交换的呢”
“殿下当真好兴致,”许明河左手猛地握拳,狂笑道“待你的魂魄能见到宗主的时候,还是亲自去问他吧!”
说罢,殿外的那些魑魅便迅速从门窗中涌了进来,带着那些被控了魂的文武百官,齐齐向许明川袭来。
他此刻心中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涌出了一股别样的兴奋来。那是自己体内的前世修为在欢呼,被埋藏许久,终于有了能再次得见天日的时候。
许明川将自己的魂魄尽数收于识海,放任自己体内的魂力控制着身体,口中缓缓道“今日,你我便在此做个了结。”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飞快地在身前捏了引,而后周身便炸裂开一团翠绿的光,将来势汹汹的魑魅皆震退在三丈之外。
许明河看到他忽然有了魂力,竟也没有过多惊讶,“好,这才是我的好皇兄,倘若你毫无还手之力,才是要让我看不起你。”
魑魅原是山神,可在上古时期便因地底银泉而失去了“灵”之本性,从此坠入魔域,再不得出。
故而它如今虽属魔道,可依旧变幻万千,且只要本体尚在,便会一直无穷无尽地分裂下去,直至将周遭一切生灵皆吞噬殆尽,才会恢复原样。它们实力并不算强,可
好在有前世的记忆,否则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对付这些十分难缠的东西。
许明川维持着自己周身的结界,在挡着魑魅的同时也在细细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凤栖殿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除却这些被控了魂的人外,竟无一人前来,想来在今夜之前,许明河便将整个皇宫中的人都控制住了。这必定不是他的手笔,而是那个深藏在后宫中的人在暗中从旁相助。
那些魑魅一时奈何不得自己,便只能去寻那些被控了魂的人。一时之间寝殿中除却他与许明河外,其余人皆在魑魅的啃食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魑魅唯一不会攻击的,便是同出魔道的人。想来许明河腕上的那个图腾,其上定有魔族气息,才能护着他不被这如潮的魑魅所伤。
知晓了这一点,许明川便也不再迟疑,双手立刻再次捏印,脚下碧绿的阵法中便迅速浮现出一颗极为粗壮的光树来。片刻之后,其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下来,只是稍稍触碰到一星半点,那些魑魅便会瞬间烟消云散。
“让我看看,这些魑魅的本体究竟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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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魑魅之主
叶绿芜猛地从梦中惊醒,胸前的那枚铜钱热得发烫,其上的术法在迅速消失。
“小姐!小姐!太子府的管家来了!”镂空的门扇被急剧敲响,仅仅听着声音,便能感到期鱼在外面急得跳脚。
她连忙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衣衫,草草穿了后便起身去开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蒋文匆匆而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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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岚门的秘密
长河渐落,晓星暗沉。
凛冽的寒风吹开厚重的云层,几缕惨白的月光渗透下来,照出了这偏僻山谷之中的唯一一间房屋。门前吊着两个昏暗的灯笼,里面凭空燃着两簇幽蓝的光,映出两个鲜红的“界”字来,在这阴沉的夜色中格外渗人。
阵阵低沉的喧闹声从其中传出,窗棂之上却看不到丝毫人影。
一个青年在门前站定,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而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冷风从大开的木门外灌入,扫去了大半屋中腥臭而令人作呕的味道。
柜台前的人愣了片刻,而后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此处是界衙,客官若是要借宿,还请往别处去吧。”
诸天三界中,唯有魔域大门十日一开,所有生灵若想进入其中,便要在这界衙之中等待时机。
那青年稳步走近,将手中的长剑放在柜台之上,沉声道“我是来找人的。”
界衙之内门窗皆紧闭,一旁的烛火却在不断摇曳着,黑暗中的一双双暗绿色的眼睛时隐时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青年。
界官看着自己面前的长剑,通体黝黑,就连半分灵力都感觉不到。这般毫无用处的兵刃,纵使最下等的魔族都不屑使用。
他的神色由谄媚变成倨傲,声音之中隐隐有些不耐烦“界衙背后靠着的是魔域大门,就凭你这把兵器,纵使进了魔域也是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免得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在看到他的长剑后,界衙之中便响起了一片嘲讽之声,低沉阴暗的声音层层堆叠,都在诉说着他的自不量力。
一个头上生着一对羊角的魁梧男子从阴暗中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人族如今纯种的人族也不多了,我就连这至纯精气的味儿都快忘了。你既然要入魔域送死,倒不如先便宜了我瞿阙吧。”
说罢他伸出右手在眉心一点,引出一缕淡绿色的精气来,“你若乖乖识相,拿出精气来结了这生死契,我便不折磨你了。”
他说了半晌,那青年却连眼珠都不曾转动半分,依旧对着界官道“我要找的人,是铸剑师钟离。”
这个名字除却他本人之外,想必在当今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叫了。
铸剑师钟离,传说中铸成了邪剑太阿的人,而后自愿堕入魔道,以人族之身站在了魔域巅峰。
界衙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得到他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名郁晋,以此剑为凭来向他取一样东西。”
周遭的空气停滞了一瞬,而后那些魔族转而哈哈大笑起来,摇曳的烛火都因此剧烈地晃动。
“区区人族,也妄想攀扯铸剑师就你这把破剑,还是拿回去当烧火棍吧。”
见界官并不曾说话,郁晋便将剑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极快地从自己眉心引出一缕金色的精气来,与瞿阙的精气混在一起。
“果然是个有眼色的,阙爷这就陪你玩玩。”他淡绿的眼眸中闪着强烈的兴奋,若是吞并了这世间至纯的金色精气,他便有资格进入人人向往的坐忘谷了。
说罢他便反身走回方桌旁,取出一把巨剑来,大喝一声“看剑!”
“噗呲——”
他声音还未完全消散,郁晋的长剑便已贯穿了他的咽喉。
收剑入鞘,面色如水。
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出手的,在反应过来之时,他已持剑立在原地。界衙之中静得可怕,连外面的落雪声都清晰可闻。
瞿阙虽是坐忘谷的之外的中阶魔族,可手下掌管着多个界衙,在这一带也算是有名的人物。可他竟然没能在这个年轻人手下过一招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砰!”
瞿阙高大魁梧的身躯倒在地上,似乎整个界衙都为之一颤,溅起一层稀薄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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