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小甜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无双
想至此,文天誉反而现出个释然的表情,望着一脸悲愤狰狞的月灵珑道“你只知月璇玑是死在我手里,又岂止她是心甘情愿赴死;你只知你姐姐对我的一片眷眷心意,又岂知我对她铁石心肠;你只知她一身大红嫁衣赴死,又岂知我彼时,真的很想娶她”
他的话令月灵珑始料未及,“你……你说什么!”
“我与月璇玑之间的爱恨纠、缠,远不止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文天誉望天一叹,幽幽道,“两个彼此吸引的人,偏偏被置于正邪的两端,相思相望不相亲。我曾下定决心放弃一切,想要放她自由,但她却偏要为我留下,甚至不惜为我慷慨赴死。”
文天誉低下头,喉咙一阵翻滚涌动,艰难道“她一身红衣,命归黄泉的那一日,是我此生永远渡不过去的劫。说来可笑,她人虽死了,魂却留在了我心里,刻进了我骨子里,从此再也忘不掉、分不开。”
他一片凄凄切切的独白,令月灵珑心惊不已,“你当真爱我姐姐”
“事到如今,我何必要骗你”文天誉低低叹道,“她走后,我便在夜深人静、思念至深时,将她的名字一刀刀刻在了自己左手腕上,日夜望之兴叹……你若不信,自可以看看。”
他说罢,月灵珑便冲动地挥刀挑断了绑在他手上的绳索,抓住他左手腕,褪开衣袖望去。
却哪里有什么月璇玑的名字!
月灵珑尚未反应过来,已被眼前的“文天誉”反手扣住了脉门,另一只手一掌劈掉了她手上的匕首,又如迅雷般卡住她的脖颈,将她重重按在了树干上!
月灵珑没想到,文弱书生文天誉竟会有这样的身手,迟疑了瞬间便奋力反击,奈何她此刻脉门被死死扣住,半边身子都酸麻不已,又被眼前的“文天誉”提膝重击在小、腹上,顿时痛得发出一声闷、哼,愤恨道“你敢诈我!”
“文天誉”冷笑“不诈你,如何将计就计”
他这骤变的声音,让月灵珑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失口道“王爷!”
便是她这一瞬间的惊诧,慕云松暴起一拳打在她脸颊上,趁着她被打的眼前发黑之时,捏住她下颌,将藏在牙缝中的一颗剧毒药丸卸了下来,又用方才缚他的绳索将月灵珑反锏双手牢牢绑在树上。
确定月灵珑无法服毒自杀,亦无法逃脱,慕云松抹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盯着手里的剧毒药丸看了片刻,道“天鹰盟杀手月灵珑,忍辱负重在王府潜伏多年,也实属不易了。”
“王爷过奖了。”月灵珑深知这位王爷的手段,倒是毫无惧色,望着慕云松嘲讽道,“如今北靖王府悉数被三爷掌控,王爷不留在广宁谋划翻盘,却有心来东风镇跟我一个小小丫鬟过不去”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慕云松弯腰将月灵珑的匕首捡起来握在手里,幽幽道,“七年前,你趁着我母亲去普济寺上香之时,乔装路遇劫匪、亲人皆亡的孤女,博得我母亲善心大、发将你带回王府,又一步步取得她的信任,成为她最宠信的丫鬟,在整个王府下人中都颇有威望。”
慕云松用赞叹的语气说罢,话锋一转,“本王可不认为,你苦心孤诣地隐忍多年,就是为了襄助老三一朝夺位。”
“为何不是”月灵珑娇媚笑道,“我与三爷两情相悦,心甘情愿助他上位,然后替自己谋个好位份,从此翻身做主子,有何不可”
“月珑姑娘又在妄自菲薄了。”慕云松望她冷笑,目光灼灼,“天鹰盟的幽冥杀手地位尊崇,不是他区区一个王府庶子能够驾驭的。你与慕云枫,皆是受命与人,是幕后主子的眼线和鹰犬而已。”
月灵珑干笑一声,并不答话,然慕云松并不介意她认或不认,只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幸而老三夺位之事让你浮出水面,才让我想明白了这些年里一些未解之谜,原来都与你和老三有关。比如,是你趁大婚之前,在苏柒的发簪和我母亲的衣饰上,下了能令野兽嗅之发狂的獐子香;又在烧麦的饭食中动了手脚,让烧麦野性大、发,这才上演了一出大闹婚礼,心思手段不可为不机巧。”
他抬眸望了月灵珑一眼,见她被戳穿了诡计,脸上竟有一抹得色,便一字一句冷声道,“再比如,赫连老侯爷之死!”
月灵珑听到“赫连老侯爷”时眸光一闪,被慕云松敏锐捕捉,对于自己的推测更笃定了几分,便道“三年前,赫连老侯爷离奇暴毙于王府,看似被丫鬟莲香引、诱,酒后纵欲过度而死。那时我心中生疑,却也查不出什么端倪。后来莲香冤死化身怨灵,来寻惠姨娘索命,更说明当年之事大有内幕。
如今我才明白,整个事件当中,我始终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你,丫鬟月珑!”
月灵珑故作不屑道“王爷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当年莲香因为吃了一块被下了药的点心,便昏厥过去人事不省,再醒来,已成了害死老侯爷的罪人。因那盒点心是本是惠姨娘所赏,莲香便以为是惠姨娘蓄意害她,故而死后还执念缠着惠姨娘不放。
但其实那盒点心,乃是我母亲先赏给了惠姨娘。所以惠姨娘认为,其实是我母亲想要害她,莲香不过是个无辜的替死鬼。
其实在此事中,我母亲、惠姨娘和莲香皆是无辜,真正在那盒点心中动了手脚的,是你!”
月灵珑挑眉反问道“莲香区区一个不得势的丫鬟,王爷以为我为何要煞费苦心地除掉她”
慕云松道“你身为天鹰盟的杀手,真正要除掉的,是赫连老侯爷。而莲香,不过是个让老侯爷之死看起来顺理成章的幌子罢了。
你背后的主子,对三十万燕北军不放心已久。过去我父王和赫连侯爷、戚将军共掌燕北军,他尚能安心,后来戚将军因通敌叛国罪被诛,我父王又遇刺身亡,那时我刚继承王位不久,塞北诸族因我父王的突然离世,皆不安分地蠢蠢欲动,我忙于南征北战,便由赫连老侯爷坐镇广宁,执掌燕北军务。
彼时赫连家权势颇大,如日中天,便有传闻说赫连家有盖过北靖王府,独掌燕北军之势。而赫连家又是异族,有前朝皇室血统,这些都让你家主子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你家主子不愿看赫连家做大,故而向你和老三暗下命令,伺机除掉赫连老侯爷。想必你们筹谋许久,才等到了父王忌日这个绝佳时机。
彼时老三借陪赫连老侯爷宴饮之机,在他的饮食中下了催、情、药;而你则负责寻一个替罪羊,不幸便是莲香。
待莲香吃了有迷药的点心人事不省,你们便悄悄将她送入赫连老侯爷休息的卧房,接下来之事,便顺理成章赫连侯爷在北靖王府暴毙,王府不得不将莲香推出去抵命,但区区一个丫鬟,自然不足以担起谋杀侯爷的罪责,亦不足以承担侯府的怨恨。你们既除掉了赫连老侯爷,又祸水东引,挑起定远侯府与北靖王府的不睦,可谓一石二鸟。”
第299回 岳家当年事
听他将当年事分析得清楚明白,月灵珑索性亦不再否认,只冷笑道“丫鬟莲香自然不够分量,其实,当年该出现在赫连佑床、上的是惠姨娘,可惜她命大,竟被莲香那丫头当了替死鬼!”
慕云松心中明悟按照月珑昔年的计划,应是惠姨娘与赫连老侯爷有染,害他暴毙于王府,若真是如此,那么王府与侯府的嫌隙,就更深了。
想至此,他忍不住暗暗握拳,向月灵珑冷声道“果然好算计,你这些年在王府还干过哪些勾当,从实招来!”
月灵珑笑道“原来王爷只参悟到了一个赫连佑之死,倒是我高看了你。实话告诉你,我这些年在王府做过得事,还多着呢,只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说罢,忽然面目狰狞表情,张口将半条混着鲜血的舌、头吐了出来!
慕云松从一开始便防着她自戕,故刚一擒住她就卸了她口中的剧毒丸,却没料到,她竟会选择嚼舌自尽这等极端的死法。眼看人已吐血身亡,再无可救,只得转身、下山。
半山腰一处凉亭处,真正的文天誉正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见慕云松下山来,忙上前问道“王爷无恙吧”
“没事。”慕云松与文先生在凉亭中坐下,看四下无人,便据实以告“那找你寻仇的杀手,是月璇玑的妹妹。”
文先生愣了片刻,苦叹道“没想到我与一个杀手的恩怨,会如此无休无止。”说罢,又向慕云松拱手道,“今日若不是王爷专程前来示警又仗义出手,我们一家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代妻女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说罢,便向慕云松郑重施了一礼。
慕云松忙伸手去扶,道“不必客气”,想了想又向文先生谨慎问道“我还有些未解之事,想要向先生求教。”
文先生忙道“王爷请说,文某定知无不言。”
“尊养女岳婉清一家,为何会遭天鹰盟灭门先生当年调查此案,可查到些什么”
文先生没想到王爷会问起岳家当年事,顿时面露犹豫,踌躇了一番,终下决心道“婉清生父岳大川,曾在燕北军忠勇卫任职。”
忠勇卫……慕云松对这名字颇为敏、感,忠勇卫正是当年他父王慕玉棠的亲卫军,亦是奉命屠杀戚家满门的刽子手。
文先生继续道“大川本是京城人士,与我家相邻,我和他自幼便是好友,只是我崇文而岳大川尚武,年少时便被他父亲送进行伍中历练,后来便辗转来到广宁,投到了老王爷麾下。
我那时与他时常有书信往来,听他说在燕北军中崭露头角、颇受器重,还被选调到了王爷亲卫军中,倒也由衷替他高兴,盼他在军中能有一番作为。
但约摸十年前的一段日子,我忽然与大川断了联系,再见他已在西京。我本以为他回京探亲,他却对我说,他已调回京城,如今在五军营中任职。
原本能调回京也是好事,但我观他神态颓然,毫无喜色,便问他是否在燕北军中待得不顺心,或是有人刻意为难于他。
但大川那时只是摇头叹息,支吾不言,我以为他是有什么不便言的难处,便也不再多过问,只恭喜他回京,邀他空闲时来与我聚聚。
自那之后,大川便偶来与我喝酒闲谈,有一次喝得多了,忽然情难自抑,捶胸顿足地大哭,说他做下了一件有悖天理人伦之事,杀了不该杀之人,手上沾了妇孺的鲜血,这辈子都良心难安,在惶恐自责中度日。”
慕云松心想,岳大川所指的,理应就是他参与了屠杀戚家满门之事,故而良心有愧,不愿继续待在燕北军忠勇卫之中。
如今看来,婉清的爹岳大川,曾是参与屠杀苏柒家满门的刽子手之一,之后岳家亦被天鹰盟杀手灭门,只留下一个幼女婉清,与戚家的结局何其相似。
慕云松在心底叹了叹,又问道“那先生可知,岳大川一家又为何会遭天鹰盟杀手灭门”
文先生蹙眉思索了一番,道“此事我只知道个大概,至于个中详由,恕我愚钝,却是始终未能查得清楚。”
慕云松道“请先生将知道的据实以告。”
文先生继续回忆道“那日大川酒醉大哭,我不免问他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他却又难言之隐一般,不愿再多透露一句,只说北靖王爷……”他不禁望一眼慕云松,“便是先王爷,并不是传说中那般霁月清风、光明磊落,不是明主,是他看错了人……”
慕云松见文先生提到老王爷慕玉棠,言语间颇有些踟蹰,便宽慰道,“无妨,先生尽管说。”
之后许久,大川都不愿提及自己在燕北军中的一段经历,对于老王爷也颇多微词,性情更是一改昔日豪爽,变得郁郁寡欢。我多次宽慰于他,但我心里清楚,当年做下的错事,已成了大川过不去的一道心结。
直至婉清三岁上,有天我去散朝归来,正遇见在宫门外当值的大川,见他满面红光气色颇好,便与他闲谈了几句,问他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不成。
大川便刻意将我拉到背人处低语,说不久在宫中行走时,意外、遇到个旧识,恰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大川这些年来,始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亦有诸多疑惑。如今遇到个关键人物,自然不会放过,便佯装他乡遇故知地与他套近乎,几次三番之后,那人便对他放松了警惕,终在一次与大川喝醉酒之后,失口透漏了当年事的真相。
对于当年事,大川始终未向我详说,故而他所谓真相我也无从知道,只是大川一扫多年阴霾,且向我说是他错怪了老王爷,可惜老王爷已逝,大川有心将探听到的真相密报给新继位的王爷你,又担心他人微言轻,王爷你不会信他。”
慕云松蹙眉道“但我并未接到任何密报。”
文先生便叹道“自然,那是因为,大川与我说罢这些的当晚,便惨遭天鹰盟杀手屠杀!”
“怎么会……”慕云松惊骇了片刻,便明白了个中缘由岳大川的那位宫中“旧识”,本就与天鹰盟有关联,发觉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便立刻通知天鹰盟灭口以绝后患,于是幽冥杀手月璇玑便与众杀手潜入岳府,将他们一家四口悉数屠杀,只侥幸留下一个幼女婉清。
文先生说罢岳家的祸事,便忍不住感慨“朝堂上的人,总恭维大燕盛世,堪比秦汉,然天子脚下,正直良善之士亦惨遭屠戮,却无人能还他个公道!这算什么太平盛世,什么朗朗乾坤!”
慕云松听出文先生言语中,亦透露出对朝堂的不满,忍不住问道“听闻先生年少时,是今上的伴读”
文先生叹道“不错,我七岁上被家父送进宫,陪伴太子读书,直至二十岁任职大理寺,与今上算是自幼的交情。”
忆及当年,文先生神情颇有些落寞“今上年少之时,也是个坦诚开朗、好学上进之人,且颇有个不服输的性子,事事皆要胜人一筹,故而比其他皇子都出色许多,只是……”
文先生说至此,有些尴尬地望了望身旁的慕云松,“先皇与太后娘娘不知为何,总爱拿他与千里之外的你做比较,听闻你五岁能引弓射箭,便逼他习武;听闻你七岁能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便嫌他学识不够广博。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事事与你比较,想要比你强。你与他虽自幼未曾谋面,却成了他心里的一道阴影,一座无法逾越的山丘。”
文先生说至此,慕云松总算明悟,为何今上对他抱有如此大的戒心与敌意,原来是积怨已久。
他不禁在心底苦笑想必是他北靖王一脉那莫须有的皇位继承权,让先皇与太后始终耿耿于怀,故而时时提点自己的儿子,莫要让别人将皇位抢了去。
这又是何必……
“久而久之,今上的性情变得越来越孤僻自负,继位之后,处理朝野内外之事更是刚愎自用、独断独行。我因与今上多年的交情,刚开始他还愿意听我几句劝诫,但身边溜须逢迎之人多了,就连我的劝告亦听不进去。
我是个耿直的性子,学不会朝中那些趋炎附势、察言观色的勾当,自觉这乌烟瘴气的朝堂,根本无法施展作为,便心生退意。后来家父年迈病故,我便趁守孝之期,辞去了大理寺的官职,带妻女搬迁至此,只求平淡度日,不想……”文先生苦笑一下,“一年多来,又横生许多枝节,倒要多谢王爷庇护。”
慕云松忙道“先生客气”,看天色不早,文先生要回去安顿妻女,又叮嘱他这两日多加小心,便与文先生辞别。
文先生走后,慕云松一边下山,一边思索岳大川当年之事岳大川曾任职忠勇卫,参与了屠杀戚家满门的行动,并对此万分悔恨,顺带对下此无情命令的父王慕玉棠心怀不满,心灰意冷之下找关系调回了京城。
后来他在宫中遇到一个旧识,解开了他对当年事的疑惑,亦转变了岳大川对父王的态度。这说明,在这个旧识吐露的真相中,父王其实是清白的。
第300回 重回慧目斋
联想父王写在戚家案卷上那句无奈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慕云松愈发笃定当年下令屠杀戚家满门的,也许并不是父王,亦或并非出自他本心,实属不得以而为之。
想至此,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若能证实,当年并非父王下令屠杀戚家,那么他与苏柒,便不再是不同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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