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安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秉烛三更手
“准备是准备得当了,只是依钦天监所言,今年这汛期怕是比往年还要凶猛几分,到时堤坝一毁,百姓,良田几无所幸,七星关怕是要横尸千里了。”
“我放低身段,假意议和,就是怕他不去取朝歌,反而先直接攻打七星关,错过了汛期。现在我丢了朝歌城,若是再保不住七星关,日后幽州我王氏一族哪里还有立足之地!”王义之看着窗外翻滚的阴云,一脸阴鸷。
益军汇合后,便向七星关进发,大军出发之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季光大喜,“贵人出门,清水撒路!这是大吉之照啊!”季光对身旁的嵇由说着这益州民间话语,一脸得意,可嵇由心里似乎另有所思,只是线索太多,一时间理不清楚。
在七星关关外扎营后,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温度骤降,户外无法点燃篝火,兵士们窝在营帐之中,跳脚取暖,一时间将士们生了惰心,无人想在如此天气冲锋在前。
“州牧,这天气实在有些诡异,若是这大雨不停,将士们缺衣畏寒,怕是不愿上阵冲锋啊!”薛丁山凭着自己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察觉到了天气的异常,忧心起来。
“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七星关近在眼前,连日阴雨,我们的将士不愿上阵,他们的兵士定也不愿意舍命。传我令,安营两日,开战赏银翻倍。”准备多时,好不容易顺利的来到七星关关口,一向自负的季光怎么可能愿意退守。
“禀报郡守,按照现在的雨势,我们之前故意破坏的堤坝怕是快要撑不住了!您看”
“组织关中居民,连夜加固堤坝,务必等到益军入城后再决堤!”
“郡守,加固堤坝后,您看要不要提前安排百姓撤离减少无辜伤亡”来人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义之听言微微侧身,斜着眼角打量着此人,虽无言语,眼神却凌厉凶狠。只见报信之人慌忙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大呼“小人多言,请郡守责罚!”
好半晌之后,王义之叹了口气,这才对着跪在地上,身体抑制不住抖动的报信人说道“你呀你,枉你跟了我多年,居然这般不了解!”王义之言语虽轻松,可熟知他的人都知他是真正的笑面虎,“让百姓都撤出去,那益军不就知道我这七星关就是座空城,就等着抓他们了不是!”
“属下思虑不周,郡守请责罚!”
“自己下去领三十大板吧!”
“谢郡守!”三十大板总比命丧当场的要好太多。
“既然你谢了我,就顺便告诉衙役们,见不了红便是死罪!”报信人原本想着逃过一劫,可听了这后半句,当场吓瘫了,板子打在腰上,若是见了红,那人哪里还有命活着啊!
……
“歌儿”云礼几日未曾见到九歌,心中有些不安,趁着今日刚刚安营,便从北搜着营过来。李尔替云礼遣尽帐中其余人后,便撑了把伞守在帐外。
“九歌见过公子!”云礼多少柔情,硬生生被这句话割断,令人抓狂。
“歌儿,你这是为何啊难不成是我之前说的不清楚”
“不不不,公子说的很清楚。”
“那你如此是为何啊”
“公子,九歌区区一介侍女,能得公子倾心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若是因此便忘乎所以,有了妄念,才真的是害人害己!”
“不,不是,我喜欢你,怎么就成妄念了!”
“公子生在官宦之家,天生富贵,未来也定会有一桩门楣相匹配的婚事,只是这人绝不会是九歌。九歌虽是一介侍女,却也想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不就是妄念嘛!”九歌说完,难掩脸上失落的神情。
云礼见状,上前抓住九歌的双臂,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谁让你共侍一夫了你这小脑瓜里一天到晚再想些什么”说完竟用手指戳了戳九歌的脑门。
九歌一脸茫然的看着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满脸无奈的云礼,有些琢磨不透他。
“虽然未来的事还需努力,但好歹我们需要认清自己的真心啊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在意我”看来云礼今日势必要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九歌看着云礼真挚的目光,心中升起热流,在这大雨降温的日子,这样一位翩翩公子恰如那旭日朝阳,带来温暖和希望。
九歌不敢去看云礼的眼睛,只是重重点了点头,一张小脸一时间红到了脖子根。云礼见状高兴极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那你别躲着我了,行吗见不着你,我心里空落落的!”
九歌突然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惊恐似的挣脱云礼的束缚,摸着自己额头上的疤,摇了摇头。“公子,九歌如今已破相,实在是……”
“难道在你心里,我竟只是个贪图美貌的人吗”云礼拉住九歌扶在自己头上的手,接着道“只是一道疤,等咱们回了乌苏城,定能治得好。到时我便向父亲禀明心迹,娶你为妻!”在这阴雨连天,云礼的眼神里的希望就是阳光。
一说到季光,九歌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真的会让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娶一个侍女吗!九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没有说出口,而是转头看向外面瓢泼的大雨。
。
第三百六十三章 慕海
突然九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惊慌的拉住云礼的手,“此次出兵攻打七星关,军师他们可了解过当地天气”
云礼被如此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茫茫然看着九歌。
九歌急忙解释“小时候我与家人背井离乡到乌苏城投奔亲戚,当时就见过前些日子那样万里丹霞的奇观,当时听一同逃难的老人们说起过,朝霞不出门,不是吉兆是大灾,江河泛滥的预兆!后来便下了几日大雨!”说罢九歌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我为何现在才想起来!”
“那……”如此重要的情况,云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去找嵇军师,找州牧!快啊,公子!”九歌催促着。云礼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出去找人。
……
云礼到的时候,嵇由也在愁眉不展的看着帐外的这场雨。
“嵇先生,嵇先生!”此刻云礼也顾不得那些虚礼,匆匆忙把人挤进帐中,将九歌方才所说复述了一边。
“唉”嵇由摇了摇头说道“我之前已经同州牧荐议过此事,州牧似乎并不忧心。”
“七星关内大片平原皆由汉江冲刷而成,若是汉江泛滥,我军必定死伤无数,军师,不能任由父亲如此决断啊!”
嵇由一把拽住云礼的袖子,语气坚定的说“走,你我一道再去求见州牧。”
季光几乎是笑着听完二人的担忧,“哈哈哈,现在已是末秋,哪里来的汛期。爱卿还是莫要再忧心了。我就不信,老天不帮我,反而帮那王义之!”
“父亲!若是汉江真的泛滥,江水倒灌入城,我军几乎毫无生路啊!”云礼继续劝说道。
“我军没有生路,难道他七星关的守军就有吗我就不信他王义之真敢拿满城百姓的性命做赌”季光连续发问,言语间已略显怒意。
“父亲!”云礼还想继续进谏,却被身旁的嵇由一把抓住,嵇由轻轻摇头,使了个眼神制止了云礼继续说下去。
“州牧,不知如此可好明日我们派几个探子乔装混进城中,若是城中百姓一切如常,我们就按原定计划出兵,若是城中有百姓撤离的迹象,我们就退兵从长计议。”
“好好好,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季光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第二日嵇由派出的探子回报,城中一切如常,并未见百姓撤离。
“哈哈哈,你们看,不过是连日下了几场大雨,你们便这般谨慎!今后不要再提退兵一事了,违者按临战扰乱军心论处。”季光说完眼神坚定的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势必拿下七星关,包围许都,给王义之那老狐狸点厉害尝尝。
第四日凌晨,一直下的凶猛的瓢泼大雨突然间变小了,不一会儿竟然停了。季光大喜过望,连忙命薛丁山下令,即刻围攻七星关。
……
“禀告郡守,雨停了!益军应该马上就要攻城了!臣已加派了城门守军,只是万一钦天监所预测的……”来人的话没说完,便被王义之打断了。
“告诉钦天监的人,若是算不准,害我丢了七星关,便是他们和族人的死期,到时炮烙剥皮的刑罚让他们尝个够!”一想到成败在此一举,王义之眼中露出狠辣。
……
与王义之不同,雨停了,季光心中欣喜异常,他心里暗自想着“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王义之,今日我便拿下你这七星关!”
季光攻城心切,一上来便令让薛丁山动用全部兵力大军压境,黑压压一片,七星关城楼上的守军,看着敌军如此阵势,头皮发麻,心中戚戚然。
随着薛丁山一声令下,益州军呼喊着冲了上来,此刻雨虽然停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头顶上的阴云仿佛即刻便要砸在地上般厚重。益军兵士们疯了般冲击着七星关的守军,想要逃离头顶这阴晦的乌云。
益军几番进攻,眼看着七星关的守军们已经渐渐没了抵抗之力,拿下七星关近在咫尺,忽然一阵大风,卷着漫天的落叶,从天而降,摧枯拉朽。
大战开始之前,王义之便带着自己的亲兵来到了七星关外地势较高的嘉陵山上坐镇指挥。此刻钦天监跌跌撞撞闯进营帐中,大呼“郡守,洪灾来了!来了!”王义之大喜,即刻安排到“命七星关守军退守关内,引敌军进城,敌军进城后,死守城门,不得开,没有我的命令,擅开城门者诛九族!”
不一会儿狂风骤停,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嵇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躬身作揖道“州牧,此雨来的诡异,实在不易再进,下令退兵保存实力吧!”
“荒唐,眼下七星关守军败相已露,不多时便能攻下这七星关,此时退兵不是功亏一篑嘛!”季光明白嵇由一向谨慎,可现如今胜利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不想放弃。
“州牧,臣担心此刻不退兵,则会全军覆没啊!”嵇由跪在地上,俯身不起,言辞恳切。
嵇由一身傲气,自从答应季光做军师开始,从未下跪过,此刻下跪,季光心中颇为动容,可他一想到即刻就能攻下七星关,又实在不想此刻收兵,功亏一篑。
思来想去,季光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来人,传令给薛将军,全体益军一个时辰内全力攻下七星关。若一个时辰内还攻不下,便下令撤兵!”说罢走过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嵇由,“军师快请起,我这样安排,如何”
虽是询问,但嵇由知道季光这是做了最大的让步,此时再说,只能激起季光的怒意,便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愁眉不展的看向帐外。
七星关守军得了令,边打边守撤到了城里,益军本就占着上风,此刻守军一退,自然高歌猛进,兵士们冒着大雨,冲进了城里,心中想着翻倍的赏银,高兴不已。
山上的王义之得了战报,瞅准了时机,下令“砸开堤坝,引洪水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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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旧怨
子青先生走后,九歌就拿着那张卖身契呆呆的坐到天空泛白。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忆过去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不觉潸然泪下,原来真到要走的时候,才知道心中竟是如此不舍。
直到天空的第一缕霞光出现,刺痛了她的双眼,九歌才意识到,是时候要做决断了,她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云礼,一封给金师傅,她想无论如何还是要道别的。
“九歌,九歌”云礼解决了眼下最要紧的难题,心情雀跃,想着已经多日未见到九歌了,心中惦念,已是不能再多等一刻,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便急冲冲的赶到九歌住处。
可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云礼试着用手一推,门开了!屋内陈设一如往日,却不见九歌身影。云礼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正欲转身之时,发现了案几之上躺着的两封信。
展信只看了开头几句,云礼便向疯了般,冲出了屋子。
“王将、李尔!”云礼跌跌撞撞冲回听竹院,一进院内即刻大呼道。
“公子,这是怎么了”王将听到云礼的声音,连忙从院内出来,却见云礼脸色铁青,神情慌张,也不禁吓了一大跳。
“安排人,越多越好,去找九歌!”
“九歌九歌不在后院吗去哪里找啊”王将一脸茫然,公子怕不是魔怔了
“她走了!走了!”突然云礼大吼了起来,吼完后,仿佛全身力气被抽走般瘫坐在地,“她能去哪儿啊”
见王将还愣在原地,云礼用尽全身气力,“快去,快去啊!再晚了就找不到了!”
“哦哦哦”王将几时见过云礼这样,连忙应承,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喊人了。
“九歌能去哪呢,能去哪儿呢!”云礼心中一遍遍问着自己,眼神掠过手中拿着的那两封信,金师傅,对,说不定他会知道九歌去哪儿了!
云礼心中腾起希望,转身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后厨。
“金师傅,金师傅”云礼未进门,便大声喊了起来,金师傅在屋内听出了云礼的声音,好奇一向沉静守礼的公子,为何这般疯癫,连忙来迎。
见金师傅迎了出来,云礼张口便问“九歌这些日子可曾提起过什么地方”
金师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听她提过啊!”
“你看看,她信里说了什么”云礼这才想起自己这没头没尾的,实在解释不清现如今的状况,想起九歌给金师傅的信,连忙递了过去。
金师傅见云礼这番情景,知事情定不小,也便不再啰嗦,打开了信。信的内容并不长,几眼便看完了,不过是几句寻常道别之言,但从信上被泪水打湿的痕迹,便知道九歌写信时心中定难过至极。
金师傅对着云礼摇了摇头,怕云礼不信,又将信递了过去。云礼显然也看到了那泪痕,心揪紧了,连呼吸都是痛的。
云礼走后,只见金师傅从衣襟处摸出一个药瓶,神情惋惜又有些悲伤的自言自语道“本来我是可以治好你的疤的!”
金师傅这没有线索,云礼不敢耽搁,不知九歌到底去了何处,就只能沿街打听了。想到此处,云礼强敛了心神,骑马狂奔到听竹院名下的铺面前。
下马便拉着店里的伙计问,“可曾见到过九歌”
对店铺的伙计而言,公子就像是远在云端仙人一般的人物,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拉着自己的衣袖,伙计们哪里听的进去公子问了什么,只剩下一脸的震惊,不可思议。
云礼问了几间店铺,均无所获。便只身来到大街之上,见着一个人,便一番描述九歌的样貌,拉着询问一番。样子几近疯狂。
冬季的天本就黑的早,昨日又下了大雪,如今大街上已看不到几个人了。可云礼还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大街上溜达,衣袍早已被雪弄湿,可他仿佛浑然不知。见到依然亮着灯的地方,便冲进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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