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游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羊行屮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想起当代伟人曾经写过“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名句。那个仙人洞正是吕洞宾于庐山而之处,不由脱口而出:“成仙”
月饼打了个响指,空气将烟圈震荡破碎:“尼雅、桃花峪,都有跨越时间的隐秘地点,难道庐山就没有么”
“就在三叠泉瀑布”不知为什么,我没来由的莫名恐惧,寒毛根根竖起,“所以李白五登庐山,在《望庐山瀑布》里隐藏了那个地方的线索”
“也许是,也许不是。”月饼弯腰紧着鞋带,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
短短一瞬间,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无数信息像拧到最大的水龙头激出的水柱,猛地冲进脑海,曾经经历的事件仿佛被激荡不已的水流硬生生融到一起,却又迅速排斥分离。
“嘻嘻……”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及其轻微的笑声。
当然,我不会在描述这段经历时,故弄玄虚地写成“因为紧张产生的错觉”,以此做个无聊的伏笔,再营造个恐怖气氛,最终确定确实有笑声。
我确信没有听错,左侧茂密的树林里,也就是三五米的距离,确实又传来了几声轻笑。
这种笑声非常奇怪,一时间很难找到确切的词语形容,听上去飘忽不定,忽远忽近。既像是一个人在笑,又像是一群看不见的人围在周围,凑在耳边笑着。
并且,声音非常奇怪,简直不像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我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人”在笑。
我绷紧身子,轻咬舌尖保持神智清明。月饼已经走出十多米,显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月饼的感官比我敏锐地多,为什么他没听见
“愣着干什么呢”月饼停住脚步,转了过来。
月光透过层层树影,星点斑驳着月饼的脸……
我哑着嗓子,发出了过度恐惧,没有声音的叫声。
细细碎碎斜垂额前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没有五官,平平板板,惨白色的“人脸”!
“南瓜,你怎么了”无脸人向我一步步走来,声音明明是月饼,透着几丝警惕。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月饼的身材,月饼的着装,唯独那张光秃秃的“脸”,映着月光亮得像面镜子,甚至能看清青绿色的毛细血管。
“你……你别过来……”我踉跄后退,险些被脚下石头绊倒。慌乱间,我瞥见坐着休息的石头,恐惧产生的刺痛,像根烧红的铁针,缓缓刺穿耳膜,灼烧着脑浆。
我看到了——
月饼的手指插在烟圈中央,轻轻晃着;我拧开壶盖,仰头喝着水……
一遍一遍,像是重复播放的影像,无限循环。
“嘿嘿”,轻笑声如同夏天在小区遛弯,撞上旋风状的蚊子群,萦绕在耳边,“嗡嗡嗡嗡”响个不停。
在我们左侧的树林里,数点碧绿的圆形荧光
,一闪即逝,留下几道绿色残影。
我冒出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
我和月饼,死了
有一种很古老的说法——人,在完全没有察觉时候,突然死亡,灵魂会毫无意识地离开身体,继续生前正在做的事情。如果灵魂没看到本体,就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为了那件未完成也永远完成不了的事,游荡在人世间,成为孤魂野鬼。
有些人猝死,亲朋好友会梦见与死者生前相互答应好一起去做的事;有时会发现死者屋子里的物件似乎有人摆动;停留在死者生前经常出现
第二十章香炉紫烟(三)
月饼扬扬眉毛(我第一次觉得人的面部有表情动作是多么重要):“刚才怎么了”
“我看到你没脸没鼻子……”一时间我哪有心情解释的很详细。
月饼愣了片刻才琢磨过来:“这么简单的幻术也能着了道你这么些年走南闯北的经历全长成脂肪了”
更可恨的是月饼指着自己的脑壳,暗示脂肪长哪儿了不言而喻。我憋着气不想说话!
“嘿嘿……晓楼南月映无华,”那几团绿色荧光停在半山腰,忽明忽暗似乎在眨动,“回去吧……回去吧……”
声音充满戏虐挑逗,分别是“你来啊……追不上我吧……”
“孙子,等着小爷抓到你,非把你打个没脸没皮!”我暗骂一声,憋着一肚子火拔腿就追!
“一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冲动,”只听身后月饼叹了口气,几步就窜我前面,“好歹定个作战计划再行动。”
“我他妈的都被你认为性取向有问题了。”我狠狠吐了口唾沫,被山风灌了一嗓子,呛得直咳嗽,“哪还有心思定计划”
那几团绿光见我们追来,呈“之”字形敏捷地穿梭于密林中,时而急速时而停顿,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初见那几团绿光,位置大约是距离我们十多米的斜上方树林,垂直距离三四米。也就是说,我们无法估计对方的高度。
顺着斜坡向上追了几十米,虽然黑漆麻乌看不到体态相貌,但是根据几处平缓山势计算我们之间的高度落差,基本能推断出,这几个能说人话,眼冒绿光的玩意儿,身高不会超过一米。
最可恨的是,那几个东西实在迅捷,我们快它们就快,我们慢它们也慢,分明不怕我们追上,倒是有些“你们可别追丢了”的意思。
就这么跑的腿肚子灌铅,也不知追了多久,周遭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干脆追不上。
还好是初春,衣服穿得多,否则胳膊腿儿被能被树枝子划得稀烂。
“狐狸”月饼鼻尖微微冒汗。
“出版规定,”我跑得肺都快炸了,“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
“说正事儿!”月饼拽了我一把,跃过一截横突而起的老树根。
我晃晃身子保持平衡,索性靠着树根坐下来,对着那几团绿光吼了一嗓子:“等小爷喝口水、抽根烟、缓缓气,再逮你们。”
意料之中,那几团绿光生生停住,在草丛里静静闪烁,还真在等着我们休息利索。就是不住嘴的聒噪实在惹人讨厌:“追不上……追不上……追不上……”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还挺有体育竞技精神。右手的食指中指对着月饼比划成“v”字。
“它们在引咱们去什么地方。”月饼点了两根烟,递给我一根,“山林,通人语,造幻象……狐妖”
 
; 跑了好几里地山路,嗓子能冒火,再抽口烟,肺管子非烫炸了。我夹住烟没急着抽:“应该不是。”
“哦”月饼很有兴趣地盯着那几团绿光,微笑着挥挥手。
绿光们低声笑着,上下跳动,很有些欢呼雀跃的架势。
我大生闷气,心说这妖儿也看颜值啊到
第二十一章香炉紫烟(四)
“你们折腾大半宿,不会就是为了和我们赛跑吧”月饼摸了摸鼻子,既想笑又不好意思,憋着脸很滑稽,“南瓜,淡定。”
我竖起中指彰显心情!
山魈们又窃窃私语好一会儿,从藏身草木中探出身子。山林夜色太深,看得模糊,只见到五个身高一米左右,瘦瘦小小的身影并排而立,十只绿色眼睛像一排通了电的灯泡,亮得耀眼。
“很久很久以前……”
“庐山来了两个仙人……”
“他们喜欢喝酒写诗……”
“山的这边水的那边……”
这五只山魈居然按照“宫商角徵羽”的音律唱起来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居然跟着默唱了一句:“有一群蓝精灵……”
“住着一群快乐的人儿……”
“两个神仙和他们成了好朋友……”
“他们喝酒唱歌……”
“直到有一天神仙要离开……”
“他们很不快乐……”
“等着神仙再次回来……”
唱完这句,五只山魈“咯咯”笑着,相互注视,异口同声唱出最后一句:“快乐的喝酒跳舞写诗唱歌。”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为什么因我们到这里呢”月饼问了一句,声调里居然也跟着山魈们的音律。
得!被传染了。音乐果然是无国界无种族的神奇存在。
“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山魈们一人一句唱完这首诗,草丛“悉悉索索”碎响,绿光消失在树林,就这么消失了。
我和月饼面面相觑,半天没吭气。
“我怎么有种进入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的错觉”我挠了挠后脑勺,指甲里夹着几根头发,“上岁数了,大把大把掉头发啊。”
月饼没有回话,扒拉着野草走到山魈唱歌的位置。只见草丛里升起一只类似于萤火虫的黄色亮光,盘旋着绕了三四圈,停了两三秒钟,向东边飞去。
“你从哪儿做的‘寻蛊’”我拎起月饼的背包递了过去,琢磨着山魈们唱的歌到底什么意思。
“天地万物皆可为蛊。”月饼没多做解释,眯着眼盯着寻蛊飞去的方向,“两个神仙,一群人,望庐山瀑布,喝酒写诗。李白五登庐山,有没有结伴而游的诗人”
“好像没有。就算有,诗里也没有提到过。”
月饼“唔”了一声,跟着寻蛊走了几步,忽然停住,托着下巴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什么事情。
山魈显然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冒出来折腾我们半晚上,再唱首歌拍拍屁股走人。细细思索,歌词里的信息量非常大,几乎是讲了一个“山民偶遇神仙,期待再次遇到神仙”完整的故事,更何况还有那首神秘的《望庐山瀑布》。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就在此时,月饼转身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是不是这样”的神色。
“月饼,古墓,石门……”
“多出来的那句半截诗。”
“横看成岭侧成峰!”
“两个仙人是,李白和苏轼”
“他们俩都爱喝酒。”
“多设置一层文字密码的人,已经对咱们做出了暗示”
我和月饼一人一句相互应答,这种思路在同一轨道上的交流,无比舒畅。
然而,推断里有个很明显的漏洞。我和月饼很快又同时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太异想天开的想法。
李白是唐朝,苏轼是宋朝,前后差了几百年,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庐山呢
除非他们真的成了神仙,携手神游。或者……庐山确实有一处可以跨越时间空间的地方,这两位唐宋文豪才得以同时出现,偶遇山中村民
就算这个假设成真,那么,又有一个很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出现了。
山魈的讲述,哦,唱述中,山民等待神仙再次到来。这句话看似没什么问题,其实讲了一件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生命。
谁能活好几千年,等着神仙(李白、苏轼)回来呢
“除非都是神仙。”月饼耸耸肩继续跟着寻蛊往前走,“或者山民就是山魈。”
我想起山魈又是唱歌又是恶作剧,倒很像歌里唱的“一群快乐的人儿”,可是李白、苏轼携手同游,我深表不信。
人,往往就是这个样子。发生在自己身上再离奇的事,也深信不疑。同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没几个人相信了。
就像站在我身边的月饼,确实刚从能跨越时间空间的古墓里出来没几天,我能接受。可是李白和苏轼俩人一起喝山魈喝酒写诗唱歌跳舞,太考验想象力了。
况且,俩人的诗里面,也根本没有提及过对方。
“南瓜,我还有个问题,”月饼环顾四周。不知不觉,天色微亮,远山青黛,薄雾如敦煌飞天壁画的袖摆,飘飘洒洒笼了一层乳白色的丝纱,更显得自古多神仙传说的庐山多了几分仙气。
“2012年之后,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月饼双手举过头顶,抻着腰打了个哈欠,“那个人偷走了你的唐诗宋词手抄本,脑
子再笨也知道该来庐山吧我就纳闷儿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发现他的踪迹。”
我已经被唐诗宋词、李白苏轼、山魈狐妖整得头昏脑涨。更何况走了一晚上山路,水米没沾牙,着实困顿,哪还有心思琢磨“那个人”在哪儿:“爱来不来,敢来就做了他!”
“噤声!”月饼压着我的肩膀蹲在草里,警惕地望向左前方。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山东地邪,说谁谁到”,这庐山也这么邪劲儿刚说完就出现了
“军刀、火机、二锅头,准备好。”月饼声音压得很低,猫着腰钻进草丛,“等我回来。”
在贵州荔波原始森林,我曾经用这三样东西击败了“丛林之神”(详情见《灯下黑》第二部)。此刻自然不敢怠慢,悄声从背包里摸出这几样东西,注视着月饼消失的方向。
一旦有什么状况,立刻出手。
潜伏了大约两三分钟,静悄悄没有丝毫异样,就是清晨的露珠顺着树叶滴到脸上,痒得很不舒服。
我握着军刀的手指都酸了,绷着身子大气不敢出,暗自给自己打气:“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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