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这种时候,之前大鸣大放的公孙珣只发两万兵,确实有些兵威不振的感觉。
但为什么只带两万兵呢
原因也很简单,此番西进,一来要董卓放松警惕,有奇袭的意思;二来,说起来有些尴尬……别看之前田丰舌战群儒,将西进并州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可实际上他自己也得承认,此番走并州,道路遥远、地形复杂、后勤艰难……换句话说,公孙珣没有那么多粮食,或者说不敢将那么多珍贵的粮食砸在并州的山窝里。
尤其是,今年夏天雨水特别多,各地的收成其实不太好。
当然了,若是能吞并雁门、太原,那么后期再增兵也是可以的,就地征兵也没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太多兵马也真的没必要。
而且再说了,幽州这里,吕范、程普留守大本营,要不要留些机动部队公孙范屯驻范阳,董昭进驻钜鹿,审配固守邯郸,他们三个方面之任,尤其是后两个,不去给支援已经有些不足了,如何还能从各自地方上抽调部队
总之一句话,谁让洛阳到广阳,走并州的话,足足有两千多里地呢
劳师远征这四个字,背后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与其拉着一支大部队劳民伤财,不如集中一支精锐部队出征,反而让老百姓继续休养生息。
而既然说到这里,那话还得说回来,公孙珣的这些地盘,穷是穷了点,偏是偏了些,但真要说到精兵强将,却是不逊于天下任何地方的。
比如这一次出兵,公孙珣就按照自家的母亲的提议,采用了周代复古的军事编制,统一整编了自己地盘上的部队,最后居然在没有触碰赵国、钜鹿的情况下,早早规划出了一军、两师的纯军事部队。
两个师,各三千人,分别屯驻在广阳昌平本地和中山,前者由留守的卫将军幕府长史吕范掌握,用来‘护卫卫将军夫人和刚刚回到昌平母亲身边的卫将军长子公孙定’;后者则由被拜为建威将军的程普所领,屯驻到了常山、中山、钜鹿交界处的下曲阳,俨然是用来支援冀州审配与董昭的。
这两个师,三千人都是脱产士兵,前者依托于广阳三郡,后者依托于常山、中山二郡,真要是打大仗,按照这年头的标准,是可以迅速从本地召集壮丁,形成一个万人的大建制部队的……而如此轻松编制成功的背后,乃是公孙珣早在中山就实行和实验过的什伍制度。
伐黄巾时的中山郡郡兵,攻乌桓时的广阳三郡动员制度,都是一脉相承。
至于公孙珣本人统帅的这一支远征‘军’,就更是汇集了几乎大半个幽州的精兵强将。
这里面有无须赘述,但不可避免要提及的白马义从。
眼下这支白马义从以韩浩为统领,赵云、田豫为副,而且韩浩还兼任公孙珣的中护军。
这里多说一句,在田畴和部分义从因为道路隔绝难以归队的情况下,如今的白马义从经过新一轮整编后依然达到了一千二百人,这主要是中山、常山子弟的加入,还有代郡、上谷、辽西诸部精选的骑士……总之,无论是因为政治选派,还是因为个人极为出色的武艺、骑射,一千两百人的编制其实都已经是公孙珣格外压制后的数字了,毕竟到了现在,他更希望这支部队能成为他的军官后备团,而非只是一个精锐杀手锏。
当然了,可以想象,将来这支部队还会继续扩充的。
还有作为援军参加会盟的太史慈,他作为赵苞的门下司马,在军中自然也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可其人所领八百余辽东骑士,却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精锐部队。
此外,还有编户齐民后选派的四千辽西、上谷乌桓突骑,七千上谷、代郡、渔阳、右北平、辽西、涿郡、广阳等边郡精选的汉军突骑……幽州边郡突骑本就是天下闻名的部队,此时更是理所当然的组成了远征军的骑兵主力,每千骑一部,各设将领,最后由公孙珣最信任的韩当韩义公统帅,魏越为副。
当然了,承德宇文部、柳城段部,以及如今在被公孙大娘称之为张家口的慕容部,这辽西三卫也都各自派遣了部队过来……唯独考虑到还要他们防范草原,所以三家一起不过千骑,由宇文黑獭所领。
骑兵以外,尚有六千步卒,由高顺所统。
而两万人之外,还有一万余民夫,在后维护后勤。
全军主帅,自然是公孙珣亲自担任,所谓卫将军持旌节都督全军西进。
同时,娄圭被拜为左军师中郎将,田丰被拜为右军师中郎将,戏忠为军司马掌军法,三人领沮宗、京泽、王象等幕属,或为机密文字,或为联络调度,或为军法辅助……辅助统辖军务。
又以王修为镇军中郎将,管理民夫,统揽后勤。
至于所属将领,则以新被拜为讨逆中郎将的韩当为首,以下高顺、赵云、太史慈、魏越、韩浩、田豫、文则、焦触、宇文黑獭……等等诸多人物。除此之外,军中还有各种裨将、司马、军吏,数不胜数。
值得一提的是,代郡太守王泽,钜鹿太守李邵等两位两千石,也作为‘副将’同行。
当然了,大司马领幽州牧刘虞也是要在身后‘坐镇指挥’的,不过他只要一直在大军身后与王修的后军在一起就行了。
就这样,十月上旬,大军绵延不断,沿着?水一路逆流而上……这条河道,正是公孙珣此番选择进军路线的一个重要缘由,因为后世称之为桑干河或者永定河的这条河流,恰好一路从雁门北面重镇平城南部(大同)一路流淌到了广阳郡……而宽阔的河道,则同时意味着轻松的补给和开阔的行军通道。
于是乎,这支远征军几乎是从容进入了并州,并一路来到了平城前方。
“君侯!”一名前军哨骑勒马在公孙珣的伞盖前,带来了最新的情报。“前方先锋魏司马有报,平城城门大开,并无阻拦我军之
第七章 单于在山西(上)
赵平并不是个纯粹的废物。
毕竟嘛,他也是读书识字之人,而且做过太守,当过九卿,所谓洛阳城门看过花,邯郸城外飚过车,襄国县南修过渠,云中郡西逃过难……这样的人,最起码看东西的视角是比普通人高一些的,带来的情报也自然有些水准。
实际上,公孙珣在答谢完本地父老,将那名主动开城相迎的平城县令调任到中山,又将一名义从出身的年长之人表为平城令以后,也是直接被娄圭、田丰、戏忠三人给堵在了他本人于平城的房舍内。
“所以并州当面之敌便是匈奴与白波乱匪了”舍内榻上,烛火下的公孙珣听完汇报后倒是没有多少惊疑之色。“大概有多少人”
“匈奴人约有十万之众。”娄圭沉声应道。“白波匪似乎更多一些……”
“匈奴举族皆反,祸乱整个并州,竟只有十万之众吗”公孙珣微微蹙额,居然是觉得作乱的匈奴人有些少。
“主要是当日匈奴谋反时,朝中认可的前单于之子于夫罗、呼厨泉俱奉朝廷旨意领兵在河东,准备对付白波贼。”戏忠赶紧补充道。“所以军力有所分裂,而西河王庭那里也尚有几名持重的老王驻守,两不相帮。”
“原来如此。”公孙珣缓缓颔首:“那于夫罗和呼厨泉如今又在哪里他们本该回来争夺单于之位才对吧”
“现在在上党,据说一开始是准备求何大将军发旨意与印绶与他,然后求援军回来夺单于位的,但之前朝中那个情状哪里能管他便让他在上党、河东一代等着……”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天下大乱。”公孙珣冷笑一声。“连公族、士人都能割据州郡,他本就是延续数百年的匈奴贵种,怎么可能不起野心张杨能在上党立足,有他的一份功劳吧”
“还有白波贼的一份功劳。”田丰沉声而答。“这几个月动乱起来以后,盘踞上党、河东的白波贼屡次试图袭扰关中,被董卓视为大患,所以派出了其女婿牛辅领兵往河东镇压,而张杨当日第一个亮旗讨董……”
“我听明白了!”公孙珣立即点头。“既如此,这并州之敌名为两处,实为三处!一个是在越过黄河,侵扰到雁门、定襄、云中,还有太原北部的十万匈奴叛军,其首领便是他们自己拥立的假单于骨都侯;一个是在上党盘踞着的张杨、于夫罗联军;还有一个自然是以郭太、杨奉为首的白波贼……对否”
“不错。”田丰当即应声。
“不对。”戏忠紧随其后,却微微摇头。
田丰闻言面色微动,却一时没有反驳,而娄圭也一直沉默以对。
“是了。”公孙珣也陡然醒悟了过来。“并州全乱,秩序已经崩坏,独太原大部保全,而太原太守杨终却没听过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必然是太原大族出力,依靠地形聚众自保,让白波贼和匈奴人都无能为力。而且太原世族极多,阳曲郭、晋阳王、祁县王、阳邑令狐、祁县温、中都孙……光是我能直接想起来的,世出两千石的太原大族,便居然有这么多既然要吞并三郡,那三郡腹心的太原,便要好好应付!”
“太原诸族未必就会与将军为敌吧”田丰无奈反问。“别的不说,王泽王太守尚在军中,便是将军有心清理收服,也不妨先缓一缓,因为此时应以军事为先,先破其余三处兵马,然后讨董入洛,再论其他。”
“那也得有所威慑。”公孙珣扭头看着田丰,理直气壮。“并州地形复杂,补给艰难,而一过太原入上党,咱们便不再有通道连通幽冀了,元皓我问你……大丈夫岂能将生死托付给他人”
不知道是公孙珣太过理直气壮,田丰知道改不了对方心意,还是这话本就有道理,反正田元皓是没有争辩下去。
“不过那是下一步的事情了,当务之急,乃是并北的匈奴叛军。”公孙珣主动调回了话题。“子伯、元皓、志才……你们可有什么能教我的吗”
“我以为,所谓匈奴十万之众,既是心腹大患,却也不足为惧!”娄圭当仁不让,直接起身在舍内踱步言道。“偏偏又麻烦透顶。”
“细细说来。”
“心腹大患,是说匈奴人弓马娴熟,而他们王庭所在又三面环大河,兼有沙漠遮护,极难摧垮,此番也只能尽力将彼辈驱回河西而已。”娄圭捻须侃侃而谈。“想要长治久安,还需要关中安定、并州三郡也安定下来,然后军政齐下,方能为之。”
“这是谋国之言。”公孙珣想到昔日在雁门做别部司马时对匈奴人的认识,也是分外赞同。
“而说到不足畏惧,却是说匈奴人战力未必可怕。”娄圭继续言道。“我曾问过魏子度(魏越字),他说
第八章 单于在山西(下)(新年快乐!)
收复定襄善无城这一仗打的干脆利索,于幽州军而言更有牛刀小试的感觉……这不仅是因为善无城一战而下,更重要的一点是,幽州军的战果出乎意料的好,他们居然在善无城西面杀虎口南面的长城下,堵住了数千来不及分散逃窜的休屠各部匈奴兵马,从而斩首上千,俘虏上千。
平心而论,这跟之前所忧虑的匈奴人一战便溃,溃了就散,以至于让人无从下手的猜想,实在是大相径庭。
“君侯。”
下午时分,善无城西的荒野中,白马旗下,望着被押解回来的匈奴俘虏,娄圭忽然回头看向了公孙珣。“我有一计,或能破匈奴如今之势。”
“将军!”
公孙珣未及答话,相隔甚远,从前方战场上亲自侦查回来的田丰便远远在马上呼喊。“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破敌之策,若成,必能让匈奴人吃痛,不敢再轻易越河侵扰山西。”
伞盖下的公孙珣一时失笑:“巧了!我也刚刚想到了一个故计……你们说,咱们三人要不要各自在手心里写个字,相互映照一番”
此言一出,高顺、赵云等稳重一些的倒还好,魏越、田豫、京泽等几个跳脱的人却是不禁纷纷凑趣:
“君侯好兴致!”
“依我看,两位中郎将必然与君侯英雄所见略同。”
“王君那里应该随身带有纸笔墨囊吧”
“将军何必故弄玄虚”就在这时,田元皓勒马到旗下,倒是有些不耐起来。“不就是效仿马邑之谋,诱敌深入吗战事瞬息万变,此时应该尽早谋划设计,然后尽快施行,以防坐失战机,哪里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中军处诸多将佐,还有不少文士,不禁有些讪讪。
“元皓未免求全责备了。”公孙珣见状笑声连连,不以为意。“军旅匆忙,战事严肃,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在战后稍有游戏,以求张弛有度……你说是不是”
田丰居然不能反驳。
“不过既然计策相同,而且还已经言出,倒也没必要游戏了。”娄圭上前打了个圆场。“不如我等即刻回善无城内,安排布置。”
公孙珣先是微微颔首,复又失笑摇头,却是在勒马回转之前朝京泽吩咐了下去:“传令下去,今日是出山西第一场胜仗,不要麻烦,将平城父老之前送的那几头猪杀了,连着今日死掉的战马,再寻些干净的秋葵,晚上包饺子吃!”
京泽自然答应,周围军士也轰然欢呼,而已经随娄圭回转的田丰却是不禁摇头。
话说,早在多年前,公孙大娘便着力推广她的改麦饭为面食,饺子这种东西更是早早被‘发明’了出来,但成效却一直很差。
原因自然多种多样了,不过其中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传统陶器很难迅速加热,完整烫煮。可是,随着铁锅的出现,这一局面几乎是立即被翻转,大量的面食被迅速传播和发明了出来,而饺子这种东西更是作为面食的主力军之一,迅速成为北方地区,甚至中原地区普遍性的食物……确实是普遍性的食物,纯野菜馅料的饺子总是很普遍的,而猪肉馅的就很难见到了。
当然,公孙珣此番要包饺子,就纯属无聊之下的幽默感发作了,因为他与娄圭、田丰三人的计策很简单,就是‘包饺子’。
善无一战之前,三人因为匈奴骑兵的特点而得出了胜敌易、歼敌难,然后匈奴人反复难制的结论。然而,当他们亲自与匈奴兵在山西最北面大同盆地边缘打了一仗后,亲眼在战场见到了一些额外的东西后,却反而得出了相反的结论——也就是幽州军未必不能对匈奴人造成大规模杀伤,从而震慑匈奴。
造成这种改变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长城,具体来说是内长城。
所谓内长城,顾名思义,就是在内地的长城,是已经失去了边防效用效用的长城,譬如春秋战国时期七雄之间修的那些长城,齐国在泰山地区的长城、赵国在邯郸修的长城、韩国与楚国边界的长城……这种长城在历史上鼎鼎大名,可在大一统后却立即就被荒废掉了,甚至沦为交通阻碍而不得不进行拆除。
也正因为如此,公孙珣等人之前才会忽略无视这个问题。
然而,在太行山西到黄河这片所谓山西地区,它的内长城不仅保存完好,而且长度、规模都是远超它处的,甚至因为地形的缘故,依旧起着迟滞胡人骑兵的作用……尤其是沿着山西西部吕梁山地区修筑的这一条长城,绵延数百里,依山岭而为,乃是千年间从战国时期就开始不断修筑并连结而成的‘大杂烩’。
没办法,这里自古以来就是胡汉分界线,不说别的,汉武帝之前没有夺取河套地区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在这里修长城防卫匈奴
实际上,著名的雁门关并不在平城以北……那里是以高柳塞为核心的防御体系,雁门关在雁门郡最南面,山西地区的长城复杂程度可见一斑。
而今日,恰恰就是这条已经没有人驻扎的吕梁山山西内长城,在战场上严重阻碍了匈奴人的逃窜。
公孙珣等人也顺势醒悟到了这条废弃长城的价值——如果能和今日善无一战一样,在内长城东面开战,那么匈奴人是没那么容易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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